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也沒睡安穩,早早的起來了,李笑梅也醒得早,因為李笑錦說梅瓶啥的,她感覺跟自己有關,也早早的起來了。
唐俊華是根本沒有睡。
所以幾個人聽見加工坊里突然傳出李笑錦的那一聲高罵,齊齊趕過來敲門,都以為李笑錦咋了。
李笑錦從門縫裡看了下人,哭喪著臉打開門讓何氏三個進來,又重新閂上了門。
「是不是東西沒燒成?」唐俊華見李笑錦竟然也讓自己跟進來,頓時心裡一喜。這是不是說明在李笑錦心裡,他也是值得信任的人了!?
聽唐俊華說自己東西沒燒成,李笑錦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指著門口桌子上的東西,
「自己看!」
「這是……」唐俊華只顧看李笑錦,順著李笑錦的頭看過去,頓時震驚了!
李笑梅何氏兩個也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腳下不自覺的就走了過去。
看著三人震驚的樣子,李笑錦咧了嘴就想哭。可是三人都沒有看她,只盯著桌子上那對梅瓶驚嘆了。
梅瓶是上大下小的小口花瓶,專門插梅花的。而李笑錦做的這對梅瓶有三十六公分高的瓶身,看著更是優雅高貴。潔白如雪的顏色,配上粉彩花紋,看著更是高潔中多了份喜氣,瑩潤透白,清雅高潔。
「這是玉的!?」何氏驚嘆,想伸手摸摸又怕摸壞了。
「不是玉!是前天的泥!」唐俊華搖頭,輕輕摸了下,手下果然細膩滑順,比他們吃飯用的盤碗要細膩數倍不止。
「可泥咋能燒出白的東西!?這外面是不是刷了變白的東西!?」李笑梅也伸手摸了下,回頭問李笑錦。
李笑錦搖搖頭,撇著嘴,
「嗚嗚…這是一對梅瓶!嗚嗚嗚……」梅瓶啊!不是她的!
看著李笑錦萬分不舍又心疼的嗚嗚哭,唐俊華哭笑不得,又忍不住嘴角抽搐,
「梅瓶…是送給你大姐的吧!」忙活了幾天,一大早就怒罵一聲,害他以為沒燒成東西呢!原來是燒的東西太好,捨不得送了!
李笑錦簡直淚流滿面,更想嚎啕大哭了。這可是她歷經波折的異世處女作!而且她萬萬想不到的,燒出來效果竟然…比她在現代燒的那些玩意兒,好那麼那麼那麼多!好到她看見成品就大罵了一聲。媽蛋的!要是她現代也燒出這種貨色,用得著被那容嬤嬤一樣的老師欺壓那麼久嗎!?還把她弄到國外幾年沒回上家,回家之前還嗝屁了,悲催的穿越了!?
李笑梅眼眶發紅,抓著李笑錦的手搖頭,
「小妹!這東西我不能要!」她就算不懂也看得出,這次燒出來的東西絕對不是凡品!
李笑錦突然抓著李笑梅惡狠狠道,
「我說送你就送給你了!給老娘好好收著,不能泄露了消息,更不能拿出來!這是壓箱底的寶貝!價值連城呢!」確實是寶貝!這個時代的第一件白瓷瓷器呢!
李笑梅愣愣的看著一臉兇惡的李笑錦,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更不能要了!」價值連城?給她的話,她會睡不著覺的!
李笑錦卻鬆了李笑梅,又抽上了,
「雖然它們現在還不值錢,但你要相信,這是目前世上絕無僅有的東西,以後也會是第一件東西!多少年之後,升值空間,無法想像!」說著猛的回頭,又是一臉兇惡的瞪著李笑梅,
「所以,這東西,你給老娘放好了!」
李笑梅嘴角抽了抽,點了頭,
「我一定會收好的!」
「你…你竟然就這麼收下了!?你就沒有再義正言辭的拒絕我一下!?」李笑錦一聽,頓時指著李笑梅手抖了起來。
「啊!?」李笑梅這會都不知道咋反應了。
何氏和唐俊華看著明顯抽的不輕的李笑錦,也都不知道咋說了。
「嗚嗚嗚…先讓我緬懷一下!」李笑錦哭著爬到桌子旁,看著那對梅瓶,更覺得像割了她很大很大一塊肉。
唐俊華看她哭了那麼久,一滴眼淚都沒擠出來,寵溺的搖搖頭,上前本想安慰她,從瓶口看了眼就見裡面不是黑漆漆的,竟然透著光,頓時一震,小心的拿起來,對著剛升起的日頭看了下,心裡驚濤駭浪翻滾一樣。
李笑錦吸著鼻子也抬頭看,忍不住哭的更大聲了,
「瓷白如雪,胎薄如紙!精品中的精品!」
唐俊華不由自主的點頭,的確如李笑錦說的一樣,瓷白如雪,胎薄如紙,堪稱極品中的極品!只是這樣的極品瓷器,竟然是出自一個小村姑之手!又如何讓他不震驚,震撼!?
「拿過來!老娘今兒個要抱著它們睡覺!」李笑錦一把搶過來,把一對梅瓶都摟在懷裡。
唐俊華嚇了一跳,生怕一個不小心再給摔了。這樣的極品瓷器流出去,怕是真的要價值連城呢!因為他從來只聽過見過青瓷,還從來沒有見過白瓷,還這麼透白如雪!
何氏和李笑梅對視一眼,也都哭笑不得,又無語至極。
這時候李長祿也醒了,聽見動靜過來敲門,也以為出啥事兒了。
李笑錦立馬警惕,瞪著眼威脅三人,
「就說我燒壞了東西,不然老娘小命不保了!」
何氏腳下不穩,她就那麼像後娘!?
唐俊華卻比李笑錦更加慎重的點頭,提醒何氏和李笑梅,
「按笑錦說的做!今兒個的事兒一字都不能泄露出去!否則就會招來殺身之禍!」懷璧其罪!李笑錦有這樣的才能,如果傳出去,多少人覬覦,他都不敢想像!除非李笑錦有個絕對的權勢靠山!而這周國上下這樣的人,也只有一個了!
何氏李笑梅一聽殺身之禍,頓時一驚,臉色都有些發白,鄭重的點點頭,讓李笑錦趕緊把梅瓶抱進屋裡去。出去只跟李長祿說李笑錦燒盤子燒壞了。
李長祿也沒有多懷疑,只聽到李笑錦哭了兩聲,有心上去安慰兩句,緩解一下父女關係,又拉不下那個臉,猶豫了下還是轉身出門幹活去了。
李笑梅跟何氏去做飯,唐俊華卻沒有走,看著李笑錦把梅瓶搬進加工坊,跟了上去,玩笑道,
「你沒有瞞著我,就不怕我泄露消息出去!?」
「老娘能救你,就能宰了你!別以為你是高手,老娘就干不掉你!」李笑錦回頭惡狠狠的瞪唐俊華一眼。
唐俊華嘴角抽了抽,宰了他!?不過想到李笑錦對自己的信任,頓時心裡喜滋滋的抿嘴笑起來,
「笑錦!你心裡是信任我的!是不是也接受我了!?」
「我正要趕你走!」李笑錦給了他個白眼兒,把一對梅瓶裝進箱子裡。其實剛燒出來的瓷器最好放在外面吸收日月精華的,娘的!她這梅瓶還見不得光了!
唐俊華心裡一涼,頓時一臉可憐的湊上來,
「笑錦!我出了這個門就會被後娘追殺,小命不保的!」
李笑錦嘶了口氣,拉了旁邊的凳子坐下,沉吟道,
「你要是死了,我這不正好滅口!?除了我們家人,就再也沒有人知道梅瓶的事兒了!」
唐俊華嘴角抽了又抽,這丫頭…果然是心裡沒他!不過,他壓根就沒打算走!又往前湊了湊,坐在小凳子上,
「我這人吧!最重情義!你救過我的命,滴水之恩還湧泉相報呢!這救命之恩沒有報,我肯定寢食難安…」
「然後鬱鬱而終!?」李笑錦接了上來。
噗!
唐俊華簡直吐血了,學著李笑錦的架勢抓著李笑錦的胳膊兇惡道,
「反正你救了老子的命,老子這輩子就是你的人了!」
李笑錦身子挪不動,頭後仰著躲遠,一臉無語至極的看著唐俊華,
「救你只是順手,真的不需要以身相許!」
看李笑錦怕怕的樣子,唐俊華桃花眼一閃,眸光流轉,抿嘴笑的招眼,
「現在是不能,因為你還小!我會等著你長大!」
「靠!唐俊華你他娘的就是一流氓啊!」李笑錦站起來一腳踏在凳子上。
「你也可以當個女流氓的!這不是你的遺憾嗎!?」唐俊華哈哈一笑,不再逗李笑錦,因為外面李元喜和柳寶林過來了。
「老娘要是個男的,就收了你!」
唐俊華臉色一僵,扭頭看李笑錦得意又挑釁的小模樣,磨了磨牙,
「你比較狠!」
李笑錦得意的哼哼一聲,把加工坊的屋門鎖上,大門鎖上。
「昨天又一夜沒睡!東西燒成了沒?」柳寶林看李笑錦黑著兩隻眼,忙到廚屋下手幫著做飯,好讓李笑錦吃了趕緊睡。
東西燒成了沒,這話只是順便問的,可這話讓李笑錦想起了那對不屬於自己的梅瓶,小臉又苦上了。
「折騰了一夜,東西燒壞了!」唐俊華替李笑錦回了話。這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怪不得小妹的那個表情!」柳寶林愣了下,想到李笑錦的表情又笑起來。
李笑梅震撼之餘卻是滿心的愧疚又感動,吃飯的時候,使勁兒的給李笑錦夾菜。
李笑錦那眼神就純碎多了,看李笑梅就是一副有奪妻之恨的樣子。
看的唐俊華何氏嘴角抽個不停,柳寶林和李元喜心下狐疑,都差點以為是李笑梅弄壞了李笑錦的陶窯,讓李笑錦燒壞了東西了。
吃了飯,李笑錦又摸了下脖子上的鑰匙,這才放心的回屋睡覺。
次一天就從縣裡弄了個不顯眼的箱子回來,把梅瓶交給李笑梅,看著她小心的裝箱子鎖上鎖搬回了屋。
李笑錦看著箱子被搬走,狠狠的磨著牙,
「姐夫來了,我好狠狠的敲一筆竹槓才行!」
李笑錦不知道,因為李笑錦買莊子送給李笑梅這事兒,劉嘉本來就準備讓她敲這個竹槓的。
眼看著日子越來越近,也到春試的日子,李家祥和李錦楓兩隻高高興興的放假回來了,拉著李笑錦教做杯子做碗。
李笑錦跟倆人和上泥,忍了又忍,這才忍下再做一件瓷器出來送給自己的衝動,憋屈的在一旁看著倆人下手,吹毛求疵的給倆人挑了一堆毛病。
李笑梅看了下倆人做出來的杯子,忍不住偷笑了下。的確是跟小妹做的東西天上地上,根本沒法比!
李錦楓卻是很認真的在學,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練習,雖然收效甚微。
等春試結束,也到了李笑梅出嫁的日子,何氏一連忙了幾天,二十七這天拉著李笑梅說了大半夜的話。
到了正日子,李笑錦也被早早的喊了起來,幫著跑腿兒。
村子裡的人幾乎都過來給李笑梅添箱了,不管多少,都是心意。馮氏還等著何氏給她拿錢給李笑梅添箱,何氏卻根本沒有再管馮氏添箱不添箱的事兒。反正添箱的銀子又不像受頭禮錢,要公布出來。馮氏氣的嘟囔著罵了一通,卻沒敢再鬧啥事兒。
倒是梁氏,上回李元喜成親受頭禮錢的事兒弄的難看,何老實提前就跟梁氏說了,要她自己拿添箱的禮錢。
小梁氏何珠玉娘倆一來就圍著院子裡的嫁妝看個不停,只是所有的嫁妝都用箱子裝著,不讓開。
何珠玉就到李笑梅屋裡去看。
李笑梅已經換上了大紅嫁衣,全福人正在給李笑梅梳頭。
「只有兩朵絹花,不戴首飾的嗎?」何珠玉沒見首飾,撇了撇嘴。
王小妮警惕的看著何珠玉。這何珠玉雖然是笑梅姐的表妹,可卻不是啥好東西的!
旁邊的劉氏一眾人聽見這話都笑了起來,
「還帶啥首飾,光一個鳳冠霞帔都足足的了!」
「鳳…鳳冠霞帔!?」何珠玉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她只在聽說過,卻沒有見過,李笑梅竟然能戴得了鳳冠霞帔!?
「啥鳳冠霞帔?快給我看看!」小梁氏一聽,急忙快步擠進來。
何氏就打開了旁邊的箱子,小心的拿出鳳冠親自給李笑梅戴上。她也沒想到閨女出嫁能戴上鳳冠霞帔,她是找了個好女婿!
李笑梅也心裡甜蜜的不行,她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劉嘉卻都為她準備好了!
屋子一陣驚嘆聲,都誇起李笑錦家發大財了。
「這是人家劉家送來的,人家幾輩都是開銀樓的,送一套鳳冠霞帔給長媳,自然不算啥的!」柳氏看小梁氏嫉妒的眼神,揚聲解釋了一句。
「我都還沒有見過鳳冠啥樣,這上面的珍珠可真大,這可得多少銀子才買來啊!?」小梁氏說著伸手就去拽李笑梅頭上的珍珠。
「多少錢咱們不知道,就知道摸壞了這一輩子都賠不起呢!」劉氏看著擋了下小梁氏。
全福人也拿了兩朵大紅絹花戴在鳳冠後面,夾住頭髮,把鳳冠固定在李笑梅頭上。
屋裡院子裡擠的都是人,都說著要看鳳冠霞帔的,談論著李笑梅這輩子享福了,能鳳冠霞帔的出嫁,十里八村還是頭一份兒呢!
何珠玉看的心裡嫉恨,摸摸自己的臉,不屑的撇嘴。她長的比李笑梅標誌多了,肯定也能找個比李笑梅好的人家,風光出嫁的!
正說著話,外面人喊花轎來了。
劉嘉騎著高頭大馬,穿著一身大紅喜服,胸前綁了個大紅綢布的紅花,一臉喜氣洋溢,走一路笑一路都沒合上嘴。
花轎前面走著的迎親禮,一整頭殺好的大豬足有兩百斤重,扎著大紅花。八條紅魚,八隻大紅公雞,八筐喜餅和八筐喜糖。
眾人看著迎親禮這麼豐厚,又是把劉家一陣夸。因為送的這豬肉和喜餅都是要分給村子裡添箱的人家。嫁閨女沒有席面吃,但會回喜餅和豬肉,看那分量就知道能分不少東西。
李錦楓幾個不等劉嘉進門就關上了大門,鬧著要劉嘉撒紅包。
李家盛和李家旺也忙擠了過來,伸手要紅包。
小梁氏一看立馬推兒子何貴生上去。
何貴生的胳膊還跨在脖子裡,雖然學了李笑錦用木板把胳膊夾住了,不過接的太晚了,又想省錢,這會還沒有好,碰著就疼,就有點不敢上前去。
「快去啊!等會那紅包都被人家搶完了!」小梁氏差點就自己上去了,見何貴生沒有動,推了他一把。
李笑錦嘖嘖兩聲,想著自己要不要也上去要幾個紅包。王雨軒抱著李笑錦的腿,叫姑姑。
李笑錦一把抱起王雨軒,
「好!姑姑帶你去要紅包!」
劉嘉是拿了一籃子紅包過來,見李家祥幾個從門縫裡伸出手來,笑著每個人都發了一個。
李家盛見劉嘉籃子裡還多,伸手把劉嘉又拿出來的一把紅包給搶了。
劉嘉臉色一頓,也沒有生氣,一個紅包只有十個銅板,搶也就搶了,拿了籃子裡的紅包直接撒進了院子裡。
一群小孩哄鬧著都跑過去搶,劉嘉趁勢進了門,又從懷裡拿出幾個紅包,先發了一個給李笑錦,
「小妹!這是給你的紅包!」
李笑錦見劉嘉使眼色,忙接了過來,裡面摸著啥都沒有,李笑錦一笑,直接裝進了懷裡。
劉嘉又把李家祥和李錦楓王雨軒一人發了一個。
「呦!咋還差別對待啊!?」趙氏一看不願意了,劉嘉給李笑錦幾個的紅包雖然輕,一想就知道裡面裝的銀票,不是銅板。
「人家是笑梅的親弟妹,當然不一樣的!」柳氏白了她一眼。
「都是一家人的,我們家盛和雲花也該給一份才是!」趙氏推著李家盛上去再要。
「三嬸說的對,都是一家人!」劉嘉笑著又從身後劉源身上接過來幾個紅包發下去。
趙氏見裡面裝的還是銅板,不屑的撇嘴。
女婿上門,是要吃一頓飯的,嫁閨女不擺席面,卻是要招待女婿一桌。
劉嘉掐算著吉時,隨便吃了點,給何氏李長祿磕了頭,吉時到了。
李元喜背著李笑梅出了門,坐上花轎。
何氏萬分不舍,眼淚直冒,臉上卻一直笑著。大閨女嫁了個好人家,以後是去過好日子去了!她為大閨女高興!也終於能放下一半心了!
李元喜和李家祥李錦楓幾個作為李笑梅的兄弟,是要去送嫁的。
何氏一盆水潑出去,也正式結束了李笑梅在娘家的日子。
送走了李笑梅,眾人又說了會話,也就各自回家去了。剛剛還熱鬧的家裡,就安靜了下來。
何氏心裡難受的不行,看了眼何家村和老宅的人,請劉氏幾個幫著做了飯,吃了飯。她拿著禮單子把讓李笑錦給她看了下,幾乎一個村都添箱隨了禮,這些禮以後都是要還的。看著那頭豬,八筐喜餅喜糖,請柳氏幾個幫忙分成了一百份。光村子裡都有七十多戶,再加上親戚,東西不少,架不住分家多。
王老二幾個看著砍了豬肉,分成幾大塊,再一點點的切成小塊。
「切這麼多份兒,這是打算送多少出去?!」梁氏一看那豬肉切了那麼多份兒,眉毛就皺了起來。
「光送禮的就有一百多份兒,總得分夠頭兒!」何氏看了梁氏一眼,讓王老二繼續切。
王老二切,李笑錦就在一旁念禮單子,誰家添箱添了多少,喜餅一樣的數,肉的大小卻根據禮錢多少切的。
何家村是何氏娘家,王老二聽李笑錦念梁氏隨的那幾百文錢,心裡撇了下嘴,砍了肉讓何氏看。
何氏看有四五斤,又拿了兩包喜餅兩包喜糖,給梁氏回了禮。
梁氏看著一堆東西,二兩百多斤肉就才給她分那麼點,臉色就難看了起來。
何老實咳嗽了一聲,提醒梁氏吃完了飯趕緊回家去。
梁氏也知道鬧起來說不準丟人的又是她,想到這就覺得二閨女可恨,一點不給她這個當娘的面子!哼一聲,拿著東西回家去了。
給老宅的肉也是比照著禮錢切的,沒有分家,田氏卻另外多出了一份,何氏也沒有白占人便宜,另切了塊肉拿了包喜餅回了過去。
下晌,王老二推個板車,把一份一份的喜餅和肉都裝上車,李笑錦跟車,給禮單上的各戶人家都發了一份。
而劉家正是熱鬧的時候,不少人都以為李笑梅只是一個鄉下村姑,嫁到劉家也是高攀上來的,李笑錦家雖然日子過了起來,卻遠遠比不了劉家。只是看到李笑梅那三十六抬嫁妝,一抬比一抬實在,陪嫁的莊子鋪子和地更是不少,尤其是那一整套的杯盤碗盞的陶器,在日頭底下光可鑑人,那眼神就變了。還有一個神秘的箱子鎖著不讓看,不讓碰,曬嫁妝也沒曬出來,都猜測裡面是啥寶貝的東西!
李笑梅一路都在擔心那對梅瓶,倒是沖淡了不少新嫁娘的緊張和不安。
熱熱鬧鬧的拜了堂,送進洞房,李笑梅還想著梅瓶。
劉嘉還一心想著李笑梅會緊張害怕,成親第一天,會跟他說啥樣的話,心思旖旎著,沒想到李笑梅第一句就是把那個裝梅瓶的箱子搬進新房,看護好了。
劉嘉雖然也奇怪那箱子裡裝了啥東西,不過看李笑梅擔心緊張一路都不是為了他,竟然為了一口箱子,頓時憋屈了。
宴席散了回到洞房,就見李笑梅抱著那口箱子,劉嘉臉色更是綠了起來,
「這箱子裡面裝了啥寶貝東西啊!?」
李笑梅看屋裡只剩下他們倆人,就拿出脖子上的鑰匙開了箱子,
「這是小妹送我的白瓷梅瓶,說是絕無僅有的一件,價值連城!我怕弄丟弄壞了!」李笑梅看著一對梅瓶都還好好的,這才鬆了口氣,又發愁放在啥地方了。
劉嘉跟著爹娘天南地北的走,家裡又是開銀樓的,自然見過不少好東西,卻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潔白如雪的瓷器,忍不住也震撼了下。等把梅瓶拿出來,對著燭光竟然透了光進去,心裡更是巨浪翻滾,
「這是小妹做出來的!?」
「嗯!是前些天燒出來的,不過這事兒不能泄露出去,不然會給一家招來殺身之禍!」李笑梅把事兒說給了劉嘉,這才感覺心裡鬆快了些,讓她自己守著這麼一對寶貝瓶子,她這幾天都沒睡好覺。
劉嘉見識不淺,當下鄭重的點頭。青瓷已經是御用貢品,這白瓷問世,代表著啥,他也不能預料!因為並不是每一件好事兒都是好的!
「這丫頭,真是存心不讓咱們睡好覺呢!」有這麼一對東西在他們兩口子手裡,可不得擔著心嘛!又想到給李笑錦的紅包,忍不住皺了下眉毛,相較於李笑錦給李笑梅置辦的陪嫁和這一對梅瓶,實在是不夠看的啊!只是今兒個是他新婚夜,心心念念娶來了媳婦兒,可不能被這對梅瓶破壞了!
「笑梅……」把梅瓶放回去,劉嘉情不自禁的抱住李笑梅。
李笑梅看著眼神熾熱的劉嘉,頓時身子一震。
「笑梅不怕!以後都有我在你身邊,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劉嘉知道李笑梅有陰影,真摯的看著李笑梅宣誓,輕輕的親了李笑梅的雙唇。
而李笑錦這會也拆開了劉嘉給她的紅包,裡面只有一張銀票。李笑錦翻過來翻過去的看,頓時笑的只見眉毛不見眼。這姐夫真夠意思!一千兩的紅包,她還是頭一次收到!三朝回門,就不為難他了!
李錦楓和李家祥就沒那麼幸運了,倆人的紅包都是十兩的銀票。
何氏心裡不好受,當晚就借著機會住進了李笑梅屋裡,連著幾天都沒睡好。雖然知道劉家待李笑梅不會差了,那心裡還是跟長了草一樣。
終於熬到了李笑梅回門,看著跟在劉嘉身旁滿面紅霞梳著婦人頭的李笑梅,何氏上去抓著李笑梅的頭,紅著眼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柳寶林忙勸著娘倆進屋說話,那邊李元喜和李長祿也請了劉嘉進屋。
等兩人重新給何氏李長祿磕了頭,捧了茶,這下坐下說話。何氏拉了李笑梅到廚屋說話,問了她這幾天在劉家咋樣,公婆下人都好不好,劉嘉對她咋樣。李笑梅都紅著臉說了好。
那邊柳寶林也在跟春雪打聽劉家對李笑梅好不好,知道是一回事兒,總想得到確切的答案。
「老爺夫人和老太爺對大小姐可好了,尤其是姑爺,事事上心,大小姐住的院子也色色齊全,配了粗使的丫鬟婆子伺候呢!」春雪把看到的都說了,不過想到劉家二夫人眼自家大小姐的眼神,猶豫了下,
「就是二夫人…好像有點瞧不起我們大小姐似的!」
柳寶林挑了下眉毛,二夫人應該是二房的夫人,她們二房可管不到大房的事兒!而且兩房已經分家了,都有各自的銀樓鋪子!
「她們應該待不久,你們小心伺候大小姐就是!」
春雪恭敬的應了聲。
這些話李笑梅卻沒有跟何氏說,在她看來公婆都是好的,當家的也對她好,公婆走後她又不用跟過去伺候,這樣已經很好了!
一家人圍坐在一塊吃了飯,王小妮過來找李笑梅說話,雖然都還在臨陽縣,要見面卻不容易了!
何氏也捨不得李笑梅,不過看李笑梅一臉的幸福,她走到哪,劉嘉那眼神就跟到哪,也放了下了心,叮囑李笑梅,
「你婆婆身子不好,你也別光顧著別的,要照顧好你婆婆身體才是正經!」雖說看劉大夫人的身體不像大病,可要是沒病,劉家來要媳婦兒的時候也不會那樣說了!何氏真怕劉大夫人萬一不在了,劉傅再娶一個,給李笑梅弄個後婆婆進門!就沖馮氏對她的態度,李長祿是她親兒子還這樣,到時候李笑梅的後婆婆看劉嘉倆人還不是眼中釘肉中刺了!?
「婆婆的身體還好,這幾天都沒有吃藥了!」李笑梅點頭應著,婆婆對她好,她自然會好好照顧婆婆。可她看婆婆不像重病的樣子!
劉嘉眼神閃爍,不自在的摸摸鼻子,等何氏囑咐完,這才帶著李笑梅回去。
次一天是揭榜的日子,劉家興不負田氏等人所望,考中了秀才的功名,名次還不低。
田氏終於揚眉吐氣了一般,在村子裡腰杆子也直了起來。
馮氏更是高興的在外面吆喝了幾回,特意接了李秀娥來家裡熱鬧。
李長祿也高興的不行,替李長福和李家興高興,商量何氏要送禮恭賀的事兒。
「你看著拿多少就是!」何氏對這事兒不可置否,別人考中了秀才,又不是她兒子!況且她現在對大房一家都沒有好印象!
以往這些撐門頭的事兒都是何氏操辦的,現在何氏把權利放給了他,李長祿竟然不知道咋辦了。吭哧了會,猶豫道,
「要不…要不…」那個數李長祿有點說不出來,因為他身上沒有,接的活兒也才幹了一個月不到,還沒見著錢!
「那不兩貫吧!」何氏挑了下眉毛,說了個數,反正這個錢是有去無回的!
李長祿愣了下,眼裡滿是失望,二兩銀子對家裡來說,根本不算啥了!老李家終於出了一個秀才,這是光宗耀祖的事兒,這時候正是撐面子的時候,二兩銀子著實有點少了!可看何氏的臉色,這幾天更是睡到李笑梅屋裡沒有回正屋,李長祿掩飾不住心裡的失落。
錢送到老宅,馮氏免不了又是罵。她現在大孫子出息了,很快她就是官家老太太了,何氏那賤人還不得好好巴結她,任由她踩著!?
田氏眼裡閃過嘲諷,士農工商,她就不信等她大兒子當了官,何氏還敢這麼囂張!
李長福和李家興對李長祿也沒多少好臉色,本來以為李笑錦家那麼多錢,可李家興考中秀才總得巴吉他們家送份大禮,結果二兩銀子打發了!
「還是二弟妹好本事,養幾個有本事的兒子閨女,掙一筆家產坐在家裡當家,一輩子向用不完的福氣!我們這還得繼續供兒子往上考!」田氏看李長祿臉色也不太好看,眸光一轉,笑著說了這話。
其實二兩銀子已經算多了的,李長祿只看一家子眼神都不好看,又聽田氏說家裡何氏當家做主,心裡也埋怨起何氏不給面子,對老宅的親戚不捨得!
結果晚上回去,李笑錦還火上澆油,
「又不是我哥考中秀才,二兩銀子還給多了!」
「家興也是你大哥,都是一家人的,家興以後也肯定幫襯咱們家的!」李長祿臉色更不好了。
「哦!那爹就看他咋幫襯咱們家的吧!」李笑錦不在意道,看李長祿的眼神卻飛快的閃過幽光。
柳寶林只覺得一晃眼,再看李笑錦,她已經低頭喝稀飯喝的香,仍舊一臉不在意的樣子,忍不住若有所思。
李笑錦呼嚕呼嚕喝完一碗稀飯,放下碗,商量買地種果園的事兒。她準備把家後面的幾個小山包都買下來,估計有幾百畝的樣子。她要自己種上果樹,栽上鮮花,這樣才能養活更多的小香豬!
「買那麼多地,家裡的銀子不夠吧!」何氏算了下手裡的銀子,別說果園,連那片山包的都不夠。
「我手裡的銀子還夠買地的!」李元喜適時的接了話,其實他手裡的銀子也不夠,只不過這果園不是他的,是小妹的!
「那就好!你們兄妹商量著來,就是這果園的事兒,咱們家也沒有懂的人,又不像種地,可得好好學學才能種好呢!」何氏想到一頭小香豬就賣了兩千兩銀子,對種果樹養小香豬這種聽著荒謬的做法給予了完全的支持!
李笑錦也就是跟家裡說一聲,說的是商量,事情她都已經想好也跟李元喜都商量好了。
李長祿聽著心裡又不是滋味兒了,家裡都沒有錢買下那片地,李元喜卻說他有錢。心裡有個不願意相信的想法就鑽了出來。
李笑錦眼含深意的撇了眼李長祿,回屋睡覺了。她可是很忙的,買了地就要馬上趁著清明雨季栽上,再晚下去就種不活了!還有魚塘那邊,現在人手不夠,都沒有開挖呢!
一覺睡醒,李笑錦精神奕奕的起來,吃了飯就跟李元喜找了李炳文,把她們家後面一直連到磚窯廠那邊的一片山包都買了下來,四百多畝地。李炳文給她們算的山地,一畝地才四兩銀子。花了將近一千七百兩把地拿下,李笑錦揣上地契,立馬就把她去年就預定的樹苗運了過來,請了專人過來種樹苗。
李笑錦最喜歡吃熱帶水果,只是這邊的氣候只適合種些桃樹,梨樹和蘋果李子棗樹柿子樹這些。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啊!
秉著一網打盡的想法,李笑錦把能種的果樹都種上了,動員了整個李家村和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過來。
挖一個坑,種一棵樹都有幾十文錢,所以不少人都衝著這麼高的工錢趕了過來。
這果園是李笑錦的銀子買來改造的,所以一切事物出面的都是李笑錦和李元喜。所以馮氏問李長祿的時候,李長祿那是具體買了多少地都不知道。馮氏自然又少不了一通罵,罵何氏把老李家的家財都搬到李元喜那去了!
田氏看李長祿在馮氏的謾罵下臉色越來越難看,勾起嘴角詭異的笑了笑。用上墳祭祖的事兒勸住了馮氏,
「正好趁著清明,把家興考中功名的事兒告知祖先,告訴公爹!這可是咱們老李家的榮耀呢!」
「那你們家準備上供的供品吧!」馮氏一聽就把供品這事兒扔給了李長祿。
李長祿一聽臉色犯難,準備供品容易,只是要殺頭豬,這事兒還得回家商量才行!畢竟一頭豬價錢不低,他身上沒有這個銀子!
「咋著?就這點事兒還犯難!?家興都考了功名,就這點事兒你都辦不成!?你自己想想你為老李家做啥貢獻了!?」馮氏一看李長祿為難的樣子,立馬發難。
「別的都行,只是殺豬的事兒…」李長祿猶豫著。
「你們家養著那麼多小香豬,殺一頭不正好!?」李長福可沒忘了李笑錦家的那一群小香豬,聽說每個月賣一頭,每次賣的價格都高的驚人!
「家裡的小香豬都趕到元喜家去了!」李長祿想到李笑錦對那些小香豬的態度,連縣太爺家的賬都不賣,忙搖了搖頭。
馮氏砰砰拍著炕桌,噼里啪啦把李長祿罵一頓,又把何氏和李笑錦罵了一通。
馮氏罵歸罵,李長祿卻不敢點頭答應小香豬的事兒。苦著臉回家跟何氏商量供品的事兒,
「就這一次,要不咱買頭豬殺了吧?用咱們家的豬頭上供,老李家的祖宗也會保佑家祥跟他家興哥一樣考中功名的!」李長祿也是有點小私心的,現在對李家興好,以後李家興也好幫襯自己兒子!
「殺啥豬,直接買個豬頭不就行了!又不擺酒席!再說老宅自己餵的也有豬!」何氏卻不指望李家興幫襯李家祥。錦楓算自己家的人了,她也把他個兒子了,夫子每次都夸倆孩子的學問好,尤其是錦楓。以後兩人相互幫扶,家裡又有大哥姐姐支撐,她兒子不需要老宅那點帶利益的幫襯!
李長祿愣了下,也反應過來。不擺酒席只要有個豬頭就行了,見何氏沒反對,高興的拿了錢出去買豬頭。
何氏去年吃中了青團,柳寶林聽了兩回,只覺得沒吃過那個味兒,想的不行。知道懷孕的人口味不一樣,何氏當下就割了艾草回來,包了不少青團蒸出來。
柳寶林現在四個多月的身孕,正是能吃的時候,一口氣吃了六七個,還意猶未盡的樣子。
李長祿拿了豬頭和青團點心酒去了老宅,馮氏幾個簡直氣的臉色發青。
「不是不擺酒席嗎?直接買頭豬太浪費了!」李長祿見馮氏又想罵,急忙解釋道。
李家興聽這話皺起了眉毛,輕哼了一聲。要不是有李志遠在前面比著,說啥只不過一個小小秀才就擺酒席張狂,走不遠,家裡肯定就給他擺酒席慶賀了!
馮氏再氣恨卻只能憋著,因為東西都準備齊全了,總不能再逼著李長祿回家買頭豬來殺了。
清明縣學裡也放了假,李錦楓和李家祥也都被接了回來。
上墳頭天晚上,天淅淅瀝瀝的下著蒙蒙雨,何氏早早的做了飯,吃完飯跟著柳寶林去了李元喜家。
柳寶林知道何氏肯定有話說,把何氏讓進屋,打發了陳媽去燒水。
「清明了,你們也去南張燒個香吧!隨便哪天都行!」何氏說著臉上神情恍惚,這麼多年過去,她都快想不起墳地在哪了。
柳寶林看向李元喜,見他繃緊了臉,拽了下他的袖子。雖然姓李,可她懷的孩子總是張家的血脈!
「嗯!」李元喜垂下眼,淡淡的應了聲。
何氏嘆口氣,沒喝茶直接回了家。
第二天起來,李長祿帶李元喜和李家祥去上墳祭祖,幾乎忙了一上午,下晌的時候李元喜抽出空來,看天不好,就推了一天,帶著柳寶林說是走親戚,出了門。
雖然過了好幾年,李元喜也熟門熟路的找到了目的地。
墳頭上添了新土,有燒灰的痕跡。李元喜在墳前愣了好一會,沒有跪下,也沒有吭聲說話,默默的擺了供品燒了紙。他心裡也是恨裡面的所謂親爹!要不是親爹無能,又早死,她們娘幾個也不會受盡欺凌!
柳寶林看著李元喜的樣子,屈膝行了禮,也沒有說話,扶著肚子站在一旁。
南張村和秦寨是並排的兩個村子,離的不遠,都在楊柳鎮的西南方向,地挨著地。
李秀蘭給人幹活抽不來空,黃氏出來給兒子抓藥,遠遠的就看見了李元喜和柳寶林從墳地離開的背影。
黃氏眼神轉了轉,拉著秦耀祖就順著路到了墳地,
「這是誰家的墳啊?」
「張南慶…」秦耀祖看木排上的字都認識,就念了出來。
「姓張的!?」黃氏念了一聲,抬頭看李元喜走遠的方向,眼裡幽光閃爍,急忙拉著孫子快步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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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鳳冠霞帔笑梅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