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小愛妻
雲朵又推了下門,還是推不開,小臉沉著,「就算現在就趕人,也要讓我把我的東西拿出來吧!?」她那一包袱衣裳是從雲家拿過來的,可不是聶家的人給她置辦的。
聶大郎低聲跟雲朵道,後伸手打門,「開開門!開門啊!」
雲朵愣了下,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只是讓她大聲哭,她還真哭不出來,好假啊!又看黑漆漆的天,也不可能有人非得看她臉上有沒有淚。想到劉氏和聶二貴的可恨,她哇的一聲,大聲哭起來,「為啥把我們關外面了?就算分家,就算把我們趕出去,分家分的東西不給了,也得把我的包袱給我啊!」
剛剛睡覺的時候,有些睡的晚的都還沒睡著,突然她的哭聲,啥分家趕人的,頓時就有不少人又爬起來聽熱鬧。
&能就這麼把我們趕出去!開門!快開門!我的衣裳都是我娘家拿過來的,你們不能也搶走了!」雲朵看到有人亮燈,有動靜響起來,就哭的更大聲了。
聶大郎也高聲悲戚道,「你們趕我出去,我沒話說!誰叫我不是聶家親生的!我的東西你們不給也就算了,雲朵的東西你們憑啥也搶了?」
甘氏心裡又堵又沉,很是難受,根本沒有睡著,一直在想分家這事兒,太突然了。她想,如果一家人都能和睦些,全家有勁兒往一處使,家裡的日子肯定越過越起色。正想的入神,突然聽到大門外的哭喊聲,她一個激靈坐起來,咬牙怒聲問,「誰把門閂上了!?」
張氏已經快一步出來,跑過來打開門。
門是聶四郎上茅房的時候,見聶大郎和雲朵還沒有回來,他心裡憤恨,就想把大門閂上,讓他們進不來。只是他沒有想到,因為他這一個動作,雲朵一哭,聶大郎一喊,周邊幾家都醒了,震驚聶大貴家咋分家趕人的,紛紛出來。
張氏讓倆人進去,雲朵這會還就不進去了,坐在門口旁的大石頭上哭。
有幾家都出來人,問咋回事兒。
甘氏陰著臉,站在院子裡怒喝,「誰閂的門?給我滾出來!」雲朵和大郎本來就心裡有氣,哪個沒腦子的還把門閂了,這是製造機會想鬧起來呢?
聶大貴和聶二貴,聶三貴一眾人都起來了,看門口的人,都說不是他們閂的門。
聶四郎聽著外面的人聲,甘氏的怒喝,才意識到他閂門是一件錯事兒。
聶二郎看他的神色就猜到他是乾的,皺眉道,「出去承認!」沒人承認,就會變成全家的錯。
聶四郎不敢,他要是出去承認,奶奶肯定要打他。
&不承認,等會他們就賴上爹娘了。到時候咱在村里就要被人罵了!」聶二郎低聲呵斥。
聶四郎想了想,不甘願的出來,「是我閂的門。」
甘氏氣的拿著笤帚疙瘩過來,抓著聶四郎就往他屁股上打。
聶四郎哇的一聲哭起來。
&我大哥大嫂關在外面,你還有臉哭!?」聶蘭掐著腰,哼一聲,不善的看著聶四郎。
柳氏也挺著大肚子出來,看著本該睡覺的時間,外面圍了不少人,雲朵還在抹眼淚,想了下,沒吭聲幫聶四郎解圍。剛剛分家,家裡不可能會把雲朵兩人關在大門外面,小孩子看到大門沒關,閂上門,說句不知道倆人還沒回來,順手閂上了門,一句話也就解釋過去了。
但現在,雲朵和聶大郎明顯想出口氣,故意把人招過來。她要是出這個頭,倆人就算不記恨她,以後也形同陌路了。
甘氏把聶四郎打了一頓,劉氏要去攔著,聶二貴不讓攔。
打完聶四郎,甘氏氣的喘息著給雲朵和聶大郎解釋,「他還小,是個混人,你們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已經打過他了!都這麼晚了,快回屋睡吧!」
雲朵擦擦眼淚,沒再吭聲,朝廚屋裡去。
聶蘭猜她要洗漱,忙勤快的打了一盆水來。
聶大郎也被張氏拉回屋,勸他早些睡覺。
外面的人被聶二貴驅散,「都回去吧!都回去吧!」
眾人都還在驚疑聶大郎分家的事兒,這聶大貴家的日子過起色了,是全村都見證了的,咋會突然把聶大郎分出去了?
但人家關了大門,這消息也打聽不出來,只能在外面互相猜測一番,心痒痒的回了家。
聶蘭小心翼翼看著面無表情的雲朵,「那個……你準備回娘家去住嗎?還是住哪?奶奶說讓你和大哥住到明年開春,等你們蓋了房子,搬出去,家裡再辦喜事兒。」
雲朵看看她,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躺下就睡。她要養足精神,明天一早起來去打掃屋子,搬出去!
聶蘭還想叫她說話,以後雲朵和聶大郎搬出去,她要和雲朵更親近些,這樣有了啥好處,也會想著她一些。
聶梅抓著她搖搖頭,讓她別煩雲朵,她肯定很難受,很不開心。
雲朵很快就睡著了,她雖然有些難受,可更多的卻是開心。分出去單過,就不用白給人幹活兒,還不落好兒了。
天不亮甘氏和張氏就起來,雖然分家了,可家裡的生意還是要做的。
雲朵翻了個身,沒有起來。
張氏做了兩天,也能摸著點門路了,就沒有叫她。
甘氏出門賣魚走,家裡安靜下來,雲朵再次睡過去。這一覺直接睡到天大亮。她起來洗漱完,看了眼聶大郎,就快步回了屋,把她的衣裳都整理好,挎著出來。
張氏一驚,「雲朵!大郎!?你們……這是…」
&們已經找好了地方住。」聶大郎的什麼東西都沒要,拿著鑰匙和雲朵出門。
聶蘭端著早飯出來,見倆人出門,忙叫住,「咋這麼快就走了,你們不吃早飯啊?」
劉氏也沒想到這麼快倆人就走了,還以為要賴在家裡過了年才走,撇撇嘴,「都分了家,還吃個啥的早飯!這飯是聶家的!他們可不算是聶家的人了!」
張氏放下手裡的活兒跟著出來。
聶蘭直接抓著菜餅子也跟出來,「你們住到哪去啊?」
外面的人也都奇怪,見事情又有發展,都圍過來問咋回事兒。
劉氏忙快步出來,大嗓門的跟眾人解釋,「我們家也沒辦法,他的八字不好,跟我們家的相衝,有他在,家裡就不能進新媳婦兒。住在一個屋檐下就會有血光之災的!這是人家大師算出來的,也不是我們非要趕他走!這都是命,他要不走,我們家的人就要有血光之災了!」
村人都很是驚奇,紛紛打聽到底咋回事兒。
雲朵低著頭,擦擦眼角,也沒說啥,跟著聶大郎一直到村南頭。
聶里正大哥住的屋子是青磚築基,上面是土坯,頂上蓋的瓦。沒有廚屋,只有個堆柴火的棚子,也塌了,剩的一點柴火也下雨淋濕漚爛了。沒有院子,前後都長滿了草,有些已經枯黃了。
&們以後住這嗎?這好像是聶里正家的屋子。」聶蘭看了看半人高的雜草,扭頭問雲朵。
聶大郎拿了個樹枝,在雜草里打了一通,怕裡面還有蛇蟲老鼠的。
這一打,還真有黃鼠狼竄出去,聶蘭嚇的驚呼一聲,急忙跳開來。
蛇倒是沒有見。
雲朵放了心,拎著包袱跟在聶大郎身後。
不少村人都在不遠處觀望,議論紛紛。
張氏擦擦眼淚,也不回家,蹲下開始幫著薅草,一邊薅,一邊擦眼淚,讓聶蘭回家去叫人,「叫你爹,把你哥和你姐都叫來幫忙。」
聶蘭往屋門看了眼,應了聲,忙跑回家叫人。
柳氏也扶著腰,和聶三貴過來。
聶大郎打開了屋門,撲面就一股塵土,屋裡結了很多蜘蛛網。東間是炕,炕旁邊是一個灶,西間牆上還放著個瘸腿的桌子,桌子底下是一條板凳,都落了厚厚的一層土。
雲朵揮揮眼前的塵土,看空間還算大,至少比聶大郎住的那屋好多了,好好整一下,再圍個院子,可比住在聶家舒服多了。就是這灶砌在屋裡不太好,做飯炒菜都有油煙,在個屋裡嗆的很,有時間還是把廚屋蓋起來。
&去借個掃把,借個桶來。」聶大郎估算了下,得兩天收拾。
外面聶大貴已經拿著鐮刀,鋤頭,聶三郎扛著掃把,拿著笤帚過來。
站在屋外看著半人高的雜草,聶大貴沒有說話,拿著鐮刀悶頭幹活兒。
聶三郎也拿著掃把和笤帚到屋裡,「我來掃吧!」他帶了個手巾在頭上。
雲朵把包袱掛在外面牆上的竹釘上,也蹲下拔草。
柳氏走過來,嘆口氣,「沒想到你們就搬出來了。我大著肚子也幫不上忙,讓三貴幫你們收拾吧!」
聶三貴遲疑了下,就拿了鋤頭。
張氏感激的看著倆人,「謝謝三弟,三弟妹了!」
劉氏看著哼了一聲,她才不幫這個小賤人!
村人又不傻,雖然聶大郎八字和聶家新媳婦相衝,但現在又還沒成親,就急著把聶大郎分出來,還有昨晚被關在門外的事兒,像被趕出來的一樣,這聶家做事兒實在不厚道,尤其這二房的人。
有人看聶大郎和雲朵可憐,左右閒著也沒事兒,雲朵還教她們曬菊花茶,雖然不值幾個錢,也是人情,就過來幫忙,「都鄉里鄉親的,大家都伸把手,也快著點!」
有幫忙的,有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聶里正也背著手過來,看不少人幫忙,滿意的點點頭,笑著道,「都是一個村的,就該這樣互幫互助,咱一個村團結和睦,才沒有外人欺負。」
&正說的對!遠親不如近鄰!」之前幫忙的媳婦就笑著接應。
又多幾個幫忙的,聶大貴就回去挑了兩桶水過來。
聶三郎和聶大郎把屋裡掃了一遍,還不太乾淨,停一會,等揚塵落下,又掃第二遍。
房前屋後的雜草也很快被清理乾淨,都堆在一塊。
&些正好拿來燒火!」
聶里正又問屋頂上有漏雨的地方,找到沒。
漏雨的地方屋裡都有印子,有三四處,村里人又搬了梯子,爬上屋頂,幫著修葺了下。
雲朵和聶梅,聶蘭拿著抹布把屋裡該擦洗的都擦洗一遍,鍋還在,也刷乾淨,屋裡還有口矮缸,也都刷洗乾淨,晾著。
聶大貴挑了兩趟,把缸里倒滿水。
天也晌午了。
張氏讓聶大郎和雲朵回家吃飯,倆人都不願意。
聶里正讓聶婆子來叫,「飯我都做好了,你們過去先吃著,這邊開了火再說。」
倆人從早上就沒吃東西,一直忙活到現在,雲朵的肚子已經咕咕叫起來。
聶大郎謝過,給幫忙的都道謝,鎖上門,和雲朵跟著聶婆子到聶里正家吃飯。
張氏擦擦眼,失落的回了家。
聶里正的孫子叫聶深,今年才六歲,看聶大郎和雲朵又來自己家吃飯,他有些奇怪的看著倆人,「你們被趕出門,沒地去,也沒地方吃飯了嗎?」他聽外面的人說的。
連小孩子都知道了。
雲朵就逗他,「我們沒地方去,也沒地方吃飯,我們要把小深深的飯都吃了!」
聶深小臉糾結的看著雲朵,家裡就他一個小孩子,極少有人跟他搶吃的,他又和雲朵不熟悉,所以很是糾結。
&剛才吃的柿子,就是這個姐姐給的。」聶婆子看孫子小臉都皺到一起了,笑著提醒他。
聶深這才不那麼糾結,「姐姐給我柿子吃,我讓你吃我家的飯。」
&深深真大方!真乖!」雲朵揉揉他的小臉。
聶深不好意思的笑。
聶婆子炒了雞蛋,還炒了紅薯葉埂子,調的豆角。
吃了飯,聶大郎和雲朵又回到新家,看著屋裡空空的,倆人對視一眼,都笑起來。
&差好些東西,先去一趟鎮上,把東西買齊備了!」雲朵拿著竹筒,使勁兒從底下扣掉凹在裡面的竹蓋,摳出一塊八分的銀錁子。
外面張氏過來了,把聶大郎的被褥都抱了過來,「等會你奶奶回來,就把分的碗筷和糧食都拉過來。」她只敢抱聶大郎的被褥,因為這被褥是拿她陪嫁置辦的。
聶大郎的被褥只夠鋪個一人床,根本不夠鋪在炕上的。
雲朵看向聶大郎。
聶大郎沒吭聲,把被褥接了,放在炕上。炕上的蓆子有些爛,正好墊在下面。
張氏找不到話說,在屋裡看了看,又回去了。她回家等甘氏。
雲朵看了看,又把銀錁子悄悄放起來。
不時,甘氏就急匆匆的趕過來了,看著屋前屋後已經被整理乾淨,聶大郎和雲朵已經搬了過來,甘氏繃著臉。
雲朵主動打招呼,「奶奶你回來了!我們已經搬過來了,里正大人借了這個屋子給我們住,我們搬出來,家裡也好辦喜事兒。大姑他們過來幫忙都拾掇好了。開火就能做飯。」
甘氏沉沉的嘆口氣,進了屋左右看了看,又嘆口氣,「既然已經搬過來了,我回去讓你爹拉糧食過來,你們也好開火做飯吃。」
雲朵應了聲,和聶大郎鎖了門,跟著甘氏到了聶家老宅。
張氏正等著,她不敢直接拿東西給聶大郎和雲朵,就等著甘氏做主。
&筷你們挑兩幅,再挑個盆子。拿走個桶。油鹽也裝些,再拿個筐子,拿個竹筐,吃菜你們過來後面菜園子扯。」甘氏讓雲朵挑。
所有的碗都長的一樣,就是大小不一樣,雲朵挑了一大一小,拿了個洗菜盆。鹽用布包了一小包,油裝了半油瓶子。所有東西都裝進桶里。竹筐里是幾瓢玉米面,一瓢白面,黃豆和綠豆各半瓢。
聶大貴和聶三郎抬了兩袋玉米出來,都裝在獨輪推車上。
甘氏又從堂屋裡抱住一條被褥,也放上去,「大郎那被褥都不是炕上使的,這個被褥你們拿走鋪下面。」又給了把笤帚掃地。
這些東西都拉過來,灶台上,桌子上就不那麼空了。
甘氏幫著把東西放下來,看著空空的屋裡,「要缺啥東西,再回家去拿。紅薯等挖了再給你們送過來。這是銀子,你們倆收好,省著點兒花。」遞了二兩碎銀子過來。
雲朵接過來,「謝謝奶奶!」
&們去鎮上,把缺的東西買買。」聶大郎道。
甘氏幾個都不好再留,「讓大貴拉著車,買了東西,直接拉回來。」
&接借驢車去就行了。」走著去,買完東西,等倆人走回來,天都要黑了。
甘氏張張嘴,嘆口氣,沒有再說啥。
聶大郎鎖上門,和雲朵到了范舉人家。
聽倆人要借驢車,范老爺讓王忠跟他們一塊,「你們不會趕車,讓王忠捎你們過去。要買啥大件東西,也能便宜些。」
聶大郎沒好拒絕,三個人趕著驢車一路到了青陽鎮。
雲朵先買兩條新棉被,油鹽調料也買了些,又割了塊肉,買了兩個木盆,一個洗腳一個洗臉,一個木桶。擦臉的手巾也買了兩條,洗漱的青鹽,一塊香胰子。碗筷又買了兩副。
進了米麵鋪子,雲朵一口氣二十斤白面,二十斤大米,想了想,又買了十斤小米,幾斤糯米。都是質量上乘的。
聶大郎默默的看著,想到她每次咽雜麵饃饃不太自然習慣的樣子。
王忠也有些詫異,這分家就分了二兩銀子,這麼買著吃,怕是吃不到過年就沒了,聶大郎還欠著那麼多外債。村里人都是吃雜麵,這聶大郎和雲朵也都是吃雜麵長大的。他想提醒一句,看聶大郎不吭聲,看著讓雲朵買,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又買了個小爐子,小鍋。等東西買完,雲朵買了一張蓆子,釘在牆上的,不然牆上容易落土到炕上。
路過書局,她往裡看了眼。裡面有賣筆墨紙張的。想到她識字的事兒沒法解釋,就作罷了。
聶大郎一直注意著她的動作神色,見她往書局看,眸光轉了。雲朵識字?!
回到新家,謝過王忠,「改天我整幾個菜,請王大叔來嘗嘗!」
王忠客氣了一句,想到雲朵做的香菇釀肉,笑道,「好!等你們都收拾停當了,我就來!有事兒直接去找我!」
送走王忠,雲朵和聶大郎把蓆子繞著炕,釘在強上。
把聶大郎的被褥鋪的蓋的並排鋪在下面,又把甘氏給的一條也鋪上,伸上床單,兩條新被子放上去。
&個……晚上睡覺…只有一張炕,我睡這邊,你睡那邊。」雲朵指了指炕頭,那邊靠著鍋,比炕梢熱。
看她小臉紅紅的,聶大郎掃了眼炕上的格局,點頭,>
雲朵又看看屋裡,把桌子拉到灶台旁邊,也好放東西。
買的東西都擺好,雲朵讓聶大郎出去抱一點柴火,「我切點肉,把鍋過一遍油,全是生鏽。」
&聶大郎應聲,出去抱了些乾草,又拿了些聶大貴送來的樹枝。
雲朵切了些肥肉,等鍋燒熱,把肥肉放鍋里。
不時,鍋熱氣上來,肥肉滋滋的叫起來,開始出油。
雲朵翻了翻,讓把小爐子也點著,小鍋放上,把小鍋也用油過了一遍,這樣用著就不會總生鏽了。
熬出來的油都有點發黑,雲朵把油渣剷出來,撒上一點鹽,遞給聶大郎。她小時候寒暑假回老家,奶奶都會熬油渣,撒上鹽讓她和姐姐吃。
聶大郎嘗了一塊,還有點燙,示意雲朵也吃。
雲朵捏了塊放嘴裡,把鍋里的油剷出來,想了下還是倒掉,這個油發黑,還是別吃了。
聶蘭挎著一籃子菜,有還沒長大的白菜,兩個蘿蔔,小青菜和一把剝了皮兒的紅薯葉埂子,幾個雞蛋,「娘讓我給你們送些菜。」
看到雲朵把油倒掉,她快步上來,「這是油啊!倒掉幹啥?」
&油不能吃,裡面都是鐵鏽,吃了會中毒的。」雲朵解釋一句。
聶蘭一臉可惜,不過既然有毒,她也不說啥了,拎著菜進了屋,見買那麼多東西,還有新被褥,她睜大眼有些震驚道,「買這麼多東西,你們不會把二兩銀子都花完了吧!?」
&有一點呢!這些東西都是必須買的,生活必需品。」雲朵不覺得買的多,她還覺得少了,現在的情況,先買這些。
聶蘭看著那些米麵,還有油鹽調料,不禁咋舌,「不是給你們的有面,也能吃幾天的啊!那玉米你們去磨坊磨成面也能吃好久的了。還買白面,白大米。」
雲朵捏了兩塊油渣,直接塞她嘴裡,「天很快就冷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去,吃些好的也好補補!」
聶蘭嗯了一聲,一嚼是油渣,眼神就亮了。
雲朵把碗遞給她,讓她吃,接了菜籃子放下。
&給我吃了?」聶蘭看著聶大郎和雲朵,手卻沒停,捏了就往嘴裡塞。
雲朵看了眼聶大郎,「都給你吃吧!」那也沒幾塊,還是從那發黑的油里出來的。聶蘭身體好,聶大郎還是別吃了。
聶蘭很是高興,三下五下就吃完了,「你們晚上做啥飯啊?」
&米粥。」雲朵想做瘦肉粥。
聶蘭就看了看炕上的白大米,又看了眼空油碗,沒說留下吃飯的話,「我把菜籃子拿走,明兒個再給你們送菜。」
等傍晚,雲朵和聶大郎拎著一斤多肉到聶里正家來,「吃了大娘家的飯,我們也不說謝的話了,這點肉給小深深炒了吃!」
聶深平常也時不時吃肉,看到肉還是很高興,兩個眼睛亮晶晶的。
聶婆子不要,「你們那鍋都得那肥肉使勁兒熬出油,就那點錢,還不夠過日子的,這肉我不能要!」
&娘!這是我們一點心意,給小深深的,大娘就別推辭了。」雲朵把肉放下,跟聶深招呼,「姐姐家煮了米粥,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喝一碗?」
聶深的吸引力這會都在肉上,搖著頭不去。
雲朵摸摸他的頭,和聶大郎告辭。
聶婆子留倆人吃飯,雲朵推了,「家裡的米粥都已經熬好了。」
&你們晚上睡覺,可得小心著點兒。把門關好,有事兒就喊人!」聶婆子叮囑。
&雲朵不擔心那屋子的門,因為那兩塊門板不薄,關起來也很嚴實。幾年沒住人只是有一點漚,卻不妨礙。可能聶里正大哥之前住那,也怕有野獸從山上下來,所以門板很結實。
回到家,小爐子上熬的米粥正好。
一人捧著一大碗瘦肉粥吃完,也吃飽了。
刷了鍋,把酵母泡上,雲朵伸個懶腰,「這一天真是沒停事兒。」
聶大郎把大鍋里的熱水舀出來,「泡了腳趕緊睡。」
雲朵拿了個木盆,舀了熱水,泡了腳,坐在炕上。
聶大郎也洗漱完,摸了下炕上,熱乎乎的,「快睡。」
炕是熱的,棉被是新的,家是新的,所有東西都是自己的。躺在炕上,雲朵熨嘆一聲,「聶大郎!這個屋子睡著舒不舒服?」
聶大郎聽她的嘆息聲,笑了聲,「舒服。」
雲朵就笑了,「快睡吧!明兒個我們上山摘山楂去!」
荒涼了幾年的小屋,因為兩個人的入住,溫暖了起來。
聶大郎這一覺睡的極好,雲朵都起來了,他還睡著不知道。
雲朵看他睡的好,就沒叫他,在外面轉了一圈,才回來。
聶大貴挑了兩桶水過來,「我上山砍柴,再給你們送兩捆柴來。」
&用了,姑父!我們住的離水井近,吃水也容易。平時沒事兒上山撿些柴火也夠燒了。」雲朵不怎麼喜歡欠人情,別到時候又有拿這個當話題說。
聶大貴動作僵了下,把水倒缸里,上午的時候,還是送來了兩捆乾柴。
雲朵和聶大郎背著竹筐,拿著布袋上了山。
有人見了,以為倆人采小野菊。
雲朵不記得路,聶大郎帶著她到了山楂樹下,雲朵又要爬樹,被他一把拉住,「不許再爬樹,直接打下來就行了。」
&棵樹大,我爬上去沒事兒的。」終於能用到這些紅艷艷的果子,雲朵心裡直高興。
聶大郎執意拉著她,「你在下面撿。」拿了長棍往樹上打。
雲朵只好拿著竹筐在一旁等著,看著紅艷艷的山楂嘩啦啦的落下,莫名的就讓人歡喜。
山楂正是熟的季節,一打就落下來一大片,一棵山楂樹打完,草地上落了滿滿一層。
倆人撿了大半筐,抬著又往下一棵樹,打了滿滿一筐,連布袋都裝了不少,開始往家裡運。
連背帶抬,中間拉著,走到山下的時候,碰到村裡的人,幫著抬回了家,還提醒他們,「這個東西不值錢,藥鋪用的也不多,你們還是弄點魚賣,那個能掙錢。」
雲朵呵呵呵的笑,賣要藥鋪去,還得切片曬乾,還賣不幾個錢,她要做的是山楂糕,山楂片,山楂膏。
做山楂糕得用羊羹,這個雲朵沒有買到,她準備下次去縣城裡找找,買些羊羹回來,做點心。
這次的山楂,就做成山楂片,這個可以存放。
聶大郎看她搗鼓那些鍋碗瓢盆,山楂都削皮挖籽碾碎,也在一旁幫忙。
倆人手腳慢,工具又不齊全,只能簡單遷就著做,忙了一晌午,才算做了二斤山楂片。
&嘗嘗好吃不?」雲朵捏一片放嘴裡,讓聶大郎也吃。
沒有工具,山楂片是簡單的正方形,還沒有涼,聶大郎吃一塊,「甜甜酸酸的,好吃。」
&個賣一文錢五片,還是三片吧!」雲朵想了下,做這個太費勁兒,還是貴一點,山楂片做大一點。
酵母提的面發了,雲朵舀了兩瓢白面,一瓢玉米面,摻上酵母面和好,雲朵拽了一塊面,煎了兩張餅,打了個雞蛋湯。
飯還沒吃完,聶家老宅那邊鬧起來了,聶蘭跑過來叫雲朵,「你爹娘來了!正在家裡吵架呢!」
雲朵把餅塞嘴裡,就忙跟著聶蘭往聶家老宅跑。
聶大郎鎖上門,跟在後面。
楊氏正在家做柿餅,看著曬的柿子一天天變樣,很快就要變成柿餅,變成銀子了,白氏也時不時在她耳邊念叨雲朵和聶大郎的好,讓她以後別對孩子那麼苛刻,對閨女也都好一點,楊氏心裡對這個二閨女還真存了感念。
突然的就聽人家說聶大郎被趕出了聶家,啥啥趕去了村頭一個小破屋裡,還被鎖在門外,連行李都不讓拿,好些人都看見雲朵哭的喘不上來氣,差點要昏過去。聶家賣的魚可是雲朵做的,這日子過好了,就把人趕出去,啥啥還要六十兩銀子,要不是聶里正和范老爺出面,倆人就被趕到山上去了。
楊氏一聽雲朵和聶大郎被趕出來,還要六十兩銀子,真是氣的差點昏過去。六十兩銀子!?別那個死丫頭被人騙了,這是要騙死人了啊!她這個親娘才到哪?十兩銀子還被人背後罵了好長時間,六十兩銀子竟然給個外人!?做魚說了不教,卻讓聶家的學會了!
她讓雲彩在家看著,叫上丈夫和兒子就怒氣沖沖的趕了過來。
沒理她還能罵出三分理,更何況她聽到的那些,都是她的理,掐著腰站在聶家大門外就開罵了,「不要臉忘恩負義的一窩子,都是那黃鼠狼!啥狗屁八字不合,就是家裡過有了,找個機會把人趕出去呢!可憐聶大郎打小被要過來,吃不好穿不好,還被養成了病秧子,一病就掉半條命,幫你們聶家引來了兒子,你們卸磨殺驢,使喚完了,就把人趕出去了!可憐我閨女被你們騙過來,好心幫你們做魚,辛辛苦苦的給你們家做牛做馬,你們過好了,把秘方一搶,倆人沒啥用了,直接把人趕出門了!還有臉要六十兩銀子,我呸你娘的蛋!占了好處還倒打一耙,說人欠你們恩情,老天爺不讓你們遭報應就是瞎了狗眼了!你們無情無義,無恥不要臉,早晚要遭天譴的!你們家兒子是靠別人帶來的,現在對恩人恩將仇報,你們等著吧!你們幹這事兒要斷子絕孫!」
張氏不會罵人,而且她處處站在聶大郎和雲朵的立場罵,把張氏罵的直掉眼淚。
柳氏是知道楊氏罵架的厲害,每次跟劉氏罵架,都能把劉氏罵的狗血淋頭,她可不會像劉氏一樣不管形象的坐地拍腿罵架,說的也說不過歪理的楊氏,只能在一旁看著。
劉氏蹦著和楊氏對罵,「你個賣閨女的賤*!你以為你多香!?你才是最不要臉的!閨女賣出來跟你有啥關係?我們家的事兒輪得到你這個老母雞在這叫喚!?」
楊氏跳著腳朝劉氏臉上吐唾沫,「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就有人管!閨女是我生養的,到哪一天都是我閨女!聶大郎娶我閨女,他是我女婿!還輪不到我管?你這個賤人算哪根蔥哪根蒜?輪得到你個賤人的屁眼子說話了?你們做事兒不仁義,喪良心,豬狗不如,就該罵!就該打!」
她罵的厲害,雲鐵錘也在一旁大聲的嚷罵,他著重講那六十兩銀子的事兒,覺得簡直虧大了。不過倆人包括雲光孝都沒敢上手打人。雖然他們占著理,可這裡是白石村,聶家的兒子孫子人口多,打起來他們可打不過。
不過這不妨礙楊氏挑釁,聶二貴一上來,身手要推搡,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著大罵,「打人了!打人了!不要臉忘恩負義的一家,搶了好處,把恩人趕出門,還不讓人說句話,還要打人啊!打死人了!」
看熱鬧的圍了里三層外三層,雖然覺得楊氏過來鬧沒按多少好心,不過楊氏會罵架,知道罵啥有用,聶家做的事兒是事實。雖然八字相衝是大師算出來的,可新媳婦兒還沒定下,就做出這樣的事兒,實在有些讓人不齒。
聶老漢氣的在家裡跳腳,罵聶大郎是喪門星,拖累一家子都快喝西北風了。
雲鐵錘罵他家裡過有了,一天掙一兩多銀子,都是他閨女掙的。
雲朵跑過來的時候,劉氏已經罵的快力竭了,楊氏的大嗓門才稍微降低聲調,毫不示弱。
楊氏看到她,哭的更大聲了,「你個死丫頭!你咋那麼傻!當初娘說你你不聽,你現在看到了吧?你給他們家做牛做馬,他們家咋對你的?一個布絲絲都沒有給你買過,把做魚的秘方搶了,就把你趕出來了!你個傻子啊!娘說的都是對你好的,你就是不聽啊!」
雲朵身上還穿著楊氏和雲英做的新衣裳,楊氏走的時候唯恐別人不知道,在村里逢人就說雲朵在聶家過的苦,連個新衣裳都沒得穿,還得她給閨女做件換季的新衣裳。
&別吵吵了!是我和聶大郎決定要搬出來的!奶奶讓我們住到明年開春修了房子,只是家裡等著辦喜事兒,不然就有血光之災,我們這才搬出來的。也省的到時候麻煩!家裡分的米麵啥都有,還有銀子!」雲朵沉聲喝了一通,拉楊氏起來。
&們賺了那麼多,分你們幾兩銀子?」楊氏見雲朵幫著說好話,恨不得要打她,咋這麼沒眼色。
村里人都覺得雲朵知足,還實心眼兒。
雲朵歉意的看了眼被氣的不行的甘氏幾個,拉著楊氏走。
雲鐵錘還有點不罷休的架勢,喊著聶家不是人。
劉氏等幾人走後,還在扯著嗓子叫罵。
眾人看了場熱鬧,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再次翻出這個新話題議論。
楊氏三人跟著到了雲朵和聶大郎的新家,看就光禿禿的兩間屋子,點了點雲朵的頭,到屋裡看東西買的那麼齊全,她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們分了多少銀子啊?」
&兩。」雲朵道。
楊氏抖著手,「二兩銀子你轉眼全花完了?買這些東西,以後你指望啥?魚也被人搶走了,你以後還指望我養著你啊!?」
&就一下,等冬天過完再說。」既然分出來單過了,當然不能那麼委屈了。
楊氏就看到一筐山里紅,更氣這個閨女沒有一點本事,「你要有一點像我,也不會被人欺負成這樣!」
是被你們這個爹娘欺壓的喘不過氣才對吧?雲英和小雲朵看不到了,都沒看看雲彩?雲朵真是無語了。
楊氏拉著臉,看向聶大郎,還不知道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她得想個辦法把雲朵這丫頭要回家去!
外面又來人了,聶大郎的大姑,村里人都認識,當初抱養聶大郎就是通過她抱養的。和她一塊來的還有一對憨實的夫妻,直接找到這邊小屋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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