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傳家說出來,只是覺的心中鬱結難解,那邊勸不住梁氏,反而越勸越怨恨,一點都不讓老宅沾。老宅那邊他也不敢說,剛出了要教家家戶戶釀酒的事兒,現在這個五千兩銀子還沒有說好。
說給楊鳳仙,是她一直善解人意,為他人著想。包著她的舊棉襖,兩條發寒的腿暖熱起來,心裡也更加敞開來,想跟她吐一吐。
「爹娘畢竟是我爹娘,沒有生我,養了我。就算娘說過不讓管她們,我做兒子的也不能真的不管不問,眼睜睜看著爹娘過不下去,我卻穿金戴銀吃香喝辣的過。」
楊鳳仙最近已經聽太多他對梁氏的抱怨和不滿,眼神轉著,看著他聲音更加溫柔,「傳家哥!可能嫂子心裡有心結,所以才無法體諒你的孝心。老人畢竟是老人,無論啥時候都得孝順的!傳家哥說,你們家又接了五千兩銀子的生意,一下子這麼多銀子,那你們也成的腰纏萬貫了,傳家哥你爹娘」
她說著幽幽嘆口氣,「其實最不容易的就是傳家哥你了。你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一邊怨你不管不顧不幫扶,一邊冷心冷情不顧及。只苦了你,左右不是人,卻連個說話的都沒有。」
這話說的,竇傳家是心裡發熱,眼眶也發燙,「鳳仙!梁氏要有你一半,我也不會」
楊鳳仙滿臉嬌紅,羞道,「傳家哥說哪的話,我哪能跟嫂子比。她有個好娘家,有幾個兄弟撐腰。又能賺錢發家。雖然但家裡過上了富貴日子,吃香喝辣,穿金戴銀了。我。我只是個命苦的,娘身子不好,爹也病倒了。兄弟不回來不管爹娘,我回來伺候,婆家那邊又」滿臉的嬌紅變成淒婉,眼淚垂下。
竇傳家聽著出聲問,「你婆家對你不好?你這麼賢惠溫柔的媳婦兒,又體貼,他們還對你不好?」
楊鳳仙擦了擦眼淚,「哪能都好的。我縱然再賢惠,再體貼,有時候卻依舊不得他們的心。只能在自己心裡苦,又不敢在爹娘面前說,只能擠出一點空,來這山上坐會。」
簡直和他同病相憐,竇傳家頓時心生憐憫。
楊鳳仙艾艾的看著他,「如果月老拉紅線的時候,能把我拉給傳家哥這樣的人,我縱然是一輩子吃糠咽菜,心裡也是幸福的。」
這話說的竇傳家心裡莫名一熱,臉上也忍不住有些熱起來。他一向不會安慰人,只說楊鳳仙這麼好的人,以後一定會有福報的。
「我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哪有啥福報。」楊鳳仙說著嚶嚶低泣,泣不成聲的樣子。
竇傳家更加可憐她,伸出手,又覺的不合適,只不停的勸她會有的,兒子和福報都會有的。
楊鳳仙見她都哭成這樣,他都伸手了,卻又縮回去,暗暗咬牙,轉身一下子投進他懷裡,「傳家哥!我真的不想活了!」
一團溫香撲進懷裡,竇傳家大驚失色,急忙要推開她。聽她傷心欲絕,說不想活了,又更是著急,「鳳仙!?鳳仙你先別」
「我好幾次來上山,就是想來死的!我已經做的那麼好了,卻還是那麼苦,我真的不想活了!我活不下去了啊!傳家哥!」楊鳳仙摟著他,嚶嚶痛哭著訴說。
聽她幾次上山都是來死的,竇傳家也不急著推開她了,「鳳仙!你這麼好,可別做傻事!人只有活著才有得過。要是死了,就啥都沒有了!」
「可我活著比死了還難受啊!我過的太苦了!我已經那麼努力的孝順公婆,伺候丈夫,為他生育閨女,操持家裡地里,我能做的我都做了!可我得不到半點回報,卻動不動被拳打腳踢!我真的不想活了!」楊鳳仙哭著在他懷裡拱了又拱。
竇傳家兩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她這段日子一直溫柔體貼的安慰開解他,原來過的比他還要難,可她這麼撲在他懷裡哭實在不好。叫人看見,就壞了她的名聲了。就先把她推起開,「鳳仙!」
「你不信嗎?傳家哥!」楊鳳仙睜大淚眼看著他。
「不是,我信!」竇傳家忙道。
楊鳳仙立馬卷上袖子,露出細白的胳膊,上面是掐的印子,有些地方破了皮,「你看看!這些都是!還有這些!」說著快手解開衣扣子,扒開衣裳。
竇傳家嚇得急忙轉過頭。
楊鳳仙讓他看,「這些是拳頭打的,腳踢的!這些還是輕的!我已經或者沒有任何意義了!」
「鳳仙你別做傻事!你」竇傳家勸著,眼神餘光瞥過來,就見她露出大片肌膚。肩膀和胸前都是被打的烏青。脖子下面還幾道抓的血印子,剛結痂不久。他頓時就怒了,「那個畜生竟然這麼打你!?簡直不是人!」
「傳家哥!我真的不想活了!我也不知道該咋活了!我要是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楊鳳仙哭著,生無可戀的樣子,卻沒拉上衣襟。
竇傳家看著不好,忙拿了那舊棉襖給她披上,「你不能死!你這麼好,咋能一死百了!你要是死了,你爹娘,你娃兒咋辦?」
楊鳳仙痛哭著又撲進他懷裡,摟著他哭的傷心絕望。
她身上的熱氣貼過來,陣陣的體香也撲鼻而來,偏又哭的這麼傷心絕望,竇傳家是又心猿意馬,又覺得注意這個太卑鄙下流,又想安慰她,又不敢不好推開她。
正不知道該咋辦,就趕緊有一隻手伸進他腰間,解開了他的衣帶,竇傳家渾身一僵,「鳳鳳鳳。鳳仙」
「我是不想活的了,只可憐傳家哥跟我一樣也是個苦命人!我感激你這些次救了我,我也沒啥報答的,就讓我死前,報答傳家哥一回!」楊鳳仙如泣如訴的說著,已經拉開竇傳家的衣襟,伸手去解裡面的中衣。
竇傳家嚇的抓住她的手,「鳳仙!不不行。我們不能做做這事兒!我」
「連你也嫌棄我嗎?」楊鳳仙抬眼,幽怨淒婉的看著他。
「不是的!」竇傳家搖頭,「我沒嫌棄你!我是我是」
「你是怕對不起嫂子?」楊鳳仙問他。
想到梁氏,竇傳家愣了下,才發覺他這樣跟楊鳳仙這樣,真的不好!太不好了!
楊鳳仙看他的樣子,鬆開他,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滿臉淚痕,生無可戀,「也罷!我自己不想活,咋還能這個時候拉你!要死的人是我!該死的也是我!」
見她衣衫不整,傷心絕望,真的要去死,竇傳家鬼使神差,一把拉住她,「鳳仙!」
楊鳳仙看他來拉,腳下一個不穩,直接撲進他懷裡。
竇傳家本就坐在一塊草堆上,他一拉,被楊鳳仙這一撲,一下子滾倒在地。
楊鳳仙急忙摟著他,兩人抱著滾了幾圈,落在一片樹葉葦草的窪地。
竇傳家衣襟大開,壓在她身上,而身下的人也衣衫不整,淚眼朦朧,姣好的面龐上帶著淚痕,泛著紅暈,又媚眼如絲,咽了下氣,盯著她看。
楊鳳仙眼底閃過一抹得逞,哭著抬頭摟緊他的脖子。
竇傳家已經很久沒有過夫妻溫存之事了,從梁氏有孕,一宗事兒接著一宗事兒,她又總是胎氣不穩,不是臥床休養,就是靜養,而生完小兒子,更是翻天了一樣,從之前的分房睡後,兩人連同床都不曾了。
眼下溫香軟玉就在他懷裡,竇傳家終於忍不住,把持不住,朝楊鳳仙伸手。
壓抑難耐的嬌吟,勾人心弦的低泣,身子軟的像水,完全不是梁氏能比的,竇傳家很快就沉溺了一樣。
眼看天色越來越晚,竇傳家還沒回來,梁氏沉著臉,難看無比。
直到下學的竇三郎和竇小郎回來,竇傳家這才兩腿有些虛浮的趕回來。
梁氏冷嘲的瞥了眼,直接舀飯。
竇傳家垂著眼,洗了臉,就端著米粥,拿著饃饃,扒了半碗菜坐在廚屋裡吃。
竇清幽看他頭髮有些松亂,衣裳也沾了些拍不掉的土,目光從他膝蓋上掃過,又往他臉上和脖子上打量。
竇傳家察覺到她探究的眼神,猛地抬眼看她,眼中是不容錯視的心虛和慌怕。
「你看啥呢?」竇傳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但他真的太不如刁氏和竇二娘會裝模作樣,他這個神情已經出賣他了。
竇清幽搖搖頭,收回目光,端著碗送到堂屋桌上。
竇三郎看他沒來堂屋吃飯,就喊他,「爹!你咋不到堂屋來吃!?」
「不用了!我在這邊吃暖和!」竇傳家忙回他。
竇三郎微嘆口氣,也只好由他。
竇清幽吃著飯,夾了幾塊鹹菜放在饃饃上,抬眼打量梁氏。
她雖然並不是秀美的美人,但因為皮膚生的白,清秀的面龐也極為耐看,這些日子調養的精心,面色終於一反之前的沒有血色,變得紅潤起來。因為難產吃了大虧,身材也沒胖起來,沉香色繡花通袖襖穿著,也能看出身條。只是發生太多糟心事,她雖然面色調養的紅潤起來,卻並沒有光彩,眼睛裡也沒有飛揚的神采,失色了不少。
「你這丫頭不吃飯一直看我幹啥?」梁氏笑了聲,給她夾了一塊炒雞蛋。
「看娘長得好看!」竇清幽笑。都說男人要是突然反常,忙碌的經常不回家,不是賭博了,就是養情人了。竇傳家。
梁氏和韓氏都笑起來,說她油嘴滑舌的,慣會哄人。
竇小郎也在一旁湊趣。
吃完了飯,竇傳家已經把鍋刷好了,去給雞和了食。
竇清幽看了眼,眼中幽光閃爍。
第二天竇傳家一直在家裡幹活兒,幫著拉麵條,沒有出門。
因為年前要多送一些貨,有些人見了龍鬚麵難得稀罕,別處又買不到,就想多買一些過年前後吃用。
而摘星樓那邊要的也多,還得是鮮麵條,用來炸饊子。
小小兩間的作坊,又招了幾個村人來忙活。
竇清幽背著竹筐,拿著小頭出門。
楊鳳仙等在兩人相好的地方,聽到有人上山,轉身揚起笑,眉目如水。
看不是竇傳家,而是竇清幽,她臉上笑意一變,忙低頭,裝作下山的時候,在一旁歇歇的樣子。
竇清幽路過,幽幽看了她好幾眼,剛才那期待的樣子,那一副溫柔如水的眼神表情,她目光冷沉,冷冷的勾起嘴角,順著小道上了山。
她走後,楊鳳仙看看,怕是竇傳家不會再上山來。雖然昨兒個分別的時候,他又是小心又是輕柔的勸解她,但他離開的時候那樣子,像是嚇著了,迫不及待一樣。咬咬牙,只得先回家了。
一連兩天竇傳家都沒出門,楊鳳仙也沒等到他。
竇傳家在家裡不多話了,就悶頭的幹活兒。
臘八前一天,陳天寶說幫著去縣城送麵條,正好他去縣城辦事,問竇清幽幾個要不要去縣城逛逛。
梁氏正想著要去,一問竇麗娘和竇秀紅和楊小變都有空,都想去,就應了說去。
一大早裝上一車的龍鬚麵,連同梁氏竇清幽幾個一塊,陳天寶趕著車,趕去縣城。
家裡有韓氏帶著小六看著,竇嬸兒幾個都是做慣了活兒的,竇傳家忍不住又上山。
楊鳳仙看到他,一下子就流著眼淚撲進他懷裡。
竇傳家有些尷尬,推也不是,不推又無措,「鳳仙」
可是偷情這個東西,嘗過了第一次的刺激,第二次的發生就更加容易了。
嬌俏溫柔的鳳仙兒摟在懷裡的,淚眼朦朧,嬌弱可憐,竇傳家很快就範了。
梁氏帶著竇清幽一行到了縣城,先去送了龍鬚麵,陳天寶就把她們放在街口,「這一條街上買繡品和絲線,首飾,衣裳料子的多,你們去這逛,我也去給長生買點東西!」
「好!」梁氏應聲,讓他去忙自己的,說好了的晌午在哪碰頭。
幾個人從街口的攤位開始逛,一直到裡面的布莊和銀樓。
梁氏這次來,也不買別的,給家裡人過年的衣裳棉靴都準備好了,再給兒子閨女買點頭飾。
給竇三郎挑了根玉髮簪,給竇小郎挑了一條鑲玉髮帶,竇清幽一對玉片流蘇頭花,一對絞絲金鐲子。
「娘」竇清幽看她又去挑耳墜,嘴角微抽,忙攔住了她,「娘!我也不喜歡戴耳墜,晃晃悠悠的不方便。你看這個新樣式的頭花已經有流蘇了,效果差不多的。」
那玉片流蘇頭花要十三兩銀子,梁氏想了想,算是給閨女置辦了一件貴重首飾了,就點點頭算了。
竇麗娘幾個都羨慕的看著竇清幽,那個頭花可真是好看極了,還是玉片的,竇清幽往頭上一戴,立馬就華貴了起來,再換一身好衣裳,跟著了丫鬟,就是大家小姐一樣了。一個頭花十幾兩銀子,果然是發財闊綽了。
買首飾她們是捨不得的,一人挑了一對絹花和髮帶,又買了些絲線和碎布。
竇清幽別的倒是不要了,今兒個買的已經夠多了,買了些品相不是太好的絲線回家練手,就是買年貨,八寶米,明兒個做臘八飯。
等到回家,也差不多大包小包裝了半車,陳天寶也給長生買了不少吃的玩的還有書。
陳天寶領著幾個人到了餃子館吃了頓餃子,把一行幾人直接送回村里。
竇翠玲來娘家送臘八粥,遠遠看見陳天寶送梁氏和竇清幽幾個回來,說話說的笑顏如花的,哼了聲。
竇二娘打開門,也遠遠看見梁氏轉身回家,拎了一堆的東西出來,跟陳天寶又是說笑,又是依依不捨的。
「小的會勾搭,都是跟老的學的!」
竇翠玲進了門,問她,「那個陳天寶,成天往村里跑嗎?家裡有啥事兒不能你爹出面,要她跟那陳天寶拉拉扯扯的!?之前還說冤枉她!」想到因為她說一句梁氏和陳天寶的話,就被竇清幽揪住不放,不敢走二娘,她們就離家出走去了娘家,然後鬧了分家。她就心裡恨的不行。
如果沒有分家,龍鬚麵生意也不會讓她們都獨占了,梁家都能賣上銀子,她們家卻是賣不了。如果沒分家,不僅龍鬚麵,釀酒的也絕對有她們家的一份,也早就學會釀那果酒,賺了錢發家了!
賤人就是算計好了的!先鬧著分家,然後自己掙錢發家,把她們都撇開來。
看竇傳家從山坡上下來,竇翠玲朝他招手,招呼他過來。
竇傳家看見,正準備回家的,就轉個彎過這邊來。
「大哥!我來給爹娘送臘八粥,剛才正準備給你家也送些,見嫂子正在跟那個陳天寶說笑這臘八粥還是給大哥拿回去吧!我就不再跑一趟了。嫂子看見我就恨,再讓你們臘八過不安生就不好了。」竇翠玲說著,把一大包的臘八米拿出來。
竇傳家接了臘八米,注意卻在陳天寶和梁氏說笑上,今兒個是陳天寶來拉了麵條去送的,說是去縣城給長生買東西,順便的。而梁氏前幾天就說過,要去縣城逛逛,今兒個就跟著去了
回到家,見梁氏在歸置買來的年貨,跟韓氏說讓她明兒個回家,明兒個抱小六去春秀家喂,夜裡餵的讓她提前擠出來,讓她走時也拿回家點臘肉臘雞臘魚的回家吃。
韓氏忙笑著道謝。
因為出門,梁氏換了新做不久的長襖子,外面是薑黃色繡花褙子,頭上還戴了玉花簪子銀步搖,打扮的很正式。
竇傳家看著她面上帶笑,很是輕快高興,把臘八米放下,「翠玲來送臘八米,給她回些臘肉臘雞臘魚吧!」
梁氏就收起了笑,「上下嘴皮子一碰,說的輕鬆。是你做的嗎?你出力了嗎?我和閨女辛苦一場做出來的東西,憑啥給她吃!?」
見她不給,還說的這麼難聽,諷刺他沒有出力,竇傳家臉色難看,沉怒不已,「這家就不是我的了?我沒做就不能吃!」
「你覺的這家是你的,哪一樣是你掙來的!?」梁氏因為五千兩銀子的事兒心裡氣恨著呢!釀酒是她閨女受神仙點化學會的,銀子也不是他掙來的,人家來買酒,也是她閨女釀的酒好才來買的。他倒好,看著銀子多,就想給老不死的送去花!給那個害完了她閨女又害她的狠毒小賤人花!
竇傳家一直覺的從釀了酒之後,家裡掙錢了,可梁氏也更囂張霸道,家裡好像處處都是她娘家幫襯才有的,而他付出的努力,她根本看不見。她現在不僅怨恨他,還瞧不起他!
越看越怒憤,「臘肉給陳天寶都能給,憑啥不能給翠玲!?」
「竇翠玲說我娘和天寶叔眉來眼去拉拉扯扯了吧?」竇清幽嘲諷的過來。
竇傳家臉色一拉,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
梁氏立馬怒火蹭蹭起來,「那個下賤的賤人又在污衊人!?她閨女毀了四娘的名聲,還要害死四娘,她就來毀了我名聲,難產沒害死我,想再來一次,害死我是吧!?不要臉惡毒的賤人!還一副好人臉的樣子,會編出毀人名聲的話!?」
「翠玲根本就沒說過這話!你們不要胡亂栽贓!」竇傳家怒喝。
「這個謊話說的我給差評,因為我聽見了。」竇清幽冷冷道,她是去了連氏那,把捎回來的東西送去,正好聽見。
竇傳家臉色難看,瞪著她,漸漸發青。
「我娘不過給長生點臘肉,再讓我聽見污衊我娘名聲的話,休怪我不客氣。」竇清幽冷冷說著,大量他一眼,「而且,誰出去亂搞了,一查就知道。」
她洞察犀利的眼神,讓竇傳家心裡猛地一慌,立馬喝罵一聲,「你是越來越不懂事,啥話都敢說了!你還像個閨女家嗎?!」
竇清幽看著他,輕蔑的冷冷的笑。
竇傳家被她笑的心裡發毛,轉身過去自己拽了兩隻臘雞就快步出去,那腳下逃也似的。
梁氏叫罵她的臘雞,叫罵竇傳家。
「不用追了,娘!」竇清幽嘆了聲,今年這個年,看來是過不好了。
梁氏還忍不住罵。
那邊竇翠玲收了臘雞,笑道,「我剛才就看見嫂子給陳天寶的有這個東西,陳天寶讓著不要,嫂子硬往懷裡塞。想來這個臘雞肯定很好吃了!娘你嘗過沒有?」
刁氏抿了抿嘴,「這兩個都不知道你大哥咋拿來的呢!」
竇翠玲忙說她不吃了,給爹娘吃。
竇傳家聽她說的梁氏和陳天寶推來讓去的畫面,又想他剛才心虛的反駁她沒有說,不想多待,就告辭出來。
竇二娘叫住他,「爹!聽說你家裡已經開始育苗了,那些果樹種子啥時候賣?」年前這段時間正是各家做工回來,都拿了錢的時候,這個時候賣,正好賺一筆。
竇傳家愣了下,搖搖頭,「還不知道呢!」家裡的事兒,不用他決策,連她們商量完都不想知會一聲了。
「爹咋會不知道?爹是一家之主,是家裡的頂樑柱,咋著也不可能現在家裡的事兒爹都不管,連知道都不知道吧!?」竇二娘皺著眉詫異道。
竇傳家不說話,悶了聲,就出去。
竇占奎叫住他,問他種果樹的事兒咋安排的,還有賣果苗的事兒。
竇傳家一律都不知道,只說定的明年開春,其他都不知道。
竇占奎噼里啪啦把他大罵了一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家裡的錢不管,家裡的事兒也都不當家了!分家分家!就是那賤人鬧著分家出去,算計你的老爹娘!要不是不能把你也分出來,不光我和你娘,大郎和二娘,連你也被踢出來了!」
竇傳家想到那種可能,想到梁氏和竇清幽她們這些日子對他的態度,防備他就像防備啥一樣,臉色慢慢發青。
竇占奎就讓他趁機把家裡的銀子都掌握到自己手裡,「你一個男人,一個當家的,竟然管不了銀子!你丟人不丟人!丟人都丟到你爺爺那去了!」
竇傳家不說話,從老宅出去,在外面轉了好大一圈。
楊鳳仙出家門打水,遠遠看著他,滿臉擔憂,又不敢上前的樣子。
竇傳家也看看她,見她穿著單薄,站在寒風裡打水,示意她快回家,他也趕緊回去了。
當晚竇三郎和竇小郎沐休回來,說是再過幾天就閉館放假了,他們也去擺攤賣麵條,反正在家裡沒事兒。又說要不拿了臘肉出去賣,家裡的臘肉實在很多。
「臘肉多,送送人,自家再吃吃就不剩下多少了!」梁氏不太高興道。
竇三郎看家裡的氣氛,詢問的看向竇清幽。
竇清幽淡聲解釋兩句竇傳家拉臘雞給竇翠玲的事兒。
竇傳家突然發火,「賤丫頭!誰教你的這麼會傳話兒告狀!?」
看他發火,竇清幽冷諷的抬眼看他,「我說的不是事實?有啥不能說的?添油加醋了嗎?」看來那個女人把竇傳家的火正式挑起來了。
竇傳家怒的胸口起伏,瞪著竇清幽,抬手就打。
他已經很久沒有動過手,包括打梁氏。再怒恨悶氣,他都記著梁氏有身孕。今兒個幾處火怒齊發,上手就打竇清幽。這個閨女簡直被慣壞慣的沒有邊了!
竇清幽站起來要躲。
竇三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怒沉著臉,「爹!四娘不過解釋一句事實,你就遷怒打她!?」
竇傳家被他攔住,更加氣怒,「這個賤丫頭被慣壞了!都十歲了,還能沒教養!」
「說我沒教養?」竇清幽驚詫的冷笑。
竇三郎目光冷寒,「爹!外人污衊四娘,打罵四娘,你竟然也說她?子不教父之過,我們兒女沒有教養,是你為人父的過錯吧?!」他真沒想到,竟然連爹也張口罵四娘沒教養。如果四娘真的沒有教養,沒有仁心,不會忍到這個地步,被欺辱這麼久,這麼狠!
梁氏跑過來,看父子對峙,閨女紅著眼被拉在大兒子身後,顯然是挨了打,「竇傳家你個狼心狗肺的畜生!你就會對著媳婦兒閨女打罵!你爹娘放的屁拉的屎都是香的!你打!你不打死我們,我今兒個跟你沒完!」
小六那邊驚的哭起來,韓氏趕緊抱著到東屋裡哄。
「竇傳家!你要不想過,現在就和離!」梁氏尖聲叫罵著。
她叫喊了很多次和離,之前也是自覺地受了委屈就叫喊著讓休了她,就仗著娘家有人,不敢休她,那這個喊話威脅。竇傳家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
「那就趁著官府還沒有封印的時候去吧!」竇清幽直接道。
聽完這話,竇傳家又想到自己和楊鳳祥的事,這麼久梁氏和家裡對他的態度,梁家的不拿他這女婿當一回事兒,突然意識到,這事要成真,久久說不出話來。
竇三郎看氣力不再,就鬆開他的手。
竇傳家氣的不吃飯了,甩手出去。
梁氏氣恨的噼里啪啦罵一頓,罵他又聽了老不死的挑撥,心裡只有老不死的,只有竇二娘和竇大郎,他妹妹!
竇三郎勸了她一通,勸著都坐下吃飯,至於竇傳家就先不管他了。這些天爹肯定是聽了老宅說啥話,也因為那五千兩銀子的事兒,怕是心裡怨恨不願幫扶老宅。娘心裡有心結,爹其實心裡也有他自己的心結。
一頓飯吃的氣氛沉悶,竇三郎微擰著眉,決定要跟竇傳家好好的談一談,起碼談一談小六的事!
竇傳家卻不願意多談,當晚直接睡在了老宅。
而刁氏和竇占奎,竇大郎,竇二娘也知道了五千兩銀子的事兒。
竇占奎大罵竇傳家不把銀子摟到自己手裡,讓個外姓的賤人把持住家裡的財產,頂哪去了都不知道。
刁氏給他使眼色,不讓他再罵,現在不能罵。他這個樣子肯定是和梁氏剛罵過出來的,要不然也不會留下他在老宅過夜。
竇二娘心裡想到了的,果酒傳出了名聲,來買酒的人勢必多起來,到時候他們家就會賺更多的錢。可他們已經賺了幾千兩,這又送來五千兩銀子,他們多少銀子了!?
竇大郎也有些心驚,想到以後會有第二個五千兩,第三個第四個,他就心裡悔恨,當初分家,沒有站在梁氏那一邊,說啥都跟他們分走。現在只能守著那二百來兩銀子,還幹不了啥!
竇傳家又躺在之前的屋裡,睡了多少年的屋,熟悉到骨子裡的,可卻覺得冷的徹骨,蓋了兩條棉被,都冷的他哆嗦。
竇占奎和刁氏也沒有睡,在商量咋讓竇傳家管著銀子,最好把這筆銀子管到他們手裡來!五千兩啊!不是五兩五十兩!哪是那個賤人該享用的!怪不得穿金戴銀!
「有了這些銀子,一年一年的翻倍,到時候咱們家腰杆子也硬了,二娘也能嫁的更順利!」刁氏現在也想把這些銀子弄到自己手裡,光說有個屁用!只能聽著,連看看都看不到,又到不了她手裡。
竇占奎又罵竇傳家不中用,要是中用了,早把銀子掌管在自己手裡,他也能拿到家裡來。
兩人商量了半夜,最後也沒能得出個好方法可以拿到那些銀子,只能一個竇傳家去要。可梁氏肯定不會給。
竇二娘也沒睡好,不過是激動的,憤恨的,起來嘴上就起了三個水泡。
竇大郎看了問她,「咋一夜起了幾個水泡?」
「這幾天吃辣的上火。」竇二娘有些羞恨,看竇傳家起來就走了,過來找刁氏。她倒是想出一個主意的!
「納妾?」刁氏詫異。
竇二娘點頭,「找個溫柔小意的伺候爹,時時服侍,體貼。再生上個兒子,爹的心自然就被她籠絡住,到時候」她覺得,只要竇傳家強硬些,拿出拳頭來,梁氏只能受著打。竇清幽幾個更不在話下。
刁氏皺眉,「伺候體貼就是,生個兒子還是算了!」生個兒子也是搶家產!
「姥姥!你咋想岔了!不是需要他嗎!當然得生了!以後咋辦,還不是姥姥說的算!」竇二娘笑著拉住她的胳膊。
刁氏聽她說了半天,就點了頭,要給竇傳家納妾。不僅給竇翠玲送了信,還給刁家送了信,她能信得過的就這兩家了。
竇翠玲接到信兒,臘八飯都沒吃,就和趙成志急匆匆趕了過來,一來就打聽五千兩銀子的事兒。聽是真的,急腳的直在屋裡轉悠。
「倒是有一個人,我一個表妹嫁了人,但她男人得病死了,她長得也溫婉端正,就是婆家不願意讓她再嫁人,我估計是想要一筆銀子,給他們些銀子,就能放了表妹回來再嫁!」趙成志沉吟道。
竇翠玲一聽也道,「我見過那表妹!倒是長的溫柔小意!肯定比那個潑婦母老虎強百倍!」
刁氏一聽,仔細打聽完趙成志那個表妹的情況,年輕,齊整,人柔順,覺的不錯,一合計,就決定用趙成志的表妹了,畢竟找刁家的人,得放血。刁順也會時不時的黏上來,多占便宜。分一點可以,分多了不行!
竇清幽一家氣氛低沉冷凝,刁氏和竇翠玲幾個緊鑼密鼓的張羅著,要給竇傳家納妾。
見了趙成志的表妹,陳嬌娘之後,刁氏更是滿意,當即由趙成志說了來意。
陳嬌娘看著他說的多好多好,張張嘴,欲言又止。
「表妹!雖然是做姨娘,但也看給誰做,在哪家裡做。我大哥他人生的公認的俊,現在家裡家產都快過萬了,你嫁過去就是姨太太!再也不過這種被婆家拿捏欺壓的日子了!」趙成志勸她。
陳嬌娘抿著嘴,垂眼不說話。
竇翠玲也勸她,「你難道想一輩子就在這過了?」
陳嬌娘自然是不想的,抬眼看看,說考慮考慮。
刁氏當即就讓她跟著先去老宅住下。
但陳嬌娘公婆都不願意。
趙成志和竇翠玲去找兩人談的,家裡的啥東西都不要,還會給一筆銀子,然後放陳嬌娘離開。不然就告到官府去,大楚律,喪夫者,婆家不得挾持婦女在家,除非她自願,娘家也不得脅迫她再嫁。
陳嬌娘婆家聽有銀子,張口就要五十兩銀子,讓趙成志和竇翠玲拿。
趙成志一口血慪著,憤惱萬分。五十兩銀子?想的簡直太美了!
最後經過一番講價還價,刁氏忍痛拿了三十兩銀子,但說是陳嬌娘買了,要寫個賣身契放在她這裡。拿捏在她手裡,她才放心。
一下子得三十兩銀子,陳嬌娘的公婆家雖然不願意,最後還是讓陳嬌娘寫了個自賣自身的,不然刁氏不給三十兩銀子。
拿到賣身契,刁氏這心放在了肚子裡,把陳嬌娘帶回了老宅。
人是帶回來了,但如何把人給竇傳家娶了,也是個事兒。不說梁氏絕對不願意,竇傳家怕也一時想不開,不願意娶了陳嬌娘。
「先生米煮成熟飯,還有啥不成的!」竇翠玲直接道。把陳嬌娘給竇傳家做妾,絕對是穩賺不賠的!到時候,他知道老宅用了多少銀子才救了陳嬌娘出來,肯定會把銀子送來。而陳嬌娘啥也不干,只跟過去,就能氣死梁氏。要真把那個賤人氣死了才叫好呢!
陳嬌娘不願意,「我還得再考慮考慮」
趙成志讓她別考慮了,把竇傳家叫過來給她看看,「絕對的英俊,人好,現在家裡上萬的家財!」給她使眼色,著重上萬兩銀子的家財。
陳嬌娘不說話。
正好竇傳家過來,他剛聽了竇三郎和竇清幽跟梁氏商量的賣果樹種子育苗的事兒,想問問老宅要不要也自己育苗。
竇翠玲讓陳嬌娘好好看看竇傳家,「我大哥沒成親時,多少閨女家都相中他長得俊,你好好看看!可一點不辱沒你!」
刁氏不想育苗,不過不要錢的她還是可以試試的,別到時候人家都會,又撇下他們這邊不會的,弄出個啥套兒來。不過眼下先介紹陳嬌娘,「這是翠玲她表妹,家裡出事,人命苦,先在這邊住幾天,避避!」
竇傳家看她穿著素白襖,人也嬌弱憂鬱,打了招呼,沒多說。
陳嬌娘也打量了竇傳家,看他一身綢布棉袍,雖然年紀大了點,也的確高大英俊,抿了嘴低下頭。
等竇傳家說完話走,竇翠玲過來拉她,「咋樣?我大哥這樣的,不算辱沒你吧!?你要進門,就是姨太太!等明年她們建起來作坊,翻蓋大院子,買上下人,你出門都能有人伺候著!」
刁氏也看著陳嬌娘,對竇傳家這點她還是很自信的,當初梁氏也是一眼就相中了。陳嬌娘的賣身契還在她身上捏著呢!
陳嬌娘想了半天,微微點了頭。
刁氏和竇翠玲對視一眼,都勾起嘴角笑起來。
題外話
一次來倆,瞧俺多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