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慶縣不大,沒進城時司連瑾讓人安排住處,但司連瑾還是嫌棄客棧有些簡陋。提前過來辦事的人小心地瞄了一眼司連瑾的臉色,他頭一回跟世子爺出門,但世子爺挑剔是出了名的,連忙小心翼翼道:「世子爺,這是縣裡最好的客棧了。」
陶夢阮見狀有些好笑,他們過來辦事不過住兩日罷了,也不必太在意住處這點小事,笑笑道:「好了,我們住兩晚,何必這樣挑剔,這都是最好的了,你不樂意人家也不能給你變出個好的來啊!」
司連瑾一個人出門的時候好養活,先前跟陶夢阮流落出去的時候,住山洞也沒有意見,但這回他出門他覺得是帶陶夢阮出來玩,順道辦點事,要求高了一個檔次。只是陶夢阮說的沒錯,延慶縣這麼大,想找個更好的出來也辦不到了,嘆了口氣道:「好吧,我們進去吧!」又向那跑腿的小廝道:「去城裡最好的酒樓買些吃食來!」
「這裡有吃的,何必費事跑別處去買,費時費力的。」陶夢阮坐了一天的車,並沒有什麼食慾,人累得很是真的,只想泡泡腳早些睡下。
司連瑾握著陶夢阮的手往裡走,順便解釋道:「以我的經驗,客棧的飯菜都是勉強填肚子的,味道不好尚在其次,吃飯的人不多,用的東西也不好。」
司連瑾這麼說,陶夢阮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客房是先前準備好的,店裡的小二一見兩人的穿著氣度,半點都不敢怠慢,將他們送到房間很快送了熱水過來。
陶夢阮簡單地清洗了一番,身上的疲憊散去了些,才向司連瑾道:「祖母先前派人來打探過了吧,那家情況如何?」
「嗯,祖母雖然一向和善好說話,但阿珏的親事無論如何是不能馬虎的。那姑娘出自鄉下倒是不要緊,但總得身家清白人品好才行。」司連瑾聞言點點頭,「單憑阿珏幾句話祖母哪能放心,後頭讓人過來打聽了。那位姑娘的人品是人人都看得見的,模樣女紅都是好的,只是父親一走不回,家裡還有個常年生病的母親,旁人打了退堂鼓了。」
陶夢阮聞言點點頭,鄉村里都富裕不到哪裡去,一家人若是沒有了壯年男子頂樑柱,日子過得必然是艱辛的,何況母親還病著。那位姑娘又沒有兄弟姐妹,她出嫁了也不可能不管家中生病的母親,親事上自然艱難了,但另個角度來說,這樣的條件下,那位姑娘還能不計回報救助司連珏,司連珏傾心於她也並不奇怪了。
「那村子出了城還得走大半個時辰,我們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是,若是能將親事定下來,我們讓人回京城報信,我帶你四處走走如何?」司連瑾還記著陶夢阮難得出門上香在外面玩上兩天,還讓他帶了回去,這回出來了,倒不如遊玩一圈再回去。
這縣裡還真沒什麼可看的,說起來陶夢阮前世跑過不少地方,但對於旅遊還真沒有更多的熱情,更何況小拖油瓶還在家裡放著。聞言便搖搖頭,道:「珉哥兒還在家裡呢!我們辦完事還是快些回去的好。」
「他在家裡有什麼可擔心的,」司連瑾撇撇嘴道,顯然對於陶夢阮出門還惦記著孩子有些不高興,「我瞧著祖母說讓你出門時,你挺高興的啊,還以為娘子在家裡待得悶了,想出門轉轉呢!」
「我是挺想出門轉轉的啊,但轉轉夠了,到處跑多累啊!」陶夢阮捧著司連瑾遞過來的李子笑道,她不是坐不住的人,不過在某個地方待時間長了,還是想動彈一下,不過動一動夠了,真要四處跑,難免有些累人。
「……」司連瑾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娘子高興好!」
兩人帶著任務來的,次日一早讓人帶路,直接去了常家住的大柳樹村。帶路的是上回過來打聽的下人,一路上也簡單說了些這邊的情況。
大柳樹村大多是災荒年來的外來人,土地不多,人口不少,漸漸地靠地里那點出息不夠了,於是許多人離家做生意、找工做,像常悅的父親那樣一走再沒回去的,也有好幾個,留下的妻子也大多帶了孩子改嫁。常悅的母親跟父親感情甚篤,常悅的父親幾年都不回,有人說不要她們母女了,有人說死在外面了,但常悅的母親是不願改嫁,婆婆死後還拉扯著常悅長大。
陶夢阮還在唏噓,馬車已經到了大柳樹村前。
大柳樹村出去做生意的人多了,有像常悅父親那樣一去不回的,也有衣錦還鄉的,所以司連瑾和陶夢阮的馬車在村前停下來的時候也沒有引起太多注意。出門在外,司連瑾也低調了些,馬車雖然不錯,但也不算奢華,上面也沒有國公府的標誌,免得若是親事不成,常悅還要遭人非議。
村里道路不寬,馬車停在村前,司連瑾走在陶夢阮身邊,叫人引著往村里走。這個時候村里許多人已經下地幹活去了,只有婦女小孩忙著家事,有外人進來不免多看兩眼,倒是沒有更多注意。
看上去村里貧富差距比較大,青磚大瓦房旁邊還有簡陋的土坯房,但整體來說,大柳樹村還是貧寒的人家比較多,富貴了的估計有不少搬到縣城裡去了。沒走多遠到了常悅家,陶夢阮往裡面看,屋子十分簡陋,甚至院子裡還有些打翻的桌椅,幾隻雞在院子裡亂跑,實在不像是堅韌善良的常悅家該有的樣子。
司連瑾也微微皺起眉頭,向引路的人看了一眼。引路的人擦了把汗,他上回來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里外明明拾掇得十分妥帖,連忙上前去敲門。
不多時,一名三十多歲的婦人出來開門,一身樸素的布衣,一雙眼紅腫,看上去像是哭的。這般模樣不說陶夢阮和司連瑾,那引路的小廝都嚇了一回,不出什麼意外這家姑娘可是國公府的少奶奶了,他過來打聽消息時都沒敢有半點不敬,怎麼短短的時間是出了什麼事?
「常嬸兒,我是阿旺,你還記得我嗎?上回來討過水喝的。」那小廝驚訝之餘,連忙問道。
阿旺前些天才來過,常悅的母親劉氏稍微想了想,記起他來,道:「是阿旺小哥啊,阿旺小哥這是有什麼事嗎?家裡亂糟糟的,實在不好請你們進去。」
陶夢阮見劉氏狀態不好,卻掩飾著情緒和和氣氣的同他們說話,心裡對沒見過面的常悅也生了幾分好感,有這樣的母親,女兒也差不了。
「今日可不是來討水喝的,今日來,是我家公子和大奶奶有事找常嬸兒還有常姑娘。」阿旺上回來不好多提主家的事,而司連瑾和陶夢阮這次來,是為了提親的,阿旺也不囉嗦,直接向劉氏道:「這是我家公子還有大奶奶。」
「你們是……」對於陌生人,劉氏還是保留了幾分警惕,但看著兩人並沒有惡意的樣子,劉氏雖然有些疲憊,還是向兩人道:「兩位遠道而來,先進來喝杯茶水吧!」
院子裡有些亂,劉氏將擋路的椅子移開,請陶夢阮兩人進去,道:「你們先坐,我去燒些水來!」
等劉氏端了茶水坐下,陶夢阮才開口道:「常嬸兒,我和夫君此來,是為我家小叔的親事,來探探口風的,不知常姑娘可在家中。」
劉氏聞言一愣,道:「為我家悅兒?」言罷又打量了陶夢阮兩人一番,道:「我常家只是貧寒人家,小女也只是粗顏陋像,怕是配不上你們家世,若是為此,兩位還是請回吧!」
劉氏毫不客氣的一句話叫阿旺捏了把汗,他上回沒敢暴露身份,劉氏對他也十分客氣,他心裡是十分敬佩劉氏的,生怕司連瑾讓劉氏一句話惹怒。
司連瑾和陶夢阮對視一眼,心裡都只有一個想法,傻裡傻氣的司連珏這回倒是運氣好,這姑娘藏得那麼深都讓他扒出來了。稍停了片刻,陶夢阮道:「常嬸誤會了了,我和夫君是真心誠意前來提親,是三媒六聘為小叔求娶正妻,並非仗勢欺人想要強搶民女。」
「……」這回是劉氏吃驚了,她看兩人的穿著和談吐,便是城裡富貴人家也比不上,只當是哪家花花公子又瞧上了常悅,只想趕緊打發走了了事,卻不想,陶夢阮直言是為小叔求娶正妻。
「在下聽三弟說,先前受傷病重,曾在這裡借住過一段時日,幸虧常姑娘好心搭救才能平安歸家。三弟並非只為報恩,而是真心求娶常姑娘,只是擔心壞了常姑娘的閨譽,這些話一點都不敢提起,直到回到家中,才求祖母做主,前來提親。這回三弟原本是要同來的,只是前些時日受了傷,才托在下夫妻前來。」司連瑾向劉氏拱拱手道。
「這,是先前在這裡養傷的司公子?」劉氏對司連珏印象還不錯,先前在家中養傷,她生怕影響了女兒的名聲,沒想到司連珏溫和厚道,並沒有半點輕浮的舉動。
第一百零二章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