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湘君不高興了,「你罵我做什麼?」
「沒罵你!」
秦軾之叉著腰來回走了好幾步,「我罵的是裡頭那個,蠢啊,怎麼就放過了楚月蘭!」
「說夠了沒有?此事不必再提了。」
衛湘君到底提醒了一句。
秦軾之回來之後,除了跟徐啟三不五時對罵上幾句,倒也沒有再拔刀相向。
而這幾天,衛湘君能感覺出,軍營中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
日頭還沒升起,衛湘君便被旁邊人的動靜驚醒。
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徐啟已然一身盔甲地穿戴了起來。
「去哪兒?」
衛湘君翻身問道。
聽到動靜,徐啟折回了來,伸手擰了擰衛湘君的臉,「這回便該是決戰了,你再睡一會兒!」
衛湘君還沒聽明白,徐啟已經挎上刀,走了出去。
等衛湘君起身,走出他們的營帳,赫然發現,外頭的兵將們已經整裝待發。
「徐夫人,岳將軍這邊,便拜託你了。」
一位將軍走過來道。
「怎麼突然要打仗了?」
「齊梁聯軍已到武勝關下,咱們等的便是今日!」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兄弟們,可準備好了?」
一個洪亮的聲音,有天際邊響起。
衛湘君看到了騎在馬上,正舉著手中長刀的徐啟。
「齊國人詭計多端,意圖禍害岳將軍,盼著咱們軍心渙散,自個兒為他們打開武勝關大門,讓他們衝進來屠殺我百姓,掠奪我土地!他們想錯了。岳家軍從來都是常勝軍。今日兄弟們拿起你們刀槍,隨我衝出城外,為岳將軍報仇,讓那些人知道,岳家軍從來都打不散,咱們的軍心永遠都在!」
言罷,四周傳來應和之聲。
衛湘君不由在心中感慨。
男人大概都是如此,一遇上打仗,就激動得不行。
可不能不說,此時的徐啟英武非凡,是個堂堂男兒。
有人從衛湘君眼前走過,丟下一句,「讓他別得意太早。若他好好打仗,那就算了;若敢趁火打劫,我先宰了他!」
瞧著秦軾之,衛湘君也是哭笑不得,說了句,「祝秦將軍凱旋!」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持續了許久。
衛湘君提起藥箱,她也有自己該做的事。
「大姑娘,讓我也去吧!」
常福嘟著嘴過來,一臉委屈。
「這事兒不歸我管。」
常福是衛湘君跟徐啟要過來的,畢竟男女有別,總得有個得力的,幫病人擦洗上藥。
看得出來,這孩子真想去打仗。
「營房空了,若你不在跟前,萬一有人衝進來不成的話,你給我拿把刀,總不能讓人把岳將軍擄走!」
衛湘君勸了一句。
常福眼睛眨了眨,倒是不說了,跟上了已經走到前頭的衛湘君。
大傢伙都以為,這場仗會速戰速決,卻沒想到,足足打了十天。
天黑時分,安靜了許久的軍營,重新熱鬧了起來。
隊伍一支接一支地回來,有的搭起了篝火,打算晚上慶賀一番。
岳無咎的營帳里,幾位將軍剛剛離開,秦軾之便沖了進來。
這人鬍子拉碴的,瞧常福過來抱拳,拍了拍他肩膀,「將軍如何?」
「精神頭好多了。」
常福呵呵笑道:「一早捷報傳來,將軍還多喝了幾口粥。」
秦軾之走到床榻邊,「無咎,齊國太子的頭顱被我親手摘下,不日便送往衡陽。這麼多年的心腹大患終於解了。我與徐啟商量好,親自送你回去。」
一場大勝之後,秦軾之提到徐啟,居然沒有之前的咬牙切齒。
「我就在這軍營,挺好的,哪兒都不去。」
聽到拒絕,秦軾之愣了一下,
「湘君之意,武勝關天氣太過乾冷,不利於養傷。還是回衡陽吧,她也跟著一塊兒,咱們慢慢調理。我信得過湘君醫術,她說你能站起來,便一定能起來。」
「我不是說了嗎?用不著!」
岳無咎竟怒了。
衛湘君進來,正看到這一幕,忙上前打斷,「秦公子來得巧,正好幫我給將軍換夾板。」
看了衛湘君一眼,秦軾之閉了嘴。
這是頭一回,秦軾之看到了岳無咎受過傷的身體。
即便知道,岳無咎差點把命都丟了,可看到那瘦成一把的模樣,秦軾之還是大吃了一驚。
從頭到尾岳無咎都沒吭一聲,可等重新上過夾板。人便昏睡了過去。
秦軾之終於消停了,這晚,他一定要陪著岳無咎。
跟著衛湘君走到外頭,常福說,「方才秦將軍又哭了。」
「那是打小的兄弟,能不心疼嗎?」
一根香噴噴的羊腿扔過來,常福下意識地伸手一接。
徐啟走到跟前,「這幾日辛苦,回頭也要記你一功!」
常福抱著羊腿,大大咬了一口,巴巴說了句,「五哥,我是軍人,就是想打仗,下回得帶上我了吧?」
「下回打仗之事,輪不著我管了!」
徐啟隨口回了一句。
「怎麼了?」
衛湘君頓覺不妙。
「主上旨意到了,命我得勝之後,立刻回京。」
衛湘君心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徐啟抱起雙臂,朝著正在盡情喝酒吃肉的眾人望過去,「壽王已然即位,派人送了國書到薊北,要兩國交好。那位還沒兒子。瞧著意思,國主是打算把我叫回去當人質。」
「憑什麼?」
「憑我是徐國公的孫子。」
衛湘君心裡有話,到底沒敢說出來。
岳無咎不願離開武勝關,她也不能走。
這下,她和徐啟又要分開了。
徐啟似乎看出了衛湘君的想法,撫了撫她的臉,「放心吧!只要壽王不生事,那位不會輕易殺我。」
衛湘君抓住徐啟的手,「反正你小心,萬一出了什麼事兒,先把命保住。若要銀子,你就同阿壽說,多少都成!記住啊,咱們要命不要錢。」
看著衛湘君眼圈紅了,徐啟大笑,一把將她抱住,「你怎麼就不往好處想,這會兒我可是立下大功,國主捨不得殺。」
話雖是這樣,衛湘君還是怕死了。
徐啟說走就走了,一去便是兩個多月。
武勝關難得平靜了下來。
齊國這一回的確元氣大傷,秦軾之每回出去巡營,回來都要跟岳無咎感嘆,如今想找一個齊國人,都不容易了。
每一回,衛湘君都想笑。
傷筋動骨一百天,岳無咎雖然沒能站起來,可到底身上的束縛都拿掉了,偶爾也能坐上一時。
常福按照衛湘君的吩咐,開始幫岳無咎重新練起走道。
這日衛湘君忙完,剛要回自己營帳,冷不丁被秦軾之擋在跟前。
衛湘君受了驚,罵了出來,「你想嚇死我啊?」
朝著衛湘君的肚子瞅了一眼,秦軾之笑道:「有人回來了。」
衛湘君眼眸一閃,立刻左右張望起來。
「福慧到了武勝關!」
「她知道了?」
衛湘君吃了一驚。
徐啟離開之時,岳無咎讓他帶話給國主,不必將他受傷的事公之於眾。
衡陽城裡,之前也只有國主一個知情人。
後頭是為了迷惑齊國人,國主故意放出了岳無咎已死的消息,便是對著岳王后,國主寧可扮昏君,也沒有說實話。
如此裡應外合,才拿下了武勝關大捷。
而岳無咎依舊不肯讓人知道實情,甚至不願回衡陽,恐怕也是不想別人的同情。
尤其是,福慧郡主的同情。
「國主已下旨,准了他們和離。壽王派人到衡陽求婚。」
衛湘君心不由提起。
難道真要再出一個趙太后?
「福慧說要來一趟武勝關,再考慮是否答應。人如今在平楊鎮,我剛才去見了她,該說的也說了。」
衛湘君忽地繞過秦軾之,朝著前面走去。
她看到了遠道而來的福慧郡主,還有陪著她的孫櫻兒與崔大娘。
「你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福慧郡主眼睛腫著,伸手推了衛湘君一把。
秦軾之趕緊上前,將衛湘君從後面扶住,「姑奶奶,她如今肚子裡有了小崽子,你想害死人命?」
正哭得稀里嘩啦的福慧郡主愣住。
衛湘君也是一身冷汗。
徐啟走了沒多久,衛湘君便有了噁心嘔吐的症狀。
盼了許久的孩子,終於回來了。
「有沒有傷到哪兒?」
孫櫻兒在福慧郡主手上拍了一把,趕緊將衛湘君抱住。
「郡主快進去吧!」
衛湘君自然不會跟這丫頭計較。
福慧郡主看著心急如焚,衝著衛湘君道了聲不是,抬腳便往裡跑。
崔大娘也趕緊跟了上去。
沒一會,營帳里響起了嚶嚶的哭聲。
「這回她不會再想改嫁了吧?」
秦軾之嘟囔了一句。
「誰知道呢!」
孫櫻兒說著,看向衛湘君,「都快當娘的人,還瘦成這樣,也是辛苦你了。」
衛湘君笑笑,抓住孫櫻兒的手,「真沒想到,我們姐妹三個,還能在這兒遇上。」
「你還有沒想到呢?」
孫櫻兒伸手指了指身後,「徐將軍也回來了。娘娘向國主求情。說管他是不是梁國人,徐將軍娶的是我們薊北女子,便是薊北女婿,咱們就當是招贅了。」
衛湘君笑了出來,可又想哭。
徐啟常常來信,說了不少家中狀況。
鄭喬生夫妻倆回了荊陽,臨走之時還說,等天暖和了,要去武勝關瞧衛湘君。
蕭夫人又有了身孕,思鄉之情更重。徐啟在國主跟前說了幾句好話,衛東恆不日便要被派到渭南當太守。
而這些,衛湘君多希望,這人能當面說給她聽。
徐啟果然被留下當了人質,聽說平日裡都跟在國主身邊,所謂被看在眼皮子底下。
衛湘君還在想著,大概再過半年,岳無咎能走幾步的時候,她便能回衡陽了。
原本急著想逃開的地方,卻因為有了某人,讓衛湘君無比牽念。
「快去吧,別杵在這兒了,我們夫妻還要說些貼心話。」
秦軾之催道,冷不丁慘叫一聲。
孫櫻兒嫌秦軾之說話不莊重,在他手背擰了一把。
衛湘君顧不上再說別的,快步朝著自己營帳走去。
營帳外,衛湘君等了好一時,急著四處張望,直到後背撞上了誰。
等回頭看清楚人,衛湘君伸手拍了一把,「你跑哪兒去了!」
「我去找你,你也不知跑哪兒去了,後頭還是崔大娘說,你回來了。」
衛湘君撲哧笑了,看來是走岔了路。
「沒關係,我遲早能找著你。」
徐啟說著話,手便摸上衛湘君的肚子,「崔大娘恭喜我,說你有了?」
「你走之後,我才知道。」
徐啟突然跟抽風一樣,將衛湘君抱起轉了兩圈,「我要做爹了,我這回可真要做爹了!」
衛湘君急了,「別傷到孩子,你腦子有毛病!」
徐啟醒悟過來,趕緊小心將人放下,忙著問,「孩子沒事兒吧?」
衛湘君反問,「聽說娘娘求情?」
徐啟笑了笑,「我得了送郡主過來的差使。」
說著,徐啟又將衛湘君抱在懷中,「想死我了!」
衛湘君沒有動,將頭埋進徐啟溫暖的懷裡。
這個男人,曾經讓她失望至極,又讓她避之唯恐不及。可這人離開的日子,衛湘君只有無時無刻的想念。
「不走了吧?」
衛湘君難得撒起了嬌。
「既然出來,還能走嗎?回頭你把那位郡主哄好,我去勸岳無咎。她不走,我也走不成。」
「你倒是什麼主意都有。」
衛湘君哭笑不得,抱緊了徐啟。
兜兜轉轉,他們到底又走一塊。
不管有沒有下一輩子,這一世,誰都不能讓他們丟開彼此了
「終於完結了。謝謝所有隨著故事,一塊走到尾聲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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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不鬆手(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