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沈嫿幾乎是干啞著聲音不可置信地喊出來的,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蕭繹會這個時候出現,而且和她一樣腳銬在身,堂堂的大將軍卻像一個階下囚一般,她的心微微顫動了下,鼻頭竟有些忍不住發酸。
蕭繹再次蹲下來身子,望著面前仿佛瘦了一圈的小姑娘,她秀美的細眉微蹙著,臉色發白,原本神采奕奕的一雙美眸下竟是揮之不去的陰鬱,叫蕭繹頓時就心疼了。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龐,低低的道:「害表妹受苦了。」
一進來他就注意到沈嫿身上裹著的衣衫,寬大的掛在肩上,人也顯得愈加清減,只不過短短兩月未見就成這個樣,他暗暗咬牙,再次攥緊了拳頭。木拉市——該死!
不知為何沈嫿在看到蕭繹後心緒竟然舒緩了下來,一直緊繃的神經就好像斷了弦一般,不僅僅是心緒,就連那眸中的水霧都要控制不住的往外冒出,可到底是忍住了,半晌才語帶哽咽道「……煜哥兒他等你好久了。」
蕭繹低沉著嗓音,定定的凝著她,「只有煜哥兒在等我?」他貪婪的望著她的面龐,那雙平日裡總是雲淡風輕,波瀾不變的嬌美眸子,此刻借著微弱的燭光竟折射著一抹晶亮,那是蓄在眸子中的淚珠,他知道她一定也怕極了。
沈嫿不語,只是半垂著眸子,輕咬了自己的唇瓣,沒一會兒便咬的嫣紅一片,誘得人忍不住想要啄吻上去,蕭繹再不想壓抑自己了,經過這次無論她的嫿兒如何的推拒自個兒,他都不會鬆手了。他要娶她過門,無論哪裡都要將她帶在身邊好好疼惜才是。
待那雙垂著的眸子抬起,蕭繹便毫不猶豫的直接吻住她的兩片香唇,火熱的攪動著她香軟的小舌,像是要蓋下屬於自己的印章。沈嫿根本沒有任何防備,便讓他直驅而入,一顆心隨著薄唇的貼合而狂跳起來,身子原本是冷冰的,此刻卻一點點的暖和起來,連著心都暖了,不怕了。
他輕輕的離開她的唇,撫摸著她的髮絲,聲音嘶啞的低沉,「嫿兒,回去我們便成婚吧?」
沈嫿一怔,嘴唇上酥酥麻麻的感覺後知後覺的襲來,蕭繹剛才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更確切的說他們兩人做了什麼?
「爹爹……」恰好這個時候,煜哥兒睡醒了,鐵鏈急切碰撞滑動的聲響一下子讓沈嫿清醒了不少,也正是因為煜哥兒的這一聲爹爹,才緩解了剛才無言的尷尬。
蕭繹卻只能無奈一笑,抱住這個壞了自個兒氣氛的小兒,捏捏他的鼻子,「煜哥兒害怕麼?」
小麒麟想也不想的搖搖頭,「煜哥兒不怕,我知道爹爹會來救我和小娘親的。」他咧開嘴,摟著蕭繹的脖子,咯咯的笑。
沈嫿在旁見蕭將軍又盯著她瞧,便有些心尖顫動,只好找些話題問,「表哥答應木拉市要放貨船出港麼?」
蕭將軍認真的回道:「是,親筆手書我都寫,等過幾日南疆那邊傳來消息,木拉市便會放人。」
「那種奸詐小人,萬一他食言呢?」
「我乃是大梁的一品將軍,他若是敢動我們分毫,就是在挑起南疆和大梁的戰火。木拉市還沒有那個膽量敢做,他不過是為了利益的奸詐商人,不至於犯險惹上大麻煩。」
可那害人水煙若流入大梁,必定是蕭繹不悅看到的,她不相信表哥會這麼輕易的妥協,受木拉市的威脅,因為蕭將軍根本不是那種肯輕易屈服的人。
「表哥是不是心中已經有了盤算?」
蕭繹抿唇,抱著煜哥靠在牆壁上,他嘴角的那一抹弧度已經說明答案。
「嫿兒困不困?」
沈嫿好幾日未曾睡過安穩覺了,現在又是半夜,怎麼會不困?只是夜間氣溫寒涼,她本就畏冷,瑟瑟縮縮的蜷著怎麼也睡不著,倒是煜哥兒一路上昏昏沉沉,病好了,覺更多了,她望了一眼蕭繹懷中的煜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小娘親夜裡怕冷,都是抱著煜哥兒才能睡著的。」說完小兒就滾到了沈嫿的懷中,「小娘親抱著煜哥睡香香。」
蕭將軍聽完解釋,長臂卻是一覽,沈嫿便被他拽著手腕拖入懷中,整個人就圈著小麒麟一起跌入了他寬闊的懷中,他雙臂將一大一小圈起來,緊緊的抱住。
「睡吧,我也有點冷。」蕭繹闔上眸子淡淡說了一句。
沈嫿知道蕭將軍是故意這麼說的,他周身是溫暖的氣息,就像一個火爐子,哪裡能看出半分是冷的,且那身子越來越熱,染的她渾身也迅速溫熱起來,竟是昏昏沉沉眼皮打架,她不想動,也不願動了,就緊緊貼著他的胸膛,慢慢放鬆了緊繃的身子。
這廂,蕭將軍懷抱著小表妹,聽到耳邊有均勻的呼吸聲,狹長眸子才緩緩睜開,又盯著懷裡的人瞧,他鼻息之間儘是她身上淡淡的茉莉清香,滿眼都是那如羊脂美玉般的香軟肌膚,蕭將軍喉嚨上下急促的滑動……
翌日醒來,沈嫿睡的太沉了,連木拉市進來與蕭繹在說話都未曾聽見,「我希望將軍連這個文書也簽了?」那麼以後他的貨船就能暢通無阻的在大梁行駛了,一想到那,木拉市臉上浮現出飛揚神采。
面前擺著筆墨紙硯,蕭繹卻遲遲不動手,「我要是不想簽這本文書呢?」一旦簽了,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蕭繹便都說不清楚了。
「蕭將軍可要認真的想清楚,既然貨船已經放了,送佛送到西,蕭將軍何樂而不為。屆時我還會將二層的利分給將軍您,以後您的妻兒盡可享受人間富貴。」
這可真是給一棒子,再送些甜棗,表面說的好聽是將兩層利給蕭繹,分明是拉蕭繹上賊船的入伙錢。
蕭繹神色晦暗不明,可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卻已然握住了毛筆,木拉市高興極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蕭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以後定會合作愉快的。」木拉市遞給他文書,蕭繹卻猛然按住他的手腕穴位,一驚呼之間,就被蕭繹用力一拉,反身將他鉗制在懷裡,扼住喉嚨。
這一動作快的沈嫿都沒看清楚,就連木拉市的手下也才剛剛反應過來,舉著刀子叫囂著讓蕭繹放開他們的主子,
「蕭將軍這是做什麼?這裡可都是我的人,蕭將軍這麼做只會是玉石俱焚,誰也得不到好處。」
「可是現在你的命卻在我手裡。」他修長的手指稍稍用力,木拉市整個臉都漲的通紅了。「讓開!」
木拉市開始還有恃無恐,反正這裡皆是他的人,在他扭斷他脖子前,蕭繹拖著妻兒豈能那麼容易脫身?
可屋外陡然灌入刀光劍影的響聲,叫木拉市驚的一個激靈,頓時生起不妙預感,待鏗鏘聲入耳,額頭布滿了冷汗。蕭繹也不理會他,低聲知會沈嫿和煜哥兒免於驚恐。「不用怕,是裘勇來救我們了。」
這麼快?而且木拉市不是個傻子,她來的時候都是蒙著眼睛被帶來的,更何況是蕭繹,依著木拉市的謹慎,定會更加仔細,怎麼會這麼快就暴漏的行蹤?
那些手握大刀在與蕭繹對峙的人不由的蹙了眉頭,互相觀看,眼神閃爍起來,不敢斷定真假。
木拉市不可置信,又細細思索一路來的破綻,「這不可能,你根本沒有機會留下暗號。」
蕭繹薄唇輕輕一勾,「難道你聞不出來屋裡是什麼味道。」
沈嫿也是驚奇,不由挨近了蕭繹,鼻端立刻傳來一個淺淺的味道,大概是自個兒身上的女兒香太濃郁了,竟蓋過了這個清香,「這是?」她驚詫的詢問。
蕭繹對著木拉市哈哈一笑,「這種香久留不易聚散,鼻子靈的狗兒最喜歡這種味道了,你大概是太得意忘形,雖然給我蒙上了眼睛,一路捆綁著過來,卻絲毫沒有察覺我在身上塗了香味。」
木拉市恍然大悟,可是為時已晚,蕭繹的手下是何等的精兵,只稍一會兒就殺到了前面,蕭繹眸光一紅,堪堪吩咐道:「表妹拉著煜哥兒背過身子。」
沈嫿這時候十分聽話,按照蕭繹說的照做,二人轉身的一瞬間,蕭繹毫無手軟的一下重手,木拉市脖子便斷了,像個散了架的木偶攤倒在地上,他接著沉聲道:「想活命的就放下刀劍。」其他的跟班見大勢所趨,紛紛扔掉刀子,跪在地上求饒命。
裘勇帶著侍衛闖進來,立即就找出了鑰匙給將軍鬆綁,蕭繹活動下筋骨,親自給小表妹和煜哥兒解開鐐銬,柔聲道,「你們先上,沒事了。」
沈嫿臨出去前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個漢子,倒是未曾說什麼,小麒麟卻認出來這不就是那日欺負小娘親的那人,於是對著爹爹喊道,「他打小娘親。」
蕭繹面色更冷了,催促侍衛送她們上馬車去。待二人一走,蕭繹便揚起了眉梢,拔了裘勇的寶劍,手起刀落,一個人頭便滾落下來,尤是掛著驚恐之色,這一舉動嚇得其他人皆是癱軟了腿。而正主卻是一臉漠然地抹去濺在臉上的血珠,對裘勇留下一句收拾乾淨就大步跨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