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盛安然和許雲婕就去醫院取檢查結果。
厚厚的一摞檢查單子和各種片子,醫生一張一張看完之後,對兩人道,「她的身體很健康,沒什麼大問題。」
盛安然:「……」雖然之前就有所預料,但真正聽到之後還是感覺很荒謬。很想揍人,看都不看就開一堆單子,檢查完了也看不出究竟有什麼問題,所以這跟騙錢有什麼兩樣?
我並不是來做身體檢查,聽到一句「身體很健康」就會歡喜滿足啊!
許雲婕:「……」雖然也有些無語,但她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沒有大問題,也就是說有小問題?」
&點貧血和睡眠不足,估計是精神壓力過大。多休息就可以了,另外可以吃點補血的東西。」醫生說。
對於這樣的結果,兩個人似乎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雖然身體沒問題的確是令人高興的事,但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就連許雲婕都高興不起來。
離開了醫院,兩人去吃早餐的時候,許雲婕忽然問,「醫生說你精神壓力過大,是因為我嗎?」
盛安然一愣,但不等他開始說話,許雲婕已經繼續說,「我不知道這件事會給你造成這麼大的困擾,非常抱歉。」
這話聽起來特別不祥,盛安然盯著許雲婕,感覺下一刻她就要說:也許是我錯了,所以我決定放棄這段感情,以後你就都不會再感覺到困擾了。
這麼想著,心下竟然一慌。她不能否認,自己之前的確是因為許雲婕的事情,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但是現在,或者說昨天,她就已經有些想明白了。只是一時間還不知道該怎麼去改變。
&是。」對面的許雲婕深吸了一口氣,盯著她的眼睛,「我不會放棄的,盛安然。這個時候也許我應該退一步,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後退了,你根本不會走上來。那我們就只能永遠這麼僵持著。所以我不會放棄,因為能夠讓你感覺到壓力,你才不會一味逃避。」
她真是太了解自己了,盛安然心裡嘆息著想。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發現這一點,她心裡一定又要惶恐不安,覺得被人看透了沒有安全感。但是今天,她的感覺卻全都變了。
因為許雲婕本身已經可以給她帶來安全感了,所以哪怕是被她看透,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當然這種感覺還很淡,但卻是個很好的開始。
盛安然用左手撐著臉頰,不著痕跡的捏了捏左耳上戴著的那枚戒指。
姐姐,從小到大有什麼好東西我都讓你,不管什麼事我都順著你,現在老天把這個人送到了我面前,我可以任性一次,不去考慮你,只順著自己的心意嗎?
……
去工廠考察的時候再次遇到了那位討厭的張總。
之前盛安然懵懵懂懂,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的時候,都潛意識裡不喜歡並防備他,更遑論她現在終於開了竅。
但好在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後,盛安然也反思了自己的做法。張總現在是公司的合作夥伴,許雲婕跟他的來往是無法避免的。如果自己只一味的表現得幼稚不成熟,肯定會讓人覺得公司的員工不專業。而自己是許雲婕的助理,也會損了她的臉面。
再說,盛安然自己在心裡琢磨著,張總認識許雲婕應該已經很久了,在自己沒有出現的時候許雲婕都沒被他打動,現在就更加不可能了。如果太過計較,反而顯得自己氣量不如對方。
種種心理建設之後,再見到張總,盛安然也能主動笑著打招呼了,倒是讓許雲婕好一陣驚訝。
張總估計也很意外,看了她好幾眼,對許雲婕說,「你這個助理很有意思,哈哈!」
驚訝歸驚訝,不影響許雲婕開口維護她,「她還小,沒見過什麼大人物,所以見到張總難免激動些。張總不要跟她計較。」然後轉移話題,「我知道張總生意做得很大,還真不知道原來這家廠子竟然是你的。我這回也看過別的工廠,都比不上張總的。」
人都愛聽好話,張總也不例外。作為一個商人,有人稱讚他的商業王國,自然十分得意,順勢換了話題,「許總這次來,莫非是有什麼新的合作項目?俗話說,做生不如做熟,跟許總的合作一直很愉快,希望這次還有機會。」
&總客氣了。」許雲婕的態度卻含糊起來,雖然沒有否認張總的話,但也沒有給準話,「我這次主要是來考察,具體怎麼樣,還要公司那邊商討才能決定。」
張總並不知道柏達是要自己建廠,眼看合作有望,於是更加配合,親自陪同許雲婕將整個工廠都視察了一遍。外人參觀和領導視察當然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廠長的態度也完全不一樣,介紹的時候主動熱情,很多東西都肯吐露了。
昨天兩人就覺得這家工廠很不錯,今天對此更是有了深刻的認識。盛安然摸著自己口袋裡的錄音筆,心想不管接下來的行程怎麼樣,這次出差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果然,接下來的幾天,又跑了幾家工廠,但是都比不上張總的那家。當然,也不是說其他的廠就沒有任何可取之處。況且張總的廠再好,柏達也不能照搬,畢竟客觀條件是不一樣的。
而這趟出差終於要結束了。
這天晚上,許雲婕一直在小沙發上坐到深夜,眼睛一直盯著盛安然。盛安然知道她想要什麼,無非是自己的一個回答。但她現在還不想給。
說來其實很好笑,盛安然長到那麼大,沒有談過一場戀愛。大概,是因為在最應該萌動的那些青春年華里,她反而一直深陷在失去家人獨自生活的痛苦之中,實在是沒有心力去體會所謂愛情的美好。
所以只是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嘗試著去接觸感情。
對盛安然來說,這是非常莊重的事,需要慎重其事的對待,而不是隨隨便便一句話就決定。
這種想法別人或許難以理解,但對盛安然來說,卻是有其必要的過程。
談戀愛應該是怎樣的?
在廣泛的社會理念之中,兩個人要先相遇,然後慢慢相互吸引,最後一方發起追求,經過鄭重的表白之後,另一方再接受,然後兩個人才可以在一起。
盛安然不要求每一個都按照步驟來,但是至少基本的過程也應該要有。否則將來回憶起來,自己都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麼稀里糊塗在一起的。
一開始盛安然還猶豫過要怎麼將自己的這種想法傳達給許雲婕,後來她想開了。
許雲婕不是覺得她一直逃避,從來不願意往前走一步嗎?那就換過來,她來追求許雲婕好了。
盛安然自己並沒有注意到許雲婕可能會因此造成的誤會,一門心思謀劃著,該怎麼去追求一個人呢?
送花,送小禮物,噓寒問暖,約會,燭光晚餐……這些就是百度給出的答案。但盛安然並不滿足於此。那是絕大多數人的戀愛過程,於是也就顯得流於凡俗,根本顯示不出她跟許雲婕之間的特別。
所以盛安然一直在思考,要怎麼樣才能給許雲婕一個驚喜。
卻不知道許雲婕這時候也在計劃著一件事。
兩個人各懷心事的度過了這個晚上。第二天一早起來,許雲婕就開始收拾東西,盛安然有些奇怪,「今天就要回去了嗎?可是我們定的機票是明天中午的。」
&是,」許雲婕說,「我們去另一個地方。」
盛安然只好也跟著收拾東西。去前台退了房之後,許雲婕帶著她來到了公交車站台。
盛安然有些驚訝,如果去的地方很近的話,為什麼要戴上行李?如果很遠,那為什麼要坐公交車?他們要去的到底是什麼地方?
不過許雲婕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上車之後挑了後面的位置坐下,然後就開始低頭擺弄手機。盛安然愣了一下,也翻出了隨身的筆和本子,開始寫寫畫畫。
一旦開始之後,她很快就沉浸到了自己的思路里,忘了周遭的環境,直到許雲婕拍她的肩,提醒她要下車了,才陡然回過神來。
她連忙將本子合上,胡亂塞進包里。然後提起行李跟在許雲婕身後下車,抬頭打量周遭的環境。
她們所在的地方是一條筆直的瀝青路,道路兩邊則是一望無際的水田,這個季節才剛剛開始翻田準備種水稻,抽水機從旁邊的河裡抽了水放進田裡,一眼望去像是一片汪洋。更遠的地方是錯落的房屋,屋頂上還飄蕩著裊裊炊煙。
&了。」許雲婕拉著行李,率先踏上了道路旁邊的羊腸小道。
&是什麼地方?」盛安然終於沒忍住問道。
許雲婕頭也不回,「這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