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靖一聽,頓時神色凝重起來,手指掐訣,口中念念有詞,手中驚雷木漂浮在空中不斷旋轉。
孔瑾聽不懂虛靖在說些什麼,那些都是龍虎山道門艱澀難懂的術法。
他也看不懂虛靖掐訣、擺弄驚雷木要如何將劉秀珠體內的精血抽出來,及時放入第一個出生的孩子體內。
他只能豎起耳朵,聽著隔壁房間的動靜。
隱約聽到刀聲,接著就傳來驚呼聲。
是楊影和唐嫣的聲音。
楊影向來是活蹦亂跳的,性子難定,可是唐嫣卻是極為冷靜之人,素來不會喜形於色。
連唐嫣都發出驚呼,可見陸長生一刀劈下,劉秀珠肚子裡肯定是出現了很不尋常的情形。
這個時候,只聽到虛靖輕喝一聲,「大道至上,斗轉星移,乾坤未定,日月星辰,轉!」
一道雷電從驚雷木上發出,射進了隔壁的房間裡。
孔瑾的心一直懸在空中。
因為按照常理,在這個時候,陸長生已經將劉秀珠的肚皮切開,唐嫣在楊影的協助下,應該是取出了第一個孩子。
那麼,此時應當聽到孩子的哭聲。
然而,當虛靖運轉完功法,依舊沒有聽到想像中的哭聲。
不會,出事了吧?
不會,大人小孩都不保了吧?
要是這樣的話,實在是太慘了。
孔瑾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茶杯,許多事情,他能謀劃;許多事情,他能操作。
唯有這生兒育女方面,到了這一步,他卻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在門口乾等著。
關鍵是,有些事情他是瞞著唐嫣的。
這件事情他希望唐嫣一直不知道,永遠也不要知道。
在擔憂劉秀珠生產的同時,他心中還要擔心臨安城裡的戰事。
雖然陸長生和虛靖說他們破了游多寶的真身,露出了瓷器裡面的醜陋老頭,讓游多寶陷入了癲狂的狀態,可是城頭已破,北莽士兵如蜂擁般進入到臨安城內,光憑臨安城裡的士兵,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馬子龍和呂文長的兵馬從天竺過來,現在還沒有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最緊要關頭抵達。
如果這些兵馬趕不過來,一旦北莽人攻破最後一道防線,攻破了皇宮大門,那麼孔瑾就只能按照原計劃,一把火將臨安皇宮給燒了,然後走水路,將人轉移走。
轉移走並不難,難的是劉秀珠,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
「長生,孩子怎麼樣了?」
孔瑾實在忍不住了,「嫣嫣,怎麼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
唐嫣的手在顫抖,她的眼睛裡的神色由初時的凝重、擔心,逐漸變成了憤怒。
她手裡提著一個孩子,一個男孩。
很多人都說,初生的嬰兒皺巴巴,根本就看不出長相來。
可是唐嫣手中的孩子,從那初具的輪廓中,能看出一個人的幾分影子來。
孩子的確沒有哭,但是他睜開了眼睛。
一雙猩紅的眼眸!
眉目之間,鼻子眼睛,像極了一個人。
陸長生。
唐嫣提著孩子,目光落在了陸長生的身上,「陸長生,這個孩子是你的,是不是?」
她雖然在問陸長生,可是她心裡絕對不希望聽到肯定的答案。
如果是這個答案,她的整個世界將顛覆了。
她這麼多年的付出,將受到最大的背刺。
陸長生也呆住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因為從這個孩子露面的這一刻起,他的心裡就顫抖了一下。
當這個孩子那雙猩紅的眼眸和他對視的時候,他心中就浮起了一絲動容。
那是血脈之情,那是一刀切不斷的骨肉之情。
唐嫣的眼神逐漸憤怒,「陸長生,你對得起紫鳳嗎?」
門被推開了,孔瑾走了進來,看到唐嫣的神色不對,看到陸長生的發呆,看到了躺在床上血淋淋的劉秀珠,「嫣嫣,還有一個孩子,看能不能救活?」
唐嫣眼神出離了憤怒,她捧著孩子,看著孔瑾,「秀才,孔瑾,你騙我!」
「這一切,你都是知道的,是不是?」
「這個孩子,這對孩子是陸長生的,是不是?」
「你明明知道,卻騙我來臨安,來救劉秀珠,來救劉秀珠和陸長生的孩子,你這是置我於何地?你這是要置紫鳳於何地?」
終究,唐嫣還是知道了。
這個孩子的長相和陸長生太相似了,尤其是那一雙眼睛。
唉,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就能分辨出來呢?
孔瑾看著唐嫣手中的孩子雖然睜著眼睛,可是一直沒有哭,一直沒有動靜,越發擔心,「嫣嫣,先救孩子啊,一切等救了孩子再說啊。」
「他還沒有哭,是不是沒氣了?」
「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在動的,快救救孩子。」
唐嫣搖頭,眼中儘是絕望的神色,「孔瑾,我生平最恨人騙我。而這個騙我的人,竟然是你!」
「你騙我,你騙了紫鳳,你背叛了蜀國,你以前利用了所有人,現在,你在利用我!」
「從此刻開始,我和你再無關聯,恩斷義絕。」
唐嫣將孩子放在孔瑾的手中,推門而出。
孔瑾手中突然多了個軟軟的,濕漉漉的孩子,差點手一抖掉落下來,「嫣嫣」
見唐嫣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他急的直跺腳,「長生」
生孩子生了一半,唐嫣撒手不幹了,這是最要命的。
陸長生看著孔瑾手中的孩子,是一個男孩,紅紅的,「秀才,二夫人說的是真的嗎?」
「楊影,你和我說實話,是真的嗎?」
楊影正在一旁哭泣,她拉著一動不動的劉秀珠的手,「是真的,是真的。」
「是你的孩子,兩個孩子都是你的,在江陵那一次,我給你們下藥了,想要給皇上留個孩子。」
「快點救皇上,救孩子啊。」
孔瑾感覺手中的孩子體溫有些下降,有些手足無措,「這該怎麼辦啊,孩子一直沒有哭的,他的體溫在下降,再不想辦法,就活不下來的。」
陸長生將霸王刀插在後背,接過孩子,「楊影,將另外一個孩子取出來,剪斷臍帶,也放我手中。」
這一刻,陸長生的聲音沉穩了下來,當他確認了這件事情之後,他要做決定了。
一個男人的決定。
楊影不知道為何陸長生突然變得鎮定起來,她連忙取出另外一個孩子,剪斷了臍帶,「陸長生,接下來怎麼辦?」
「皇上只是昏迷過去了,她還有脈搏的,她的血還在流,不能丟下皇上啊」
陸長生一手抱著一個孩子,「楊影,你用被子包起秀珠姐。」
「虛靖,你進來幫忙,幫我把秀珠姐帶到城頭之上,帶到那大漢軍旗之下。」
孔瑾突然想起了什麼,陸長生這個時候決定去臨安城頭,去那大漢軍旗之下,那個地方可是他每次受傷打坐的地方。
那個地方可是他能恢復傷口的地方。
「長生,是不是孩子還有得救,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法子?」
陸長生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目光堅毅,「既然是我的孩子,那身上流的是我的血脈,無論付出再多,我總得救他們。」
「我每次身受重傷,在城頭,在霸王刀身邊,在大漢軍旗之下,都能痊癒,他們身上既然流淌著我的血脈,說不定也能救活。」
虛靖已經抱起了用被子裹好的劉秀珠,「長生,你可想好了,城頭已經被攻破了,我們這一去,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陸長生身子已經朝前飛奔而去,「我們遠征軍,歷來都是向死而生!」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