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白酒輕聲說道,淺色的瞳孔依然顯得空茫,只是壓低眉頭,勾起的嘴角拉平,原先平和的面容就徹底轉成一副冷淡的、評估性的神情。

    「巧合嗎?」她緊盯著對面男子的眼睛,下一刻就否定了這個假設:「不,看樣子你是專門為我而來的。」

    當初自己為什麼要特地對陌生人說一句人是自己殺的呢?白酒這時候想起來,承認除了想測試商城道具是否天衣無縫外,還摻雜了一些因為無法正常輸掉遊戲而產生的哀嘆。

    白小姐對於自己能主動結束遊戲已經不抱希望了,她只好寄希望於外力的干預,為接下來的遊戲日常上上難度。

    計劃是美好的,然而此刻難度上到了答辯上,稍稍削減了白小姐前一秒「自己是不是有救了」的心情。雖然讚美來自於表現不好就會被一槍崩掉的老師,但是作為鼓勵式教育的接受者,白小姐也不是不能聽一聽。

    她淺淺地嘆了一口氣,在安室透難看的表情下舉起槍,對準後者的眉心。

    「對不起啊,畢竟是我先給出的信號。」她說,語氣里透露出奇異的歉疚和遺憾來,持槍的手臂平穩,槍口毫不偏移:「但是現在,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暫時不能卷進這種結局。」

    她用的是「不能」,就好像自己即將奔赴一場盛大的未來,在此前要除去過往的絆腳石一樣。

    這個剛才還在幻燈片前對著選題從容匯報的年輕女性,在她拿出槍支,食指扣上扳機的一剎那,先前一切平和的日常頓時死去了,留下來的是黑色組織里的殺手,白酒。

    在安室透的設想里,白酒無疑是一位熱衷於帶來死亡,甚至有一定表演性人格的組織成員,然而真正見到時,他卻無法從後者身上看出浸淫黑暗許久後該沾染血腥氣,甚至察覺不到一絲殺意。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女人的面容依然平靜,表達歉意的語言帶著真誠,只是手上姿勢所表達的含義截然相反。

    她要對方死。

    臥底公安所沒想到的是,白酒會在教學樓的走廊直接拿出手.槍,絲毫不估計監控或者可能出現的行人。這一瞬,直覺告訴安室透,她是認真的。

    無論心理活動如何複雜,安室透舉起雙手做安撫姿態,他微勾嘴角,臉上露出一個輕鬆的、又隱約帶些火氣的笑容:「我想我們之間存在些誤會,白酒。」

    女人維持著原來的動作,對這聲「白酒」無動於衷。

    「初次見面、不,第二次見面,我是波本威士忌。」他的表情意味深長:「被你放鴿子的組織成員。久仰大名,白酒。」

    看來白酒並不知道他也是黑色組織成員,安室透內心冷靜地分析,那麼她當初的「殺人坦白」,並不是專門對他的挑釁。

    事實上白酒在剛才已經承認了,這是一個給陌生人的「信號」,一塊指向陰謀的誘餌,一場戲碼的開幕。

    這很可能依然是一次挑釁,又或者——

    【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臥底公安心頭一跳,他同時注意到,白酒也變了神色。

    從第一瞬間的困惑,再到後來趨近於無聊,女人一點一點放下槍,食指卻依舊抵在扳機上。她臉上原先平靜的神情消失了,銀灰色的眸光漸冷,第一次,安室透在對面之人的神情上看到殺意。

    對著任務目標沒有,對著探究她身份的陌生人沒有,然而此刻面對同一組織的成員,這抹敵意尖銳得猶如出鞘的刀刃,僅憑肉眼就能感受到其中的鋒芒。

    為什麼?因為她感受到了愚弄,還是對他暗自調查感到不滿?安室透依舊緊繃著神經,一邊放下雙手一邊解釋:「畢竟在快完成調查時,突然被通知自己的任務取消,會產生好奇心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出席宴會現場也是這個原因,得以圍觀了一場完美的案件策劃。」

    確實完美,因為翻案已經是不可能的事。子殺父的醜聞被快速掩蓋掉,連同議員所推進的所有政策法案都被置於腦後。安室透從前聽聞的是白酒殺人的能力,卻在見證一切按著黑衣組織所需要的方向前進時,不由得為策劃之人的算無遺漏感到震撼。

    也因此,他始終不願相信白酒表露了真實的悲傷,即便有,那也只是假意惺惺。

    「三守源一郎自首的安排很巧妙。我調查了一下,發現他正在東大法學院攻讀碩士,正好組織內也有『白酒就讀於東大』的傳言,於是我一直在關注東京大學的監控錄像。」

    這個解釋並不牽強,甚至還很合理。安室透沒有長篇大論,只是依舊用那種極具說服力的語調,說了最後一句話:「我以為,你在等待有人主動探究案件背後的手法。」

    這一句足以將自己調查的合法性歸結於白酒的唇語,與此同時,安室透緩緩放下的手也逐漸靠近了口袋邊的手槍。臥底公安本以為白酒多少會對他的調查結果感到好奇,然而後者僅僅用指尖扣擊了幾下槍身,無動於衷。她說:「我不關心。」

    或者說,別來沾邊。

    殺人是遊戲,答辯是工作。雖然是她自己將遊戲帶入工作當中,為後者提供了一點便捷,但在天選牛馬白小姐眼裡,後者的重要性前者是不能碰瓷的。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擺脫擺爛的一點苗頭,正在很努力地讓自己不回到原先的路徑中,這種任務的提示音此刻便不顯得那樣美妙。

    更何況,見證她「遊戲癮自救行動」的人卻是素未蒙面的小組隊員,現在還來管她做事,這種事情真的

    「一切都到此為止。」

    原先淺淡的瞳孔逐漸沉澱出一抹灰調,像是均勻鋪上了一層鐵屑,冷硬又灰濛,透露出來的眼神讓臥底公安心神一凜。其中殺意沒有絲毫消弭,她在真心實意地思考要不要動手。


    為什麼?僅因為他是組織成員,白酒態度的差別就那麼大?

    「看來你並不歡迎我。」安室透面露遺憾。

    「你們有什麼值得我歡迎的必要嗎?」她平靜得像是在說一個事實:「別開玩笑了。」

    你們。

    白酒的敵意赤.裸且指向清晰,致使臥底公安再次回憶起所有的違和,提出了最後一個完全相反的猜想。

    假如那句無聲且坦然的殺人告白,真懷有一絲世人能夠定位真兇,讓真相得以曝光的期待,那麼將線索留給殺人犯的「同夥」,無異於從根本上否定了這一舉動。

    相比於單純的示威或者挑釁,在中途解決掉引起的麻煩,一份只有自己意識到,最後卻發現毫無意義的提醒,確實會讓人覺得無聊。

    安室透瞳孔微動。

    他已經在白酒身上看到了許多絕不相容、萬分割裂的矛盾,後者是東大學生的傳言,最終以另一種角度得到了證實,那麼她是一把被動掌握在琴酒手中的刀這種說法,也多了幾分可信度。

    所以她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情」,為此要中斷原先的計劃,將自己殺人案件策劃者的身份隱藏?要知道,白酒殺人鬼的名聲在地下世界不算什麼隱蔽的秘密——

    地下世界。

    白酒匯報的景象依稀殘留在臥底公安腦中。她的檔案說明了一點,這位跨越山水遠道而來的異國學生,來到日本的理由,絕不是被捲入活躍在日本的跨國犯罪組織,將所有時間用於操控槍支,成為其中一把名聲斐然的刀。

    如果她對於回歸日常還有一點期待,這對於警方來說絕對是一個好消息。

    「原來是不歡迎所有成員。」安室透低笑,猝地抬眸,藍灰色的瞳孔直視回去:「那麼將三守議員的死亡真相透露給普通人,就是你故意而為之了。」

    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又轉頭殺死知情者,白酒,你在糾結什麼!

    他牢牢盯著白酒的神情,試圖在其中捕捉到蛛絲馬跡,卻看見後者閉上了眼睛。

    她瞬間平舉手臂,扣動了扳機。

    碰——

    好快!勉強躲過子彈的安室透出了一點冷汗,立刻舉槍回射,轉身以樓道拐角作為掩體。他沒有想到白酒會在閉眼的時候開槍,更沒想到子彈的落點紋絲不差,完全衝著取他性命。

    這或許是個好的跡象,但首先,他得停止這場無意義的戰鬥。

    然而下一秒,他的胸膛感受到一陣鑽心的疼痛,緊接著湧出的血液濡濕衣衫,暈出深色的痕跡。

    自身側而來的子彈擊中了他的肺部。

    安室透悶哼一聲,屈身捂住傷口,面色難看。怎麼可能!這個角度

    這麼短的時間內,白酒絕無可能走完過道,從而對他造成攻擊。只有一種可能了,子彈先擊中牆壁,以絕佳的角度反彈後才能實現這瞬移的一槍。

    安室透扭頭,子彈來源處,牆壁的一處凹痕無聲地佐證了這一猜測。然而,牆面的材質、坑洞的大小都會影響子彈的折射,甚至開槍者無法觀測到她的目標,她卻只開了一槍。

    此刻,安室透只聽得見自己的喘息聲。

    殺人的天才,臥底公安腦海里突然閃過這個詞。

    這一稱號被送給了一位前醫學生,如此殘忍的才能到底是誰挖掘出來的?

    拐角的另一側,平穩的腳步聲逐漸傳來。

    安室透抬手舉槍,與此同時,一把銀色的手槍槍口向下,對準了他的眉心。

    臥底公安內心止不住下沉,在因為無法呼吸而陷入昏迷前,他最後聽到了一句泠然的女聲:「我說了,一切到此為止。」

    帶著某種擺脫過去的決心。

    安室透倒了下來。

    看著在血泊中暈厥的男子,白酒微微皺眉。

    肺部中彈,暫且沒有死,她判斷到,醫學生的素養繼殺手本能後冒了出來。

    總之先進行一下清創手術吧,真是天才般的實操方法——她的人渣老師應該還沒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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