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記早點鋪，既是趙硯家的店面，也是他一家生活的地方。
中午時間，早點鋪自然是不營業的。
趙硯隨手將單車靠在路邊的路燈柱上，就搖搖晃晃地低著頭進屋，松松垮垮的襯衣、悶悶不樂的神情，看上去就像一個殘兵敗將。
「阿硯回來了！爸、媽、姨！可以開飯了！」
趙硯剛進屋就聽見大姐趙茹欣喜的聲音，姨？趙硯抬頭一看，可不是嘛！大姨正坐在三張早點桌圍成的餐桌邊，手裡捧著一杯茶，微笑望著他。
「大姨好！」
趙硯愣了一下，喊了一聲。
趙硯的大姨，自然是他老媽的姐姐，和他老媽一樣讀書不多，但她嫁的好，雖然是妾，但她丈夫是省城林業局的副局長，衣食無憂是肯定的。
（如今雖然是21世紀了，但大明朝依然是一夫多妻制，有權有勢或者有錢的人，納上幾個妾是很正常的。）
女人嘛！自古都是幹得好不如嫁的好，趙硯大姨雖然是妾，但婦憑夫貴，過去的大半輩子一直過著清閒富貴的日子，算是趙硯家所有親戚里日子最好過的。
也是因為是妾，她丈夫陪她的時間不多，所以她每年都有大把的空閒時間到各個親戚家遊玩，每到一家都帶上一些禮物，給小孩子們包上一些紅包，如此，她每到一家，都會受到熱烈的歡迎，好吃好喝的伺候著，臨走還送上一些土特產。
話題扯遠了，言歸正傳！
趙硯打了招呼，大姨吳儀梅微笑著說：「阿硯又長高了啊！這快有一米八了吧？比你爸媽都高那麼多，我一直納悶著阿硯這孩子到底是隨誰呀？東榮！你家祖上有阿硯這麼高的嗎？」
趙東榮，就是趙硯老爸的名字。
趙硯大姨吳儀梅習慣叫他東榮。
趙硯老爸正陪坐旁邊，聞言拿眼角掃了自己兒子一眼，撇撇嘴：「誰知道這小混蛋怎麼長的！這幾年噌噌的往上長！他媽一年要給他換兩次衣服，每次剛給他買的衣服一個季還沒過去，衣服又小了！」
吳儀萍，趙硯的老媽，正在和趙硯大姐、小妹一起端飯菜上桌，聞言沒好氣地白了丈夫一眼：「怎麼說話呢？像你呀？像你個三寸丁？阿硯長高點不好？」
……
家裡的氣氛一如尋常那般，老爸老媽總是鬥嘴，大姐在一邊微笑著吃飯、給大姨、小妹還有趙硯夾菜。
趙硯老爸趙東榮是一貫的看趙硯不順眼，趙硯老媽偏偏受不了他挑趙硯的毛病，每次趙東榮只要說趙硯哪一點不好，趙硯老媽就會向他開火，根本就不需要趙硯去反抗。
吳儀萍對趙硯的溺愛毫不掩飾。
午飯剛吃了幾口，趙硯大姨就轉身從包里翻出幾張紙遞到趙硯面前：「哎，對了！阿硯！這幾張招生簡章你好好看看！上次你媽給我打電話，說你就要高考了，以你的成績，大學肯定是沒希望的！你媽媽就在電話里跟姨說，幫你留意留意，有沒有適合你讀的技校，這不！大姨這次回來主要就是給你送這個的！這幾張招生簡章，都是省城最好的幾所技校！等你讀完了出來，一個月兩三千塊還是能掙到的！」
趙硯剛剛接過幾張招生簡章，聽見大姨的介紹，一下就壞了心情。
讀技校？
畢業後一個月兩三千塊？
趙硯想到剛剛放學在學校門口看見肖夢月上的那輛黑豹幻影，想到那一輛車就價值最少三千萬，再看手裡的這幾張招生簡章，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嶺！
這句話，以前他常聽班主任他們在班上說，以前趙硯對這句話很不以為然，從來沒有聽到心裡去，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真切地體會到這句話的真意。
分水嶺？這就要分水了嗎？
肖夢月可以去最頂級的大學，他趙硯只能去讀技校？學開車？美容理髮？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
「阿硯！你看看唄！」
老媽吳儀萍有些擔心地望著趙硯，小心地勸說。事實上，此時桌上所有人都注意到趙硯神情的異常。
知子莫若母！
吳儀萍最清楚自己這個寶貝兒子心氣有多高，除了讀書成績不怎麼樣，其它一切都從不認輸。
就連女孩子，在她看來很漂亮的女孩，每次她問趙硯某個女孩好不好看的時候，趙硯也總是不屑一顧，他只對最漂亮的女孩子感興趣。
「阿硯！看看吧！」
趙硯大姐趙茹也開始輕聲勸說。
小妹趙玉香撇了撇小嘴，對這個愛欺負她的哥哥，她的立場和她老爸向來是一樣的，不過此時她也不敢開口刺激趙硯，心情不好時候的趙硯她可不敢惹。
趙東榮抿了口小酒，習慣性地搞了趙硯一句：「後悔了？早讓你好好讀書，你不讀！就知道看小說練什麼拳，人家去學校念書是真念書，你就知道跟人打架！現在後悔了吧？晚了！要不去讀技校！要不就跟老子的朋友去學廚師！你自己看著辦吧！渾球！」
吳儀萍：「你少說兩句！酒都堵不住你那張破嘴！」
趙硯大姨吳儀梅瞥了一眼趙硯老爸，轉而跟趙硯說：「阿硯啊！心氣別那麼高！人呢！都要認命！你爸媽條件就這樣，你自己又不是讀書的料！不認命是不行的！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三條路！一條就是聽大姨的，去讀技校！一條呢！是聽你爸的，去學廚師！最後一條路，我聽說你打架很厲害，倒是可以去當兵！不過這年頭也不打戰，你去當兵一輩子也混不上去！你好好想想吧！最好還是去讀技校，起碼以後能養活自己，你說呢？」
趙硯越聽心裡越堵的慌，不是因為他覺得老爸、大姨他們說的不對，就是因為他覺得他們說的對，他心裡才更加煩悶。
「我吃飽了！大姨、媽！你們吃吧！」
心情煩悶得厲害的趙硯推開才吃了幾口的飯碗，突然起身往樓上大步走去，那幾張招生簡章也被他隨手撂在餐桌上。
剩下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唉！」
吳儀萍神情黯然地嘆了口氣，趙硯大姐趙茹也沒了吃飯的胃口，趙硯大姨吳儀梅則撇撇嘴、搖頭說：「阿硯這孩子還是太小了！以後他就會知道什麼是命！心氣再高，命不行，有什麼用？」
這次趙硯老爸倒是沒有再貶低自己兒子，神情也有些煩悶地端起酒杯一口悶進嘴裡，眉頭皺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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