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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素山見大家都出去了,只得拭去眼淚,說:「戰哥,我已經嫁人了,我怎麼能嫁給你?」
戰無情眼底有絕冷之意,「不要緊,你新寡,你可以嫁。」
她一怔……
他殺意斂住,免得嚇著了她,「你若不希望他死,我可以不殺他,但我一定可以拿到休書。」
她喃喃地說:「為什麼呢?你值得更好,何苦被我拖累一輩子?你眼下高官厚祿前程似錦,什麼樣的日子過不到?」
「什麼再好更好,什麼前程似錦高官厚祿,沒有任何意義,除非,這些能帶給你幸福,帶給你快樂,才有意義。」
溫素山淚水似斷線珠子落下,「你真的太傻了,太傻了。」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努力捂暖自己的心,「希望傻人能有傻福。」
「我這模樣,甚至都見不得人。」
「你想見人我們出去見人,你不想見人,那就只見我,只要我們喜歡,只要我們開心,別人的眼光一點都不重要。」
他握緊她的雙手,繼續說:「小素,我們錯失了很多日子,不能再拖著等著,我就想娶你過門,最好是現在便娶,我一天都不想等了。」
溫素山凝望著他,「你先冷靜三天,三天之後你如果還想娶我,你就來找我,我現如今不能答應你的,我怕你後悔。」
一旦現在答應,他後悔了,他們便連朋友都再也做不成了。
戰無情輕聲說:「四天,你等我四天,我一定會來。」
不是三天,是四天。
先交下兵務,策馬去吉州找那人渣,取休書和人頭,再從吉州回來京城,一般要五天,但他會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雖沒說,溫素山卻知道他怎麼想,急忙拉住他的手,「你已是廣威將軍,不可隨意殺人,要自毀前程的。」
朝廷對於武將的管束極為嚴格,莫說殺人,就連傷人都要被判重罪。
「你是否要留他性命?」戰無情問道。
溫素山連忙解釋:「不,我不是要為他求情,我只是怕你會惹上麻煩。」
他輕柔說:「不會惹麻煩,我也不是只會逞匹夫之勇的人,你放心。」
她還是擔心,前程得來不易啊,「或許,可以請皇后娘娘幫忙……」
他止住她的話,搖頭,「我沒見回你之前,你的事讓她們費心了,但從現在開始,你的所有事情,我來辦,我負責。」
剛止住的淚水,又簌簌落下。
「等我!」戰無情起身,不舍地再看她一眼,便大步轉身離開。
到了外頭,他在錦書面前單膝跪下,「王妃,末將不在的期間,請王妃代為照顧小素,待末將回來,再叩謝王妃大恩。」
錦書拭去眼淚,鼻音重重地道:「你去吧,快去快回,別太乾淨利落,便宜了他。」
「末將知道!」他眼底殺意如血。
一卷衣袍,他大步而去。
錦書輕嘆,在溫素山身上,她看見了至惡之人,也見了至深情之人。
她不幸,遇到了壞人渣男,她也很幸運,有一個至情至性的人在等著她。
明三爺今晚醉倒在醉春樓。
她交下所有生意之後,就沒有去過醉春樓,這是頭一次。
她心心念念想要喝夏夏做的雪泡梅花酒,喝上了,還喝了很多,喝得七八分醉,躺在軟墊上與夏夏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
夏夏坐在琴座前,素手偶爾撥弄琴弦。
她不年輕了,沒什麼恩客,三爺是她遇到過最大方的客人,也是最專一的客人,每一次來都只找她,不找別人。
「夏夏,三爺給你贖身。」三爺側著臉,醉眼惺忪,笑著說了一句,「你以後就跟著我,只給我一個人煮酒。」
夏夏莞爾,「三爺還提啊?這是逼著我多拒絕你一次。」
三爺問:「為什麼不想離開?你說你厭惡此地。」
「有些花是要開在泥潭裡,不是它喜歡泥潭,是只有泥潭才能活。」夏夏彈了幾個音符,如泉水叮咚,伴隨她輕柔沙啞的聲音,「進了這秦樓的門,再出去就不可能了,在外頭我與所有人都不一樣,他們可以唾棄我,厭惡我,但在這裡,人人都是一樣的,沒人可以炫耀身份高貴,只可炫耀她生意比我好。」
三爺閉目,心裡有些痛苦,夏夏出不了秦樓的門,而她離開宮中也只能隱姓埋名,喬裝打扮,她和夏夏本質上沒有任何的區別,「你最近生意很差嗎?」
「媽媽看我的眼睛都要翻上天了,你再不來,媽媽大概是要把我賣出去了。」夏夏笑著說。
三爺說:「我一會兒去找她,三爺沒別的本事,但有幾個臭錢。」
「你拿銀子砸她,還不如拿銀子砸我。」
三爺笑了起來,銀子,銀子是個好東西,但她的問題不是銀子能解決的。
「三爺有什麼煩心事?」夏夏眼底有一抹關愛。
三爺凝望她,「夏夏,我以前做了一件很蠢的事,間接連累了人。」
「你自責?」
「自責!」
「年輕嘛,誰沒做過幾件蠢事?」夏夏起身走過去,坐在她的身旁,輕聲說:「但不要緊,錯事也好,蠢事也好,你既說是間接,就不是有害人的意圖,我聽一位客人說過,千萬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你的客人總是這麼見解獨到。」
夏夏長得不算漂亮,但是會說話,會煮酒,會彈琴,找她的客人多半只是想跟她聊天喝酒,不是那種飢色一鬼。
夏夏笑了起來,「說這句話的客人和三爺起過衝突,安大爺,記得嗎?」
安大爺?
三爺笑著搖頭,哪裡是什麼安大爺?是魏侯爺了。
夏夏往屏風後面瞧了一眼,裡頭什麼動靜都沒有,夏夏很是好奇,安大爺與三爺之間到底有什麼交情?
今晚本來是安大爺先來找她喝酒的,但是媽媽過來說三爺來了,一定要見她。
她雖是想見三爺,但是記得安大爺與三爺起過矛盾,正想叫媽媽拒絕的時候,安大爺卻站起來道:「你讓他來,我先在屏風裡等一會兒。」
這一等,便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她開始有些擔心,但是見安大爺坐在屏風後面沒有出過一點聲音,便也就安心陪伴三爺了。
「夏夏,再給我一杯酒。」三爺說。
夏夏搖頭,「別喝了,你喝了很多,今晚差不多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回去,回去之後要再來就不容易了。」
「怎麼會?三爺莫是被人關起來了?家中那位很兇?」夏夏笑著問道。
三爺笑了笑,雙眸瞧著木架子上的繡花扇面,「不凶,只是不做人事,我和你一樣,進了那扇門就再也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