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流芳居因為經營策略的改變而使自家生意大好的結果,許多同行是很不以為然的。筆神閣 bishenge.com 在他們看來,流芳居這完全是自降身份的做法,好好的正店現在看著鬧哄哄的,哪有一點正店的樣子,就跟尋常腳店,甚至是村野小店一般。
若是這些議論被孫途所知,他必然要笑這些人食古不化死腦筋了,開店的最終目的當然是為了賺錢盈利,至於酒店給人的感覺是高雅還是低俗根本無關緊要,這些不過是吸引顧客的手段而已。
正因為吳掌柜他們遵循了孫途的這一理念,流芳居頓時就成了東京七十二正店中最為特殊的存在,雖然來這兒吃酒的少了許多達官顯貴,但生意是真的好。而且他們的酒菜也不全只賣與尋常百姓,那些官員雖然不會親自前來,但也會差自家奴僕來訂購炸雞和炒菜,生意照樣做得風生水起。
當酒店的生意徹底邁入正軌後,孫途便不用整日在這裡看著了,他也能抽更多的時間放在練武習字上頭,畢竟幾個月後就將面對一場關係到他前途命運的大考,必須全力以赴才行。可即便如此,每過個兩三日,他都會來酒店裡轉上幾圈,看看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這日已入十月,天氣慢慢轉寒,這讓酒店裡的生意越發的紅火起來。孫途來時還沒到中午呢,裡頭已經有了不少酒客在那兒推杯換盞,好不熱鬧。在角落的櫃檯前,孫途和吳立說了會兒閒話,後者便有些疑問地說道「孫公子,小老兒實在有些不明白那幅字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孫途聽他這麼一說,才把目光轉到了前方牆上裱掛著的字帖上,嘴角微微一翹。只見那上頭是八個大字——大吉大利,今日吃雞!
前兩日,當吳立提出要在一樓大廳里張貼些字畫時,孫途就讓人寫了這麼幾個字掛了上去。至於他這麼做的原因嘛,不過是惡趣味而已,也算是緬懷一下自己穿越前的那個時代了吧。
正當孫途不知該如何解釋時,酒店門前突然閃過了一道人影,把門外明晃晃的光線都給遮擋住了一大半。這讓孫途和吳立都略感好奇,停下話來就往外看去——要知道流芳居的大門可足有一丈多高,夠四五人並肩出入了,現在一人居然就把門戶給遮擋了大半,實在怪異。
然後他們就瞧見了一條七八尺高,身材魁梧如鐵塔般的漢子邁了進來,隨後他們又驚訝地發現,來人居然是個頭上光光的僧人,不但身上穿了一襲灰布僧衣,粗大的脖子上也還掛了一串碩大的念珠。
見此,本來想要上前問候迎客的夥計的腳步就是一頓,倒是吳立則趕緊迎了過去「不知大師來敝店是為了化緣還是……」
這名僧人不但身材高大雄壯,長相濃眉大眼,一副兇悍的模樣,就是嗓音也頗為粗豪,一聽這話便道「這位店家你可錯了,洒家來此只是為了吃酒。聽說你家店裡有上等的酒菜,還有什麼炸雞的,都給洒家來上幾份嘗嘗味道。」說著,已大踏步地來到一張空桌前坐了下去。
「大師說的是,敝店確實有些拿手的酒菜,這炸雞更是東京城裡的一絕,只是……」說著,吳立便露出了幾許為難的表情來。
那僧人此時已經聞到了剛開始放入油鍋里雞肉發出的香味,鼻子猛地就嗦動了兩下,吞了口唾沫便道「怎的,你還怕洒家不給你錢嗎?你放心,洒家絕不白吃你的。」說著手在懷裡一摸,便把個錢袋扔在了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響,顯然這裡頭裝了不少錢。
吳立忙一擺手「大師誤會了,小人並非這個意思,而是……」遲疑了下,他才道「大師你乃是相國寺的僧人,敝店可不敢把酒食賣與你破了戒規。」說這話時,他一雙眼睛已落到了僧人僧衣下擺處的記號上,那裡確實繡著相國寺的標識。
大相國寺作為東京城裡最有名的寺廟,其中規矩自然也很森嚴。為了不使自家僧人做出什麼破壞戒律的事情來,他們早就和周圍的商鋪酒樓什麼的打好了招呼,讓他們不得賣酒肉什麼的給自家僧人,不然就要一併追究。正因有此顧慮,吳立才不敢答應這名僧人的要求。
一聽這話,僧人的臉色就是一沉,兩道如掃帚般的濃眉也迅速絞在了一起「這是什麼狗屁規矩,洒家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你們居然不肯賣酒肉與我?當初在五台山時,也沒人敢如此對我呢!」說話間,還砰地一聲拍了下桌面,差點把這張木桌給拍得散了架。
吳立身子跟著就是一顫,還真怕這僧人會對自己動手。就在這時,一人已走到了兩人身旁,笑了下道「這位大師請了。」正是孫途聞聲而至。
「你又是什麼人?難道也想阻撓洒家吃酒不成?」僧人把眼一瞪看向孫途道。
「在下才是這流芳居的主事之人,煩請大師隨在下去後頭說話如何?」說著,孫途便遞給了對方一個頗有些深意的眼神。
這名僧人看著粗魯,其實卻是粗中有細,若有所思地盯了孫途一眼後,便站起身來「去就去,難道洒家還會怕了你不成?」
孫途便做了個請的手勢,帶了他從邊門進到了酒樓的後院,並將他引到了其中一間靜室中。在請他入座後,吳立也跟了進來,孫途便道「吳掌柜,這就讓人送兩隻炸雞和一些酒菜過來。」
「唔?」在場兩人都是一呆,但吳立很快就應了一聲便出去了,倒是那僧人,有些詫異地盯著孫途「你這是什麼意思?」
「還望大師能夠理解敝店難處,若是明目張胆地為大師上了酒菜實在會惹來一些麻煩。不過這麼一來確實也委屈到了大師,所以今日這頓酒食就當是在下請的大師吧。」孫途笑著解釋了一句。
那僧人卻不領情,只是有些狐疑地看著他「洒家只是覺著有些奇怪,你為何要如此幫我。其實作為僧人吃酒吃肉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個嘛,在下不過是看著大師是個英雄人物,覺著你不該被那些清規戒律什麼的所束縛,所以才會有此決定,當然也有想和大師交個朋友的意思。」孫途很是坦然地說道。
「你就不怕佛祖怪罪於你我?」
「正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頭坐。只要大師心中有佛,又何必在意這些凡夫俗子需要遵守的戒律呢?」孫途早已有了對策,當下毫不猶豫便回了過去。
這話說得僧人又是一呆,繼而哈哈地笑了起來「有趣,你還真是有趣得緊。想俺魯智深也走過無數地方,見過許多人物,可論有趣卻還數你為第一了!」
果然是他!孫途面上看不出多少波瀾,心中卻已是一喜,自己之前的猜測果然對了。
本來對此事他並沒有出面的想法,直到對方報出自己曾在五台山出家的經歷後,才讓孫途推測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花和尚魯智深了!
無論是這位的身材模樣,脾氣秉性,還是那口明顯帶了關西口音的腔調,都讓人很容易就把他和梁山好漢里最有名的魯智深聯想到一起。又有他之前提到的曾在五台山出家,孫途便有七八分把握了,所以才會特意將其請到後頭單獨說話。
而現在,隨著魯智深直接報出自己的姓名,孫途終於是可以確信其身份了,便笑了一抱拳道「原來是智深大師,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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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魯智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