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將軍要馴馬的消息很快就在跑馬場傳開了。
馬場雖然很大,但是為了防止野馬馴服時四處亂跑,驚到其他貴客,魏羨淵便趕來讓小廝一一去與客人道明原因。
其實一般馴馬是有專門的馴馬師在無人的時候馴服野性,但因為此匹塞外白馬性子太烈,已經連續傷了兩名訓馬師,魏家主也傷神許久,這一聽蕭繹要馴馬,也不攔著,直接去攔了其他客人。
多數人聽到是蕭將軍要馴馬便輕易鬆了韁繩交給小廝牽走,還有一些青澀的公子哥兒不曾見過蕭將軍本人,又因男兒的自尊心作祟,倒是如何勸說也是不肯離開。
尤其在望見跑馬場的休息區漸漸聚集來了各色佳人,或是帷帽攏面的女兒身打扮,或是如沈嫿那般男兒裝在身,還有一些結群的貴婦人們拿著蒲扇,舉笑耳語,皆是一道道亮麗的風景。
而其中的一位「紫衣少年」因為身量高挑,氣質容貌上層,站在圍觀的姑娘中竟是有鶴立雞群的美感,引的在場的少兒郎們不住的投去火熱的眼神。
這般絕色佳人就在對面,豈能因為聽到蕭繹馴馬就嚇的溜走,心內飄然的鼓著勇氣,反而騎在駿馬上愈發挺直了脊背,昂著頭顱望著遠處的佳人展示雄風姿態,證明自個兒才是那個真男兒。
只可惜姑娘們的眸子全然不在馬場,而是在不遠處蕭將軍的身上,一個個抿唇,似笑非笑的嬌羞著,大梁的民風相比剛建朝時已經開放了不少,尤其是對女子出行寬鬆了許多。
上層貴女們獨自出遊,相約聚會,或是去郊外別苑騎馬賞花,甚至是在酒肆里舉杯暢飲,遊歷山川,皆有女子蹤跡可尋,蕭靜妤便是這一類女子的代表,縱然常常被人指指點點,也是屢見不鮮的。
這般就有了圍觀,一些是喜好騎術真心來瞧瞧馴馬,尋找刺激,有些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衝著蕭將軍來的,都說蕭繹是京中第一美男,連裴太傅家的嫡二子都被比下去的,自然是要好好瞧瞧。
魏羨淵就站在蕭繹的旁邊,兩人都未曾理會少女情懷的那邊,反而遠遠瞧著那些不自量力的「青蔥」,魏羨淵無奈一笑,「退之看在我的面子上且與他們離的遠些,免得嚇到這些花草公子們!」
蕭繹嘴角輕勾,根本沒把他們放在心上,連一個眼神都不曾掠過,只是緊著手腕上的絲綢系帶,目光如同往常定在沈嫿身上。
他腳下踱步走到小表妹跟前,惹得周圍少女們更加激動,沈嫿真不習慣這些花痴的貴女們,所幸就離的遠了些,與他們退避三尺,蕭繹更是對此見怪不怪,一副胸有成竹的口氣,「等我一會兒便好。」說完還抬手彈了一指沈嫿頭上遮著日光的紙傘。
木葵當即就會意出來少將軍的意思,愈加壓低了傘沿,內心表示決不讓那些「花草公子」色眯眯的眼神染指了自家未來的少夫人。
「表哥不用急的,我倒想多看看這馴馬到底是如何馴的,應該很有趣。」她心內猶猶豫豫最後還是說了委婉的關切之言。
蕭繹為何要突然馴馬,在場的明白人都心裡清楚,還不是這位嬌俏的姑娘看上了那匹烈馬,沈嫿更是明白又阻止不及,清楚若是蕭繹做了決定,便是不易更改的。
可這馴馬本就危險哪裡有趣,所以才覺得胸里鬱郁的憋悶,她內心是不想蕭繹受傷,其實更不想他因為自個兒受傷。
「放心,我不會有事,再說我的小表妹如此擔心我,怎麼忍心讓你掉眼淚。」蕭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沈嫿聽到這句便覺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意味,扭臉不肯再吭聲了,蕭繹卻忽而伸出手摸了摸表妹的腦袋,輕輕柔柔的放下手後,這一動作引的其他少女不由的想要看看蕭將軍寵的人是誰,也不知從哪裡來的風聲,傳來傳去大都說蕭將軍帶的是侯府長女。
不過也有些皇家的來的貴婦人搖搖頭,隱隱道了一句,「咦,這姑娘像不像……」
有婦人便拿著蒲扇掩住唇噓了一聲,「莫要提了,免得惹了是非!」
也怨不得他們這些嬌嬌貴女不認識蕭靜妤,她向來不愛與世家貴女們接觸,別說茶話會,宴會,有時候便是公主親自下帖邀約,她都會婉拒,還經常以男裝示人,身量又不比一些男子差多少,愣是讓人誤會了。
還有些世家小姐膽大的借著是蕭靜妤的閨中好友上前與沈嫿問好,問她可曾記得自個兒,沈嫿剛剛也聽見了她們的言語,倒是不解釋,學著蕭靜妤的高冷,只淡淡斜目的問一句,「你是誰?」
叫那些來偷窺蕭繹的姑娘家尷尬的不知所措,灰溜溜就絞著帕子離開了。
沈嫿心道連蕭靜妤的模樣都不甚清楚就來問候,居心不良啊!
始作俑者的蕭將軍一笑,問道:「表妹吃醋了?」
沈嫿淡淡答一句,「我現在是您的胞妹,哪裡來的醋意。」
魏羨淵笑而不語,見蕭繹準備的差不多,立刻吩咐了小廝去將白馬牽出來,蕭繹走上前接過馬韁,那白馬當下不安份的嘶鳴一聲,野性難化,可他的腳步絲毫沒有退後,卻是一個矯健翻身上馬,動作利落乾脆,快的人耳邊還盪著野馬嘶鳴的聲響,那邊蕭將軍就已經開始馴馬了。
只見下一刻,白馬就瘋狂的揚起前蹄四處踩踏,憤怒的嘶鳴,被馬蹄踏過的草地陷下青坑,周遭塵土飛揚,蕭繹向左微拽了韁繩,野馬竟朝著不遠處的花草公子們跳躍。
那些不肯離去跑馬場的花草公子,他們所騎的馬兒似乎也受到感染般不安分的四下撩蹄,原本還在欣賞紫衣美人的幾人,哪還有心思再分神,紛紛自顧不暇的勒緊韁繩安穩身下馬駒。
蕭繹這般瞧他們都驚慌失措,嘴角一勾,才真真正正使了勁道,修長的手指攥緊韁繩,伏低身子,這般的較勁兒中也使得野馬更加狂化。
眾人瞧顛簸的這般厲害總感覺馬上的蕭將軍隨時都可能被甩下來,沈嫿神色一緊,似乎身臨其境般的也握著一把什麼韁繩,攥緊了衣服,不由向前跟了兩步,呢喃了一句,「小心。」
魏羨淵在旁卻淡淡的開口,「沈姑娘不必驚慌,退之兄的樣子應該是十拿九穩。」從他第一次與蕭繹接觸時,就知道此人非等閒之輩。
「你知我不是蕭靜妤?」她忽而意識到魏羨淵的稱呼。
魏羨淵儒雅而笑,點點頭,「總之姑娘安心便好!」
也是,表哥若是沒有把握,又怎麼會以身犯險?沈嫿雖這般想著背後還是冒了一層冷汗,眼前的馴馬實在驚險,不過確實如魏羨淵所說即便那白馬到了癲狂狀態,腳下生風跑的急速而顛簸,再是如何甩動,他都穩如磐石,巋然不動。
忽而白馬再次仰天嘶鳴,前蹄揚起一個高高的弧度,緊接著也不知發生了什麼白馬陡然平靜下來,不再跳躍,一下子就衝出去跑了起來,眾人心知這匹野馬是被徹底馴服了,不由的拍掌稱讚,應該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吧。
蕭繹騎著被馴服的白馬跑到小表妹面前,駿馬馬蹄噠噠噠的響著,好像凱旋的號角,沈嫿仰視一點點的看著馬上的男人,偉岸的身軀罩下來的一道高大的陰影,他居高臨下的望著她,鳳眸里是真正的漢子才有的自信與驕傲,「我答應過不讓表妹你久等的。」
那一刻沈嫿仿佛失了神,回望著高處的男子,他的容貌俊美如天人,手臂勃發而有力,而這一切卻是獨向她展示的。
回想剛才他馴馬的從容堅定和此刻的自信,竟恍惚有些日頭的芒光蔓延開來,將蕭繹的身影映照的愈發偉岸高大,沈嫿驀地呼吸漏了半拍,心中一悸。
蕭繹鳳眸笑著突然彎腰伸手,一把將面前愣神的人拽上馬背。沈嫿根本沒有防備,只能猝不及防的抓住表哥的衣襟,眾人更是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便瞧著二人策馬奔騰的跑遠了。
帶著小表妹歡快的繞著馬場跑了一圈,他放慢了速度,同乘坐白馬慢悠悠的回去,蕭將軍心裡無不得意,別看表妹腰細腿細,馬背上的挨著他身子的翹臀倒是圓潤玲瓏,這一晃一晃間蕭將軍的呼吸不由加重。
沈嫿還沉浸在剛才策馬奔馳的暢快中,這會心緒穩了下來,便發覺脖間熱氣噴灑,耳邊的呼吸越來越粗,就連身後也坐的不大平坦了,她約莫知曉了自個兒現在的處境,一點也不敢亂動身子,就連呼吸都慢慢的謹慎著。
「嫿兒……」
他柔柔的喊了她一聲,沈嫿便感覺似乎有濕濡落在頸間,她身子微微一僵,蕭繹再次盪起韁繩反又折回去朝著更遠的地方跑去,策馬跑到一處草長掩蔽之地,他突然勒住韁繩,翻身下馬,隨即伸手將沈嫿從馬背上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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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