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和你過不去?自然是因為我現在有了這樣的資格!
但這樣的話,自然只能在心裡說說而已。
「我並無意針對什麼,我只是從小就嚮往和喜歡這座城市,所以最近在得知有不少朋友,都取消了今年來巴黎度假的計劃,感覺有些惋惜而已,」
在於傑的辦公室,聽到校董會的一位董事的問題,馮一平站在窗前,看著這座讓全世界不少人都心生嚮往的城市說。
他話音一落,馬上又是一陣驚訝,「竟然真的這樣?」
「影響竟然這麼惡劣?」……
其實,相關的影響哪有那麼惡劣?
國內的大多數人,不過都是在網上表現得很氣憤而已,但如果近期真的有到巴黎的機會,相信沒有多少人會因為四月份的事取消。
馮一平記得很清楚,和我們摩擦較多的小鬼子,對這個問題,就看得比較清楚,我們國內經常興起的什麼抵制不去哪兒旅遊、購物的意見,其實,最終影響並不會太大。
因為過上一陣子,該來的還是會來。
也真不好因為這些,就上綱上線到什麼「劣根性」之類的問題上去,像日韓的民眾,經常會因為抗議一些事,為了表示決心,分分鐘當眾切腹給你看,或者是淋上一桶汽油,把自己燒成一根火炬那樣的行為,也不見得就多讓人佩服。
只能說,經過幾千年,有一些特質,已經深深的植根於我們的血液中,比如,過日子就得踏踏實實的,別因為置氣而跟自己過不去。
但這並不意味著,在真正需要我們犧牲小我的時候,就不會有人站出來。
但馮一平此時沒有像這些,也沒有把巴黎高師這些管理人員的話聽到心裡去。
他看著窗外的這座城市,看著那些看起來和歐洲其它城市相比,並沒有什麼太大區別的建築,心裡在想,為什麼這座城市,在世人眼中,就有著和其它城市截然不同的魅力?
如果要想讓五里坳在很多人心目中,也能有一個非常鮮明且正面的形象和標籤,自己該做什麼,可以做什麼?
或者說,自己的公司,想要有這樣有魅力的形象,可以做些什麼?
「馮,馮,」於傑的叫聲,讓他從沉思里回過神來,「對不去,」他看了看手錶,「希望能有再一次到訪高師的機會,但現在,我必須得去機場,」
「這麼急?現在就要走嗎?」
「是的,」夏爾覺得自己此時應該說兩句,「昨晚愛麗舍宮,商務部都打來了電話,希望今天能會晤,馮都抽不出時間來,」
一般情況下,就是愛麗舍宮臨時提議會面,馮一平也能抽出一些時間來,但是這個時候,他才不會去愛麗舍宮見那位兩面三刀的傢伙。
哦,於傑他們,頓時有些明白馮一平今天差點都點著巴黎市長的名字批評了,人家是把愛麗舍宮的那傢伙都不太放在眼裡——實際上,就是他們自己,也不太把那位放在眼裡。
「感謝高師的周到安排,」馮一平笑著和辦公室里的幾位握手,並欣然在辦公樓前,和這些想和他合影的教授們合影留念。
頓時,又有大群學生圍過來,又是合影,又是要簽名,一時之間,讓馮一平上車都難。
「謝謝大家,我看好你們,」臨上車之前,馮一平還轉身大聲朝周圍的那些巴黎高師的學生們說了一句。
這話,又讓不少人激動不已,但馮一平相信,真正聽懂自己這話意思的人,估計不會太多。
…………
在去機場的路上,夏爾感覺有些輕鬆。
老闆雖然只到公司逗留了幾個小時而已,但只要他人在法國,法國分部,從夏爾本人以下,全都感覺到了沉甸甸的壓力。
老闆終於要離開,他此時的心情,就和平常即將迎來周末時的一樣一樣的。
之所以這麼盼著老闆離開,也和他完全明白老闆最後的那段講話的重點是什麼有關,那擺明了是針對巴黎市長德拉諾埃。
還有,連愛麗舍宮也不去……
這固然讓他覺得,自己的腰杆子也直了幾分,但同時,也讓他發現,老闆還真不是眾口相傳的那種好脾氣。
認識到這一點,老闆呆在身邊的時候,他壓力更大了。
馮一平把幾份簽好字的文件遞給前排的吳倩,看了高高的埃菲爾鐵塔一眼,對夏爾說,「有什麼事情,隨時給我打電話,明白嗎?」
「明白,」夏爾馬上說。
他明白,老闆這意思,是萬一市政廳那邊有什麼針對性的做法,就第一時間通知他。
馮一平伸手在他肩膀上輕輕的拍了一下,「你也完全可以大膽點,」
「我會的,」夏爾挺起腰。
馮一平這次來法國的行事,直觀的讓他感受到了自己靠著的這棵大樹有多大,也確實讓他的底氣足了不少。
這可是一個連愛麗舍宮現在的主人,都要客客氣氣的對待的老闆。
再加上老闆的朋友圈,想想老闆和谷歌的關係,他頓時也覺得,老闆這脾氣,已經算好的了。
「老闆,機場又有記者在蹲守,」歐文按著耳麥說道。
「是嗎,」馮一平笑了一下,「那就給他們幾分鐘,」
…………
「馮先生,馮,」馮一平剛從車上下來,來的時候擋住他上車的那位《世界報》的皮埃爾,又推開擋在他們前面的警察,衝到馮一平面前,「昨天我問你的問題,現在你可以回答嗎?」
「難道面對現在這樣的狀況,你還堅持認為,次貸不但沒有過去,更艱難的狀況還在後面?」
馮一平看了這位眼裡壓抑不住興奮的記者一眼,看來,他是鐵了心的想讓自己在這個問題上出醜。
「你喜歡薩特嗎?」馮一平問道。
皮埃爾一愣,怎麼在這個時候問起這個,我其實更喜歡薩特的女朋友波伏娃。
但馮一平當然不是想讓他回答問題,「我很喜歡薩特,我又剛剛從薩特的母校離開,」
薩特,是畢業於巴黎高師的最著名的哲學家之一,甚至可以說,是20世紀的法國,最重要的哲學家。
「所以你這個問題,我可以用薩特的一句話來回答你,」馮一平稍稍停頓了一下,竟然用法語說起來,「你之所以看見的,正是因為你想看見,」
小樣,以為我會沒準備?
這句話,還是你們法國的知名女明星,昨天晚上一個詞一個詞的教我說的。
在場的法國記者們,先是一愣,跟著馬上激動起來,馮一平竟然說起了法語?
還用法語說了薩特的一句名言?
這話是出自哪裡的來著?哦,《自由之路》。
那其實不重要,馮一平說法語,哪怕只是一句,但聽起來相當標準,這樣的事,就足夠讓這些認為法語是世界上最優美的語言的傢伙們,像嗑嗨了一樣興奮。
一些原本已經聽說了馮一平演講的內容,想問他是不是對巴黎市政府不滿的記者,此時也覺得,那好像也不重要。
反正他們中也有人對那個左翼政客不滿。
一句話就成功的贏得了在場記者喜愛的馮一平,此時笑著對皮埃爾說,「你明白這話的意思嗎?需不需要我為你解釋?」
皮埃爾的臉紅了一下,但跟著馬上不服氣的說,「你確定,現在市場表現出來的好轉和平靜,只是我們自己想看到的,而不是事實就是如此,那就是,次貸危機已經過去?」
「那只是你看到的市場情況,我相信,除你之外的很多人,此時所看到的,一定和你不一樣,」
「平靜,也就罷了,何來的好轉?」
他轉頭問夏爾,聲音並不大,但周圍的一些人卻完全能挺清楚。
就是周圍的人聽不清楚,他們舉到馮一平面前的那些話筒也能挺清楚,「這位是經濟方面的記者嗎?」
夏爾看了皮埃爾一眼,「據我所知,是的,」
「法國最有影響力的報紙,《世界報》的?」馮一平又問。
夏爾笑著看了皮埃爾一眼,聲音大了一點,「據我所知,是的,」
「還真是?」馮一平飛快的看了皮埃爾一眼,依然不太確定的追問夏爾。
「他就是《世界報》知名的經濟記者,」夏爾大聲說,「在場的不少記者朋友都清楚這一點,」
「是,他就是,」頓時,有不少原本和皮埃爾一個陣營的記者,化身吃瓜群眾,且非常積極的配合。
哼,讓你總是跟我們搶。
「這樣啊,」馮一平有些無語的、飛快的搖了搖頭,「呵呵,」
一切盡在「呵呵」中。
皮埃爾頓時覺得,臉那是火辣辣的熱,那「呵呵」兩聲,就像是兩記耳光扇在他臉上。
自成名以來,無論是面對哪個商業巨頭,他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他狠狠的看著馮一平,我的專業水準,真的有那麼差?
但還不等他發起反擊,他聽到了比馮一平那「呵呵」兩聲,要大得多的笑聲。
而且,還不止一個人在笑。
他一看,只見在旁邊,在身後,那些拿著話筒和攝像機的同行們,都在笑著,非常的歡快。
而他們笑話的對象,明顯正是他本人。
這一瞬間,皮埃爾清楚的覺得,自己好像是馬戲團中的那隻猴子。
「對不起,我們趕時間,」有人輕輕的撥了他一下,但皮埃爾卻覺得,自己此時站都有些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