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是美好的,而現實卻是殘酷的,儘管夜已深,但是陳驀依然無法忘卻,忘卻張素素那一句。
在漆黑的夜幕下,陳驀呆呆地望著自己眼前跳躍不停的篝火火焰。.
「還在想這件事麼?」翻動著烤魚的張寧轉頭望了一眼陳驀,幽幽嘆息道。
陳驀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望著那篝火,良久低聲說道,「寧兒,你說過可以挽回的……」
望著陳驀不住閃爍的目光,張寧長長嘆了口氣,將手中烤好的魚遞給他,低聲說道,「啊,妾身說過……但是妾身也說過,即使能挽回,但是或許也不會像是我們所希望的那樣……」
抬頭望了一眼張寧,陳驀不禁又回想起了那一日……
……
……
「你是……郭奉孝?」當望見手握那最後一本出現的郭嘉時,無論是陳驀還是張寧,都愣住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許都麼?」張寧吃驚地望著郭嘉,要知道她此前一直藏身在張素素意識中,沒有理由不知道郭嘉的行蹤。
「丞相……哦,不對,應該是張寧小姐……」郭嘉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中的天書,輕笑說道,「張寧小姐的意思是,在下出現在這裡,反而壞事了麼?」
「那倒不是……」張寧搖頭說了句,忽然,她好似意識到了什麼,驚訝地望著郭嘉,試探說道。「你……難道知道了?」
「知……知道什麼?」陳驀驚訝地望著張寧,繼而又望向郭嘉,卻見郭嘉微微一笑,低聲笑道。「是指那麼?」
話音剛落,便見張寧眼中浮現出幾分震驚,難以置信地望著郭嘉,喃喃說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在張寧震驚的目光下,郭嘉長長吐了口氣,低頭望向手中的天書,眼中露出幾分追憶的神色。黯然說道,「明明只是記載個中仙術的天書,何以每本天書上卻蘊藏著那般強大的仙氣,更令人不解的是。這股強大的仙氣始終無法為人所用,哪怕我等手握天書之人……這不禁叫人萌生猜想,這股仙氣究竟是為何而存在?」
「……」
「嘉相信,陳將軍已集齊了其餘五本天書吧?可以告訴嘉為何要集齊這些天書麼?」
陳驀聞言愣了愣,說道。「不是說集齊天書可以阻擋天下大勢麼?」
郭嘉輕笑一聲,點頭說道,「不錯!天下大勢,謂之運也!憑氣而生。憑運而存,是謂!人有人運。天有天運,世間萬物、諸事。皆有其緣法,日月潛息,四時更替,幽冥之間,萬物已循因緣,恆大者則為,非凡人所能妄改!何以陳將軍認為集齊六本天書便能阻擋天勢?」
「這……」陳驀一臉疑惑,啞口無言。
望著陳驀啞口無言的模樣,郭嘉輕笑一聲,顧自說道,「其實內中道理十分簡單,正所謂大衍五十,天道四十九,而這六本天書,便是那……只要握六本天書在手,便可以視上蒼是旨意如無物,逆天改命!」說著,他緩緩走向張寧。
望了眼郭嘉,又望了眼他手中的天書,張寧的眼中滿是驚訝。
「真是想不到,除妾身與素素外,竟然還有人能夠參透天書內中秘密……不愧是郭奉孝!」
「非也非也!」郭嘉淡淡一笑,搖了搖頭,苦澀說道,「嘉不過亦是一凡夫俗子,若不是在下一友人臨終時將此天書託付於我,並告知書中藏有天大秘密,想來嘉又何以會發現其中奧秘……」說著,他抬頭望向張寧,在猶豫了一下後,低聲說道,「嘉只有一個請求……」
精於讀心術的張寧哪裡會不清楚郭嘉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點頭說道,「郭祭酒請放心,你會再次見到你那位友人的,並且,依然能像當初那樣與他把酒言歡……」
郭嘉聞言一驚,在望了眼張寧後,喃喃說道,「傳聞張寧小姐精於讀心術……果然名不虛傳!」說著,他輕笑一聲,將手中的天書遞給了張寧,輕笑說道,「但願如張寧小姐所言……」
「不過妾身有言在先,」接過了郭嘉手中天書,張寧正色說道,「一旦祭起這六本天書,世間的一切都會因此改變……」
「換而言之?」郭嘉臉上露出幾分疑慮。
「可能郭祭酒將不再記得眼下的事……這樣,也要將這本天書交給妾身麼?」
郭嘉聞言一愣,在哈哈大笑了幾聲後,搖頭笑道,「嘉還以為是什麼……」說著,他環首望了一眼四周,望著那些漂浮在江面上的無數戰船殘骸、以及無數兩軍士卒的屍體,澀然說道,「嘉不覺得記得這些事會有什麼好事……一切就拜託了您了,張寧小姐!」
張寧點點頭,繼而又望向身後的陳驀,低聲問道,「你的意思呢,驀哥哥?」
只見陳驀望著四周的慘烈景象長長嘆了口氣,繼而沉聲說道,「如果能令素素復生的話……」
「能!」
「那就做吧……」
……
……
啊,那明明是自己做出的選擇不是麼?
寧兒不是明明早已對自己說過麼?
何以要到現在……
才後悔?
後悔……
自己不是也早已打定主意麼?
只要能救回素素……
哪怕……
哪怕她不再認得自己……
明明不是這樣打定主意了麼?
為什麼……
為什麼會……
「唉!」長長嘆了口氣,陳驀將手中的烤魚又遞還給了張寧。搖頭說道,「你吃吧,我沒有食慾……」
「……」不忍地望了眼陳驀,張寧默默地接過了烤魚。依舊將其放回原來的位置。
在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張寧再也無法承受這種沉重的氣氛,率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在想什麼?」
只見陳驀目光迷離地望著那堆燃燒的篝火,用帶著幾分苦澀的語氣低聲說道,「我在想那個夢……」
「夢?」原本只是沒話找話的張寧一聽頓時來了興致,好奇問道,「什麼樣的夢?」
只見陳驀臉上意外地浮現出幾分溫馨的笑容。繼而將他在夢裡所夢到的那個美好的世界告訴了張寧。
當聽到兩人在房中的那一段時,張寧頓時面紅耳赤。
「驀哥哥真是……」
「呵呵,」陳驀苦中作樂般乾笑兩聲,繼而惆悵說道。「是不是很可笑,做這樣的美夢……」說著,他長長嘆了口氣,喃喃說道,「但是我多麼希望。那不僅僅只是一場夢……」
要知道在張寧祭起那六本天書之後,陳驀清楚地感覺到,整個世間都發生了改變,好事是。曾經死在這場浩劫的人們,都再次活生生地出現在這個世上。呂布、曹性、劉辟、龔都,等等等等。但壞事是,這些人都無一例外地失去了關於自己的記憶。
此刻的陳驀與張寧,就仿佛流離於這個世界之外,偌大的天下,竟沒有一個人記得他們。
在前來鉅鹿的途中,陳驀與張寧曾去一趟京師雒陽,正如張寧所猜測的,唐馨兒依然還居住在東宮,安安穩穩地做她未來的太子妃。
回想起自己萬分喜悅地出現在唐馨兒面前,而她卻驚恐地將自己誤認為是刺客,陳驀心中很是痛苦。
而鉅鹿,便是這次旅行最後一站,但是卻亦然沒有給陳驀帶來任何的喜訊。
那個視陳驀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女人,也早已因為天書的力量變得面目全非,就像唐馨兒一樣,再也不認得他……
不得不說,夢境中的美好,與現實的殘酷,給陳驀帶來了異常強烈的痛苦。
「……在夢裡,劉辟那小子不再是山賊了呢,而是正正經經地在汝南縣的衙門裡當差,魏延那小子也成了荊州長沙縣的縣尉……」緩緩地,陳驀將他在夢裡所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張寧,不知為何,張寧的眼中隱隱露出了幾分異色。
「能達到的……」
「唔?」正講述自己夢境中所見所聞的陳驀愣了愣,有些莫名其妙地望著自己懷中的張寧,愕然問道,「能……能達到?能變成那樣?」
張寧微微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語,她為難的表情足以顯示她此刻內心的掙扎。
「寧兒?寧兒?」仿佛是意識到了什麼,陳驀坐起身來,抓著張寧的手臂,激動說道,「你方才說什麼?你方才說什麼?什麼能達到?」
只見張寧的眼中露出幾分莫名的為難神色,低著頭說道,「妾身說,或許……或許能變地和驀哥哥夢境中那樣,或許唐姬姐姐與素素妹妹能再記起驀哥哥……」
「……」陳驀張了張嘴,一臉的震驚,繼而抓著張寧的手臂,激動說道,「真的麼?真的麼?怎麼做?到底要我怎麼做?寧兒,你說啊!」
望著面前神情激動的陳驀,張寧眼中浮現出幾分為難,繼而長長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擊敗那位仙人……」
「仙……人?」
幽幽嘆了口氣,張寧低聲說道,「驀哥哥也聽說了吧,在荊州時,素素曾經打敗過那位仙人,從而改變了天下大勢,使得天道不得不改變初衷,默認素素為他天道的代言人……」
「可那位仙人不是消失了麼?」
張寧聞言苦澀一笑,低聲說道,「由於天書的力量,整個世間被重置,理所當然的,那位仙人自然也復生了……」
「原來是這樣……」恍然大悟的陳驀臉上浮現出莫名的狂喜,緊聲說道,「寧兒的意思是,只要我打敗那個仙人,就會變成我夢境中那樣的世界?」
「不,不是一回事。由於天書的力量,整個世間的事物都被重置了,驀哥哥要改變它,唯有從中干涉。但是,那位仙人顯然不會無動於衷的,他必然會出面阻止你,如果驀哥哥能打敗他,令天道不得不默許驀哥哥為它的代言人,或許這一切便能改變……」
「原來如此!」陳驀深深吸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戰意,繼而有些疑慮地望了一眼張寧。
似乎是注意到了陳驀的古怪神色。張寧幽幽嘆了口氣,苦澀說道,「驀哥哥恐怕是在想,明明有辦法。何以妾身卻要隱瞞不報,是麼?——在驀哥哥眼裡,妾身就是一個為了自己自私惡毒的女人麼?」
「不,不是……」陳驀連連搖頭,畢竟當初張寧為了救他。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這份情義,使得陳驀就算懷疑其他任何人,也不會懷疑眼前這位女子。
「莫非其中有什麼隱情?」陳驀試探著問道。
見陳驀的眼中已沒有了方才的古怪之色。張寧心中不禁有些欣慰,在停頓了一下後。低聲說道,「妾身之所以隱瞞。是因為這個辦法很艱難……驀哥哥可知道,素素在什麼時候便在準備著手對付那位仙人麼?」
「……」陳驀微微搖了搖頭。
「便是在奪了曹操的大權之後!」在陳驀驚訝的目光下,張寧低聲說道,「整整五年,素素自登上丞相之位後,便下令境內百姓家裡不得供奉天地二字牌位,違者立斬不赦!其境內各處道觀,亦是如此……相信驀哥哥應該清楚什麼叫做信仰吧?」
陳驀聞言緩緩點了點頭,試探說道,「你是說,素素這麼做是為了削弱那位仙人的力量麼?」
「是為了削弱天道!」抬頭望了一眼陳驀,張寧微笑說道,「驀哥哥來自與妾身不同的世界,應該可以發現,為何驀哥哥所在的世間,天道的力量卻是那般的弱小,以至於驀哥哥以及素素,能夠輕易地闖入那裡……」
「信仰之力?」
「既然驀哥哥能明白,那就好解釋了,驀哥哥所在的世界之所以天道那般弱小,其原因無非是世人已不敬天地,比起這些神乎其神的東西,那裡的人們更相信科學,就算殘留一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物,也被當成是迷信……但是這裡不同,天下之人無一不敬天、重天,將天地視為神明,是故,素素只能強行下令百姓不得供奉天地二字牌位,不得言及任何有關與天地的事物,但是即便如此,素素在對抗那位仙人時,亦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寧兒是說,我不是那個仙人的對手?為什麼會這樣斷定?既然素素能辦到,我也……」
「驀哥哥還不明白麼?」打斷了陳驀的話,張寧激動地說道,「素素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在籌備這件事,更重要的是,那個時候的那位仙人,並不是他最強的時候……驀哥哥難道忘了麼?當妾身祭起那六本天書、以至於整個世間發生了巨大改變之後,何以那六本天書再未露面?」
「你的意思是……」隱約間,陳驀好似是想到了什麼。
仿佛是為了驗證陳驀的猜測,張寧沉聲說道,「在張角得到那六本天書之前,它們在那位仙人手中……即便是這樣,驀哥哥還有信心能夠辦到麼?」
手握六本天書的仙人……
陳驀沉默了。
那很清楚,手握六本天書的仙人,那意味著什麼,那意味著一旦動手,他所面對的並不僅僅只是那個仙人,而是整個天道、整個世間!
怪不得……
怪不得寧兒不願意說,因為那根本就沒有勝的可能啊!
一個張梁就讓自己難以對付,更何況是比起他不止強大上多少倍的仙人……
但是……
「告訴我,寧兒,我該怎麼做?」
「你……」望著陳驀逐漸堅定的目光,張寧的面色僵住了,在沉默了半響後,低頭說道,「妾身說了之後,驀哥哥還是執意要去麼?」說著,她緩緩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妾身不會說的!——驀哥哥說妾身自私也好,惡毒也罷,妾身不會說,妾身不想到最後連你也失去……」
「寧兒……」
「不要再說了!」張寧激動地打斷了陳驀的話。
「相信我,寧兒……」緩緩摟住了張寧,陳驀用臉頰摩擦著她的臉蛋,低聲說道,「我,不會丟下你們的,無論是馨兒、還是素素,亦或是你,我都不會丟下你們……這是我的承諾!——一輩子的承諾!」
「……」聽著陳驀的溫柔的話音,張寧忍不住捂著嘴低聲哭泣起來,望著她傷心的模樣,陳驀只能緊緊摟著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寧的情緒這才逐漸緩和下來,在輕輕握住了陳驀的右手後,低聲說道,「當六本天書發揮作用時,整個世間都會發生改變,其中的過程,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止、或者干涉的,倘若驀哥哥執意要改變,那就只能回到歷史的正軌……」
「本來的歷史?」
「嗯!——大概是三十年前,那個時候,張角從那位仙人的手中得到了六本天書,這也是一切的開始,驀哥哥要做的,便是打敗那個時候的仙人,沒有天書,張角便無法創立大平道,黃巾起事也不可能會發生……」
「回到過去?」
「嗯!——因為這個身體是素素的,所以她會的道術妾身記得,妾身會送你過去的,但是要注意一點,與驀哥哥回去自己世界的那次不同,驀哥哥要去的地方,也存在著貪狼與白澤兩尊武魂,換而言之……回到三十年前的驀哥哥,只是一個普通人……」
「什麼?」陳驀呆住了。
要知道他之所以敢嘗試與那位仙人為敵,無非就是仰仗著他體內貪狼與白澤兩尊武魂的力量,然而張寧的話,卻徹底斷絕了他的這個想法。
只是一個普通人……
一個人普通人,如何斗得過手握六本天書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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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