一個身穿白衣,留著短髮的女子,正背對著他坐在寫字檯前。一筆閣 www.yibige.com

    夜晚時分,月光如紗,女子雙手趴在桌面上,一動不動。

    沒有燈光,沒有聲響。

    周圍靜寂無聲。

    林盛躺在床上,頭包在被子裡,側看著桌前的女子。

    他覺得有些奇怪,他記得自己是九點半上床的,而現在看天色,頂多凌晨三四點。

    這是他的臥室,一覺醒來,他就看到自己書桌前坐了一個女的。

    這個女人哪來的.....?

    他眯起眼,近五百度的雙眼,只能看到那是個白衣女子,似乎很年輕。

    可家裡哪來的什麼白衣女子?老媽從不穿白色,姐姐正在外地上大學,從來都是穿校服。

    周圍靜得可怕。

    林盛皺了皺眉,努力眨巴眼睛,想要看清坐在那裡的女子是誰。

    可晚上太暗,什麼也看不清楚。

    而且更讓他感覺可怖的是,他的身體動不了了!

    恍惚間,他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在聊天。那聲音就在他身後,就在他睡覺的床邊,在他視野看不到的地方。

    那聲音近在咫尺,就好像說話的人是一邊盯著他看,一邊緊貼著他後背在說話。

    他仿佛能聯想到,有兩個說話的人,正一邊用詭異而冰冷的眼睛盯著他,一邊嘴裡閒聊著聽不清的話。

    林盛感覺身上雞皮疙瘩一下全冒出來。

    咔嚓。

    又是一聲脆響傳開。

    似乎是房門開了,有人進來了。

    剎那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林盛回過神來,看到桌邊的白衣女子緩緩無聲的站起身,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她白色的長袖就像長裙的袖子,寬鬆而空蕩。身體的動作就像機械一樣僵硬而精準。

    「....我...」

    林盛想說話,但他驚恐的發現,自己連一絲聲音也發不出。

    他的身體就像是全身都在抽筋,正不可抑制的緊繃著,顫抖著。大片的冷汗從背心滲透出來,他感覺自己的牙關在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

    嗒,嗒,嗒,嗒。

    房門處又傳來清脆的腳步聲,那腳步走到床尾停了下來,似乎來人站立不動了。

    林盛恐懼極了,他努力想要將身體縮進被子裡,努力將身體儘量放鬆,想要躺平,試圖讓來人和白衣女子都無法發覺床上有人。

    他覺得,只要自己儘量躺平,或許他們會認為床上只是一床厚一些的被子。

    但他的身體卻無法動彈。雙腿和後背抽筋得厲害。以至於他必須盡全力才能壓制住顫抖和疼痛。

    嗒,嗒,嗒....

    他聽到腳步聲正在朝著床頭走來。

    林盛心頭的恐懼到了極點。

    他想要閉上眼,不讓自己看到即將逼近的一幕,但那種莫名的驚恐又讓他連眨眼也做不到。

    噗!!!

    忽然一雙冰冷的手猛地伸進被子,抓住他的雙腳。

    啊!!!!!

    林盛猛地大叫一聲,從床上直立坐起,他渾身是汗,臉色慘白,雙眼睜大,眼白里滿是血絲。

    呼呼呼呼.....

    他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呼吸新鮮空氣。

    「我....又做那個夢了.....」他屈起腿,摸了摸剛剛被冰冷的手抓到的位置。

    那裡什麼也沒有,就和平時一樣,沒有傷痕,沒有痛覺。

    但剛剛的那種感覺,卻依舊曆歷在目,清晰異常。

    窗外晨光明媚,已經大亮了。

    林盛翻身下床,正好外面有人敲門。

    咚咚咚。

    「你剛才在叫什麼嗎?」

    姐姐的聲音有些擔心,從門外傳來。

    林盛雙手摸了摸額頭,滿頭是汗。他深吸口氣。

    「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

    「沒事就好。最近你老是一驚一乍的,是不是在學校里有什麼事?」姐姐又問。

    「沒事.....真的,只是做了個噩夢。」林盛沉默了下,回答。

    「早餐做好了,起來喝點熱牛奶,人會舒服些。」姐姐安慰了句,轉身離開了。

    林盛坐在床邊,一直回憶剛才的夢境。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了。

    連續三天,都是同樣一個夢。最後的結局,都是一個樣。他被抓住腳,動彈不得。

    下意識的摸摸腳,林盛站起身,走到書桌邊,唰的拉開窗簾。

    熾目的陽光頓時照亮整個臥室,連空氣里的灰塵也看得到。

    他就是個普通的高中生,在惠安中學上了三年,立馬就要迎接高考。


    老爹是個開雜貨鋪的,老媽在幼兒園當幼師,全家收入合起來,一年不超過十萬。

    姐姐現在還在外地念大學,過幾天就要走,現在只不過是暫時回家幾天。

    「所以,大部分時間,還是只有我一個人在家啊。」

    林盛沉默著,伸手拉開房門。

    外面是潔白泛著陽光的走廊。

    廚房裡傳出姐姐忙著洗東西的聲音,叮叮鐺鐺,清脆悅耳。

    林盛走到廚房,從櫃檯上端起熱牛奶,一股腦喝進肚。

    姐姐林曉從來不喜歡打扮,永遠是一身白t恤加牛仔褲,不是緊身類型,僅僅只是普通的寬鬆長褲。

    唯一有些特異的是,她有一頭齊腰的黑髮,溫柔和恬靜的淡淡氣質。

    林盛放下牛奶杯,伸手拿起一片熱麵包,小口小口咬著吃。

    「今天爸媽都不在,我負責做飯,不過明天我就要走,你自己安排好生活,不要老是讓人操心。」

    姐姐轉身取下圍裙,坐到柜子邊的高凳上,同樣端起一杯牛奶喝了口,一邊嘴巴里碎碎念。

    「恩。」林盛應了下,不知道說什麼。

    「零用錢還夠麼?我之前假期打工掙了點,還算夠,不夠記得找我要。」姐姐林曉總是喜歡擔心,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從小她就是這性子。

    「夠。」

    「........」林曉想了想,「想要什麼特產嗎?之前學校那邊來了個展銷會,我去逛了下,還不錯,是孔西那邊的特色,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郵寄個瓷娃娃,據說那邊的瓷娃娃做工精細,我好多同學都喜歡.....」

    林曉又開始碎碎念了。

    林盛默默的聽著,一直到姐姐念叨了十多分鐘後,才安靜應了聲。

    「沒有想要的。」

    「好吧...你別老是這麼悶,有空多出去和人交際下,一直這樣可是沒女孩子喜歡的。」林曉無奈。

    和其他寢室里的好友一樣,她也是非常重視家庭的人,而一直以來性格沉悶的弟弟,就成了她最為擔心的對象。

    一想起好友家裡那個大哥,因為性格沉悶,四十了都找不到老婆,她就心頭有種急迫感。

    「我知道了。」林盛一直就是這性格。

    兩人一時無話,只是低頭靜靜吃早餐。

    盤子裡的麵包很快見了底,牛奶杯子也迅速空了。

    姐姐將手放下,抬眼看著林盛。

    「沉沉,我在大學裡,有自己打工,錢夠用,如果你很困難,可以給我電話。」

    「知道了,姐。」林盛低頭應道。

    「沉沉。」林曉忽然伸出手,按在林盛左肩。

    沉沉是林盛在家裡的小名,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這麼叫。

    「我不在的時候,你是男子漢,多幫幫爸媽,他們現在也很不容易。之前媽媽幼兒園那邊出了點事,有個小孩走丟了,剛好是媽媽負責的那個班,現在那邊都還在處理。媽媽雖然沒事,但也連帶擔了點責任,被扣了工資....」

    林盛點點頭。

    「姐,放心吧,我這邊沒事。」

    「那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林曉擔心道。

    「我臉色很差麼?」林盛一愣。

    「你自己去洗手間看看就知道了。」林曉無奈道,鬆開他肩膀。

    林盛轉身迅速出了廚房,走進洗手間。

    一抬頭,鏡子裡正好映照出他現在的樣子。

    一張蒼白沒有血色,嘴唇發灰的憔悴面孔。

    「昨晚上沒休息好麼?要不再去睡會兒吧?」林曉擔憂的聲音從洗手間門口傳來。

    林盛摸了摸嘴唇,只有干硬,起皮的質感。

    「我...昨晚做了個噩夢。沒事的,一會兒就好。」

    他不想讓家人擔心,儘管那個噩夢相當真實。但他的語氣依舊顯得輕描淡寫。

    「好吧,我先出門了,有點事要忙,你一會兒放學回來,中午自己先熱菜吃,不要管我,爸媽今天也去爺爺那邊了,家裡就你一個。出門記得帶鑰匙。」

    「知道了。」林盛平靜的應了聲。

    很快身後傳來關門聲。

    整個家裡頓時沒了聲音。

    林盛一個人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臉,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感覺昨晚那個噩夢,不會這麼簡單過去。

    「希望只是個普通的夢。」

    林盛轉身出了洗手間,走進客廳。

    客廳長條形木桌上放了兩張一百元的紙幣。

    綠色的紙張隨著不同的角度,泛著不同的彩色光澤。

    林盛伸手將錢捏在手裡,沒說話。

    因為這是往後兩個月的零用錢。

    之前他的零花錢是一個月一百塊,伙食什麼的都是學校配好解決,

    而現在這兩百塊,要管兩個月。也就是一個周二十五塊錢,平攤下來,一天才三塊多....

    「一天只能用三塊多錢....得省著花了。」林盛起身朝自己房間走去。

    在房間裡換了身校服,藍底白紋的校服左胸上,還別了一個校徽,是個公雞獨立的簡單圖案,下面寫著惠安兩個大字。

    林盛收拾了下書包,換了同樣藍白色的普通運動鞋,然後匆匆出了門。

    混著賣菜的大媽大爺們走出小區,在大門邊的公交站坐上老舊的公交車。

    然後搖搖晃晃趕了十多分鐘路程,最後在一大群上班族中間擠擠攘攘拱出來,跳下車飛奔著衝進學校,趕著上課鈴響,才進到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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