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說是來買澱粉的人就啟程離開了。說是他們買的多,作坊里沒有貨,想開個作坊合作,雲朵不願意。
楊石頭和聶山根一眾人都在惋惜損失的大客戶,陰雨天的時候,作坊里幹不了活兒,只能歇著,實在出不了太多澱粉。但另外開辦作坊,這梅雨季節也不太好辦。青陽鎮這邊幾十里能賣的糧食和紅薯土豆都被他們千味坊收了,再開作坊也只能開到別的地方了啊!
跟雲朵說起的時候,雲朵只呵呵笑著,「先把咱村的作坊做大!要是有條件,把咱們作坊的澱粉賣往全國各地,在外地開作坊的事兒,暫時不考慮。」
這樣話的出來,作坊的工人又是感動又是高興,做的多了,他們的工錢不漲,但分紅會漲,好處還是有他們的!
雲朵低調的宅在家裡,看娃兒,逗狗,炮製護膚品。
雲英來信兒,說是松陽縣有消息傳來,李大太太被查出謀害人命,人證物證都找到了,含翠也認罪,承認把李惠塞進井裡淹死,主僕二人都被打入死牢,秋後問斬。李茗傷心的不行,但婚期已經到了,還是決定嫁在南平縣。
李老太太雖然知道冤枉了雲英,但態度也沒有好到多少,讓雲英叫雲朵參加李茗成親。這南平縣已經被他們和龐家遮天了,有她來給孫女撐場子,以後孫女嫁了人也能過的更好。
她想的很好,李航是縣太爺,一縣父母官,再把聶子川和雲朵叫來,韓家和唐家也都一塊,再加上龐家,場子撐起來了,孫女有面子,即便他們不在,那韓家的人也不敢欺辱孫女。
李茗心若死灰般的籌備著出嫁,看著雲英天天忙活,李老太太這也挑刺,那也挑刺,說不出是個啥感覺。
雲英在李惠死後對她們姐妹都還存著一分的憐憫,但在李茗趕雲笑還毀她名聲之後,對李茗那點憐憫就沒有了。她從來不曾薄待她們姐妹,卻一次次的害她們娘仨。都說兇手是李大太太了,李茗還對她們心懷仇恨。所以辦這場喜事兒,雲英也只有面子情。
李航是拿不出銀子來了,雲英的陪嫁銀子不會拿來給李茗花。青山周歲剩下的幾十兩銀子,讓龐仁幫著倒賣南北貨物,掙了幾十兩,李老太太出了五十兩銀子私房錢。又從李茗娘陪嫁里拿了些,算是湊了個差不多。
李老太太怒恨雲英一毛不拔,在李航跟前使勁兒挑撥,讓李茗去跟李航哭訴。宋宜萱來添箱,把對雲英的種種不滿都說給宋宜萱,想讓她把話傳出去。
宋宜萱並不傻,即便傳也不該是她去做這種事。
但她的丫鬟和伺候她的婆子有碎嘴的,透漏了幾句給一同當差的下人。
等宋宜萱回過神,流言已經傳遍了。雲英不孝順公婆,虐待繼女,還想霸占原配的陪嫁。李茗的婚事,一兩銀子都沒有出。
因為正值縣太爺嫁女的時候,雲英又是繼母,本就受到矚目,不過兩天,大街小巷就都議論了起來。有人求證真假,都說是從韓府傳出來的,消息絕對真。
宋宜萱怎麼也沒想到,她根本沒有說過一句話,卻還是被人當槍使了。說這話的人,還是她身邊的下人,氣怒的不行。正要叫大丫鬟叫院子裡所有的下人整治整治,韓四陰著臉回來了。
見他這幅樣子,宋宜萱心裡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怎麼?又來興師問罪!?那個賤人的事情你管,連她家人的事你也管!?」
韓四也不想家裡整天不是死氣沉沉就是怒火硝煙,聽外面的流言蜚語,還是從韓府傳出去的,前天宋宜萱又去了縣衙添箱,他憤怒的回家來,卻也沒想開口就質問她。
卻不想他剛回來,她就先挑釁上了,讓韓四壓下的火氣頓時燒了起來,「宋宜萱!你不要無理取鬧!就那點事兒,早已經過去,你揪著不放,動不動就提,你想做什麼!?」
「不是你自己承認的嗎!?咋著?你敢做,我就不能說了!?我身為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一個外面的賤人,我說都不能說了!?」宋宜萱現在想到雲朵生的那一雙兒女,韓四處處維護,過不久可能就把她們娘三個接進府里,理智就被怒火燒的所剩無幾。
韓四一把抓住她,臉色發青的咬牙,「你給我住口!對她心存愛慕是我的事,你不要動不動就扯她!像個惡毒的潑婦一樣,大吵大鬧,滿嘴髒話!」
宋宜萱胳膊被他抓的生疼,看他兩眼噴著火,滿腔怒恨的冷笑,「不讓扯她?你們有臉做的出,我就敢說!有本事你休了我,把她搶過來啊!」
若不是顧慮太多,又怕她被休了之後像瘋了一樣攀咬雲朵,在南平縣大鬧,讓牽扯進來的人都沒臉,韓四真想立馬休了她!
「你不敢搶,你搶不過來是吧!?要不要我去幫忙,保證出手就把她給你搶過來!這樣你也不用整天想著念著,家裡多少人都看不見了!」宋宜萱呵呵冷笑。
「宋宜萱你不要亂來!否則我絕不饒了你!」韓四抓著她靠近,咬牙怒道。
外面丫鬟突然揚聲回稟,「李姨娘的丫鬟來了!」
韓四鬆開她,陰沉著臉問,「什麼事?」
「少爺!姨娘她收到了娘家的信,不知道寫了啥,哭著要上吊!求少爺快去看看吧!去晚了,怕是我們姨娘都不在了!」丫鬟哭著道。
李菁滿懷幸福的嫁進來,雖然是委屈的做小妾,但好歹韓家還算富裕,韓四更是她心中傾慕的男子,高挺俊美,儒雅溫文。可萬萬沒想到,進了門卻完全和她想的不一樣。
韓四對她不理不睬,甚至連看她一眼都不看。進門這麼久,她竟然還是完璧之身,李菁簡直傷心透了。
為了引起韓四的注意,三五不時的繡荷包,做衣裳,煲湯炒菜的叫韓四來看她。最後得不到回應,乾脆裝病。
韓四心裡很是不耐,卻又不能不去看看。只得臉色難看的隨丫鬟去了李菁的院子。
李菁正在屋裡抓著三尺白綾哭,看到韓四來了,扔了白綾就哭著撲進韓四懷裡,哭著她家出事了,她沒法活了,讓韓四救她。
韓四扯開她,「出了什麼事?坐下來好好說!」
李菁還想撲進他懷裡,看他皺著眉,滿臉不悅,手臂用力的扯開她,眼淚突突冒出來。被韓府一手扶到椅子上,不見他溫柔安慰,這才不甘心的抽泣著說,「我娘…我娘她…被官府抓了!」
韓四挑眉,「你娘怎麼會被官府抓了?」
「我娘是冤枉的!是他們陷害我娘殺了人!」李菁說著又大哭起來,斷斷續續的講雲笑拿著雲朵家給的所謂證據,誣陷她娘害死李惠,把她娘趕去松陽縣,卻是送進了大牢,判了死刑。求韓四救救她娘。
這可不是個小事,李大太太害死李航的閨女!?韓四沒有應承她,說是去查查。
出了門,正見到雲朵和聶子川一行來縣城,猶豫了下,覺得他沒啥好避諱的,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他和雲朵沒有私情,沒有舊情,只是他自己心悅愛慕,也早已過去。就跟聶子川打了招呼,說找他有事,跟著到正陽街來。
走了一路,倆小娃兒興奮了一路,非要看外面的風景,雲朵抱著累的胳膊酸沉酸沉。到家,讓聶子川和韓四說話,她把小六小七按在屋裡,就倒在炕上,「你們兩小隻給我老實點,不然下次就不帶你們出門了!」
「娘!帶!」小六爬過來摟著她的脖子。
小七一看不甘示弱,拽著他把他拽下來,自己爬到雲朵懷裡。
雲朵哀嚎一聲,靠著大迎枕由兩個娃兒鬧騰自己,呻/吟著讓羅媽媽去私房菜叫飯。
羅媽媽笑看了看,抱著小七,「小小姐跟老奴出去轉轉吧!」
一說出去,小七不要雲朵了,跟著羅媽媽就出去了。
乳娘也要抱小六出去,他不干,妹妹好不容易不在了,沒人跟他搶懷了,手腳並用的爬過來,窩在雲朵懷裡一遍一遍叫著娘玩兒。
雲朵有氣無力的應著他,想著韓四有啥事兒找聶子川。
倆人在廳堂里正說李大太太的事兒。
「情況屬實?」韓四沒想到李大太太竟然害過幾條人命,還沒人發現,直到在殺了親侄女後才暴露出來。
「官府查的,若不是證據確鑿,怕也不會判了秋後處斬了。」聶子川說著端起茶杯,示意韓四也喝茶,「從家裡帶的野玫瑰花茶,喝喝看如何!」
韓四剛才就聞到一股不一樣的幽香,端起喝了一口,「不錯!花的芬芳,茶的清香被紅泥爐和山泉水煮出來,發揮的淋漓盡致。」
聶子川抿了一口,淡淡笑著問,「我和雲朵還都一直詫異,你竟然納了李菁為妾呢!」
韓四神色僵了瞬,悽苦的自嘲一聲,「可能我天生風流,連自家人都覺得我應該妻妾成群。」
「嬌妻美妾在懷,羨煞旁人。」聶子川低聲笑了笑。
韓四輕哼一聲,「挖苦我!?誰不知道你聶子川名利雙收,妻兒在側,整日過著不羨鴛鴦不羨仙的美日子!」
聶子川哈哈哈一笑,「今日留在我們這用飯吧?」
韓四看了看,「不了,你們剛來,還有許多事。」況且雲朵剛才下車時,都一臉疲色。
聶子川也不是誠心留他,笑著送他出門。
見羅媽媽抱著小七在外面,小傢伙粉白嬌嫩,一雙大眼黑漆漆圓溜溜的,扎著兩個羊角辮,甚是可愛,韓四忍不住上來想抱抱。
聶子川伸手就把女兒抱在了自己懷裡,教她,「叫韓四叔叔。」
小七還只會說倆字,仨字都說不好,說不清楚,「哈死,叔。」
韓四輕笑,捏捏她的小臉,「真是過得快,小七都學會叫人了。」伸手把腰間戴的一塊玉牌摘下來給她,「周歲宴叔叔忙沒去,這個給小七!」
聶子川看了那玉牌,眸光閃了下,教女兒說謝謝。
小七吐字不清楚的說了謝謝。
「真是有福氣!讓人嫉妒!」韓四笑說一句,揉了下小七的頭,告辭離開。
小七皺著小臉噘著小嘴伸手撓自己的頭髮。
過年雲朵給她戴了花兒,小傢伙兒就知道愛美了,她的頭髮和哥哥的不一樣,被揉了之後就不好看了。
聶子川笑著親她一下,把她頭髮辮給理好,玉牌讓羅媽媽拿下去和別的禮物一塊收著。抱著女兒回屋找那娘倆,該吃飯了。
韓府的飯卻沒有吃安生,宋宜萱消息靈通,轉眼就知道韓四去找雲朵了,身上的玉牌還不見了,肯定是給那個賤人了。氣恨不下,當即提筆給雲朵下了帖子,邀她過府說話,說老夫人想她了,還想看看小六小七。
雲朵察覺到宋宜萱每次邀她要帶小六小七,心下不悅,「葫蘆里賣什麼藥的!?跟她回話兒,就說來參加李家的喜事,還要盤賬,比較忙,等得閒了再去。」
百靈應聲,去傳了話兒。
說是來參加李茗的婚事,不過是看雲英的份兒上,來給李航撐面子。
雲朵說著來添箱,卻是去看青山和雲笑,在雲英這邊說話,讓羅媽媽把添箱的玉簪銀鐲給李茗送去。
李茗過來給雲朵道謝。
雲朵不咸不淡的客氣了幾句,就帶小青山去了正陽街,「正好他們兄妹仨我一塊帶了,大姐你也省點事兒!」
李老太太對雲朵滿肚子的憤懣氣惱,「簡直不把我放在眼裡,不把我們李家放在眼裡!」
李茗對雲朵蔑視她們也覺得難堪,但又無從苛責。繼母早產,的確是因為小妹,青山中毒,也是因為小妹糊塗。
正陽街的三個娃兒又加上小螃蟹,從剛開始的搶玩具,互不搭理,不到半天就玩了一塊。
看四個人湊在一堆,嘰里咕嚕不知道說著啥,雲朵就忍不住笑,摸摸小螃蟹的頭,又問小青山說的是啥。
小螃蟹斷斷續續的又複述一遍,雲朵還是沒聽懂,只能在一旁看著呵呵呵。小娃兒的世界,大人你不懂…不懂…。不懂……
幾個小娃兒滴溜溜說著玩著,雲朵和黃悅菡在一旁笑看著,低聲說著外面的流言蜚語,「說是從韓府傳出來的,之前宋宜萱應該去過縣衙,不知道是她身邊的人傳的,還是縣衙那邊傳的。不過傳的越烈,越沒人相信。」
雲朵點點頭,「這個宋宜萱真是有病!」
「自己人面前說說,在旁的人跟前這話傳出去要招麻煩的。」黃悅菡嗔她一眼。
「我知道!」雲朵笑道。
這邊正說著宋宜萱,外面宋宜萱臉色難看的沖了進來,吉祥不敢攔,一邊好言問她幹嗎,一邊高聲通報。
後面跟著滿臉陰沉的疾步而來的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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