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春,三月初六,二十萬曹軍拔營起寨,經過河間、廣陽、漁陽……一路來到了右北平郡,人馬駐紮在無終城,並以之為大本營,積蓄糧草、徵調民夫,準備一舉蕩平遼東諸郡!
二十天以後,一切準備就緒了,曹操擇吉日、摘良辰,親自登上點將台,舉行了盛大的出征儀式,並殺青牛、白馬祭祀天地、神靈,保佑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緊接著,大將徐晃為先鋒,張郃、高覽為二隊,曹操親領中軍,夏侯兄弟為後援……各部依次而行,開始遠征遼東,那真是人如猛虎,馬似蛟龍,盔明甲亮,士氣旺盛……而他們首先面對的,就是『遼西走廊!』
遼西走廊--北依松山,南靠渤海,全長四百餘里,寬處三四十里,窄處僅僅數里,地勢從西北向東南傾斜,沿途丘陵起伏,孤山矗立,乃是東北、華北兩大平原之間的要道,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曹軍的計劃是,迅速的通過遼西走廊,利用兵力上的優勢,攻克烏丸人、鮮卑人的大本營-柳城,解決掉兩個遊牧部落後,再攻擊遼東諸郡,一舉消滅公孫家族,不過嗎,遼西走廊,並不好走!
「哆囉囉!哆囉囉!--一會颳大風,一會下冰雹,這是什麼鬼天氣,爺爺的鼻子快凍掉了!」
「呸!呸!--又苦又咸又澀,裡面還有好多沙子,這水是人喝的嗎,牲畜都不願意喝!」
「走了好幾天路了,一個百姓也沒看到,這裡莫非是絕域嗎,前面又沒有路了,大隊人馬怎麼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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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出來沒幾天,情況就急轉直下,原本盔明甲亮的威武之師,全變成了黃了吧唧的泥人,將士們疲憊不堪、唉聲嘆氣,走路直打晃,睡覺做噩夢,士氣也是一落千丈!
將領們也是眉頭緊皺、嘆息不止,出發前他們預計過,會遇到一些困難的,沒想到困難如此大,完全超出了想像,總結起來三條:天寒、缺水、路難!
天寒--已經是四月份了,中原大地陽光明媚、春暖花開,百姓們也換上了單衣,開始鋤草、捉蟲、澆水……用心的伺候莊稼,可是遼西、遼東地區呢,依舊是冰天雪地、寒風刺骨,曹軍穿著春裝出發的,只凍的臉色發紫、手腳抽筋,兵器都握不住了,又如何打仗呢?
遼西地區除了寒冷,氣候也很是怪異,時而狂風驟起,黃沙滿天;時而大霧瀰漫,不見人影;冰雹都有雞蛋大小,砸的盔甲叮噹做響,將士、戰馬更是受傷無數呢!
缺水--準確說是缺乏淡水,遼西走廊依山靠海,東邊是松山山脈,地下為岩石板塊,打井極為困難,掘地二三十丈也找不到水,靠著少量的河流、山泉,無法供給二十萬大軍,再說河流也搬不走呀!
西邊是渤海海灣,因為海水滲透原因,到處都是鹽鹼地,這裡挖出來的水,又咸又苦又澀,人畜難以飲用,就算勉強喝下去了,也會瀉肚拉稀的,因此軍中病號劇增,戰鬥力直線下降!
路難--應該說沒路才對,遼西走廊-天寒地凍,土硬水咸,無論是農耕民族,還是遊牧民族,都不願意前來居住,幾百里沒有人煙,自然也就沒道路了,只有丘陵、山谷、泥潭、樹林…………
曹軍二十萬之眾,加上隨軍的民夫、馬匹,每天消耗極為巨大,因此準備了幾千車輛,負責運輸糧草、淡水之用,可是前面無路,車輛如何行使呢?
因此上,曹軍只能砍伐樹木、搬運土石,修築寬闊的軍道,修一程,走一程,多則十餘里,少則兩三里,原地踏步也是有的,按照這個速度推進,三個月也走不出遼西走廊!
「隆!隆!……嗚!嗚!」
宛如長龍的隊伍之中,豎著一面杏黃色帥旗,在風沙的吹拂下,已經變成土灰色了,曹操全身戎裝,手持倚天寶劍,坐騎『爪黃飛電』,觀看著緩慢行進的大軍,不禁露出了憂愁之色!
作為大漢丞相、三軍統帥,曹操沒有躲在暖車中,也沒享受特殊待遇,而是身披甲冑、頂風冒寒,走險路、喝鹹水,與將士們同甘共苦,以此來激勵三軍士氣!
「遼東天寒地凍,道路艱難,沿途人煙稀少,糧草徵集困難,若是早知道如此,老夫斷不至此地呀!」
曹操年老體衰,每天累的精疲力竭,頭疾又時時發作,真是苦不堪言呢,心中頗有懊悔之意!
對於遼東這塊土地,奸雄是勢在必得的,也不後悔勞師遠征,他真正懊悔的是統帥,如果蕭逸還在身邊,那用到著自己出馬呢?
以往的戰爭當中,曹操都是坐鎮中軍、指揮大局,郭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至於衝鋒陷陣、浴血廝殺的事情,全部交付給蕭逸,三人齊心合力,無往不勝!
可惜呀,因為自己疑心太重,又做事過於急躁,解除了蕭逸的大半兵權,並排擠出了遼東現場,以至沒有帥才可用,只能以五十歲高齡,親自衝鋒陷陣,這也是自作自受吧!
至於夏侯惇、夏侯淵、徐晃、張郃、高覽……這些人,只是驍勇之將,並非英明之帥,難以承擔重任呀!
曹操的煩惱不止於此,蕭逸隱居山野,等於沒有一條左膀,而右臂也出問題了,自己最倚重的謀士-郭嘉,也突然的病倒了!
郭嘉本就身體虛弱,全靠著服用金丹,勉強的處理軍務,而且隨著時間推移,藥量也越來越大了,以前一天三四顆,現在起碼十顆以上,可是人體潛力有限,這樣的壓榨之下,幾乎是油盡燈枯了!
尤其是遠征以來,天寒地凍、水土不服,強壯的武將們都受不了,何況郭嘉一個書生呢,上吐下瀉,高燒不退,人也更加消瘦了!
第一謀士病倒了,曹操是心急如焚,把自己的暖車給了郭嘉乘坐,又安排了十幾個郎中,日夜的守候身旁,自己也是時時探視,生怕有難言之事發生!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今時今日的困境,皆是老夫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啊呀!」
內憂外患之下,曹操心急如焚,只覺的頭領內一陣劇痛,就像有千根鋼針在扎,眼前一陣的迷糊後,順著馬脖子栽下去了……
「丞相大人小心……嗖嗒……快快的叫郎中過來!」
虎痴-許褚護衛身旁,急忙的扶了一把,曹操才沒有摔下去,將領、親兵們也圍攏上來,人人嚇出一身冷汗,丞相大人有個三長兩短,那就天塌地陷了!
「老夫沒有大礙,只是略感疲憊罷了,大家不必擔心了,此事更不許聲張,違令者--斬!」
曹操休息一會兒,又飲了幾口藥酒,逐漸的緩醒過來了,雖然頭痛欲裂,還是硬擠出幾縷笑容,以免的動搖軍心!
不過曹操也知道,如此緩慢的行軍,數月才能到柳城,烏丸人、鮮卑人早就桃之夭夭了,就算敵人沒有逃跑,也肯定秣兵歷馬,做好了決戰準備,曹軍長途跋涉、疲憊不堪,恐怕三成勝算也沒有,必須改變進軍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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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中軍大帳,曹操不顧鞍馬勞頓,強行支撐著病體,召集文武商議軍機,郭嘉因為病情嚴重,故而沒有通知,好讓他安心的養病!
出席會議的有程昱、劉曄、夏侯淵、夏侯惇、張郃、高覽、李典、樂進……幾十位文武重臣,因為長途行軍,這些人也是灰土土臉、疲憊不堪,好幾位還是帶病參加的!
「老夫謀劃不周,以至大軍陷入困境,諸位也跟著受苦了,心中甚是不安呀,待到大軍凱旋之時,一定重重的賞賜!
天寒地凍,人困馬乏,糧草也運送困難,大軍難以克敵制勝,諸位有何良策,還望不吝賜教,老夫一定虛心納諫!」
會議開始之後,曹操先自責一番,又安慰了眾人情緒,而後詢問進軍之事,原來的計劃行不通了,必須另謀良策才行!
「丞相萬金之軀,尚且披堅執銳,與將士們同甘共苦,我等又豈敢言累呢,不過嗎,遼東一帶的環境,的確惡劣至極呢!」
「大軍出發十幾天了,不過推進五十餘里,而且天寒、缺水、無路,將士們也是疲憊不堪,莫不如……暫且回兵吧!」
「勞師遠征,兵家大忌,不如退回右北平郡,在徐無、上垠、海陽……一線修築長城,守住北疆也就是了,待到一統天下之後,再征討遼東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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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臣武將紛紛開口,不是進軍的良策,而是退兵的建議,這也不怪他們,曹軍南征北戰、東擋西殺,什麼惡戰沒打過,什麼苦楚沒吃過,也稱的上百戰雄師了!
可是遼東的情況,真的有點吃不消了,天氣寒冷、水源匱乏、道路難行……敵人又無影無蹤,取勝的把握太小了,如果繼續進軍的話,二十萬人馬有覆滅的危險!
還有一個問題,大家沒有說出來,那就是蕭逸隱居山野、郭嘉病情沉重,沒了一文一武輔佐,讓眾人心中發慌呢!
眾人一致主張退兵,曹操也猶豫起來了,進軍吧-環境過於惡劣,沒有取勝把握,退兵吧-遠征半途而廢,又恐世人笑話,究竟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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