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
時間幾日過去。
深夜曉閻依舊看向漆黑看不見一物的窗外。
暴雨以及裹挾著狂風進行著拍擊。
此時此刻,就算曉閻再愚鈍也該明白了。
此夜,曉閻沒有選擇睡覺。
來到臥室門前。
俯身去傾聽。
那呼嘯的風在門外穿堂而過,雨滴連綿不絕。
「因為晚歸嗎?不對,第一天晚上剛剛登場就開始了下雨。」
曉閻的手掌輕輕的搭在門把手上。
門被緩緩打開的同時喃喃自語的說到。
雨停了。
取而代之的無邊的寂靜。
漆黑的走廊只有客廳傳來的微弱月光。
曉閻微微皺眉。
過於安靜了。
曉閻漫步走出臥室。
仔細聆聽周圍一舉一動的同時,慢慢向著走廊靠近。
木製的地板,在上面走動哪怕動作輕柔也會發出一點輕微的響動。
「就算雨停了,也應該有著不小的爭吵聲。」
「楊煒你,已經迴避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嗎?」
曉閻駐足,望向客廳沙發上落湯雞狼狽模樣的男孩反問到。
楊煒找到了。
就在深夜的家中,藏匿著它的真實。
男孩聞言,偏過頭微笑著說到:
「我的家……,你覺得幸福美滿嗎?」
雨珠打濕了他的額前碎發,凝聚然後滴落在他充滿著泥濘的衣服上。
月光打在他的側顏。
像是一朵被人捏碎散落在泥水之中的杜鵑,破碎也映襯著他的不同。
「其實不是我在迴避……,好吧其實就是迴避。」
「我很討厭爭吵,真的很討厭,就像我討厭雨季。」
楊煒迴避了曉閻的目光,轉而站起身來看向他身後的臥室。
裡面睡著他夢中的父母。
那麼不切實際,就像爭吵不會化作風雨被臥室門擋在外面。
「你心底還在幻想,有著對於人間的牽連。」
曉閻看著眼前這位靜謐的男孩,一時之間甚至找不到該如何去形容。
本應為他會是被逼瘋的書呆子。
但現在看來不過是自己的偏見罷了。
「對,我也不想死。」
「死亡沒什麼好的,我也想去看看雲巔,去景苑湖甚至如果可以還想去自由之都打打槍戰。」
「呵,最後一個有點找死了。」
楊煒這般說著,輕笑和對自我的調侃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悲情。
「但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哪怕活著我也只會被束縛在那被父母規定的一畝三分地而已。」
「我去不了雲巔,去不了景苑湖。」
曉閻和楊煒其實都明白這兩個地方,不過是代指自由而非實際的地點。
楊煒想去這兩個地方,又不甘心只去往這兩個地方。
他能感受到自己那像是彈簧,長期壓抑之後無處安放的精力。
「我其實有想過長大之後離開這個家。」
曉閻靜靜的看著楊煒轉過身走向窗台處,做一個聆聽者不去打攪。
「如果他們不愛我,如果他們對我只是作為炫耀的工具。」
「那樣的可以讓我毫無心理負擔的去離開。」
「可是偏偏不是,我在心神憔悴的時候聽見他們精力充沛的為我描繪著不切實際的未來藍圖。」
「天真,充斥著巧合與幻想的,光輝璀璨卻沒有留下他們位置的未來。」
楊煒始終還記得那給自己畫著大餅的父母。
他們眼中對此充斥著光輝,他們期許並堅信它的存在。
只要自己按照他們說的那般去做。
他不否認父母對他的愛。
這是能夠看出的事情。
「可是那份未來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虛假,父母他們有些著了魔。」
「誠然我可以繼續承受著高壓,去獲得一份不錯的未來。」
「至少是網絡上的平均水平?可能還要差那麼一點點吧。」
楊煒聳了聳肩,然後又發笑的打趣到自己不可能再擁有的未來。
「但是他們並不會滿足的,他們的期許是也認為我有這個能力,所以……我必須是站在那份未來的光輝之下。」
「他們不會在意我是否會在光輝下和他們之間的聯繫是否會因此而淡薄,他們只希望我能夠站在那份光輝之下。」
這份在楊煒看來毫無意義的自我感動,成為了緊緊束縛住他的蟒蛇。
窒息……
並非是學習時無暇顧他,而是閒暇時與父母的對視。
愧疚式教育以及服從式教育。
這或許是老一輩的通病。
又或許這是他們眼中出人頭地的唯一希望。
又或許是一輩又一輩傳下來的糟粕。
從何而起,早已無從考究。
只是在這教育之後餘留的只有寂靜無聲。
曉閻看著久久沒有發聲的楊煒說道:「所以你就幻想了能夠去理解你的父母?」
「對,有些小家子氣的無力改變現實就躲在被窩之中偷偷幻想。」
曉閻還想說話,卻被楊煒打斷。
楊煒回過頭平靜的望著曉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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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我看來你還沒有資格來說教我的。」
「我大概能猜到你和那個小孩子入我夢的緣由,你們也很天真的。」
「還有僱傭童工這點,差評。」
楊煒忽然又笑罵到,讓曉閻一時之間猜不透對方的心思。
「那個小孩還好,你太束手束腳了。」
楊煒能夠感受到陸辛在體驗自己的過去。
也能夠借二人的行為大致猜出他們的想法。
無非就是想要用感同身受的由頭來勸誡自己而已。
但和陸辛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不同,曉閻明顯的像只無頭蒼蠅。
想要渲染自己的自由。
可楊煒只看見了刻意以及拙劣的對自由的模仿。
「不過我也很期望你能找到真的自我。」
「就像今天就能走出臥室找到我一樣,再給我一個驚喜。」
曉閻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就是知識分子無形的壓迫感嗎?
「你說話真的很拽欸,怎麼在面對牧清徐的時候這麼從心?」
曉閻以及不想要說教,只想像個小孩子一樣比過楊煒一般的反問到。
「我會為滿樹梨花滯留感嘆,會俯身去輕嗅它的芬芳,但不會去折斷一支帶回家中。」
「就像是我會喜歡她,卻只敢默默的去靠近卻不敢擁有。」
楊煒文青犯了,文縐縐的微笑說道。
坦然的承認了自己對於感情的遲疑。
但那又何妨?
少年不止輕狂,也會有怯懦。
而楊煒本就只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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