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轉眼天明。
一大清早，蘇陌就被門外郭沖的聲音給吵醒了。
「蘇總鏢頭起了嗎？我給你送早飯來啦。」
蘇陌睜開眼睛，就看到楊小雲打開房門，接過了郭沖手中的托盤，當即翻身而起。
「怎麼勞煩郭大俠親自送來？」
「不麻煩不麻煩。」
郭沖連忙說道：「大傢伙都說，這段時間，蘇總鏢頭忙裡忙外的實在是太辛苦，昨天又給柳莊主渡氣兩個多時辰。這救命之恩，咱們一時半會卻也尋不到合適的機會來報答，隨手做點小事，您就別推辭了。」
一邊說著，一邊手腳麻利的將早飯從托盤裡撿出來：「那你們先吃，我就先出去了，一會吃完了招呼一聲，我在過來給你們收拾收拾。」
「不敢不敢，郭大俠一起吃點？」
「吃過了。」
郭沖一邊說，一邊連連擺手，轉身出門。
蘇陌和楊小雲對視了一眼，都有點哭笑不得。
這郭沖便是當日品劍樓下，明知不可為，仍舊想要以一己之力對抗數十個幽泉教眾黑心掌的那位。
結果被蘇陌給拽走了，那會開始就對蘇陌極為推崇。
「這位郭大俠也是一位妙人。」
楊小雲一邊說著，一邊給蘇陌倒了杯茶。
蘇陌搖了搖頭：「就是太客氣了。」
「江湖上固然是風波詭譎，然而人情道理江湖義氣也從來都不少的。」
楊小雲給蘇陌盛了粥，放在了他的面前，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無論怎麼說，你救了他們的性命，這些人便都欠下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自此之後，行走江湖便方便多了。魏大小姐昨天晚上說的那些話，有一句我是極其贊同的。」
「什麼話？」
「你此一戰成名，紫陽鏢局必然發揚光大。」
楊小雲看著蘇陌，眼神閃爍光彩。
發揚光大……
蘇陌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這才搖了搖頭：「那路也得一步一步的走，這風口浪尖，更是得小心謹慎。」
「是這個道理。」
楊小雲點頭：「我先前還想過該如何勸你，現在看來，果然是我杞人憂天了。如今這個當口，不等咱們回到落霞城，事情恐怕就會傳遍了。到了那會，有人會推崇你，敬仰你，有人會畏懼你，害怕你，但是也有人會恨你……
「昨天那個劍客說的沒錯，這江湖上庸庸碌碌之人在所多有，若是旁人和他們一起平庸，他們就會與之結交，稱兄道弟。
「可若是……有一人獨領風騷，鶴立雞群，有些人就會因此對你滋生恨意。
「哎……本就是一筆糊塗賬，人心從來不是非黑即白，複雜的要命。」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又看了蘇陌一眼，笑著說道：「縱觀這一路，你武功非凡，所遇之敵，無論是陰山鬼君，亦或者是七絕堂的掌劍使，哪怕是幽泉教三大令主聯手，也不是你的對手。
「不過你武功蓋世，我只佩服一半。
「擁有如此武功，還不會魯莽行事，謹小慎微，避免出現絲毫差錯，這才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
「小雲姐也開始佩服我了？」
蘇陌笑吟吟的說道：「那我這可得受寵若驚了。」
「德行……」
楊小雲白了他一眼，可不知怎麼的，若是往日裡蘇陌這麼說的話，她大概會惱怒他這會功夫還在這油腔滑調不思進取。
不過此時此刻，卻只覺得心頭放鬆，更隱隱有些許說不上來的感覺。
似乎是舒坦，又比舒坦更舒坦一點，明明身體沒有異樣，心頭卻好像是享受了醇漿美酒，美不勝收。
正隱隱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當口，門口腳步聲轉眼到了跟前，是郭衝去而復返。
蘇陌和楊小雲抬頭看他，郭沖連忙說道：「蘇總鏢頭，柳莊主醒了想要見你。」
……
……
柳隨風確實是醒了，只不過身體看上去仍舊虛弱。
臉色蒼白的厲害。
蘇陌來的時候，他正端著藥碗，滿臉凝重的跟這碗對峙。
「怎麼了？
蘇陌有些奇怪的看了旁邊的徐賢一眼。
徐賢搖頭：「老夫也不明白啊，我給柳莊主煎的藥，也算是恰到好處，卻不知道柳莊主為何遲遲不願喝下……這，應該也不燙嘴啊。」
「柳莊主？」
蘇陌看了柳隨風一眼。
柳隨風點了點頭，對徐賢說道：「徐大夫……可否門外稍待？」
「好。」
徐賢也不多說，轉身出去，順手還把門給帶上了。
柳隨風看著手裡的藥碗，隱隱間有些如釋重負，隨手放在了一邊，對蘇陌說道：
「蘇總鏢頭見笑了，這幾日以來，你東奔西跑，為我拔除體內的三大魔功，又為我渡氣……柳隨風這一生從未受人如此大的恩惠，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謝你才好。」
說到這裡，他從懷中拿出了一本書，遞給了蘇陌：「這是我這些年來，練劍的心得體會，以及我所精研之後的天虹問心劍劍譜，便送給蘇總鏢頭以作報答吧。」
「這……萬萬不可啊。」
蘇陌連忙擺手：「天虹問心劍是柳莊主的家傳絕學，從未聽說過外傳。」
「有過的。」
柳隨風笑著說道：「昔年祖上便收過不少外姓人學劍，然而……九九八十一式天虹問心劍，卻無法讓他們名揚江湖。久而久之，就無人登門了。此後江湖飄零這麼多年，卻是無人知道，天虹問心劍其實也是可以外傳的。
「只不過，一則沒有合適的傳人，二則，縱然外傳，也不會傳的這麼徹底。
「蘇總鏢頭義薄雲天，非同常人，這門武功予你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絕非雪中送炭，算是稍微彌補一番蘇總鏢頭對我以及玉柳山莊的恩情了。」
「……」
蘇陌看著柳隨風手中的劍譜，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不該接。
微微沉吟之間，蘇陌沉聲道：「柳莊主如此厚禮，著實是讓我有些不敢接。」
「蘇總鏢頭不用多想。」
柳隨風輕輕一笑：「我知道你擔心，我以此相挾，又提……那件事情。不過你放心就是了，那事已然作罷，這秘籍，純粹是我的一番心意，還請蘇總鏢頭萬莫推辭。」
第九十八章 重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