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在雪夜裡配上激情四射的背景音樂,雙手以不科學的幅度擺動著向前奔跑,也沒有在路上因為意外誇張地摔了一跤,卻絲毫不關注自己的傷口,只是抹了抹臉上的塵土,重新站起來繼續飛奔,當然也沒有因為趕不上電車,在最後的絕望中迸發出了無窮的潛力。
什麼也沒有發生,就是有條不紊地收拾好最簡單的行李,按照預訂的節奏躲開父母的關注,然後乘上回家的車——平靜到似乎都不像是一出應該是瘋狂到極致的行動應該有的模樣。
事實也應該是這樣,世界上本沒有那麼多的巧合,沒有那麼多的讓人感到激情澎湃的行動,人在著急的跑步的時候也沒有那麼容易摔倒,我們之所以會為那些簡單的橋段所感動,只是因為我們沒有體會到這種橋段所擁有的感情罷了。
不過,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安穩無憂地坐在車廂里的時候,我卻更希望我能夠像在橋段里演的那樣更加緊迫一些。跑步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堅持下去,如何快速地不誤時間地趕到重點。而沉默地坐在車廂當中的時候,剩下的只有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完全無謂的胡思亂想。
而且,這種胡思亂想甚至不是真針對我馬上要見到的對象。
我無法理解姐姐的行為。雖然沒有見到姐姐的臉,但是我都可以想像她在牆壁的另一邊,雙膝微屈蹲在溫泉里,捧起一把溫泉水往臉上甩去,讓自己表現得再冷靜一點的樣子。我月可以想像,由比濱結衣露出她的那種熟悉但是讓我厭惡的笑容,裝作自己毫不介意,但是卻清清楚楚地鼓勵我的樣子。
而剛才的我,沒有在意這些,似乎是就這樣被姐姐打了一針興奮劑一樣,雖然知道這不是由比濱結衣的正常表現,但是卻有些過於亢奮地,如同無腦的少年漫畫的主角一樣從溫泉池李跳出來,然後做了到現在為止所做的一切。
然而,當這種一瞬間的熱情冷卻下來,當我開始回憶姐姐的行為的原因的時候,我又覺得自己好像被深深地灼痛了一般。
無論結衣姐到底在想什麼,只有一件事是確定的,她其實是不想讓我和小木曽前輩見面的。之前的蛛絲馬跡可以證明這一點,比如很早地就提醒我聖誕晚會的事,比如總是在我想到小木曽前輩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打斷我的思考。
-從後往前追溯的話,姐姐的許多行為都可以從這方面得到解釋。至於為什麼不想讓我和前輩接觸,討厭小木曽雪菜搶走了自己的姐姐的身份,覺得我不應該在這一段的感情糾葛中越陷越深,我可以找到許多理由。
但是,在連我自己也已經幾乎放棄的時候,她卻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這簡直是難以理解。
但是,回想起來,她不是經常做出這種難以理解的行動嗎?明明是一個非常喜歡忍讓的人,但是在小學卻會為我出頭,甚至不惜得罪高年級的學姐,明明考上總武高壓力很大,但是卻會為了一個可能性極低的抽獎選擇報考這裡,明明是一個沒有太多追求的人,但是卻會因為想要在我面前證明自己的能力,而不惜與雪之下陽乃這樣應付不來的人合作,與小木曽雪菜這樣的學院偶像對抗,明明不知道多少次被我嘲笑絲毫沒有姐姐的模樣,但是最後還是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驕傲地伸出手。
真的,由比濱結衣做過的,讓人感到難以理解的事情,不是很多嗎?
而且,看上去,她所做的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和我有關啊!
即使是報考總武高,我也依稀記得,當年她也提到了斯特拉斯堡的旅行「如果能大家一起去就最好了」——事實上,那才是我最早的與所謂的共同旅行的交集。
其他姐弟的關係會如此親密嗎?其他的姐姐,在沒有生活的壓力的情況下,會這樣甘心情願地為弟弟付出嗎?
我有些不理解了。
這已經不僅僅是姐姐對弟弟的喜歡的那種程度了,這種程度的努力,感覺有些努力過度了呢!
到站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我揉了揉眼睛,有些踉蹌地站起來,走出了車廂。
明明是回來找小木曽雪菜的,但是,為什麼在路上,我想的,都是由比濱結衣的付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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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選擇跟著大部隊一起入場,而是選擇在演出快要開始的時候最後進去。而且,在進入會場之後,在演出廳外徘徊了許久,直到演出的會場的燈光暗下,我才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我不願意在演出開始前見到北原春希和小木曽雪菜,巧合的位置,巧合的出現,無論我怎麼思考理由,都還是會讓對方感動懷疑的。演出開始後入場,雖然會讓對方感到驚訝,但是至少在演出進行的時候他們什麼也不會說。
至於演出結束了之後怎麼辦,那只能見機行事了。
只是,讓我感到意外的是,當我找到座位的時候,我身旁的兩個座位上,空無一人。
北原春希和小木曽前輩同時缺席了嗎?在冬馬和紗的這個重要的音樂會上,他們兩個同時缺席的意思——不對,這不可能,即使真的出現了預料外的情況,他們也不應該在這種時候缺席,這是對朋友的失禮。
那麼,是冬馬和紗給了我錯誤位置的演出票?這不可能,也沒必要,她既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讓我趕過來,肯定不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我很想打電話給冬馬和紗詢問一下究竟,不過考慮到她現在肯定在後台準備自己的演出,電話肯定是無法接通的。
正在這時,我看到了門廳里匆匆出現的一個人影。
他慢慢地朝我這邊靠近,最後,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在我身邊坐下的時候,北原春希的身形明顯有一個停滯。
「是和也嗎?由比濱和也?」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嗯。」
北原春希點了點頭,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穩,沒有再說話,只是專著地看向了舞台。
不過,既然北原已經來了,小木曽前輩也應該快到了吧?也許兩人只是在外面碰頭的時候出了一些意外?
然而,第一位選手的演出完畢之後,我也沒有看見前輩的蹤影。
北原看上去也多少有些著急,趁著演出的間隙,他不停地看著手機,就像是想要等待另一邊的消息或者回復。
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直到冬馬和紗的演奏開始,他才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舞台上。
我不懂鋼琴,也不懂音樂,雖然知道入學就能拿到全國金獎的冬馬和紗的實力絕對很強,她在文化祭上的演出也顯得十分流暢,但是,冬馬和紗的實力究竟如何,我還是不清楚。
然而,當我聽到冬馬和紗的演奏的時候,我能夠感覺到一種生命力和活力,還有一種試圖證明自己的不屈的動力。
能夠讓心煩意亂的我和北原都多少被她的音樂吸引住,我知道,她的演出已經成功了。
真不愧是冬馬和紗啊!
我再度看向北原,在冬馬和紗的表演結束之後,他稍微愣了一會兒神,隨後又掏出了手機,像是在發什麼消息。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是有些等不及的樣子,暫時離開了會場。
當然,雖然很快就走了回來,卻依然是愁容滿面的樣子。
到了這時候,我已經開始設想一個可能了。
小木曽前輩,她爽約了。
這個事實在比賽結束的時候得到了證明。
當主辦方宣布冬馬和紗獲得金獎的時候,在我的身邊歡呼雀躍的,只有北原春希一人。
小木曽雪菜,直到最後公布比賽結果的時候也沒有出現。
這就讓由比濱和也的冒險與衝動,顯得特別可笑與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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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大方向就是這樣,感覺大家基本能夠猜到,猜的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