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初低下頭,含笑睨著他,只是那笑容冰冷異常:「因為本宮最初就想讓這顆妖星,終結了你和杜家想要的東西。」
順帝愣住了,仿佛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但是百里初卻輕笑了起來,懶懶地道:「本宮知道她是妖星降世,最初的時候,若她不是有趣的預言裡的妖星,本宮還未如此上心。」
「澤兒,你不要被那個妖女蠱惑了,那妖女……那妖女是妖星降世!」順帝試圖軟了聲音,去說服百里初。
而如今,他只知道自己也許惹怒了百里初,必定會發生什麼很可怕的事情,但是……
但是他只知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看起來他似在利用澤兒與杜家鬥法,但是他的心底是開始恐懼這個兒子的。
順帝捂住被砸得頭破血流的額頭,怔怔地看著百里初,他忽然間有些聽不懂百里初在說什麼。
他頓了頓,將手裡的玉璽徑自隨意一拋,直接砸在了順帝的頭上,冷冷地道:「那杜家是個蠢的不識趣也就罷了,連你也是個給臉不要臉的蠢貨,那就休怪本宮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做個青史上終結天極的最後一任帝王了。」
「兒臣幫您解決了杜家給的兩個難題,不好麼?」百里初眯起冰冷的銀眸,似笑非笑地看著癱軟在地上的男人:「可惜啊,父皇你不知福,本來本宮玩了這麼多年,有了小白也想收手了,你若是乖巧一點,看在你和杜家那些人在本宮的戲台上賣力演出這麼些年,本宮原想讓小白成全你最後這一點兒心愿,讓天極的國祚再綿延些年,呵呵……。」
「你……。」順帝震驚地瞪大了眼。
百里初看他似還在自己面前擺父親的譜兒,似聽到什麼有趣的話兒一般,把玩著手裡的玉璽,慢條斯理地道:「兩位太子哥哥我都送下了地獄,不過是將老五做成人棍罷了,還留著他一條命,父皇不該感謝我麼。」
「澤兒,你怎能殘害手足,還如此放肆……。」順帝忍不住低聲怒道。
順帝聞言,瞬間一窒,沒錯,他所有的兄弟,如今也只有一個不受重視的宮女所出的還活著。
「弟弟,沒錯……我的弟弟,父皇,你的兄弟在九泉之下向你招手呢!」百里初譏誚地道。
百里初聞言,忽然大笑了起來,冰冷涼薄的笑聲仿佛從地底深處傳來,令順帝都不寒而慄。
他知道百里初有時候很是暴戾陰狠,但是卻沒有想過他會對自己的兒子出手!
順帝一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梭然瞪大了有些渾濁的眼:「你說什麼……空兒那副樣子,是你弄的,為什麼,他是你弟弟!」
但是百里初卻忽然打斷了他,淡漠地道:「本宮也很高興提前病癒回來,所以就將五弟作為禮物送給父皇,父皇喜歡麼?」
「澤兒,父皇……。」順帝尷尬地看向百里初,身邊的人只怕是被百里初打發了,所以此刻他也只能想向百里初求助了。
他想從地上爬起來,不在自己兒子面前如此狼狽,但是方才那一嚇,讓他跌倒在地,這會子才覺得腿上骨頭疼,現在想來怕是摔著腿了。
順帝聞言,忽然想起他臨走前的吩咐,還有秋葉白的事兒,瞬間心虛了起來,但面上還算是不動聲色:「澤兒身子大好,父皇怎麼會不開心。」
百里初看著坐在地上狼狽的男人,微微一笑:「本宮提前回來了,父皇這是不開心見到兒臣麼?」
順帝不解,百里初不是去治病了麼?
待順帝看清楚對方的面孔時,狂跳的心臟才稍微安寧下來:「澤兒……怎麼是你?」
待他梭然狼狽回頭,才發現自己原先的錦繡臥榻之上如今半坐著一道暗紅如血的優雅人影。
順帝大驚,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進了自己的房間。
半晌之後,才一道幽幽涼涼的聲音響起:「父皇,不喜歡五弟的樣子麼?」
「來人,來人,護駕!」順帝嚇得幾乎暈厥過去,捂住自己胸口不停地大吼著,但是他吼了半天,卻沒有一個人應聲。
「啊啊啊——鬼啊!」順帝何曾見過這般可怕猙獰的『鬼怪』,他瞬間驚恐地倒退了數步,一個踉蹌直接跌坐在地上。
那人四肢全部都呈現一種扭曲畸形的姿態垂落著。
他眼珠子上吊翻著,看起來猙獰無比,又或者說痛苦無比。
只是那人被他這麼一拍,忽然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沒了眼皮、鼻尖、嘴唇,只一張筋肉外露,骨骼錯位的面孔,眼珠滿是腥紅地瞪著他,那人的皮肉還鮮紅無比地抽搐著,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皮肉下蠕動著。
順帝不耐煩地走過去,一拍那人的肩頭:「鄭……。」
只是那人影沒有任何動作,依舊這麼坐著。
這老東西也學會偷懶了麼?
順帝顰眉:「鄭鈞,醒醒!」
他隨手取了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再抬眼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黃花梨書桌前背對著自己坐著一個人影。
他忍不住有些發怒:「這群狗奴才真是無用。」
順帝終於不得不自己坐了起來,他一邊咳嗽,一邊扶著軟榻坐起來,但是才抬眼,卻發現非但鄭鈞不在殿內,連平日裡伺候湯藥的小太監和宮女們都不在殿內。
但是依舊沒有人應聲。
順帝微微睜開眼,不耐地道:「鄭鈞,鄭鈞?」
但是好一會,卻沒有見人應聲。
順帝微微支撐起身子,習慣性地吩咐:「鄭鈞,把窗給朕關上,再倒一杯茶來。」
一道幽幽寒風忽然吹入殿內,帶來無邊寒氣,吹動了幽幽宮燈,紗簾輕盪,也讓殿內靠在軟榻之上休息的中年男人渾身一抖,低低地咳嗽了起來。
紫金殿
……*……*……*……
殿門外的宮人們渾身發抖,卻沒有一個人敢進門去阻止的。
幽幽暗暗的宮殿裡傳來非人的慘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啊啊啊啊——!」
百里凌空的皮膚和骨骼仿佛在他指尖下不過是一團軟面一般。
說話間,他的指尖優雅地合攏,竟然慢慢地穿透了百里凌空的臉頰。
他笑了笑,捏著百里凌空的下巴的手指改成溫柔地撫過那張和自己相似的面孔:「所以本宮給你臉留著這張臉也沒有什麼用了。」
百里初微微頷首,幽眸冰冷涼薄:「沒錯,你已經是個廢人了,所以……。」
「我……我……哥哥……不……皇兄,我再也不敢了……我已經是個廢人了,你饒了我罷!」百里凌空渾身顫抖,心頭直冒寒氣。
百里初眯起眸子,微微躬身,低頭看著他的臉,聲音幽詭而涼薄:「本宮早年看你整日裡模仿著本宮,看著你努力地眼底的貪婪野心和暴戾,雖然覺得噁心,但覺得你噁心得也頗有意思和膽量,方才容你活到了現在,卻不想,原來你是個連老三那個懦弱的廢物都不如的白痴啊。」
是了,他想起來了,真言宮的人告訴過他,國師的修煉場所便在地宮!
「王座……你……你……。」百里凌空再次瞪大了眼,幾乎是目眥欲裂:「你是……地宮王座之上的那個……鬼王!」
百里初看著他震驚**的模樣,目光落在他手臂上的那些細細如絨毛的菌絲,微微勾了下唇角:「看來本宮王座下的小植物們還活著,只可惜天氣太冷,這地面上還是有些陽光,這麼些時日,竟沒有長到你腦子裡。」
若真是的他,那滿朝文武都被面前的魔頭玩弄在掌心!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能相信那渾身上下散發著澄澈聖潔氣息,眉目剔透脫俗的國師就是面前的魔頭!
但是……
是了,那眉,那眼,那容貌……分明就是如此相似,但是朝野上下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是一個人!
百里初和國師元澤居然是一個人!
百里凌空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只覺得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指上傳來的寒意幾乎直浸入自己的心扉,他忽然明白了什麼,顫聲道:「你……你是……不,你和國師是一個人!」
百里初忽然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詭冷如暗夜雪域的冰眸居高臨下地睨著面前的人:「蠢貨。」
「呵呵……。」
他明明記得只有國師的頭髮和眼睛才是銀色的,但是面前的人一身暗紅如血的袍子和他一身陰冷如無邊暗夜的氣息,分明都在昭示著這人是百里初!
難不成,這人是國師?
百里初的眼睛怎麼會變成銀色?
「你的眼睛和頭髮……國師?!」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臣弟不是……。」他鼓起勇氣,一抬頭結結巴巴地想要說什麼,卻在看見百里初的眼睛時呆愣住了。
最容不得人碰他的東西。
百里初這人,他觀察了那麼多年,豈能不了解他除有一顆太過好使的腦子和洞察人心的眼睛,最喜將眾人玩弄在鼓掌間,還異常的陰狠和暴戾。
秋葉白既然是女子,那麼就算不是百里初的女人,也一定是他手下的人!
「我……臣弟……。」百里凌空渾身一僵,不敢抬眼看百里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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