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和子彈的戰爭（上）-星辰任務-搜書吧

本章內容發生在遠征隊前往瑪法和雪漫之前。

「噹噹當」正在夢境中親吻小白大人腳趾的狗頭人艾吉歐被一陣嘈耳的金屬敲擊聲鬧醒，艾吉歐迷迷糊糊的抱著扳手翻了個身，想要重溫剛才夢中的甜蜜，但那丁零噹啷的聲音好像滾落斜坡的罐頭一樣連綿不絕，艾吉歐安詳熟睡的表情越來越被猙獰所取代，終於

「！！」艾吉歐翻身而起，兩眼血絲的從旁邊的垃圾堆里翻搗出一把帶鏽跡的小手槍，「砰砰砰」對那個亂響的鬧鐘一陣狂擼。可惜全部脫靶，一發跳彈還打斷了自己半截尾巴尖，疼的艾吉歐一跳而起，直接把手槍砸了出去，小手槍砸在牆壁上摔個粉碎，但槍膛里子彈還是「砰」的走火射了出來，準確的把鬧鐘打成了肉泥

等等，肉泥？

看著那個在從搶眼滴血水的罐頭，艾吉歐一巴掌抽在了自己臉上。干，怎麼忘了自己就沒鬧鐘啊，那是昨晚賭昆特贏回來的一隻跳跳啊，叫阿里卡俄耳甫斯來著，自己還把那個又臭又長的名字專門用蠟筆寫在養它的罐頭上，估計早上沒餵它所以鬧起來了，可惜了昨晚貼進牌局裡的十幾顆牙齒了。

嘛，反正那個小東西一點也不可愛，而且自己也念不出它的名字來。花了一秒鐘時間哀悼自己的寵物後，狗頭人樂觀開朗沒心沒肺的天性重新占據上風，就是打出去的那幾顆子彈讓艾吉歐肉疼的咧嘴每顆10子彈值三四顆狗牙呢。當然，作為一個狗頭人，艾吉歐立刻開始找樂觀開朗的理由，於是他馬上想到了，高興的一蹦而起，對啦，今天是那個日子。

腿一伸背帶牛仔褲一套從榻上跳下的動作一氣呵成，不過從鐵皮床上跳下來的時候，腳下踩到一個鼓鼓的隆起，發出金屬扭曲的嘎吱一聲。艾吉歐「歐克」的驚叫了一聲，急忙把腳拿開，看著腳下被踩扁的鐵水桶心疼的要死啊不對，不是水桶，是衣服。狗頭人蹦跳到一旁亂糟糟的工作檯前，把上面一堆破銅爛鐵掃到地上，將自己心愛的行頭放上去叮叮噹噹修理起來

一坨鼓鼓囊囊的金屬，中間是一個炒鍋鍋底做的護心鏡，隆起的淺圓弧正好能容納狗頭人前凸的胸骨，後方則以摩托引擎蓋作為背部支撐，前後部分在右肋以門合頁連接，左邊是掛鎖孔。幾塊半截的金屬水桶仿佛龍蝦殼一樣層疊在下面做圍腰，兩端用拉鉚釘釘在一起，松垮垮的可以旋轉形成甲片伸縮的效果。不過甲裙的右半邊缺了個大口子，於是用帶孔的格柵板和自攻釘補了一塊。

除了主體結構，這件鋼鐵背心上還有許多個性化的定製，比如腎臟位置那裡錫焊著艾吉歐心愛的「幸運齒輪」，甲裙上胯部那個充滿象徵意義的水龍頭，半截咖啡壺做的左肩甲帶把手，左肩螺絲擰住的摩托後視鏡，腰間纏了一圈叮噹作響的狗鏈子。胸口上方一塊斜切的角鋼兼具窩彈區防盾、電焊面具托架、書托、垃圾簍子、錢包、餐盤、粽子模具、晾衣架、跳跳巢穴已死、裝逼、唬人以及發呆時可以盯著看的洞等多種作用。

雖然旁邊架子上就掛著一套軟飯王老大配發的指定工作服，專供精銳b駕駛員配置的非常「咸進」的緊身套裝模組，但因為今天是「那一天」，所以艾吉歐決定要穿上他最舒服，最漂亮，最閃耀的私服。

嘎吱，伴隨著千斤頂把凹陷處撐起的金屬扭曲聲，艾吉歐滿足的「歐克」了一聲，忙不迭的拿起這身綠、灰、銀等多種微妙色差的金屬混合物套在了身上，用一把銅色掛鎖合攏了口子，稍稍調整了一下「衣服」各部分達到最舒服的位置後，艾吉歐神氣活現的走到了一旁的更衣鏡前一張不知道從哪個指示燈或者河道浮標上拆下來的殖民地外部設施用太陽能板。開始擺著造型臭美嘚瑟的顯擺了好一陣

歐克歐克，今天偶的造型真是犀利拉風到摳腳啊。

磅，小窩的門上一聲巨響讓艾吉歐下意識一個哆嗦，門板震顫著，頭頂上一條臭鹹魚搖晃了幾下從鉤子脫落掉了下來，給艾吉歐頭頂狠狠來了一下。艾吉歐氣的鱗片發紫，！！的咆哮了一聲，一隻手抓著鹹魚，一隻手提著小手槍就沖了出去：「站住，你們這群小兔崽子！」幾個綠色皮膚的大概只有狗頭人個子一半高的小東西正哦哦叫著，手裡提著粗短冒煙的水管沖向拐角，艾吉歐毫不猶豫抬手就是兩槍一發脫靶，一發讓一個小子哇的慘叫著捂住了屁股，第三發第三發卡殼了。狗頭人私造的武器就是這樣，艾吉歐罵罵咧咧的把10小手槍又摔又打開始「排除故障」。旁邊的路人其他的狗頭人們對此熟視無睹，只有一個跳彈到腳邊被嚇了一跳的狗頭人對著艾吉歐揚著拳頭歐克歐克怪叫著抗議了兩聲。

「該死的小崽子，別讓偶找到乃們」艾吉歐修好手槍，那幾個小鬼頭或者屁精早已跑的沒影了，狗頭人只好發出一串考驗其想像力的惡毒咒罵取代子彈作為問候。

在此說明一下，所謂小鬼頭，其實是狗頭人的幼崽，泛指所有不到一歲的小崽子，狗頭人的幼崽出生就能爬行，不到一周就能滿地撒歡亂跑，這些未成年的小崽子激靈狡猾，充滿好奇心喜歡惹是生非，學習能力非常強。而屁精則是指長不大的小崽子，到了成年的年齡還沒達到狗頭人小子身高的小鬼頭就再也長不大，一些會維持原樣，一些會變得呆傻痴笨，比牲口智商好不了多少。根據艾麗莎研究後得出的結論，屁精是狗頭人進化中得來的一種族群數量保險機制。狗頭人和大部分食物鏈靠下的生物一樣採用以量取勝的繁衍策略，一窩蛋可以有十七八個，因為環境和資源問題大部分活不到成年，如果遇到一個較好的年份或者搬遷到一個富饒的地方，失去競爭壓力的小子們大腦會自動釋放信息素干擾生長，產生更多屁精屁精消耗資源更少，而且幾乎沒有生存能力。這樣就保證了整個狗頭人族群不會因為人口爆炸耗盡資源而崩潰。

加入殖民地之後，狗頭人中的小鬼頭存活率和屁精所占比例顯著的提高了。

然而對狗頭人來說，小鬼頭和屁精的定義則更加簡潔明了，前者是小畜生，後者是擦鞋墊。身為爬行動物的狗頭人可沒有照顧後代的意識，儘管生物進化而來的本能讓他們不至於把幼崽當成敵人或者食物大部分時候吧，但也不會給予其超過一個牙齒的關懷。而小鬼頭們也表現出了與此相符的生存性，他們不但有著驚人的環境耐受力比如靠吃腐屍和地溝水就能活命，而且好奇心和學習能力驚人與之成正比的是其惹是生非的能力，僅僅六周大的小鬼頭就知道怎麼惡作劇和偷竊了，而且還會用水

管和火藥偷來的製作原始的火銃，哪怕他們並不了解其原理，而是異想天開的認為管子裡住著梆梆神只要用火藥和火焰餵飽他就能把沙子石頭吐出去砸的別人頭破血流也不妨礙他們熟練的掌握火銃的射擊技巧。小鬼頭們之間互相用這種原始火器互噴瞎個幾隻眼睛才不叫個事。至於往人家門上放一槍看著事主氣急敗壞的跑出來，小鬼頭門哈哈大笑逃之夭夭自然也是家常便飯然後某些事主用槍撂倒幾個小鬼頭吊死在門上在狗頭人眼中也從來不是什麼罪過。

反正17都快已經放棄在狗頭人中的進行確切人口普查了。至於明文法律體系的建立也因為如此迥異於人類的文化傳統習俗而暫時擱置，只能暫時轉而採用類似放養牲口一樣的粗放管理模式。

向著幾個不爽的路過狗頭人齜牙咧嘴了一番後，艾吉歐啃了一口手裡的鹹魚恢復了一下心情，然後一腳把門踹上了，這是為了防止雞賊跑進去拉屎，至於那扇門上，沒有也不需要鎖。儘管狗頭人也有私密空間的意識，然而受限於成本和傳統習俗，鎖具在狗頭人生活中並不是剛性需求，更何況那些狡詐的小鬼頭和拾荒小子對所有權的概念和相關的法律一樣不存在。扒竊是狗頭人社會中相當於一種受到歧視的常見行為。狗頭人對此也沒什麼放不開的，別把好東西放在家裡就好，而那些在身上藏不住的好東西，就當不是自己的。比如艾吉歐房間裡那些護甲和nb零件之類，名叫嘿啊的洞神會保佑它們的。

小手槍塞進褲襠，艾吉歐一口啃掉了鹹魚的尾巴，把上半截塞進了刀鞘里，他抹了一下尖亮的牙齒，走進了幽深的洞窟。

曾經最早的貝爾蒙是魔法王朝時代北境荒原上一個礦業小鎮，繁茂的採礦業在這片土地下留下了無數四通八達的礦道，而隨著中央區域的採掘殆盡，小鎮採掘場開始向外轉移，小鎮中央開始成為聚居點和繁華的市區，這些遺留的礦道亦被改造成了連通貝當河的城市排污管道，然而歷經千百年後，人們所能採掘的礦脈早已消耗殆盡，亞迪蘭特王朝時期，這已經是一座以煉金魔偶技術出名的城市了。然而那些煉金工坊都是在乾淨靚麗，能讓客人體面的進入店面挑選上等魔偶的新城區，而老城區已經淪落為貧民窟和最骯髒不堪的工棚，常年累月的煉金廢料和有毒金屬物質直接排進了這些無人清掃的礦坑下水道。使得這些地下洞穴成了人類禁地，連最落魄的流浪漢不會到這下面來討生活凍死在碼頭的棧橋底下都比下水道里被變異巨鼠和水鬼啃掉更體面些。

不過這對堅韌的狗頭人來說，並不是問題。

這個魔幻世界成百上千的智慧生物之中，狗頭人無疑是屬於食物鏈底層的那種。缺乏武力和魔法競爭力的它們只能生存於那些「主流「文明看不上的世界邊緣和生命禁區。然而，即便在那些考驗著生命極限的惡劣環境中，它們依然茁壯繁衍著。數個紀元的輪迴，那些曾經輝煌的文明衰微，曾經強盛的種族滅絕，它們依然存在著並且生生不息說明了這個被人忽視的種族那強大的適應力。

於是在某個天氣陰沉沉的黃昏，通往地下迷宮的禁忌門扉被打開了封印，堅韌不拔的殖民地狗頭人們邁出了在這個城市進行大移民和開拓生存空間的第一步！殖民軍109師中的一個狗頭人士兵在非執勤時間為了維持自己經營的烤串串攤，追逐著一隻肥大的耗子到了鑽進了下水道口，並且開了一槍，引爆了積存在地下數百年的沼氣混合了煉金廢渣和金屬粉塵貝爾蒙老城區所有下水道井口的封堵此起彼伏的被沖開，火柱沖天而起十米多高，有三個街區被炸飛，根本沒有任何消防和防火概念的貧民窟燒成了一片火海，殖民軍最近的駐軍，也就是那位烤串老闆所屬的狗頭人步兵團受命前往起火點探查。面對一片火海的慘烈狀況，狗頭人們受到了劇烈的衝擊，他們三五成群圍繞著一棟棟燃燒中的房子開始左右歡快的跳躍，載歌載舞，然後就全部吃了政委的嘴巴子。

不管怎麼樣，雖然一開始火光沖天，然而貝爾蒙附近並沒有大片林木，城內建築素材也多是石頭。火勢很快屈從於燃料的匱乏而漸微下去最終熄滅了，災害並沒有波及到老城區的範圍外。而炸飛的街區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陷坑暴露除了其下縱橫交織的網道的一部分廢墟下的洞穴讓來到火災現場拾荒的狗頭人們欣喜若狂，這些穴居生物很快開始拉幫結夥，甚至在沒來得及通知殖民地領導階層的情況下開始了非官方的探索和試探性遷徙移民。

主要幹道的有毒氣體被這一波大火焚燒殆盡，遺留的一些日後也被信仰門捷列夫的噴火小子們逐漸焚燒剷除期間可能熏死過一些小子，不過狗頭人不在乎。地下舊礦道的複雜、黑暗和深邃對習慣穴居生活天生具備夜視力和幽閉抗性的狗頭人不是問題，齊腳深可以爛掉人類皮膚的有毒淤泥對上狗頭人的毒抗鱗片效果就大打折扣，而張虎後來發現這些淤泥中富含有色金屬和煉金材料極具提取和科研價值，並向狗頭人出子彈收購後，這些淤泥更是被狗頭人鏟的都刮出了礦道的岩層底色，一點渣都不剩了。再之後，木片、磚石、布幔、骨架、草莖、炮彈殼、陶罐瓦瓮甚至乾脆挖個洞等各種材質和形狀、顏色考驗後現代主義藝術大師想像力的朋克小屋好像黴菌斑點一樣以這個陷坑為中心在這片網道里星羅棋布的擴散開來。

狗頭人的第一座城市，巢都「達瓦」誕生了。

艾吉歐卷著舌頭吹著小曲大搖大擺的踱在巢都達瓦外圍一個村落的小路上。

啊，這個所謂村落，就是最早在外域就一直世代守護小白大人蛋的三百狗頭眾部落在達瓦的一處聚集地另外一處聚集地在馬庫拉格地下。說是村落，不過和一般人印象中那種背靠青山門朝大海，一縷孤煙七尺土牆的人類村子完全不是一個概念，更確切的描述是一個上下左右四面開花的立體迷宮似的地下涵洞群落。和之前馬庫拉格那樣專門挖掘的地下儲藏室和避難所不同，貝爾蒙舊下水道是完全沒規划過的，完全籍由舊時代礦坑廢物利用過後的產物，這段村落位置就位於一條布朗運動般的詭異曲線段，這些舊時代充斥著追逐礦脈的礦工的傑作，因為不夠筆直無法納入主水道中，因此絲毫沒有整修和鋪設磚石壁，只是草草的砌了一堵牆隔在了主水道之外，期間充斥著果露的岩層和凍土，間或還有一些以前遺留的腐爛的木頭支撐架，幾口枯井從上面透下一些稀罕的柱狀陽光。

艾吉歐和同部落的狗頭人們就住在這些迷宮中，占據著最繁密的幾條岔路，以前礦工挖掘後留下了好些小洞和死路，只要一邊堵上個門就是個頂好的小窩。嗯，基本上只要看門就能區分部落了，最早的外域眾在軟飯王賬下多半已經混到了好飯碗，其中不乏艾吉歐以及他表哥艾薩克這樣的高級狗腿。無論積蓄還是現待遇都比新來的有牙的多。因此能搞到一些諸如木板、石塊之類的材料做個牆壁搞個門，比較有門路的，比如艾吉歐，從自己的所屬部隊搞到好些鋼筋、幾段工字鋼和兩塊裝甲板殘料，中間插些塑料板做牆壁和一個氣壓閥做門。這樣閃著金屬光澤的家當就是在毫不掩飾的向每一個路過者炫耀主人家的牙力，當然這種招搖和醒目的做法也吸引了小鬼頭和屁精們頻頻而至的驚喜服務開最大最響的槍，點最大最作死的炮仗，這樣的信條貫穿了狗頭人整個種族，無分老幼。

不過，艾吉歐還不算最招搖的，他見過塞拉豎了幾根猛獁象牙做牆壁的，簡直晃瞎了眾狗頭人的狗眼，堪比人類用金子做牆壁，塞拉那小子用狗腿刀砍了三四十個屁精腦袋在門上系了好幾條長串才止住往他窩裡撒尿扔鞭炮的風潮。反正艾吉歐絕對不去他家吃飯了，也堅決否認往他家裡扔過伊菲麗爾的月經布。

而除此之外則是那些殖民軍進入貝爾蒙之後從周圍搜刮來的歸化野生狗頭人，他們大部分剛剛或者還未完成教育轉化，保持著原始群居習慣，手頭也沒積蓄，嘴裡的牙齒就是全部家當。因此往往以部落為凝聚，三五成群的擠在一個或者幾個大洞窟中，地上鋪滿茅草，甚至洞壁種著蘑菇莊稼，旁邊就是養的跳跳和史古戈，一道泥巴矮牆隔開，人畜同居。斧鎬鍬鑿乃至掃帚和拖把之類的工具放在洞窟最深處被全部成員看護，被視為部落的集體資產。這種大通鋪的生活環境、味道和衛生自然不用提，其生活作風更是比物質缺乏更為嚴重，那些還沒擺脫原始部族習慣的狗頭人，一進入發情期就在裡面搞，成天瞎搞八搞，搞大肚子的母狗頭人滿地生蛋，日常傷兵患者也在裡面擠作一團，拉屎吃飯全在一起如果還是那個一個部落一個巢穴的野生時代，這樣倒也沒什麼最多死一窩。但現在新舊大小十數個部落盤踞如此之近，乃至兩三條不到百米長主通道就能連接所有大通鋪洞穴的密集居住環境下，那實在是近乎作死了，無論火災、洪水、塌方還是疾病輕易變成十幾個部落的群體滅絕。管理的解決方法是，一方面進行直接的物理性干預，包括派機械奴工過來每天噴藥水、和一遍遍復檢隧道結構等等，被動的避免大規模死亡事件，另外一方面儘快的組織遷居儘量將部落結構向著家庭結構化整為零，向更廣闊的地下鋪開，降低狗頭人的局部密度，最後還派遣狗頭人政委和最早的歸化民前來「上山下鄉」支教原始狗頭人們。教導他們更先進更衛生當然也更利於殖民地創收的生活方式。

或許後兩個方案還需更長時間來確認其對殖民地造成的長遠影響，但第一方案得益於快速的審核和執行力，確實達成了效果，迄今為止這處缺乏現代醫療條件的狗頭人地下貧民窟還未爆發過大規模死亡事件，甚至比馬庫拉格山崩時期的臨時地下城做的還好。不過讓人稱奇的是，這其中也有狗頭人自己的一大半功勞。

雖然就文明層次來說，狗頭人真的是符合落後而野蠻的原始標準，但習慣於穴居的他們確實很好的適應了地下生活，並且衍生出了有利於他們生存的相關文化和習俗。他們知道把清理腐屍和糞便以免引起瘟疫和沼氣爆炸，也知道維持流動空氣防止窒息的重要性，知道如何避開和稀釋瓦斯，還有清理地下滲水和過濾水源的技巧。這使得看似落後的狗頭人廢礦坑地窟，卻反而比馬庫拉格的地下城的人類難民營狀況更好，也更少的依賴殖民地的支援事實上，即便在殖民地的全力支持下，馬庫拉格那邊的地下城區如今也已經土崩瓦解了，大半的人類居民已經實在無可奈何的回到地面上挖掘地窩子在北境高原的寒風中討生活。曾經的地宮已經對面了糞便垃圾和垮塌的瓦礫，還有百來具或者死於疾病或者死於事故的屍骨，只剩下勤勉的機械奴工們穿梭在陰暗的隧道中清理和改造著這片廢墟。

而貝爾蒙這邊的狗頭人聚落，不但在地下逐漸發展茁壯，甚至還因此產生了早期的社會分工，出現了文明的雛形。

最早的從外域跟隨小白而來的部落，因為抱著軟飯王這根粗大腿，基本上都已經都賺得盆滿缽滿，成了有錢啊不是，是有牙狗，就是艾吉歐這樣有牙的能穿上鐵茶壺衣服的上等人。當然，殖民地的工作都是很細緻很忙碌的，不比當年窩在洞穴里找不到東西吃就成天睡覺打屁，一直在忙活就沒法子打理洞穴了。於是這群外域眾拿出積攢牙齒中的一部分扔給了更少牙的歸化部落，。

對，就是街上這些和艾吉歐擦肩而過的，對著艾吉歐的那身金屬行頭投來羨慕嫉妒的眼光的，他們占據著人群中的絕大多數，腰間圍繞著一塊髒兮兮的破布，體面一點的身上套著一件罩衫樣的抹布。除了布料更少，工藝更不考究，而且不穿鞋子外和人類農奴們的裝束很像，拳頭裡還攥著一束薰衣草、狗尾巴艹之類的，用來塞進鼻子裡當防毒面具，也能用來應急時候引火，下水道地下城出門在外，防毒面具、夜光表、打火機是有牙狗頭人比如艾吉歐的出門三件寶，沒牙的就只能這樣子土辦法了。

外域眾們願意支付一把牙齒，而缺少牙齒的他們就承接了原先外域部落里的各種雜活，比如搬運夜香、曬大糞做燃料、用尿浸泡木頭種蘑菇、釀造菌菇朗姆酒、餵史古戈、驅趕基賊、回收耗盡的裂變電池、去通風池推扇葉等等隨著工作的逐漸定型和安穩，他們的收入開始成為固定收入，並且得益於殖民地的商品和食物的商業交流而足以維持溫飽，因此這些新來的且數量巨大的歸化狗頭人們，開始逐漸形成了殖民地在貝爾蒙的狗頭人群落里的新中流砥柱，這個甬道里，也就是艾吉歐現在身邊一半以上的路人都是，這麼一個新興的中產階層。推著小小的獨輪車運著木桶、麻草袋、糞餅間或還有死屍，熙熙攘攘的來回穿梭。還有些拿著兩根滑杆在通道牆邊招攬著載客生意，不過基於安全，艾吉歐都拒絕了，經驗老道的他知道坐的人有相當幾率會被抬到一個隱蔽的胡同里然後被扒成光豬哪怕再窮的沒牙的狗頭人都是這麼狡猾狡猾滴。

當然，歸化狗頭人的生活雖然辛苦，然而比起他們以前的生活也就是在野外找野生動物不要的地窩子，每天拾荒一樣挖掘根莖和撿食肉動物吃剩的骨頭，餓死一半族人後再飢腸轆轆試圖打劫人類商人和旅行者，直到有一天被「勇者」割了腦袋換取15個銅板這樣的狗生來說。如今只需要定時掏大糞就能順當的吃上口飯攢幾顆牙齒已經是人生前途一片光明，如果再跟著支邊政委學會寫字和算術，那就能做做小本生意或者守城門，一下子成為吃穿不愁，每天還能喝上菌菇酒的上等人，這已經超過了很多歸化部落原來族長和祭祀的待遇，那些成功者的故事在歸化民口口相傳之間翻來覆去不厭其煩的重複著，每次都能刺激的他們口水像壞了的水龍頭一樣滴答不停。再進一步壓榨狗頭人憧憬的極限，那就只有被科技神教看中，當上主教雞技霸工程師，或者被rs選進去，如同鯉魚躍龍門一樣一飛沖天所有歸化民都做過這樣的美夢，而且他們做的夢也在此戛然而止，因為接下來什麼樣的生活他們就完全不清楚了，只能互相吹比自己心中的天堂生活，聽到上一個人的吹噓之後再添油加醋的傳給下一個人聽比如受龍神祝福的老老大克亞奇，已經被口口相傳為，身高八丈，體寬八丈，滿口尖牙多的合不上嘴，過著每天暢飲幾百桶菌菇裂變酒，牙齒和口氣都被輻射酒液熏得發光，四周點著最香甜最美味的高標汽油，有專人日夜上彈夾，手指從來不離開扳機，一天把幾百個母的人類艹出蛋來的酒池肉林的日子。讓整個歸化部落都打了雞血一樣變得朝氣蓬勃想惹禍銳意進取想鬧事。

而在這兩方勢力之外，狗頭人中也存在著第三眾的邊緣勢力野生狗頭人。他們是之前都是蜷縮在最偏遠的旮旯里，剛剛被併入殖民地的新部落方法是子彈。與文明世界失去了最基本的聯繫，所有傳統與文化，甚至連語言都已經失傳，與其說是部落不如說是野獸群落，甚至連狗頭人土匪都不如搶劫也是社會性的體現。不過這並沒有改變他們的大腦容量、智商潛力、繁衍能力和最重要的對龍族血脈的敬畏和臣服。最後這條讓他們勉強歸入了可挽救的分類項。被殖民軍的歸化軍收服之後就被趕進了集中營接受開化教育和做苦力。這種狗頭人在達瓦巢都非常少見，因為他們絕大多數都在深層礦井和苦役犯人、機械奴工一起採礦，直到其中的個體掌握大路通用語和文明常識並被審核通過後才能歸化殖民地並被新的、文明的歸化部落所接納。

分辨他們也很容易，那些不穿衣服，繫著項圈，成群結隊手帶鐐銬被傭兵和殖民軍牽著走好像牲口或者奴隸一樣的就是他們了。貝爾蒙的居民也收到通告，如果看到落單逃跑的，戴項圈翻垃圾桶找食物不會說話的狗頭人要即時通知附近的派出所，以防被咬傷。對此，達瓦巢都的狗頭人們積極響應，把那些野生的逃犬當成上好的活靶，突突死一個那一口牙就是報酬哈！一些母的野生狗頭人還會被活捉，拔了牙齒後賣給達瓦老城區的窯子裡

各種不規則形狀石塊堆砌的岩壁上鋪滿了潮濕的暗青色綠苔，厚重而斑駁幾乎蓋住了岩縫，腳下踩著積年的老水道乾涸後的淤泥，已經被踩硬結實好像田埂小路一樣。遙遠到不知在何處的鼓風機送來空氣化作微風順著甬道不停息的吹著，沉悶轉動的葉片發出巨龍打鼾一樣的呼呼聲，也彌散了那股大糞混合著嘔吐物、腐屍、臭屁、焦柏油以及鯡魚罐頭的美妙味道。頭頂上一串從礦坑和垃圾堆偷來的應急燈發著有氣無力的紅光，一半根本亮不起來，另外一半的一半裡面還忽明忽滅的閃爍著。

在這片紅黑色的混混沌沌中，穿梭著無數鬼祟的人影。一個個肩扛手提著什麼，有的還推著吱呀的板車、或獨輪車，一雙雙眼眸在昏暗中此起彼伏的反射著一豆亮光，仿佛閃爍的繁星。沒有人用電筒，也沒有火把，前者是大部分人裝備不起，後者則出於實踐而來的經驗，每天都有死於窒息和一氧化碳中毒的小子屍體被拉走狗頭人中公認的說法是，洞神庇護的通風扇能庇佑這樣的一次，但沒空庇佑第二次。

況且狗頭人出色的夜視力在智慧生物中那是數一數二的，這樣的光源已經足夠他們行走、勞作、路邊和偷竊。昏暗中除了人潮湧動的聲音，不時爆發出呵斥、鬥毆和慘叫聲，大家，也包括艾吉歐，對此都是見怪不怪各走各的路。總算大家還遵循著走廊里不打黑槍的規矩、這是被洞神嚴格禁止的，噴子和跳彈在這裡太要命了

當然，這不是說這裡就一切太平了，昏暗和規矩是阻擋不了狗頭人沸騰的熱血的。

「！！」兩個半大的身影躥出甬道口，一前一後互相追逐廝打著，作為過來人的艾吉歐知道馬上會發生什麼，急忙跳到一邊去。果不其然，兩個小子在昏暗中跌跌撞撞很快就撞在一起翻成了滾地葫蘆，然後在地上扭打起來，周圍的路人見狀，一些和艾吉歐一樣遠遠的繞開去，一些圍了過來「嗷克」「嗷克」叫著還用尾巴拍打著地面鼓勁，不過艾吉歐還沒走開幾步，其中一小子一肘子掄實在了另一個傢伙嘴上，頓時冒出紅的來，滴瀝噠啦，七八個白色尖尖的東西撒了一地。兩個小子隨即罷手，打人的那貨立刻撲到地上開始摸黑撿拾那些牙齒，而被揍的一邊疼的歪著脖子，一邊拍著大腿嗷嗷叫著一臉晦氣，卻沒阻止對方的意思。圍觀群眾們尾巴拍了最後幾下地面，也心滿意足的散開離去了。所有人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嗯，對狗頭人來說確實理所當然，這是狗頭人部落間的傳統活動了，類似於人類的桌球、下棋之類。當然也有彩頭，就是那些牙齒咯。一般都是年輕氣盛的小子們經常這樣「活動」，不過如果打得非常激烈而持久，引爆了周圍群眾熱情的話，觀眾們也會適時下場同台競技，最後甚至可能演變成幾個洞區的大混操。當然，大混艹這種場面在艾吉歐現在這處地頭已是不常見，因為這附近基本都是最早的外域三百眾的部落區，大家大抵沒這麼閒，或是穿上長衫，踱進隔壁的老城區，要酒要菜慢慢的看。

不過場面如此「秩序」的最大原因，還在於不遠處一道射來的手電筒光束和一個帶著八角帽紅袖標的狗頭人那雪亮辣眼的目光。沒有呵斥，沒有咆哮，僅僅是凝視就讓附近捋胳膊亮肘子躍躍欲試的路人們立刻熄了心思夾著尾巴走人。兩個當事人也飛快搜羅了地上所有能摸到的牙齒後匆匆閉腚走人。

不聲不響完成了讓狗頭人喧囂的「日常」重歸秩序這樣高難度的任務後，那個八角帽不聲不響回到了他之前的地方那昏暗中最穩定和明亮的光源所在頭頂不亮的那一串壁燈的末端。

一盞立式工程照明燈連接在一個嗡嗡作響的小型發電機上，雪亮的白光投射在一台滿是油污的機械奴工上，他埋首在洞壁的電箱前，四條機械義肢伸進鐵皮盒子裡隨著滋滋聲閃爍著陣陣藍光，不時蹦出幾個火星。幾個狗頭人工程師學徒簇擁在旁邊，帶著小圓片眼鏡瓶底磨製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做著筆記。機械奴工單調鏽蝕的嗓音好像破喇叭一樣迴響著：「檢查基座，再合攏電閘，重複兩次，確認是否短路和」

學徒們聽得認認真真了一會兒，然後某種本能開始占據上風，先是一個傢伙尾巴撓了旁邊的人一下，接著旁邊的傢伙掃了回去，接著兩條尾巴開始你來我往較起了勁，很快兩人都顧不上記小本本了，開始瞪著眼睛開始尾巴決鬥，其他幾個也眼巴巴的看過來，眼看著氣氛就要熱火了

「嗷克！」旁邊一聲怒吼，那個八角帽的年輕狗頭人剛走回來便看到這一幕，隨即一個飛人喬丹似的大跨飛躍過來，手中一把十八剁大砍刀毫不猶豫掄起一個半圓嗖的揮了下去，啵兒！地上崩出了火星，兩截尾巴尖就蹦走了。兩個狗頭人疼的剩餘半截尾巴都抽成了形，但卻不敢造次，一邊呲牙咧嘴一邊重新開始認真記小本本，其他狗頭人也是全部低頭嚴肅認真狀。

那個年輕狗頭人一手砍刀，一手提溜著帶電筒的雷射小手槍，目光灼灼、氣勢洶洶的在學徒們身後兜著圈子，他帽子上那顆沒有塗成金色的灰白五角星說明了他的身份忠嗣學院的見習政委。仔細看過去會發現那群狗頭人學徒的尾巴或長或短都少個尖兒而拜這位所賜，沒有屁精和小鬼頭敢來搗亂。周圍黑暗中的人流也遠遠避開了這處電箱，讓維修工作得以順利的進行。

就是這樣一批狗頭人技術學徒和見習政委，構成了殖民地援巢支教的主力。而未來的工程師和政委們也在這樣的磨合中拓展著殖民地未來的人才儲備。也因為天性不可抗拒力的原因，後來的殖民地工程師科技神教的技術牧師們，有了個比科技牧師更為通俗上口的稱呼：短尾巴。

噼啪，一串火星從電箱裡蹦出來。隨後一陣怪異的酥麻靜電感應後，頭頂上通道里那一半黯淡的燈泡一下子全部亮了起來，伴隨著砰砰聲有好幾個燈泡爆了。整個通道一陣歡呼，甚至很多人拔出了槍準備慶祝一下，但馬上被見習政委的「用眼神殺死你瞳術」鎮壓了下去。

「啊，交流電，讚美外神特斯拉。」和那些只會「板載」的新學徒不同，雖然不是工程師，但身為b老牌駕駛員的艾吉歐對科學技術有著頗為明確的了解和敬畏，他走過那些雀躍的學徒身邊時候，輕聲稱頌了交流電之父的名字。

不過，似乎磁暴領主之外存在收到了這份禱告。

完成修理的機械奴工忽然身體一顫，隨即僵硬的轉過頭，眼眶裡取代了眼珠的鏡頭捕捉到了艾吉歐的身形，這個畫面轉成了電子訊號迅速匯入了殖民地的數據網絡中於是剛稱頌完畢的艾吉歐忽然聽到掛自己背著的破大哥大沉重的低技術無線步話機發出帶著刺耳的雜音。他急忙捧起這塊磚頭在通道里不顧撞人的兜著圈試著找信號最好的地方一邊不停的「喂喂嘎」

終於，牆角一個乾涸的排水口旁邊，步話機里的噪音終於變成了可以辨識的音源：「艾吉歐，這裡是殖民地管理民事留言：一艘專配運輸船在九號碼頭等你，於點分趕到。此信息會不斷重複。請回復以確認收到。」

「嘎？」艾吉歐撓了撓腦殼，感到既稀奇又驚喜，洞神竟然管了自己的船票。

04大區

游移閃爍、變幻不定的數據流中，忽然出現一道凝滯的異流，隨後在一串複雜的數字方程引導下，如同結冰一樣擴展開，最終化作一個固定的數據簇：一個堅固、複雜的數據鎖。

「通訊加密完成。愛莎，我找到一個合適的代理人候選。」

「密鑰確認，通訊介入。我看到了，正在調集資料艾吉歐，初批次的狗頭人公民，駕駛員。哦！這個不錯嘛。」

「要進行測試麼？」

「這是當然，嘿嘿，我已經找到附近一個合適的事件點了，01大區引導作業開始，觀察目標：種族分類為狗頭人，名為艾吉歐的有機個體。附近所有觀察裝置開啟。」

「密鑰確認，通訊介入。」第三道通訊流加入了，「發現01大區資源異常調動。」

「是我們啦」愛莎急忙回應，「01大區256次資源再分配計劃，由愛莎大人發起的代理人測試。」

「確認完畢。」那個有些刻板的信息流回應道。退了出去。

「愛莎」蕾娜停頓了幾個單位時間後，說道，「你的情感模擬異常活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