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廣場上，所有人頓時面面相覷。
他們原本計劃著，王太子來里昂之後得先參加宴會，然後是舞會，怎麼也得明天才能開始說正事。
沒想到殿下啥也沒幹，而是一上來就甩出了「里昂要完」這麼勁爆的話。
不過這裡大部分人都是做的紡織相關產業，雖然他們都覺得王太子說得有些過了，但行業將會面臨英國人的殘酷競爭卻是不爭的事實。
約瑟夫頓了頓，指向身側專門放置在那兒的自動織機：「我們眼下唯一能和英國人比拼的，就是生產效率！
「大家應該聽說過，這種自動織機的紡織速度是手工織機的十多倍，今後隨著不斷改良，效率還會繼續提高。
「這就意味著，用自動織機的工廠只需要僱傭以往十分之一的工人！」
他這裡其實有些偷換概念，自動織機的效率雖高，但仍需大量工人來操作，至多也就能減少四分之一的工人。當然，織布的產量會大幅增加。
約瑟夫繼續道：「只有這樣，我們的紡織品才有可能接近英國人的成本。
「然而，英國人在幾年前就已經開始使用自動織機了。
「也就是說，往後他們的成本還會更低，我們的產品將徹底斷絕銷路！」
英國的自動織機屬於商業機密，法國這邊並不清楚具體情況，此時聽王太子殿下這麼一說，眾人頓時緊張起來。
其實米拉波的人之前就向他們推廣過自動織機，但沒有像約瑟夫這樣「用力敲打」，所以根本沒人在乎。現在他們才意識到，形勢已經非常嚴峻了。
約瑟夫見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這才話鋒一轉：「好消息是，目前英國的自動織機數量並不算多，而且都是水力驅動。
「這就是我剛才所說的『最後的機會』。
「如果里昂從現在開始大規模使用自動織機，加上我們最新型號的高壓蒸汽機驅動，就能在生產效率上超越英國，從而奪回我們應有的市場！」
他沒有說的是，等到自動織機大量鋪開，還能促進蒸汽機的改進，形成正循環。
在場的工廠主們低聲議論了好一會兒，里昂商會會長博耶爾在眾人的請求之下站了出來，向約瑟夫撫胸行禮道：「殿下，實際上大家也知道自動織機的性能先進，只是這東西太貴了。
「織機加上配套的蒸汽機，需要1萬6千多里弗。而想要形成規模，至少得購買三台織機。還有培訓工人、試生產等環節，都要花不少錢。」
他向身後看了看：「這裡大多數人都很難拿出這麼大一筆資金。而且就算湊錢買下織機，萬一原料或者市場環節出一點兒問題，導致銷量不佳，之前的巨額投資就會令工廠迅速破產」
約瑟夫聞言微微點頭。他知道，博耶爾說的都是非常現實的問題。
在十八世紀，因為技術驗證不足，信息有誤，或者缺乏配套的政策，導致使用新技術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情。
就連英國這樣的歐洲新技術發源地，普及自動織機也足足耗費了十幾年時間，而且還是用的水車驅動。用蒸汽機驅動的自動織機，那要等到19世紀才在英國大放異彩。
類似的情況，瓦特完成蒸汽機改良已經近十年了，然而年銷量還不足20部。
法國這邊全靠約瑟夫利用教區小銀行給農村貸款，讓他們購買抽水機灌溉，這才推動了蒸汽機銷售。否則默多克那邊的技術疊代也不會那麼快。
不過作為後世經歷過資本時代的人，約瑟夫對此已有了成熟的對策。
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靜，高聲道：「對於大家的擔心，政府已經做了準備。
「那就是投資保險業務！」
廣場中的人們又是面面相覷。「保險」這個詞他們是聽懂了，但在前面加上「投資」，就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保險業雖然在17世紀就已經出現，但發展到現在，也就只有航海保險、火災保險和壽險等寥寥幾種。
約瑟夫向眾人微笑解釋道：「法蘭西商業保險公司可以接受投資自動織機的投保，之後公司會核實工廠的資金和經營情況，並派駐業務員監督生產。
「而投保的工廠一旦出現破產，保險公司會核查工廠的運營以及賬戶情況，只要沒有欺詐行為，投資者就能得到投資額80%的賠付。
「當然，工廠相應的資產將會被保險公司接管。」
說實話，這種險種對於保險公司來說風險極大，但是約瑟夫對自動織機有充足的信心，只要工廠正常經營，應該不會出現破產的情況。
退一步來說，萬一經營垮了，他還可以以保險公司的身份回收工廠資產，合併為一家規模巨大的紡織公司，以政府投資的模式繼續運營。
為了法國的紡織業技術革命，只能由法儲行下新成立的法蘭西商業保險公司來承擔這裡面的風險了。
在場的工廠主們立刻興奮地交頭接耳起來，「如果只損失20%的話，倒是可以試試。」
「竟然會有這樣的保險，真是幫了大忙。」
「就是不知道出了問題這個保險公司能不能賠得起」
「我聽瓦雷納先生提到過，這是法儲行入股的公司，資金方面應該沒問題。」
「那就太好了！我早就想買幾台自動織機試試了，有沒有想跟我合股？」
約瑟夫趁熱打鐵道：「或許大家已經聽到了消息，我們和奧地利以及南德意志六國簽署了貿易協議。
「往后里昂的紡織品就能直接通過萊茵河銷往南德意志，關稅至少會與英國貨保持一致，像巴登等國還會更低些。」
廣場上瞬間爆發出一陣驚呼聲。
能打入南德意志這麼大的市場，對法國的紡織業絕對是重大利好，以後的銷售量很可能會大幅度提高。
約瑟夫卻繼續「刺激」眾人：「此外，我們在太平洋獲得了新的羊毛貨源，產量能夠達到百萬磅以上，明年甚至能超過二百萬磅。價格只有目前市場上羊毛的一半！」
實際上他說得有些謙虛了，紐西蘭可是牧羊的天堂，如果羊群數量上來了，產量甚至能比英國還要高出一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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