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啪的一拍桌子,怒道:「白長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給朕配這樣的毒藥!」
長安卻抬起頭,挺直腰杆:「陛下,微臣所配製的,並不是毒藥。」
「並不是毒藥?」溫貴妃冷笑一聲,「這裡面的薰香,已經請太醫院的太醫確認過,就是桃花霧之毒!你還敢狡辯?」
「敢問娘娘,這是太醫院的哪位太醫所確認?」長安問。
溫貴妃哼了一聲,不屑道:「是太醫院院使黃石親自確認的,黃院使在太醫院幾十年,醫術高明,難道還會認錯?」
長安鎮定自若道:「既然如此,那微臣懇請陛下,讓黃院使和微臣當面對質!」
當面對質?
永嘉帝見長安神色鎮定,不驚不懼,眼中閃過疑惑。
難道這裡面真有什麼玄機?
「既然如此,宣黃石進殿。」
黃石就在關雎宮正殿的後罩房候著,聽到宣召,立刻就拾掇一番,前去覲見。
「老臣拜見陛下!」
長安問:「黃院使,你是憑什麼認定,這盒子裡的香料是桃花霧之毒?」
黃石道:「老臣檢驗過這薰香的成分,淫羊藿、菟絲子、砒霜、朱頂紅,這幾味藥都是製作桃花霧的必須藥材。而且,這薰香點燃,香氣悠遠綿長,如三月桃花,再加之這薰香的確有催情的功效,所以,老臣斷定這是桃花霧。」
長安繼續道:「那麼我再問黃院使,桃花霧之所以被稱為烈性春毒,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
黃石愣了愣,才道:「是因為罌粟殼和三日蔻。罌粟殼能使人成癮,而三日蔻毒性劇烈,長久吸入肺中,會使人心肺衰竭而亡,兩者共用,會使聞到桃花霧之毒的人身中劇毒,不治而亡。」
長安問:「那黃院使可有在薰香中檢查出這兩種成分?」
「這……」
黃石十分慚愧,他只查驗了淫羊藿、菟絲子、砒霜、朱頂紅這幾味藥,就斷定這香料是桃花霧,卻不曾查驗罌粟殼和三日蔻。
長安微微一笑,面向永嘉帝,道:「陛下,臣所配製的薰香里,並不含有罌粟殼和三日蔻,毫無毒性。所以,也絕非桃花霧之毒,僅僅是最普通的助興藥而已。如若陛下不相信,盡可再派人查驗!」
黃石看向永嘉帝,永嘉帝朝他點點頭,他立刻再取了一塊香料,到一旁查驗。
片刻後,黃石放下香料,走到御前稟告道:「陛下,這香料里並不含罌粟殼和三日蔻,的確不是桃花霧之毒,是老臣失察了。」
永嘉帝點點頭。
流螢跪在殿中,委屈地嚶嚶哭泣道:「陛下這下總該相信臣妾了吧?這就是普通的香料,臣妾怎敢有謀害陛下之心……」
溫貴妃急得跳起來,道:「陛下,你別被這賤人給蒙蔽了!就算不是桃花霧,這也是催情的香料!流螢居然敢用這種手段爭寵,就已經是罪不可赦!」
永嘉帝沉默不語。
半晌,他才沉聲道:「螢妃以陰邪手段爭寵,降為才人,在關雎宮閉門思過。至於你……」他看著長安,眸光一冷,「在宮中私制禁藥,膽大包天!關入天牢,聽候發落!」
犯了這麼大的罪,居然就這樣輕輕發落了!
溫貴妃失望之極,不死心道:「陛下,在宮中濫用禁藥爭寵是死罪,你怎麼能輕饒了流螢這賤人……」
「閉嘴!」永嘉帝一臉厭惡,「你給朕安分點!好好在你的關雎宮待著,少出來上躥下跳,惹是生非!」
說完,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溫貴妃氣得渾身發抖!
小糯米糰子哭了一天都沒停,一直吵著鬧著要娘親,誰哄都沒用。到了夜裡,她哭累了,躺在床上一抽一噎地打嗝。
佛爺坐在床尾,安靜陪伴著。
雪球卻急得團團轉,出門找了一圈長安沒找到,又焦慮地折回來,兩隻前爪搭在床頭,伸出柔軟的舌頭舔舔小糯米糰子的臉,無聲地安慰她。
「雪球,娘親被壞蛋抓起來了,我該怎麼辦啊?我答應過爹爹,要保護娘親的……」
「嗷嗚~」
雪球仰頭嚎叫一聲。
小糯米糰子眼睛一亮,騰地從床上坐起。
「我們可以去找爹爹!等找到爹爹,就可以救娘親了!爹爹最厲害了,他一定有辦法救娘親的!」
深夜,雪垣安靜地躺在寢殿的外間值夜,她躺在柔軟的被褥中,卻怎麼也睡不著,心裡總覺得很不安。
屋檐上傳來滴滴答答的響聲。
下雨了。
她從榻上爬起來,趿著繡花鞋,走到窗邊。
突如其來的暴雨瓢潑而下,沖刷著青石板鋪就的路面,巨大的雨點砸在肥厚的芭蕉葉上,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紫色的閃電划過天際,緊跟著,是滾滾而來的沉重雷聲。
「雪塢!雪塢!雪塢……」
驚恐的尖叫從寢殿內傳來。
雪垣愣了一下,才拔腿往寢殿內跑,掀開紗帳,元皇后蜷縮著身體,抱著被子坐在床頭,單薄的肩膀不停地顫抖。
她個子本就嬌小,身材清瘦,卸下白天精緻凌厲的妝容後,才顯露出女子本有的柔弱,她低著頭,眼角掛著淚珠,神情是從未見過的脆弱。
雪垣心中一痛,上前抱住了元皇后,柔聲細語道:「娘娘是做噩夢了嗎?」
元皇后眼一眨,一滴淚滾了下來:「雪垣,我夢見雪塢了……」
雪塢……
這個名字,已經多年沒人提起。
當年,雪垣和雪塢是元皇后的貼身丫鬟,從小就伺候她,後來,元皇后嫁入東宮,乃至入主坤儀宮,也一直都帶著她們倆,她們也一直對元皇后忠心耿耿,是她的左膀右臂。
後來,發生了那件事,雪塢離開坤儀宮。
這座宮殿,就只剩下她們兩個。
「娘娘,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雪塢姐姐早就不在了。」雪垣扶著元皇后躺下,「現在才二更天,夜還深著呢,娘娘繼續睡吧。」
元皇后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雪垣正想放下帳子,元皇后卻又忽然開了口,問:「元皓那邊有消息傳來了嗎?」
雪垣晃了晃神,才明白她是在問白醫官的背景有沒有查到。
「還沒有。」雪垣道,「那個丫頭已經被陛下下令關進了天牢,只怕難逃一死,娘娘何必再要在意她?」
難逃一死?
元皇后心頭猛地一痛,忽然無可抑制地心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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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