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紫蟾蜍】據說那賽潘安病了
寢殿挺大,不過裡頭卻沒有多少裝飾擺件,一眼看上去有些空落落。只有當中一張鎏金鑲玉的龍床煞是惹眼——這本是前朝周王打造的百寶床,後楚氏先祖為警醒後世子孫克勤克儉,便將此床留了下來,算是唯一的奢靡之物。
楚淵武功不算低,自然早已覺察到有人闖入,只是右手剛握住枕下匕首,卻聽四喜在外頭急慌慌說了一句:「西南王,你這好歹先讓老奴進去通傳一聲啊。」
這陣來?楚淵皺眉坐起來,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第一反應便是自己睡過了頭。還未來得及披衣下床,就已經有人闖了進來。
「這……」四喜公公跟在後頭,很是手足無措。
「無妨。」楚淵擺擺手,「先下去吧,去告訴張太醫,晚些再來。」
「是。」四喜公公應下,臨出門前又小聲提醒段白月,「皇上還病著吶。」
楚淵靠在床上,看上去果真有些疲憊。
「怎麼了?」見他這幅樣子,段白月自然顧不上什麼高麗王不高麗王,走過去坐在床邊,伸手搭上額頭,微微有些燙。
「沒什麼,前幾日太累,今早上完早朝便有些暈。」楚淵咳嗽了兩聲,「急急忙忙入宮,可是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段白月:「……」
「說話呀。」見他沉默不語,楚淵心裡更加納悶。
「就……」段白月淡定無比,「那個擺擂台的賽潘安,看似身邊只有一個小廝,其實暗中帶了不少人來王城,現如今正在四處打探木痴老人的下落。」幸好,還有一件事可以搪塞。否則看他為國事日夜操勞,自己卻還在計較一個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高麗王妹妹,著實是有些太過……丟人。
「這樣啊。」楚淵往後靠了靠,「如此看來,他倒極有可能就是當日與藍姬達成交易之人。」一個是為了木痴老人,一個是為了木痴老人造出的千迴環,目的勉強算一樣。而且,都在王城。
「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必放在心上。」段白月替他將衣服掩好,「好好將身子養回來,才是當務之急。」
「既不是什麼大事,何必要火急火燎這陣衝進宮?」楚淵好笑地看著他。
段白月這回倒是一刻猶豫也無,道:「想見你。」
楚淵:「……」
「好不容易才得個藉口。段白月笑笑,「否則平日裡沒事闖進來,怕是要被四喜趕走。」
楚淵又往被子裡縮了縮,嘟囔:「四喜又攔不住你。」
「嗯?」段白月挑眉:「所以以後我便能隨便往裡闖?」
「敢!」楚淵雖然嗓子有些啞,不過天子之威倒是一點都沒少。
段白月笑,輕輕將他扶著躺好:「不鬧了,好好睡。」
「對了,還有件事忘了跟你說。」楚淵躺在床上道,「過幾日高麗王要來,高麗公主也要來。」
段白月道:「哦。」
楚淵被他的表情逗笑,伸手推了推:「你躲好一些,免得被人相中綁了去。」
「高麗王來也就罷了,高麗公主為何要來?」段白月苦著臉,「千萬別說還想著要被賜婚。」
「要賜也不是賜你。」楚淵把下巴躲進被子,「人家好端端一個公主,又不是沒人要,你既是不願意,高麗王還能硬塞不成,早就相中了別人。」
「是誰?」段白月問。
「剛開始是想嫁狀元的,後頭一聽狀元已經四十有餘,便又不願意了,說要嫁榜眼。」楚淵道,「可榜眼又是個麻子,畫像送過去之後,那高麗公主也沒看上。」
段白月心思活絡,不厚道地摸摸下巴:「不是還有個探花嗎?」江南才子,長得好看,還才華橫溢,通曉高麗文字,一聽便十分適合快點成親,然後常駐高麗,最好十年八年才回來一趟。
若真是這樣,那西南府定然會送上一份厚禮。
或者兩份。
或者更多。
楚淵卻搖頭:「溫愛卿娶不得她。」
「為何?」段白月從無限遐想中醒來。
「這高麗公主名叫金姝,據說極其潑辣,還會些拳腳功夫。」楚淵道,「溫愛卿那般文弱,若是成了親,怕是會吃虧,朕才捨不得。」
段白月道:「那便捨得塞給西南府了?」
「本來就是別人家的公主看上了你。」楚淵道,「朕還能攔著不成。」
「為何不能攔著?」段白月道,「這世間,只有你最有資格攔。」
楚淵只露出兩隻眼睛看他。
「睡吧。」段白月用指背蹭蹭他的臉,「好不容易得個閒,又沒有那群半死不活的老頭在外頭跪著諫天諫地。」
楚淵笑出聲。
「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段白月聲音溫柔。
「先等一下。」楚淵伸手指指一旁的柜子,「裡頭有個盒子,你去拿出來。」
段白月起身走到柜子邊:「這個?」
「嗯。」楚淵點頭,「是寶機琉璃盅,小瑾想要,朕便差人去尋了兩個,想來瑤兒也會喜歡,你拿一個吧。」
還替那小鬼準備禮物。段白月心中泛酸,道:「為何不能是送給我?」
「你又不養蠱。」楚淵道。
段白月堅定:「我養。」
楚淵道:「那還是要送給瑤兒。」
段白月胸悶。
楚淵轉身背對他,語調懶洋洋道:「好了,王爺若無其他事,便跪安吧。」
段白月很是哭笑不得。
回到客棧後,段瑤正在桌邊研究那小機關,見到哥哥進門,還沒來得及打招呼,面前便被「咚」一下放了個大盒子。
「給你的。」段白月冷漠道。
「我不要不要。」段瑤搖頭,看你這一臉討債相,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不識好歹!」段白月坐在桌邊,「打開看看。」
段瑤心生警惕:「有毒嗎?」
「你還怕毒?」段白月皺眉。
別人的毒自然不怕,但你的就難說了。段瑤小心翼翼打開蓋子,隨時做好跑路的準備。
一個鑲嵌著各色寶石的琉璃盅正安靜地躺在裡頭,七彩流光,剔透玲瓏。
「呀!」段瑤驚喜,「你是從哪裡找到的?」
段白月從鼻子裡往外「哼」了一聲:「不怕有毒了?」
「哥。」段瑤掛在他背上,「改天我一定去找王狀元,替你寫一首賦。」辭藻華麗,通篇歌頌,還要特別長的那種。
段白月將人拎下來:「好好收著,若是丟了,我便把你也丟了。」
段瑤:「……」
真的嗎。
「不是我找到的。」段白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段瑤想了想,及時理解到了這件事的重點:「是嫂子送我的?」
段白月默認。
「還真是。」段瑤感慨,「嫂子這麼有錢啊。」那挺好,哥哥嫁過去之後起碼餓不著。
對,就是嫁,十年八年才回一趟西南府的那種,或者更久也沒關係。
段白月:「……」
段瑤又拿著琉璃盅喜顛顛看了一陣,才問:「那要回禮嗎?」畢竟親事還沒成,不算一家人,禮數還是要周全才好。
段白月點頭:「將你送去宮中伺候他如何?」
段瑤頓時瞪大眼睛,啊?
段白月視線往下掃了掃:「或者跟著四喜做個公公也挺好。」
段瑤果斷抱著琉璃盅往外跑。
段白月從身後拎住他:「坐好,還有事沒說。」
「又要做什麼?」段瑤不甘不願,快些說完,我要回房用新的盅養蟲!
段白月道:「當日在九玄機,你是如何解的機關?」自己雖也曾暗中跟進去,但也僅僅是為了防他出意外,並未做太多事情。倒覺得那塔並不像傳聞般恐怖,暗器是有,但也僅僅是暗器而已,遠不像能吞人性命的魔窟。
段瑤默默道:「在闖進去之前,我壓根就不知道那裡頭有機關。」
段白月咳嗽了兩聲。
「有暗器就躲,有機關就拆,不然還能如何。」段瑤道,「多拆兩個,便也能拆出經驗。」
段白月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按照木痴老人所言,那機關塔也並非他一人所建,而是只負責修繕了其中一部分。九玄機真正的陣門在焚星,能破陣者,都是焚星的有緣人。
段瑤單手撐著腮幫子:「還有沒有別的事?」
「去易容。」段白月道。
段瑤瞬間苦兮兮:「易容作甚?」
段白月道:「隨我一道去泰慈路,試試看能不能破那局殘棋。」
段瑤想了想,問:「你去破,我陪著,對吧?」
段白月搖頭:「你去。」
段瑤:「……」
段白月道:「還愣著做什麼?」
段瑤指著自己的鼻子,艱難道:「你什麼時候見我下過棋?」
段白月道:「你先前也從未破過陣。」但照樣徒手拆了九玄機。
段瑤被堵了回去。
段白月道:「焚星與焚星局,一聽便知有聯繫,你既能拿到焚星,說不定也能破了焚星局。」
段瑤繼續猶豫。
段白月道:「況且易容之後,也並無人認得你是誰。」輸了亦不丟人。
段瑤只好答應。
當然,為了配合此行的目的,段瑤將自己易容成了一個小書生,瘦瘦弱弱,一看便知風吹倒。
那賽潘安依舊曬著太陽在打盹,聽到有人上台,方才慢吞吞睜開眼睛。
段瑤往他身側的箱子裡丟了一兩碎銀,而後便坐在棋局對面。
周圍百姓趕緊圍上來,看熱鬧。
賽潘安微微點頭:「這位小公子請。」
段瑤隨手拿起一枚棋子,裝模作樣苦思冥想半天,然後落了下去。
賽潘安眉頭一皺。
段瑤心中喜悅,莫非真的是?
賽潘安搖頭:「這位小公子,若是對棋道一竅不通,就莫要來搗亂了。」
在圍觀群眾一片「噓」聲中,段瑤淡定地落荒而逃。
段白月在后街小巷,笑得胃疼。
回到客棧後,段瑤將面具丟到一邊,氣鼓鼓喝了三大碗涼茶,瀉火。
段白月安慰他:「也不丟人。」
段瑤「哼」一聲,轉身回了自己的臥房。
段白月靠在床上,看著窗外彩霞出神。他也並未奢望如此輕易便能解局,只是想著試上一試,既然瞎貓碰不上死耗子,便只有想別的辦法。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段瑤卻又推門進來。
段白月道:「有事?」
「紫蟾蜍似乎有些亢奮過了頭。」段瑤道,「一直滿屋子蹦躂。」
段白月皺眉。
段瑤繼續道:「昨日才餵過,按理說會一直睡到下個月。」而如今如此反常,十有□□都是聞到了食物的香氣。這隻紫蟾蜍從出生開始,便一直是吃各類蠱蟲,別的東西從未碰到過。
「你是說那賽潘安身上有蠱蟲?」段白月問。
段瑤點頭:「我自己養的蟲全部封在罐子裡,紫蟾蜍不可能會覺察到。」
「這便好玩了。」段白月摸摸下巴,「蠱蟲遇到了蟾王,估摸著此時早已炸了窩。」
果不其然,第二日探子便來報,說那賽潘安像是生了病,連擂台也沒擺出來。
誤打誤撞,段白月心中倒是有些好笑。
段瑤道:「應該是他身上的蠱蟲受了驚,過幾日就會自己好。」畢竟不是每一種蠱都像你的金蠶線,別說是靠近紫蟾蜍,就算是被一口吞了,只怕也會懶洋洋繼續睡大覺。
「正好。」段白月道,「這幾日高麗王要進王城,讓他在床上多躺幾天,免得又生事端。」
雖說只是個小小的附屬國邊疆王,但楚國禮數還是足夠周全。進城當日,楚淵親自率眾在宣文門前迎候,街兩邊百姓也是起個大早占位置,生怕晚了沒熱鬧看。
段白月坐在客棧二層靠窗的位置,與師父一道喝茶。
南摩邪嘖嘖:「你看看別人這派頭。」
段白也手下一頓。
南摩邪繼續道:「富麗堂皇又講究,人山人海等著歡迎。按理來高麗國說也不比西南府闊氣,為何你與人家差距便這般大?」
段白月誠心建議:「師父為何不肯去街上走走?」
「高麗王想來樣貌不會差。」南摩邪道,「而且說不定還會醃泡菜,與他一比,你堪稱一無是處。莫說是你那尚未到手的心上人,說不定就連為師,也會忍不住想將他收入門下做你師兄。」
段白月揚揚下巴:「喏,那就是你愛徒。」
南摩邪趕忙聚精會神向下看去,就見八名壯漢正抬著高麗王往過走,看著約莫四十來歲,打扮奇異,一笑便找不到眼睛在何處。
……
南摩邪冷靜道:「果然英俊非凡。」
段白月也懶得接話,只是道:「今日想來宮裡會很熱鬧。」
南摩邪潸然淚下:「這句話,真是怎麼聽怎麼心酸。」
段白月:「……」
高麗王名叫金泰,在諸多附屬國主里算是消停,人又長得喜慶,因此楚淵倒是不煩他,時不時還會有封賞。因此這金泰自從繼位以來,幾乎每年都會來一回,吃吃喝喝回去還能拿一些,無本生意誰都愛做。這回更是鐵了心,還要提替自己的妹妹尋個夫婿。
大殿內歌舞昇平,一派盛世景象。楚淵舉杯與眾臣慶賀,一飲而盡後卻覺得有些不對,於是扭頭看過去。
四喜正樂呵呵伺候著——皇上還生著病吶,西南王與太醫都叮囑過,酒不能沾。
楚淵挑眉,又讓他替自己倒了一盞……水。
高麗王高高興興四下看,覺得哪個大臣都挺合適,尤其是最前頭坐著的沈千帆,更是英俊非凡。
「老劉,這下完了。」太傅大人扯扯劉大炯的袖子,「你侄女婿像是被旁人盯上了。」
「那可不行。」劉大炯慌忙放下筷子,「你腦子快,趕緊替我想想這朝中還有誰能娶那高麗公主。」
陶仁德隨口道:「張之璨?」
「可別缺德了。」劉大炯尚有三分媒人的操守,「張大人那模樣,那秉性,莫說是公主,就算是老夫,也是不願意嫁的。」
「咳咳。」陶仁德被湯嗆到,「你這模樣,這秉性,若是想嫁,張大人估摸著寧可被流放西北荒原。」
劉大炯:「……」
這頭兩人還在說話,那頭高麗王卻已經坐到了沈千帆身邊。
楚淵看在眼裡,苦惱伸手揉揉太陽穴,千萬別說又要賜婚。溫柳年捨不得,這個也一樣捨不得。
「沈將軍啊。」金泰笑容滿面。
沈千帆趕忙回禮。
「去年本王來的時候,沈將軍尚在東北邊境,未能見上一見。」金泰稱讚,「果真頗有戰神風範。」
「高麗王過獎了。」沈千帆端起酒杯。
「哦?這可是青石玉?」看到他的劍穗,金泰主動找話題。
「是。」沈千帆點頭,面不改色道,「是在下的……心上人所贈。」
楚淵剛想著下來替他解圍,聽到後又淡定坐回龍椅上。那枚劍穗的來歷他再清楚不過,分明就是沙場上撿來的小玩意。
金泰眼底寫滿失落。
沈千帆自謙道:「這些小兒女情長,讓高麗王見笑了。」
「哪裡哪裡。」金泰擺擺手,與他碰了一杯酒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先是段白月,再是沈千帆,先後碰了兩次壁,楚淵也有些於心不忍。於是主動道:「不知這回高麗王來我大楚,是想替公主尋個什麼樣的夫婿?」
金泰道:「高大英俊,武藝高強,待人要好,最好還能有些家底錢財。」
楚淵失笑:「這要求倒也直白。」
劉大炯在下頭想,真有這樣的,我那十幾個侄女還不夠嫁。
金泰問:「不知楚皇可有合適的人選?」
楚淵搖頭:「既是終身大事,自然要公主親自挑。過兩日便是兩國武士較量的日子,到那時自會有不少武藝高強的世家公子,說不定便能成好事。」
「也好也好。」金泰連連點頭,再度遺憾無比看了眼沈千帆。
怎麼就有心上人了呢。
這場宴席極其盛大,待到賓主盡歡各自散去,時間已經到了深夜。楚淵靠在轎中,昏昏沉沉揉太陽穴。
「皇上,到寢宮了。」四喜公公示意轎夫落轎要輕些,自己上前掀開帘子。
楚淵啞著嗓子咳嗽,覺得渾身都疼。
四喜公公扶著他進殿,進屋卻被驚了一下。
段白月從桌邊站起來,皺眉大步上前,將人接到自己手中:「怎麼病成這樣?」
「……」四喜公公也不知自己該如何。
「先下去吧。」楚淵道。
四喜公公提醒:「皇上睡前還得服一道藥。」
楚淵點點頭,自己坐在床邊。
待到四喜走後,段白月蹲在他身前:「當真不要宣太醫?」
「著了涼而已,今日又在大殿坐了一天,那裡是風口。」楚淵嗓子干啞,「先前已經開了藥。」
段白月拿出一粒藥丸:「張嘴。」
楚淵倒是很配合,也沒問是什麼,乖乖咽了下去。
一股清涼從舌尖蔓延開,驅散了不少昏沉。
「何時才能好好睡幾天。」段白月嘆氣,「早知當這皇上麼累,當初我便不會助你奪嫡,要這天下何用。」
楚淵抽過絲絹擦鼻涕,悶聲道:「大膽。」
段白月被他氣到想笑,又倒了熱水過來。
楚淵問:「你怎麼會在宮內?」
「知道你定然又累了一天,也沒好好吃東西。」段白月打開桌上食盒,「帶了些粥來,多少喝幾口。」
「宮裡連碗粥都熬不出來?」楚淵有些好笑。
「不一樣。」段白月將碗遞給他。
「一樣的米,一樣的水,如何就不一樣。」楚淵用勺子攪了兩下,「你熬的?」
段白月頓了片刻,然後道:「是。」
楚淵喝了一口,綿軟潤滑,香甜無比,水準著實有些高,於是提醒:「欺君之罪是要砍頭的。」
後果貌似略嚴重,段白月只好承認:「酒樓廚子熬的,你要想讓我熬——」
「不想。」楚淵又喝了一口。
段白月:「……」
寢宮內很安靜,只有勺子和瓷碗相撞時的細碎聲響。
一碗粥吃完,精神也回來了一些。四喜公公將藥送進來,看著他服下後,方才躬身退了出去。
段白月試探:「今晚我陪著你?」
楚淵道:「不要。」
段白月問:「萬一半夜又發燒了呢?」
楚淵道:「那便讓它燒。」
段白月:「……」
楚淵又打了個噴嚏,然後紅著鼻子道:「四喜!」
「皇上!」四喜公公趕忙進來。
西南王自覺站起來。
「擺駕,去溫泉殿。」楚淵吩咐。
段白月倒是很意外。
這回居然沒有被「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