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白酒脫口而出的臥底,安室透並非無動於衷。然而他很快就穩定心神,冷笑道:「這就是你槍擊我所找的藉口。」
白小姐無語了一瞬,看著對面死裝的人,沒話和他說。
無所謂,落到她手上,什麼組織成員公安臥底都只是教學用具而已。想到人渣導師幹過的事情,白酒偶爾還會生起一個很邪門的想法。
她學過臨床微生物學,也玩過許多雜七雜八的策略遊戲。道端健一的做法啟發了她,假藥都能橫行於世,□□似乎也不是沒有在這裡復現的可能。持冷兵器者只能一刀一槍殺人,自身還要承擔被發現反殺的風險,真正「玩弄」起生命來還是遠遠比不上這些手段的。
不過白小姐說到底不是殺人魔,她只是在考試前浪費時間而已。
於是白小姐平靜地移開視線,剛準備演練下一個在點評環節可能被詢問的問題,一道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琴酒來電。
她看向手機屏幕的臉色突然一冷,臥底公安也終於看到了這位天生殺手的真實表情,或者說和殺手身份相符的表情。即便仍然穿著醫生制服,某種對待生命截然不同的血腥氣傾瀉而出。那顆剔透無機質的瞳孔,宛若狙擊槍倍鏡上的準星,平靜地對準子彈的落點。屬於殺人前的寧靜。
「我以為我通知過你。」聲音里聽不出喜怒,但就是以這樣平淡的語調說出話語的內容,才足夠顯得傲慢:「我現在不想做任何任務,gin,我說過了。」
吃相太難看了,還沒退游呢就開始私信召回,更何況是在她剛複習沒多久的當下,白小姐表示受不了一點。她蹙眉不悅,正思考怎麼了結自己年紀輕不懂事開拓的副業,突然聽到了什麼,重複了一遍琴酒說的名字:「蘇格蘭?」
聽到同伴代號的臥底公安瞳孔一縮,放在被子上的五指緊握,棉布上露出繃緊的痕跡,插入手背的針頭裡也滲入一點血液。
是陷阱?還是蘇格蘭真的出事了?
雖然沒探聽清電話里所說的內容,但那道聲音,的確是琴酒無疑!
安室透面色難看,上半身暗中靠近電話的方向,又清楚地聽到另幾個詞。
「哦,臥底,所以呢?」態度冷漠,毫不在意。
偷聽者咬緊牙關,一股冰冷的預感湧上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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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酒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代號成員,怎麼會出現在她與琴酒的對話中,但再次無所謂,不干她答辯的事。
「你已經給附近所有的代號成員發了強制任務,為什麼還要我出手?」
女人的困惑透過手機傳到耳邊,這反常的回覆讓銀髮殺手眼神再次變得狠厲。
白酒從前殺人從來不會問為什麼,她對待人命的態度純粹到可笑,殺死一個人不是為了得到他背後的財產和權力,也不是因為任何情緒上的宣洩、對社會的仇恨,她殺人,只為殺人。
雖然不明白她的真實想法,但毫無意義,白酒是把好用的刀,好用到她不需要有過多的自我思考,亦或者對過往的反思。叢林裡的獵食者只需要保持它的野性。只有老鼠會試圖弄明白原因,或者「矯正」這一切。
白酒的第一任心理醫生就曾暗中做過這樣的事,cia的臥底,最後被她想要策反的「病人」送上了西天。
琴酒欣賞這位少年殺手一如既往的冷酷,同時承認在發現臥底這方面,她是個好用的魚餌。
「你是不想殺人,還是不想殺他?」琴酒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證明給我看,白酒。他試圖打探你的信息,你不會對這種人手下留情。」
「只要解決掉他,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可以不用出任務。」
「殺了你我還可以永遠不做任務。」白酒差點沒理解對話人的意思,她突然發現她對自己遊戲組織的性質還不算了解,原來任務是強制的嗎!
琴酒的意思是,殺人後她可以不用殺人?這是什麼羊毛出在羊身上?
「你想要背叛組織?」
男人聲音陡然轉冷,不同於以往的威脅,此刻無法觀察到說話人的態度,他第一次對白酒的目的產生了懷疑。
是單純的殺人,還是與組織的敵對?
「哈!」女聲反而帶著笑意,「你要我忠誠於一個殺人的」遊戲?
什麼時候遊戲這麼高貴了,玩家摸魚還要被這樣劈頭蓋臉地罵一頓?
在說出這個詞前,白酒突然口風一轉。
「我會的,」她笑盈盈地說道:「等著吧。」
女人隨即掛斷了電話。
房屋內頓時一片安靜。
「什麼強制任務?」坐在病床上的男人神色難看,「琴酒又發布了什麼?我的手機在哪裡?」
臥底、殺人、忠誠雖然只能聽到一方的回答,但足以他推斷出對話的全貌。臥底公安沒想到白酒對待組織具有如此抗拒的態度,更沒想到她與琴酒相處方式如此針鋒相對。但此刻沒有留給他分析情報的時間,二人的對話透露出一個讓他感到驚駭的信息。
同為臥底身份的諸伏景光暴露?
白酒看了他一眼,然後拉開旁邊的抽屜,扔給他一個黑色的物體。
「看看信息有沒有讓你殺什麼人。」她「好心」提醒道。
欸,白酒突然眨眼,有沒有一種可能,讓這位代替她殺死那個任務目標。能夠成為臥底,大概技術也很過關吧?傷勢沒問題,她是醫生,她有商城幣,她會「魔法」。
如果兩人關係緊密,那不就更好了,用一個釣另一個顯然更方便。雖然很想要讓看板郎琴酒認清一下真相,但白酒也不是就一定要去理他。現在唯一值得她見的人只有人渣導師道端健一,白酒退游前也會感念他的幫助祝他解脫的,可見知識才是真正的生產力。
安室透沒想到白酒會這麼配合自己,隨著手機開機,他的心緒越來越沉重,直到看到琴酒的信息時,他立刻咬緊牙關。
【日本警視廳臥底諸伏景光】,這麼具體的描述,已經足夠對簡訊上提及的成員宣判死刑。諸伏景光,暴露。
安室透握緊手機,力度之大讓骨骼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猛然抬頭看向白酒,穿著白色制服的女人此刻也正看著他,眼裡透露著一絲雜糅著嘲笑的憐憫。
「你要殺他。」她笑得像個純白色的惡魔,「還是救他。」
.
諸伏景光在街角巷道里逃竄。
他後知後覺到,這些關於組織成員白酒的診斷錄音能夠被獲得,本身就包含有釣魚的意思。如果是這樣,那麼錄音里很多話語的真實性也有待考量。
是真實的。
他喘了幾口氣,在岔路口時立刻選擇了一個方向。
他所知道的比琴酒以為的要多。除了錄音,關於這位銀髮殺手的背後手段,他同樣搜集了許多數據。
從進入組織開始,白酒以平均一天近十個任務的工作量,同機器一樣運轉,最忙碌的一個月里,她的食宿全部在路上進行。白酒的出行全部有專人負責,她只有一個任務,殺人。
而這位殺手的殺人效率更讓人感到恐懼。用槍的天才,無論什麼樣的角度,多遠的距離,她都有一試的可能。白酒的手很穩,心理醫生稱其為白酒的使命與才能,所有人都遺忘了一點。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訓練自己的手,為了成為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做準備。
『我很怕有人死在我的手上。』
與一位cia的臥底談話時,她曾說過這樣一句話。考慮到白酒殺手的身份,這句話聽起來似乎分外荒謬,更何況是從她的口中被說出。
但在這批臥底被清理,心理醫生被換成了琴酒的一批人後,自東大輟學的殺手再也沒說過這種話。
這是戕害,扼殺人格比單純的了結生命更恐怖。
砰——
朝追逐者開了一槍後,諸伏景光換了一條道路。
已經不會有人能從白酒手上活著離開,那麼下一個會是誰,哪國的總理或者首相?
『它正確得有些刺痛我。』
她走到了另一個極端,所有人都告訴她,回不去了。
而各國臥底們也在挖掘黑色組織的真面目中越發感到心驚,一個吞噬著無數生命與希望的龐然大物,用武力逼迫,用錢權誘惑,或者像這樣,毀滅希望,讓所有人一起陷入黑暗之中。
諸伏景光以為自己能夠將真相披露出來,他沒想到琴酒的反應如此迅速,幾乎一瞬間就布下了天羅地網,應對方式尤為熟練。
但另一方面,他感受到了許多暗中的放行。
在發現有人私下調查白酒在組織內的經歷時,許多看不見來源的手似乎在推波助瀾,讓他一步步深挖到脈絡的核心。這一做法與白酒東大學生身份的流言傳播方式有些相似,也與「琴酒操控著白酒」的說法一脈相承。
臥底公安突然意識到,不止是他,許多雙眼睛都在盯著白酒,同時也注視到了調查她的人。調查者身份暴露後,他們或許會同所有組織成員一樣出手消滅臥底,但在這之前,這些知情人默不作聲地觀察他能走多遠。
可惜此刻,他走進了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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