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書吧 > 軍事小說 > 籠鶴檻花 > 第1章 後宮職業「打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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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瓦鱗鱗若火龍,日車不動汗珠融。無因羽翮氛埃外,坐覺蒸炊釜甑中。】

    七月的天氣就和放翁先生詩中的苦熱一模一樣。

    屋檐上片片石瓦像是火龍的鱗片,太陽當空懸停沒有偏移的跡象,讓人連汗珠都蒸騰一空。

    光是坐著就覺得宛如身在燃燒著的籠屜里,恨不得讓人長出鳥類的羽翅逃離這片塵土飛揚的炎熱之地。

    不過,世人汲汲營營的到底不是徒勞無謂的東西。

    在這個充斥著血腥,欲望,千百年來無數人想要逐鹿問鼎的地方。

    極致的權勢,便能讓酷暑消融,熱夏逢春。

    知了還在聲嘶力竭地叫著,不知疲倦地為夏日增添著煩躁,可是在皇城之中的雨澤殿內,卻與外面分割為兩個世界。

    溫度適宜,清淨涼爽,仿佛世外桃源。

    殿內的銅盆里堆滿了大塊大塊的冰,一個年歲不大的宮女在旁邊一刻不停地搖著手柄,驅動著可以滾動的四扇蘇繡美人圖扇面。

    一個穿著更加體面的藍衣宮女則坐在繡墩上,從冰鑒里叉起一顆鮮紅如瑪瑙的櫻桃,小心遞給斜倚在榻上的女子。

    那女子披著頭髮,如瀑的長髮披在薄如蟬翼的紗衣上,濃郁的黑和隱隱透出的肉色顯出極致的誘惑。

    她閒適地翻看著攤在榻上的話本,偶爾張開紅唇含住那顆送到她嘴邊的沁涼的櫻桃。

    這樣奢華的享受,這樣鋪張的排場,無疑不昭示著塌上之人在這紅牆中,令人望而生畏的地位。

    這就是傳說中,後宮中最受寵,也是最囂張的女人。

    「素晴回來了麼?」

    梅瑾萱神情懶怠地開口。

    榻邊伺候的素雪小聲應答:「娘娘,已經回來了。」

    梅瑾萱半闔雙目:「事情辦得怎麼樣?」

    素雪俯下身離梅瑾萱耳邊更近:「素晴親手將藥給到永春宮小廚房的宮女杏兒手上,又在永春宮後面的小花園裡等到那杏兒出來跟她回話,方才回來。杏兒說了,淑妃自孕後每日都要吃上一碗燕窩,她將藥下到了燕窩裡。看著那燕窩被端進寢殿又空著碗出來,才跑出來回素晴的。定是妥了。」

    素雪、素晴都是貴妃身邊的大宮女。素雪時常跟在身邊貼身伺候,素晴則總是被派出去替貴妃干一些不可明說的陰詭事。這宮裡的人提起這兩個貴妃的左膀右臂,不是敬畏恐慌,就是恨得牙根兒痒痒。

    梅瑾萱對素晴辦事很放心,點點頭:「按那藥效,永春宮那邊一會就得鬧起來。哎...又是整晚的不消停。淑妃這回費盡心機得了孩子,又沒了,估計得發上一陣子瘋。孫德全那邊讓素晴盯好了,辛辛苦苦布了兩個月的局可不能在尾巴露了餡。對了,別下手太快,等她查查再說。」

    素雪:「是,婢子知道了。」

    「嗯,你下去吧。我睡一會,不用伺候了。」梅瑾萱揮揮手,還是那副懶洋洋的神色,一點不像剛剛謀害完皇嗣的樣子。沒有緊張,沒有興奮,更沒有嫉恨,就這麼平平淡淡,仿佛宮裡的這些人啊命啊,處置起來在她眼裡就是吃茶飲水那樣簡單。

    「是。」素雪雙手交疊,低頭抵在額上,躬身蹲腿行了一禮。但就在她撤步想離開時突然又頓住了腳。

    「娘娘,淑妃那邊察覺了每月送過去的避子藥,偷偷停了。皇后那邊...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注意一下,馬上就要初一了。」

    聽了這話,梅瑾萱才終於睜開了眼,眼中是清明和嘲諷沒有半點睏倦的模樣。

    「不用了。今天鬧出這麼大的事,你再去盯著坤寧宮容易被人察覺。再說了......」梅瑾萱唇邊勾出一個譏諷的笑:「皇后才沒有那麼蠢呢。」

    不出梅瑾萱所料,晚膳剛過永春宮那邊就熱鬧起來了,連皇帝都被驚動。

    不過等皇帝趕到的時候,永春宮裡已經哭聲一片了。

    別誤會,不是淑妃歿了,就是淑妃在哭呢。

    「怎麼回事?」

    穿著繡有五爪金龍的玄黑祥雲暗紋錦袍的皇帝站在偌大的擷芳殿前,皺眉質問。

    他身材挺拔修長,可贊一聲芝蘭玉樹。眉目蕭蕭肅肅,如落雪凝霜,不同於普通英武俊朗男子的美貌,端的是冷艷驚人。

    不過,他周身威儀極重,就算貌美非常也不顯絲毫女氣。笑時,可令人如沐春風,不笑時帝王威嚴則讓人不敢直視。

    看,剛從殿裡出來,忙的半頭熱汗半頭冷汗的胡御醫,面對一臉冷淡的皇帝,話都不敢多說,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回稟陛下,臣無能。淑妃娘娘....小產了。」

    聽到淑妃小產,皇帝倒是好涵養,沒像胡御醫想像中的暴怒立刻要把他拖下去砍了。只是眉宇間依舊深深擰著,負手而立,繼續詢問。

    「淑妃好端端的,怎會突然小產?」

    胡御醫見腦袋暫時不會分家,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忙道:「娘娘定是誤食了活血化瘀之物。此等藥物本身對人無害,但用到有孕女子身上,便會使其小產。臣已經讓徒弟去小廚房收攏娘娘今日所用餐余。少頃,便能查驗。」

    這話胡御醫自認已經說的很明白,就差明晃晃地對著皇帝大喊有人下藥害你的孩子。胡御醫以為這等大事一說,皇帝定然發怒,本來已經擦了的汗水又淌了滿臉。但沒想到皇帝竟還是那深水枯潭的樣子,讓人不辨喜怒。

    「去查吧。」

    三個字輕飄飄一落,那一身玄黑的高大身影就越過胡御醫,走進了擷芳殿裡。

    只留下胡御醫還愣愣跪在那裡,戰戰兢兢一腦袋亂麻。

    陛下這是,氣還是不氣?

    擷芳殿很大,但也很擁擠。

    紫檀木的桌椅書架,茶几花凳。隨處可見的瓷器玉雕,上面還或多或少的鑲嵌著瑪瑙寶石,貼著金箔。

    最顯眼的,便是主人的愛榻旁擺著的屏風。鸞鳳穿雲圖,正經的蜀繡,淑妃托人去蜀中找了一百位最頂尖的繡娘,繡了一個月才完成。

    鸞鳳翱翔於天際,每一根翎羽都閃著微光,活靈活現。更絕的,是那些雲彩。真真縹緲似煙,讓人乍一看還以為是真的,如臨仙境一般。

    皇帝目光從這些東西上一一掃過。

    不說除皇后外,其他妃嬪用紫檀便是逾制。就說那鸞鳳屏風,淑妃之心已然昭然若揭。

    不過,皇帝並未動怒,他什麼表情都沒變,眼睛略過後便大步向著淑妃走去。

    「孩子...我的孩子......」


    此時,淑妃躺在床上素手死死揪住錦被,撕心裂肺地哭喊透出那深入骨髓的痛,簡直讓聽到的人無不動容。

    就在此時,擷芳殿裡伺候的宮女太監呼啦啦跪了一地。這倒省得別人通稟了,還沉浸在悲傷中的淑妃第一時刻就發現了來人。像是紫藤終於找到了可以攀援的樹木,淑妃費力地支起上半身,如吸取生命之源一般朝著那一身玄色的男人伸出了手。

    「陛下......」

    皇帝來到淑妃的床邊,握住她伸過來的手。

    剛剛才流失了大量血液的女人不光面色蒼白,連手也是冰涼的。當這冰涼觸碰到了溫暖時,立刻被她死死地抓住。瞬間,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就從眼中滾落,掉到了錦被之上。

    「陛下,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是臣妾無能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孩子...陛下......」

    哭泣讓女人的臉染上點紅。眼尾,鼻尖,如胭脂般暈染,更顯她的嬌媚可憐。

    黑色華服鋪到床上,男人好像動容了,輕輕攬住崩潰哭泣的女人,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

    如果不是那盤旋在屋子裡讓人大氣都不敢喘的壓抑氛圍,嬌弱的女人和英武的男人相擁的畫面本應該是溫馨而美好的。

    淑妃把握著分寸,就算哭也掐著時間,怕皇帝厭煩。所以,很快她就停止了啜泣聲,從皇帝懷裡抬起頭。濕潤的眸子,哽咽的嗓音盡顯委屈。

    「陛下......」

    皇帝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朕自會為你做主。」

    而後他轉頭看向跟在他身邊的劉寧海:「胡芝蘭呢?」

    劉公公低頭:「奴才這就去叫。」

    說曹操,曹操到,劉寧海在殿門口就撞上了連滾帶爬的往裡走的胡御醫。

    「陛下,淑妃娘娘。」胡御醫站在寢殿中間,一時間萬眾矚目:「臣查明,乃是娘娘午後所食的燕窩中被摻了骨碎補、當歸尾、乳、沒藥、硼砂、血竭、三七、冰片等藥材,這些藥本是化瘀消腫之用,但被淑妃娘娘服用就會......」

    胡御醫沒敢說完,不過這藥服後的效果大家都已經看到了。

    「陛下!」淑妃眼中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又大顆大顆的掉落下來:「這是有人暗害臣妾,暗害臣妾的孩子啊......」

    淑妃身邊的大宮女碧璽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陛下,我們娘娘喜食燕窩保養這是滿宮都知道的,沒想到今日竟成了傷害龍子的刀子。請陛下為娘娘做主。」

    跪在室內一直不敢起身的婢女太監們,此時也是齊聲高呼:「請陛下做主。」

    皇帝臉色難看,只見他對劉寧海揮揮手:「宮中竟有如此惡跡昭著之事。劉寧海把永春宮廚房還有經手過淑妃膳食的所有人都壓到宮正司去,給朕狠狠的查。朕倒要看看是誰如此惡毒!」

    劉寧海:「是。」

    一時間永春宮裡里外外哭聲一片,無數人大喊冤枉。

    眼看著接手過燕窩的碧璽也要被抓走,淑妃趕緊拉住皇帝的衣袖:「陛下,碧璽是從小侍奉臣妾的,臣妾敢肯定她絕不會有二心。」

    碧璽是從小跟在淑妃身邊的,在娘家就是她的貼身丫頭,論忠心,淑妃自然信任她。不過,淑妃這樣急切地阻止倒不全是體貼下屬。

    得到主子信任,自然就知道主子更多的秘密,幫主子干更多見不得光的事,淑妃焉敢讓這樣的人進宮正司走一遭呢。

    別在平白鬧出點別的事來。

    皇帝低頭看著淑妃,沒有立刻答應。

    他只用那深黑的眼眸注視著淑妃,這平時可以讓淑妃心跳加速的眼睛,此時竟讓身為受害人的淑妃一怔,不禁心虛起來。幸好皇帝很快就笑了。

    「既然淑妃作保,朕自然是信的。放了她吧。」

    碧璽顧不得被鉗製得酸痛的手臂,慌忙跪下謝恩。

    眼見已經把後續安排妥當,皇帝就從床上起身。他站起來得乾淨利落,不過動作話語還算溫柔。

    他握住還緊緊拉著他袖子的柔荑,柔聲說:「朕還有政務要忙,你好好休養身子,孩子的事朕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陛下......」淑妃淚眼漣漣不舍地看著她的夫君。

    奈何皇帝已經鬆開了她的手,大步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好好照顧淑妃娘娘」,便消失在擷芳殿裡。

    「娘娘,喝口水吧。」逃過一劫的碧璽倒了杯溫熱的水來到淑妃的床邊。娘娘剛小產正是虛弱的時候,可陛下僅僅坐了一盞茶的時間就又走了。碧璽心疼自己的主子但更怕她傷心,只能努力寬慰:「陛下這般忙碌還關心娘娘的身體,讓婢子好好照顧您。現下小廚房沒有人,婢子讓岫玉進來伺候,婢子去小廚房給娘娘煮碗參湯補補氣。」

    可淑妃哪裡還能聽進去她的話。只見淑妃拿過茶盞直接狠狠砸在地上:「賤人!」

    碧璽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淑妃,眼淚也忍不住地流下來:「娘娘,小心身體。只有身體養好了,我們才能第二個,第三個小皇子啊......」

    此時的淑妃不用再演什麼惹人憐愛的戲碼,淚水如決堤一般湧出眼眶。長久以來的祈願一朝破滅,巨大的失落和悲痛讓她青筋暴起,啞聲嘶吼:「查!把這永春宮給我翻過來,不許放過一絲一毫地查!我就不信了,他們還真能做得天衣無縫!」

    隨後她一把抓住碧璽的手腕,眼睛赤紅地盯著她:「我信不過宮正司的那幫狗東西。你帶人,帶信得過的人給我查清楚。」

    碧璽趕緊點頭:「是。婢子一定會仔仔細細地搜,不放過一個地方。」

    說完這句,碧璽突然想到什麼,湊近淑妃:

    「娘娘,今日之事是不是得告訴老爺一聲?」

    碧璽口中的老爺就是淑妃的父親,現任吏部尚書陳道遠。

    吏部可是六部之首,統領百官。而作為吏部的老大,正一品大員,陳尚書的地位現在已經是僅在三公之下了。

    若不是有如此前途無量的老爹,淑妃豈能在宮中這麼硬氣,堂而皇之地用逾越之物。

    聽到碧璽提起親爹,淑妃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獨屬於女兒身份的那種委屈,讓淑妃的話都多了一股孩子氣。

    「當然要告訴父親!你去寫信,讓我父親,為我做主!」

    又痛哭了一通,淑妃終於漸漸冷靜下來。

    她走到今天,可不是僅靠著母家過來的,她也有自己的智慧。

    「去問,今天都有誰靠近過永春宮。」淑妃思索片刻吩咐碧璽,她很快把思路理清,找到關鍵:「就那幫狗奴才沒有這個膽子。不是坤寧宮就是承乾宮,除了她們兩個沒人能把手伸到這裡!」

    她的話又急又恨,說到最後重重的喘了幾聲。

    「是是,婢子這就去問。娘娘,您快歇歇吧。」碧璽一邊說一邊捋著淑妃的後背,幫她順氣。

    小產如生產,全靠一口怨氣提著的淑妃終於熬不住了。她軟軟地倒在床上,卻還是不肯就此睡去,只見她死死地抓著碧璽手,咬牙念道:「若讓我找到她,我定要...讓她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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