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他尋著聲音過來,問道:「是你嗎?」

    是個鬼!九微貓著腰要溜,沈宴卻快步上前,一腳踩住了她的披風,這個王八蛋平日裡弱不禁風的,如今倒是比兔子都快!

    &誰在裝神弄鬼?」沈宴冷喝道,伸手來抓她的肩膀,讓她抬起頭來。

    九微果斷解開披風,金蟬脫殼的從他手掌下逃了出來,不敢回頭的拔腿就跑,就聽見沈宴在身後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嗎?還不站住!」

    傻蛋才站住!

    九微一壁跑一壁樂呵呵的聽著沈宴在身後追的又喘又咳,轉出白馬寺的後牆,剛拐到街上,沒留意,一頭撞進一人的懷裡,用力太猛,直撞的她踉蹌著跌坐在雪地中,頭暈眼花的就聽那人哎呦喲的咋呼開了。

    &個走路不長眼的小畜生撞了我家爺!」有人十分囂張的吼著,伸手將九微扯了起來。

    九微撞的頭暈眼花,半天才大約瞧清眼前站著三個人,兩個貴公子打扮,一個十分囂張的僕人,那僕人正抓著九微的手。

    餘下的一個扶著另一個捂著胸口哎喲的。

    九微滿心的惱火,就聽扶著的那人問哎喲的那人道:「子安兄你沒事吧?到底是哪個不開眼的居然敢撞傷世子!」

    子安?這名兒聽著怎麼那麼耳熟?九微晃了晃腦子去瞧,聽到那個被喚子安的少年哎喲哎喲的拉著那人道:「你小點聲,我是偷偷溜出來的!」

    九微在暈乎乎的視線里看清了那個叫子安的少年,心裡頓時樂了,京都還真小,崔子安這個臭小子又偷偷溜出來偷雞摸狗了!

    &崔子安旁邊那錦衣公子哥騰出眼來看九微,態度惡略,語氣調笑的道:「這不是我們楚楚可憐的質子燕回嗎?」

    不知為何九微的身體本能反應的毛骨悚然,難道燕回怕這個人?

    九微仔細多看兩眼,厭煩的蹙眉,長的這麼一般她根本不記得這個人是誰,是哪家的。

    &就是質子燕回?」崔子安揉著胸口打量她,「長的是挺像女人的。」

    &止是長的啊。」錦衣公子哥揶揄的瞅著九微笑,「咱們的質子燕回哭起來才叫一個嬌媚動人。」伸手抓住九微的手腕,要拉她過來。

    九微蹙眉看那隻手,頓時小火直冒,反手一耳光甩他臉上,啪的一聲脆響,響的那錦衣公子和崔子安皆是一愣。

    便聽九微無比厭煩的道:「長的這般丑也敢碰我。」

    這一耳光挨得太突然,錦衣公子壓根沒反應過來,平時任人欺辱的小小質子敢甩他耳光,捂著臉半天,聽崔子安噗嗤一聲哈哈大笑才反應過來,頓時怒火中燒,「燕回你是活的不耐煩了!竟然敢打我!」

    &這麼丑活該被打。」九微甩了甩手腕,腹誹不已,你看沈宴那個王八蛋那麼賤,她都沒有對沈宴動過手,雖然心裡恨不能揍死他,但看在他那張羸弱美麗臉的份上,她一直忍著。

    崔子安點了笑穴一般,在旁邊哈哈哈哈笑的前俯後仰,指著錦衣公子的臉道:「長得醜!哈哈哈哈哈……長得太醜哈哈哈哈哈……」

    錦衣公子臉色難看到極致,怒喝道:「福祿還不把他拿下!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他!讓他哭著求饒!」

    僕人福祿十分囂張的領命上前,伸手就將九微擒了住。

    九微也不跑,不掙扎,任他擒著,在錦衣公子怒氣沖沖的要抬手扇她時,出聲道:「崔菜包你今天敢讓他碰我一下,我立刻將你幹得那些缺德事全告訴你表舅!」

    笑聲一瞬而至,崔子安撲過來抱住錦衣公子的手臂,驚恐臉看九微,「你……你怎麼知道我小名?!」

    九微挑眉一笑道:「我豈止是知道你的小名,我連你十來歲了還尿床都知道。」

    &崔子安一臉驚恐的看她,「你個小小質子膽敢誹謗我!」

    九微依舊挑著眉,笑眯眯的看他,繼續道:「你到如今還是個童男子,沒跟女人親過嘴兒。」

    &嘴!」崔子安惱羞成怒,漲紅了一張臉,氣的發抖,「我連花酒都喝過了!你個小國質子竟然敢污衊大巽世子!」

    &安兄不要聽她胡言亂語!」錦衣公子掙開崔子安的手,指著九微道:「他慣會巧言令色,最會騙人了,子安兄大概還不知道他是個女人吧?」

    &人??!」崔子安驚恐的睜圓眼睛看她。

    九微也驚恐萬分,扶南不是說她的女兒身誰都不知道嗎?為什麼如今一個長的這麼一般的路人甲都知道!

    &錦衣公子擰出冷笑,伸手扯住九微的衣襟道:「怎麼?如今不囂張了?當初不知道是誰在床上哭著喊著讓我不要揭穿她的身份,她做什麼都行。」色眯眯的掃著她衣襟下露出的肩膀,對崔子安道:「你別看她一臉正經的,不知道和多少達官貴人睡過,才活到了今日。說不定和咱們的相國大人都有一腿呢,要不然走的那麼近。」

    日你仙人……這個質子到底活的多麼水深火熱!她現在總算知道燕回的身體為什麼一見他就毛骨悚然,為什麼那麼多重生穿越者死的那麼快。這麼重要的事情扶南為什麼沒有向她坦白!

    崔子安紅著臉扯了扯錦衣公子,「這種事情你可不能亂說。」

    &亂說?」錦衣公子哼哼冷笑兩聲,拉扯著九微的衣襟道:「今日我就讓子安兄瞧瞧我有沒有亂說,你看看她是不是女人。」兩隻手探過來就撕扯開了九微的衣襟。

    九微前胸一涼,抽了一口冷氣,一腳踹在他襠下。

    錦衣公子淬不及防的挨了一腳,登時疼的眼前發黑,捂著襠哎呦一聲跪倒在雪地里。

    僕人慌忙去扶他,九微趁機掙脫了開,看著胸前被撕破的衣襟,火氣噌噌往上冒,得虧她穿了束胸布!

    抬腳又往他身上補了一下,錦衣公子抱著襠疼的抽冷氣,咬牙一字字道:「福祿把她給我剝光了!」

    福祿有些猶豫的看崔子安一眼,問道:「公子要動手嗎?」

    崔子安手足無措的來扶錦衣公子,錦衣公子一把抓住他的手,哭喊道:「子安你就這麼看著我被人欺負嗎!我還不是為了給你出口氣!」

    崔子安神情頓時一凜,想起燕回方才那般出言不遜,大惱的站起身,「好你個質子燕回,你不僅誹謗我,還傷我兄弟!」對僕人下令道:「福祿拿下她!」

    九微眼瞧不妙,扭頭便往回跑,一回頭就瞧見氣喘吁吁剛追出白馬寺的沈宴,手中還拎著她的披風。

    放佛見到親人一般,撒腿就向他奔過去。

    落他手裡,也比落那個長的那麼丑的人手裡好!

    沈宴一路追的艱難,路上積雪地滑,他凍了一宿悶咳不斷,追出白馬寺幾乎力盡,卻一抬眼發現對面一人朝他奔來。

    果然就是質子燕回,方才踩掉披風時他就大約猜到是燕回,卻沒料到他竟然跑了回來,還是衣衫不整的。

    他摸不清頭腦,見她一路火急火燎的跑過來,停在她面前,幾乎要貼在他身上,他微微退開一步,剛要開口問他,卻突見她背後一人舉著半片青瓦追了過來,他本能的伸手拉她退到一邊,誰料那青瓦飛擲而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覺額頭一疼,腦子嗡的一陣顫鳴,有什麼潮熱的液體從額頭冒出。

    &宴!」九微驚的一呆,慌忙伸手扶住他。

    他額頭破了口子,一珠珠的向外冒血,紅珊瑚珠子似得一滾滾落下,落在卷長的睫毛上,蒼白的臉頰上,掛在尖尖的下顎。

    他沒出聲,只是微微晃了晃身子,扶住九微,挑著眉睫上的血珠子抬眼看前面那人。

    那眼神明明沒有什麼神色,但他那麼安安靜靜的望過來時還是讓崔子安心驚肉跳,「相……相國……大人……」

    沈宴看他許久才張口道:「崔小世子。」聲音喑啞,忽然眯眼笑了。

    眉睫帶血,直笑的崔子安毛骨悚然,聽他淡聲問道:「是你嗎?」瞧了瞧落在雪地中的青瓦。

    &我並非有意!」崔子安趕忙解釋道:「我沒有看到相國大人,我只是想抓住質子燕回,並不是……」在沈宴的目光中漸漸低了聲音,「並不是故意傷了你……」

    錦衣公子起身扶著僕人過來,一臉痛苦的替崔子安解釋道:「相國大人萬萬不要誤會,是這個質子燕回先出言不遜又出手傷人,子安兄才要拿下她,怎料撞上了您……都怪這個不長眼的燕回!」

    沈宴看了一眼衣衫狼狽的燕回,伸手將披風搭在她身上。

    九微一愣,抬眼便瞧見他微微蹙眉,低聲對她道:「穿好。」

    錦衣公子不罷休的又道:「還請相國大人將質子燕回交給我們。」

    沈宴眉頭蹙緊的看他,不解問道:「為何?」

    這一問讓錦衣公子一愣,片刻後道:「她傷了我總要給個說法,怎能……」

    &是誰?」沈宴依舊蹙著眉頭,斷了他的話。

    錦衣公子語氣一竭,拱手道:「在下李景行,刑部尚書李清風長子。」

    沈宴哦了一聲,唇角微抬的笑了,「你父親見我都該行禮。」


    李景行臉色一黑,看了一眼崔子安。

    崔子安是個慫包,九微再清楚不過了,如今他怕的都不敢看沈宴,聽沈宴淡聲叫他,他驚恐的抬頭,>

    沈宴不屑與李景行講話,只同崔子安道:「你該知道燕回是我的人,需要什麼說法可以找我。」頓了一頓見崔子安沒有講話,便「嗯?」了一聲。

    崔子安低著頭一臉的不憤,嘴上卻吶吶道:「哪兒敢。」

    李景行卻不服氣,指著燕回憤然道:「相國大人可知道她是個……」

    &景行!」九微怕他揭穿自己是女兒身,先一步打斷他喝道:「你要不要我將剛才你講相國大人的話再重複一遍給相國大人聽?」

    李景行果然閉了口,咬牙切齒的瞪她。崔子安扯了扯他,低聲道:「快些回去吧,太晚了表舅要發現了。」

    李景行憤然難平,但隊友實在太慫包,只得窩著一肚子氣,行了禮一道匆匆離開。

    風雪夜鋪滿的長街,沈宴一直瞧著他們消失,才松出一口氣,一頭倒進了九微懷裡。

    &沈宴?」九微嚇了一跳,摸他的手的涼的,臉是涼的,渾身抖的厲害,有些慌了,「你可別死啊……你死了我一定是最大嫌疑人!」

    十二

    沈宴昏睡了很久。

    這期間九微將他寢室逛了三遍,他依舊在昏睡。

    沈宴摳門的名聲真是名不虛傳,堂堂一個相國,偌大的相國府,就沒有幾個下人,他的寢室也簡單的讓人吃驚,僅僅是比她的質子府好一點,他也快到而立之年了,無妻無妾,無兄無弟,唯一一個妹妹還早就離世了,真不知道他將貪污的那些民脂民膏都藏哪兒去了。

    九微摸到門口,探頭出去,果然南楚還守在門外,一副『我家大人沒醒之前你哪兒也不能去』的冷酷樣子。

    於是九微坐回榻旁的凳子上,托腮看昏睡的沈宴,額頭的傷已經包紮好了,臉色卻依舊發白,似乎睡得不踏實,眉毛緊緊蹙著,卷長的眉睫安順的斂著,唇角下垂,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倒像個小孩。

    九微百無聊賴小心翼翼伸手壓平他的眉頭,他眉睫微微顫了顫,卻沒醒。

    窗外大雪無聲,沈宴忽然夢囈的動了動嘴唇。

    &麼?」九微聽不清,俯身過去聽。

    他昏昏沉沉的叫了一個名字。

    九微愣了一下,小聲嘟囔道:「沒想到死了之後竟然只有你這個王八蛋還惦記我。」

    她一直以為她應有盡有,江山,榮華,天有國舅頂著,身邊有長情陪著,還能光明正大的打著太傅的主意。

    可到死了才發現這些都不屬於她了,竟然只有這個死敵發現她已經死了。

    這麼一想九微覺得自己簡直太可憐了!死都要拿回身體再死!

    沈宴還在夢囈著什麼,九微仔細聽才聽到他說:「是你嗎……」

    哎,沈宴這人睡著了也沒那麼討厭了。

    九微被假相蒙蔽的有些心軟,捏著嗓子在他耳邊輕輕道:「她已經投胎了,你就不要惦記她了。」

    沈宴的眉睫抖了抖。

    九微有那麼一瞬的錯覺,他似乎揚了揚唇角……但再看他依舊睡得死沉。

    錯覺……九微安慰自己,聽屋外有腳步聲傳來,又急又快,片刻之後南楚突然推門進來,小聲道:「大人醒了嗎?」

    九微看了一眼沈宴,道:「沒呢。」

    南楚看了一眼,「公子出來一下。」作勢請她出來。

    九微狐疑的跟他出去,便瞧見了立在門口一臉焦急的扶南,「扶南你……」

    不等她講完扶南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急急道:「公子不好了!公子這次完蛋了!」

    &麼說話呢!」九微不悅的蹙眉,「公子好的很。」

    &是!」扶南急的一張小臉皺緊道:「小公子被抓走了!」

    &公子?」九微細想才想起是說那個叫小七的少年,心頭一沉,忙問:「被誰抓走了?」

    扶南快把人急死了才道:「被國舅大人親自帶人抓走的,還說讓我找到你,讓你即刻入宮!」

    九微抓著他的手,問了一句她最怕問的,「小公子可是叫玄衣?」

    扶南一臉著急的愣了愣,「玄衣?他不是叫小七嗎?」

    &玄衣皇子。」旁邊的南楚冷酷的開口。

    &子?!」扶南吃了一驚,顯然一點都不知道,「不是說是相國大人的私生子嗎……」

    九微悲痛的扶住了額頭,她就不明白了昭南朝的人是怎麼想的,派個這麼不靈光的隨侍來服侍這個冒牌質子,他們是怎麼活到現在還沒有露陷的?!

    &子如今該怎麼辦?」扶南緊張的看她,「你這次入宮會不會死?」

    會,會死的很慘。

    當初先帝駕崩,國舅為了扶她登基為帝,間接逼死了沈貴妃,也就是玄衣他母妃。若不是沈宴傾力相護,加上她沒出息的求情,玄衣怕是就不止被送到遠在千里之外的皇陵守孝了。

    國舅做事狠辣不留情,玄衣不老老實實是在皇陵待著,又落到國舅手裡,肯定玩完了。

    她私藏玄衣更不用想活了。

    她如今才明白怪不得沈宴要護她!原來還是為了利用她保護玄衣!把這麼大的一個麻煩塞給她!這個質子也夠膽大的,居然就這麼藏了!

    &麼辦公子?你可不能死啊!」扶南絮絮叨叨的,十分擔心她再掛掉。

    九微一個頭兩個大,國舅怎麼會知道玄衣在質子府!連她自己和扶南都不知道!

    她焦慮的想著對策,屋裡忽然有人輕咳道:「我陪你一起入宮。」

    沈宴?!他什麼時候醒的……

    南楚閃身入了屋子,九微探頭進去便瞧見沈宴坐在榻上看她,眼睛裡眯著笑,活像只狐狸,「你什麼時候醒的?」

    沈宴不答她,只是對要為他更衣的南楚擺了擺手道:「不必更衣,就這樣便好。」

    九微狐疑不解,「你打算怎麼辦?」

    沈宴扶了扶額頭包紮的傷口道:「找人抬我入宮。」瞧了一眼將亮未亮的天,又吩咐道:「讓孫大人,趙大人,王大人他們在宮門外等我。對了,也支會一聲咱們的刑部尚書李清風大人。」

    九微聽的又驚又詫,這些人可都是沈宴的黨羽,平日裡沒少讓國舅頭疼,沈宴這架勢是要硬來嗎?

    &是要……」九微試探性問他。

    南楚扶沈宴起身,替他裹好披風,扶他到九微跟前,他笑道:「找國舅討個說法。」上下打量了一下九微,「我覺得該打斷你一條腿,這樣效果更好一點,你說是打斷左腿好,還是右腿好?」

    九微向後退了半步,警惕道:「就算打死我國舅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沈宴伸手將她拉到身前,帖耳低聲道:「你誆騙我的事,回來我們再算。」

    九微後脖子一涼,他直起身扶著九微道:「扶我出去。」

    剛才是誰覺得沈宴沒那麼討厭來著?

    九微深吸一口氣,扶住他往外走,一壁走一壁聽他漫不經心的囑咐,入宮之後一切聽他,不該說的不要說。

    九微也漫不經心的聽著,出了大門忽然聽沈宴笑著道了一句:「我睡覺從來不說夢話。」

    &九微隨意應下,片刻之後覺得不對勁,沒頭沒腦的一句,抬頭看見沈宴正笑眯眯的望著自己,那眼神別提多滲人了!一瞬之間突然覺得自己又他媽的上了沈宴的當,忙問:「你……從不說夢話?什麼意思?你之前……聽到什麼了??沈宴你給我說清楚!」

    沈宴和衣躺在木架之上,雲淡風輕道:「我拒絕。」



44.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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