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純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將軍府的,他是一個文官,更重要的還是一個讀書人,他從李璟的一番話中感覺到李璟對讀書人的不屑,想那些官員十年寒窗,一朝成名,才有了身上的青色或者綠色的官袍,而且是最傑出的人才有資格穿上。
可是在河東路馬上就會改變這種局面,那百十位讀書人或許也是讀書人,但是絕對不是那種傑出的讀書人,可是這些人馬上也能穿上青色或者綠色的官袍,成為縣令或者縣丞等官員,治理一方,掌控數萬人的生死,與那些在京中的太學生相比,這些人只能說是能識字的人。
出了府衙,張孝純正準備上轎子,忽然後面傳來一陣叫嚷聲,回頭望去,卻見遠處李大牛正朝自己招手,在他旁邊站著的不是李璟又是誰,一身青色的長袍,倒是儒雅的很,根本就看不出來對方剛才的殺伐決斷。
「大將軍。」張孝純不得已,只得迎了上去。
「張大人,閒來無事,不如隨我四處走走如何?」李璟笑呵呵的說道。
「容下官更衣。」張孝純不知道李璟所為何事,略加思索之後,還是毫不猶豫的拱手說道。自己就進了轎子,換了一身常服,走了出來。
「那些學生們都是聚集在隆升、榮升和李氏三大客棧之中,你我不如去看看,看看這些讀書人可符合張大人的標準。」李璟對張孝純說道。
「尊大將軍之命。」張孝純心中一動,雖然他看不上這些讀書人,認為這些讀書人這個時候參加李璟的科舉,本身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很想讓李璟看看這些讀書人的醜態,趁機也能阻止李璟對這些官員的任免。不是任何一個讀書人都能當官的。
三個客棧聚集街道兩邊,距離貢院並不遠,實際上這個時候河東路太原府並沒有正規的貢院,現在所在的貢院也是李璟讓人選了十幾間碩大的住宅,匆忙改造而成,自己寫了「貢院」兩個字,貢院還有兵丁看守,顯示李璟對貢院的重視。
李璟和張孝純兩人還沒有到李氏客棧的時候,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陣爭吵聲,兩人仔細一聽,李璟面色平靜,倒是張孝純臉色差了許多。
「文兄,這李璟都已經是朝廷叛逆了,你還來參加他的科舉?嘖嘖,莫非就是衝著那九品芝麻官來的?不是我說你,李璟的官也是那麼好當的,且不說朝中如何,就說這整個河東路吧!這麼多的讀書人,都沒有來參加考試,你卻來捧他的臭腳,等日後朝廷滅了李璟,就是你們的死期。」一個囂張的聲音傳來。
「章槐,你不參加,還不准我們參加不成?我們讀書人就應該報效朝廷,大將軍是不是謀反,我們不知道,但我們卻知道,當今天下奸臣當道,民不聊生,正是需要我們這樣的讀書人站出來,為百姓謀福利。」一個聲音傳入兩人耳中,張孝純臉上還有一絲異樣,李璟卻是皺了皺眉頭。
「就你們也想著這些,看看你們吃的是一些什麼,還不如本公子的下人吃的。朝廷若是用你們這些人治理天下,那才是讓天下人笑話。」剛才那個囂張的聲音傳來,冷笑道:「也只有李璟才會用你們這些人,一個商賈行軍打仗已經很不錯了,還想治理河東路,真是笑話。看看,現在,河東路上下還有誰能支持他,就算有軍隊在手又能如何?難道還會殺了全天下的讀書人嗎?就他那樣,整個河東路的讀書人都不會幫助他的,最後還不是乖乖的滾出河東路嗎?」
「你是什麼東西,你又能代表整個河東路的讀書人嗎?」李璟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緩緩的進了李氏客棧,客棧分了兩重,後面是住宿的客棧,前面卻是酒樓,李璟等人進了酒樓,卻見大廳之中坐著一群讀書人,只是涇渭分明,一邊穿著長衫,或是白色,或是青色或者黑色的,漿洗的厲害,另外一邊卻是穿著錦衣,神態儒雅。一個穿著錦衣年輕人正站在那裡,面色輕狂。
「你又是誰?」那個年輕人猛的回頭望著李璟,只是看見李璟身邊的張孝純的時候,面色大變,忍不住上前拱手說道:「學生拜見張大人。」
「這位是征北大將軍,還不拜見大將軍。」張孝純看見對方,認出了對方乃是太原府豪紳文元青的兒子文浩,也是本府的傑出士子,曾經跟隨其父拜見過自己,只是沒有想到在這裡遇見了對方,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拜見大將軍。」大廳內的讀書人聽了之後,不管是厭惡也好,或者是尊敬也罷!紛紛跪倒在地。就算是哪個文浩也是面色蒼白的跪在一邊。
「大家都是讀書人,都起來說話吧!」李璟尋了一個空位坐了下來,說道:「論及行軍打仗,你們不如我,但論及讀書,我不如你們,只是本將軍記得一句話,說的是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不知道這句話是怎麼解釋的,誰能告訴我?就你,你說。」李璟指著文浩說道。
「回大將軍的話,這句話的一絲是只要對朝廷有利,就算是身死也不算什麼?不知道此話是何人所說,是我等之楷模。」文浩面有得意的說道。
「還有人說,民為重,君為輕,社稷次之,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李璟又詢問道。
「這是前朝太宗皇帝的話,百姓為重,君王和社稷都要排在後面。」文浩又說道。他頓時有些不妙,只是不知道李璟說這些話所為何事。
「河東路百廢待興,朝廷雖然雖然派遣了官員前來,但卻為他人所殺,所以本將軍就上奏天子,在河東路開恩科,以知縣、縣丞為酬,讓河東路的學子參加朝廷舉辦的恩科,這本是你們這些讀書人報效朝廷的機會,為朝廷守牧一方,這本是好事,怎麼在諸位口中,就成了為了李璟效力了?」李璟笑呵呵的說道。
「大將軍所言甚是,所言甚至。」文浩心中一陣鄙薄,但這個時候卻只能是一陣苦笑,連連稱是。
「你們當中有的人,可以憑藉父輩的功勞功勳,進入太學,進入國子監,只要成績過得去,就能當官,有的人卻需要經過十年寒窗苦讀,才能成為九品、七品官員,有些人做了官,喜歡江南魚米之鄉,有的人喜歡京畿之地,但是有些官員卻只能是從邊疆之地,一步一步的升遷。其中辛苦是可以想像的,每屆參加科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能夠成為天子門生?你們這些人很輕鬆成為天子門生,但是他們卻不行。」李璟指著一邊的寒門士子,笑呵呵的說道:「但實際上天子門生又是什麼呢?不過讀書好一些而已。諸位都是讀書人,都是識字之人,有的人自認為才俊之士,那麼我且問你們,如何治理一個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