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宋家,宋屹已從師傅那裡聽說了兩個男孩打架的事,於是他自然教訓了雲燁一番。
「我說過多少次了,師兄弟之間要友愛!」
宋屹皺著眉數落道。
「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話,非要動手?」
雲燁只是站著聽訓,也不分辨。
他不想說是因為陸錦之先罵了他難聽的話,他寧可用自己的方法解決,也不願像個小娃娃似的找大人告狀。
宋屹見他並沒有認錯的意思,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
「去給老陸家送個信。」
他轉頭對老僕說道。
「打架的事,兩個都要罰,讓錦之給我抄一遍《論語》,不抄完不許吃飯。」
老僕應聲去了,宋屹回過頭來,瞪了雲燁一眼。
「你也一樣,給我抄書去!」
父親訓話的時候宋盈也站在一邊,聽到這話,她頗為不服地鼓了鼓腮幫。
「爹爹不公平。」
她小聲嘟噥道。
「陸伯伯肯定不會不讓錦之吃飯。」
「盈盈!」
宋屹顯然聽到了女兒的抗議,他告誡地點了一下她的小腦袋。
「你不許幫忙,你的字我可認得出來!」
雲燁原本心裡還有些不痛快,可是聽到宋盈的話,他卻突然覺得,就是再多抄兩遍也無妨。
當然,這個想法在他抄到《論語》全篇的五分之一時就徹底湮滅了。
真是還不如挨一頓板子來得痛快。
他揉著酸澀的眼睛,活動了一下已經開始發麻的胳膊,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他有些坐不住了,如果真的要抄完這東西才能吃飯,他大概會餓死吧。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溜到廚房去找些東西吃的時候,卻聽到房門吱呀一聲被推了開。
他一回頭,就看到了宋盈。
她像只小兔子一樣蹦了進來,手裡還揣著兩個饅頭。
「我就知道你肯定餓壞啦!」
她把饅頭塞給他,燭光映照下的小臉瑩潤的可愛,他連謝都來不及,忙不迭地咬了兩口,差點沒被噎住。
「我會抄到明年的。」
他一邊咽著饅頭,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孔子的話也太多了。」
「那我每天都給你送饅頭。」
她仰著小臉,十分認真地保證道。
雲燁費力地把一個饅頭咽了下去,心想這饅頭又干又硬,實在算不上好吃,這會墊墊肚子還行,每天讓他吃他可受不了啊。
眼睛一轉,他已然有了主意。
一把拉起了宋盈的小手,他就帶著她往門外跑去。
他們從後門溜了出去。
月光灑落一地,拉長了他們小小的影子。
晚風在他們奔跑起來的時候輕盈地掠過臉頰,空氣中浮動著花草的香氣。
宋盈不由咯咯地笑了起來,這從未有過的經歷讓她覺得十分新奇。
「去哪兒呀。」
「去吃好吃的!」雲燁回頭,狡黠地眨了眨眼。
他們借著月光在田地里挖到了番薯和玉米。
雲燁帶著她在不遠處的小河邊生起了火,他十分熟練地烤著新鮮的食物,宋盈則托著小下巴坐在一邊。
「為什麼你什麼都會?」
她的眼睛眨巴眨巴,聞著番薯冒出的陣陣誘人香氣,她簡直不能相信這是雲燁烤出來的。
他並未答話,只是小心地剝掉了番薯的皮。
然後他使勁吹了吹滾燙的番薯,直到手感變得溫熱,他才把它遞給宋盈。
「今天師傅誇我射箭射得好。」
見宋盈一小口一小口咬著番薯,吃得很是斯文。
他不由得笑出了一聲,他喜歡看她吃東西時的模樣,真像一隻小兔子。
「可是你知道我是怎麼學會射箭的嗎?」
「我不是像陸錦之他們那樣,站在那兒等著師傅來教他們擺架勢,然後傻乎乎地瞄準紅心,好像射中紅心有多了不起似的——我是在樹林裡學會的,因為我娘病了,而我們沒錢請大夫,所以我只有想辦法打獵。」
他並不想在一個小女孩面前說自己在樹林裡摔過多少次,又有多少次空手而歸,忍著飢餓和眼淚入睡。
直到他能射到奔跑的兔子和羚羊。
那今天想要射中紅心,又有何難。
至於臂力強,這是自然的,如果陸錦之也像他一樣為了吃飯什麼粗活都幹過,那麼今天他想要拉開那張弓,一定也是輕而易舉的。
他不是什麼天才,他所有的一切技能,全是從生活中磨礪而來。
就像他學射箭從不是為了射中紅心,他只是為了活下去,如此而已。
宋盈靜靜地聽著,她那頭長長的絲髮從肩膀上滑落下來,她也沒有伸手去拂。
她只是這麼靜靜看著他。
雲燁倒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乾咳了一聲,目光四下游移,像是發現了什麼,他突然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看!螢火蟲!」
許是被火光吸引,那飛舞著的點點流螢發出忽明忽暗的光,向他們聚攏了過來。
它們是伸手就能觸摸到的星辰。
雲燁雙手一攏,將一隻螢火蟲罩在了手心裡。
「喏,許個願。」
他將手湊到宋盈嘴邊,笑道。
「它們會把你的願望帶給天上的神仙,聽說很靈驗。」
「真的嗎!」
宋盈一下蹦了起來,她湊到雲燁手邊,透過他的指縫看著那抹忽閃著的小光點。
然後她把嘴湊了過去,輕輕說了一句話。
雲燁攤開手掌,那隻重獲自由的螢火蟲繞著他的指尖飛舞了一圈,隨後便猶如一盞小小的天燈,徐徐上升。
「你許了什麼願?」他問。
宋盈不答,只是仰著臉望向天際,點點螢火墜落在她的眼瞳中,她的嘴角微微彎起。
我希望,阿燁永遠不會再受苦。
天上的神仙,你們一定要聽到噢。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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