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靈兒就兀自羞答答起來,回憶了一會兒自己千百年來從形形色色書籍上獲取的那些知識儲備,最後認為:教可以,但不能言傳身教,要含蓄,點到為止。
紅塵的情慾倫常太過博大精深,有些事情對容兒來說還是太早了,等她以後自己探索領悟比較好。
畢竟雖說一日為師終身為母,但眼下又不是女兒要出嫁,急什麼呢?
魚靈兒之所以關心徒弟對情愛倫常的認知,主要是因為地球人太不檢點,讓容兒多懂點兒以便更適應,是一種心理上的保護機制。
她這樣的判斷是正確的,只是她可能不清楚,在地球上,這樣的事情有個專門的詞叫【性啟蒙】。
當然了,師父也只是理論上小懂,對徒弟的性啟蒙講求【碎片化】【旁敲側擊】和【循序漸進】。
比如這會兒說到娘親帶娃的事情,魚靈兒就可以跟她從凡人的家庭組成聊起。
「萬物大都有父母,且雄為父,雌為母,只有雌雄…結合才能為人父母。」
「結合…」
魚有容知道人有父母,她也有,只是因為各種原因被拋棄了才被師父撿到。
但她真不知道父母必須要一雄一雌,地球的網絡上倒是有什麼「男媽媽」的說法,魚有容還以為沒什麼毛病呢。
「雌雄要怎麼結合?」魚有容亮晶晶地認真眨著眸子,像幾百年前第一次跟師父學習心法一樣。
「這個…結合啊…」
此處就應該繞彎彎了,魚靈兒試圖含蓄地娓娓道來:
「師父就拿凡人舉例,容兒,你知道凡人都要成婚的吧?」
「知道。」
成婚就是結婚,原來結婚就是結合,魚有容這一點還是懂的:
「有結婚,還有離婚。」
「離…誒?」
魚靈兒反而一愣,離婚是什麼?
壞了,她還躊躇滿志打算給人叭叭上課呢,怎麼感覺徒弟懂的比師父多?
連她都沒聽說過「離婚」,字典里有嗎?《少兒百科全書》裡有嗎?
可能有吧,反正魚靈兒還沒學到這兒來,簡單詢問之下,原來就是休妻休夫。
「但是地球人對結婚離婚有…奇怪的要求。」魚有容的臉蛋兒微紅。
「什麼要求啊…?」魚靈兒也臉紅,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感覺女人之間聊這種事情就該臉紅,所以也隨便紅一下。
「我也是有一次聽洛瑤說的,就是…毛…」
「?」
「師父你過來點兒啊…」
「哦哦…」
窸窸——
窣窣——
兩顆蛇腦袋挨在一起磨磨蹭蹭地說悄悄話,分開的時候,魚靈兒那張俏臉兒就漲的粉撲撲的:
「真的假的啊,可是…可是憑什麼?人類那裡難道就都有麼?」
「不知道,我聽洛瑤說,洛瑤又是從…哥哥那聽來的。」
「啊…」
連秦仁都這樣說的話,那可能地球人真就是這樣唄。
「玉虎居然不能結婚,好嚴格…」
魚靈兒喃喃自語,聽得魚有容犯迷糊:
「師父,我們是蛇,這跟虎有什麼關係?」
「這個虎字啊,其實意通【壺】字,玉虎就是…就是…」
魚靈兒說到一半停下來,等洛瑤放下狗盆去沙發上玩手機,再確認秦仁還在和他姐姐在電腦前膩歪,然後才繼續給魚有容科普,雙頰繼續粉撲撲:
「總之玉虎,就是指白色的小腦斧…」
「小腦斧?」
「呸呸呸…」魚靈兒說凸嚕嘴了,「就是白色的小老虎……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感覺很像?」
魚有容就想了想,感覺除了白,也沒其他像的地方吧。
「為什麼非得是小腦斧?不對…」
魚靈兒也被師父帶偏了,舔了舔唇兒:
「…為什麼非得是小老虎,不能是小白蛇,小白魚什麼的?」
這個重要嗎?
魚靈兒覺得不重要,而且答案也挺羞人的,回答起來就支支吾吾顯得有些含糊:
「…反正…反正萬妖大陸自古以來,就有…就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說法…」
「?」
「哎呀不說了!」
魚靈兒捧住自己的臉,火燒雲似的:
「…總之容兒你…以後自己慢慢悟就好了…」
「???」
魚有容懷疑自己得猴年馬月才能悟到了,地球上也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說法,但好像跟師父想表達的不一樣,也不知道上網能不能查出什麼端倪。
——————————
其實師徒倆話說到這份兒上,再往後已經算是逐漸離題。
但沒關係,性啟蒙不是一朝一夕,魚靈兒自己都是個半罐子水,剛好秦仁趕完工作也回來了,這第一節課就這麼匆匆結束。
……
「姐。」
「!」
晚飯過後,顧清在臥室里倒騰著什麼,秦仁沒敲門,一闖進去就被砸過來的枕頭糊了一臉。
好香,秦仁動了動鼻子,取下來看到姐姐正有些難為情地嗔著他:
「你幹嘛?」
「我是來看你在幹嘛的。」
秦仁眼前一亮:
「姐,你這身好看誒,新買的?」
「室友送的…」
原來顧清是在臥室里換了件衣服,一件半肩的淡藍色長袖衫,領口斜切,纖柔小巧的左邊肩頭和一點兒鎖骨露在外面,一種帶著少女氣質的性感,襯的原本嬌小的身子格外又柔又媚。
「好看嗎…」顧清終於把這件衣服穿給弟弟看了,有點兒忐忑地問他。
「兩個字!」
秦仁豎起一根大拇指,不夠,再豎起一根:
「尤物!」
砰!
秦仁胸口被姐姐的小拳拳砸了一下。
「有這麼形容自己姐姐的嘛?」
顧清軟軟的耳朵有些發燙,都是被不著調的弟弟氣的,提了提衣襟,然後不由想到室友王莉當時的一句話。
【這件衣服是高彈的,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到時候輕輕這樣一扯,然後就往裡面揣啊揣……】
揣啊揣…
揣啊…揣…
……
「姐?」秦仁揮揮手,「傻乎乎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
顧清從一些離譜的想像中清醒過來,弟弟肯定是不會往她懷裡揣的了,不過抬眼一瞧,卻發現秦仁的眼神有些不對勁,看她看呆了似的。
「說我傻乎乎,你呢?」
顧清也伸出小手在弟弟面前揮一揮,心裡倒是偷偷有些歡喜。
「呃?哦對,我有事找你來著。」
秦仁一邊扯開話題,一邊老臉發熱地挪走了視線。
……
姐姐這衣服的確好看,可以稱得上藍色戰衣了,不過…在某些不甚肥沃的綿軟部位上,那兩顆隱隱約約冒起的可愛小疙瘩,應該並不是他的錯覺吧…
好怪哦,再看一眼?
不,應該是好澀哦。
所以…再看一眼?
其實不管澀不澀吧,顧清都是名義上的姐姐,所以秦仁也不會抱什麼想法,只是出於好奇,所以就故作隨意地扭了下頭,讓視線快速地從顧清胸前掃過,利用動態視力進行了一遍。
嗯,果然是那啥。
……
「姐。」
「嗯?」
秦仁也不知道這衣服就該這麼穿,還是姐姐太粗心,反正從另外的角度提醒她一下:
「你這身很好看,但我建議你不要穿外面去。」
「廢話,大晚上我去外面幹嘛…」
「不是,白天也別穿出去,在家裡挺好的,外面兒有色狼。」
「……」
這是弟弟對姐姐的占有欲嗎?
難道自己的「尤物姐姐」被別人看了去,秦仁就會心生嫉妒嗎?
顧清覺得有可能,忍不住臉紅紅。
但其實話說回來,她自己也沒打算穿外面去,這衣服比起她平常的裝束,布料少了好多,挺羞恥。
羞恥的尤物姐姐…還是在家裡只留給弟弟好了…
「你非要擔心色狼的話,那家裡穿也行,反正是送的。」
心情愉悅的顧清說起話來語調都輕快了幾分:
「所以你找我什麼事兒?」
「也沒啥大事兒,你跟我來吧。」
秦仁拉著顧清來到廚房門口,裡面的魚有容剛把碗筷什麼的收拾進去準備洗碗,秦仁就把顧清輕輕往廚房裡一推:
「那個,有容啊,清兒想幫你洗碗。」
「?」
本來打算先洗個澡的顧清聞言一怔,扭頭就想質問秦仁,卻硬生生被弟弟一陣擠眉弄眼的神態憋了回去。
「好姐姐,家和萬事興嘛…」
「……」
他在顧清耳邊快速飛過這句話,然後朝著同樣感到意外的魚有容笑了笑:
「抱歉啊,我就不幫你們了,晚上想再多干點兒活,辛苦兩位了。」
說完,秦仁把廚房門嘩地一拉,把兩個女孩子留在了廚房裡。
「……」
「……」
雙方對視了一眼,眼神不說多麼友善吧,至少沒有白天的硝煙氣了。
「盤子給我吧。」
顧清慢吞吞走過去,魚有容也「嗯」了一聲:
「那我搓碗。」
「洗潔精呢?」
「這兒。」
「立白啊,感覺不如斧牌,好聞不粘手…」
「我…沒聽過這牌子。」
「反正我和秦仁小時候老用。」
……
兩個人的對話有一搭沒一搭,時而也會陷入沉默,不過就洗碗本身而言,魚有容不得不承認,顧清比師父有用多了。
師父洗碗笨手笨腳,顧清洗起碗來很熟練麻利,一點兒也不像她最開始以為的高冷小公主樣子。
四隻手穿梭在洗碗槽的泡沫里,魚有容微微側頭瞄了瞄顧清的胳膊:
「你…」
「?」
「沒…」
她張了張嘴沒說出來,又等了一會兒,重新開口:
「你…胳膊還疼麼…」
顧清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魚有容是說的是白天拿勺子拍她的地方,對於她主動提起此事還挺意外的。
「本來就不疼,誰有那麼嬌氣…」顧清小聲嘟囔。
「…都紅了。」
「皮膚好的人都這樣,一碰就紅。」
魚有容皮膚也好,顧清斜睨著魚有容鼓鼓的衣襟,左邊是被她打過的那隻:
「你敢說你就沒紅?」
「不知道,我沒看。」
魚有容聽的有些害羞,安靜了一會兒,默默端起鍋,往洗碗槽里倒刷鍋水。
然後,顧清就聽到,在嘩啦啦的水聲中夾雜了三個字:
「…對不起…」
「……」
顧清確信自己是聽清楚了的,沒說什麼,沉默了好幾分鐘,才把手裡的筷子和勺子攏了攏。
於是,魚有容也在一陣嘩啦啦的聲音裡面,聽到了其中夾雜的三個字:
「…我也是…」
「……」
再往後,廚房裡就很久都沒有人說話了,只有鍋碗瓢盆交錯的音律互相掩映。
————————
而與此同時,坐在電腦前的秦仁,嘴角那抹笑容就頗有深藏功與名的味道了。
好!家和萬事興,真好!
對他來說,只要廚房裡沒有乒桌球乓,沒有你一句我一句,那就說明他已經計劃通了。
魚有容和顧清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女孩子之間的矛盾道還是讓她們自己來解決比較好,只要給她們一個相對平和,不用在意外人的環境就行,比如廚房。
「秦仁,我要種歡樂豆!」
吃完飯就在沙發上趴了半天的洛瑤,此時抬起腦袋來,氣鼓鼓地指著陽台:
「我要種一排,兩排。」
「姑奶奶,你放過我的號吧。」
秦仁三個qq外加微信都已經全部成了包身工,豆子被貔貅榨的一乾二淨,一滴也沒有了。
「才不怪本座呢。」
洛瑤跑過來摟秦仁的脖子,很小聲地在他耳邊吹氣:
「秦仁秦仁,其實…其實豆子都是團團輸光了的…」
「喵?」
某個蹲在魚缸旁的小毛球耳朵一動,尾巴豎起來,四下張望。
「洛瑤你覺得我是傻子嗎?」
「那本座就想要豆子嘛~」某靈獸撒嬌越發熟練了,軟乎乎的小臉兒往秦仁鬍子上蹭。
「你是豬嗎?網絡都是虛擬的,歡樂豆也是虛擬的,我上哪兒給你種?」
「不管。」
洛瑤捏住秦仁的兩片嘴唇,不讓他跟上仙大人犟嘴:
「我想搶地主。」
充豆子要花錢,要麼就註冊新號,洛瑤不會像有些新聞上的熊孩子那樣亂花家裡的錢,所以就是想讓秦仁給她註冊新的賬號。
「嗚唔嗚嗯(明天再說)」秦仁嫌麻煩懶得理她,被她捏著嘴巴嗡嗡嗡地敷衍。
洛瑤放開他的嘴巴:
「那你先保證,明天一早就給我豆豆。」
「小屁孩兒要什麼保證…唔唔——?」
洛瑤又給他捏住,咯咯地笑,然後重新放開:
「保不保證?」
「洛瑤我警告你啊…唔唔——!」
洛瑤又捏住,一直堵秦仁嘴巴,除非他保證。
「姓洛的你今晚很狂是吧,我唔唔……」
又被堵了。
咦?但好像不是用手了。
軟軟的甜甜的,還有幽幽的奶香…
棉花糖?
秦仁看洛瑤笑的賊兮兮的,放開鼠標,從嘴裡取出來一看,好傢夥,這貨居然脫掉她的小襪子塞自己嘴裡了。
「打屁股!」
「不要~本座洗澡去了。」
洛瑤屁顛兒屁顛兒地跑路了,秦仁不去追她,卻並不是因為自己要工作。
……
他那會兒跟姐姐說的「多干點兒活」只是隨口一說,其實現在是休息時間,正在電腦前玩英雄聯盟。
「靠,抓不到…」
秦仁玩的是一個叫【岩雀】的英雄,打野位,從剛才洛瑤上身到現在,一直都在跟對面的上單鬥智鬥勇,但每次都是逛街,抓不到人不說,等級經濟還一直落後對面打野。
這把是幾天以來的第一把,所以秦仁打的還算認真,只不過當他再一次灰屏死亡,揉了揉脖子的時候卻發現,一直靜靜坐在他側後方的某人,看的比他玩的還要認真。
「魚師父。」
秦仁覺得有趣:
「你看多久了?」
「好久了。」
魚靈兒說話的時候也盯著屏幕,美麗的杏眸水亮水亮的,她一直記得秦仁玩的這個遊戲,裡面有個叫【劍姬】的女劍仙,跟她自己挺有共鳴的。
只不過今天,秦仁又換了一個英雄,魚靈兒雖然有些看不懂吧,但卻隱隱覺得很有趣。
「秦仁,你是想抹殺這個人嗎?」魚靈兒指著屏幕里對方的上單青鋼影,措辭頗有玄幻味兒。
「是啊,但是…他太那個了,不肯出來和我正面對決,所以我已經不屑理他了。」秦仁面不改色心不跳,扭曲了自己很菜的事實。
「這樣啊…」
魚靈兒則是深信不疑,為秦仁感到義憤填膺的同時,也對對面上單的id表示不解:
「青…我鋼…門會上…影,是什麼?」
「咳,這個是…道號。」
秦仁點開設置,把id顯示關掉,魚靈兒眼睛又是一亮,指著敵方的打野亞索:
「他是個男劍仙嗎?」
「算是吧,他是劍豪,疾風劍豪。」
秦仁其實覺得那應該是刀,唐刀吧好像是,不過具體也不懂。
就像他也不怎麼懂現在的遊戲了,半個賽季沒玩,一上線發現亞索居然也能打野了。
「那你呢秦仁?你是什麼?」
「我是岩雀,是劍豪的師父。」
說話間,已經復活的秦仁在野區抓到了敵方殘血偷buff的壓縮,一個q將其幹掉。
「他被你揍了?」魚靈兒好像很開心。
「對!暴打!」秦仁頂著1-7的數據大放厥詞,臉皮比城牆厚。
但魚靈兒已經徹底被吸引,她感覺自己心裡有一種衝動被開發出來了。
………
這個叫做遊戲的世界裡面,師父居然能揍徒弟!而不是師父被徒弟揍!
……
「秦仁,我想打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