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夜色漸行漸遠,他們將沿江壩向西,繞道上游的江橋返回福東市。

    江水嘩嘩地流淌,沈飛深深地吸一口氣,潮濕的水腥氣充滿鼻腔,目送隊伍離開,他突然間感慨萬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了風蕭蕭兮易水寒這句話。

    話說當年老百姓送紅軍離開中央蘇區的時候心情是不是也一樣的複雜?

    「想什麼呢?」劉潔拎著步槍走到他身邊,夜風拂過她的長髮,飛揚的髮絲憑添了幾分柔美。

    「沒什麼,你說,他們這麼做值得嗎?」沈飛悵然若失,「我這麼說也許會讓人在情感上無法接受,但是人都是自私的,他們好不容易闖過來,明天就能離開失控區了,偏偏為了一個人的瘋狂全都跑回去報什麼仇!死的人已經死了,難道他們不想好好活下去,不知道打仗會死人嗎?」

    劉潔輕嘆,萬分惆悵地說:「他們是軍人。」

    「軍人?」沈飛咂咂嘴,反覆琢磨這兩個字的意思,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卻又說不清道不明。

    劉潔遠眺已經快要看不清紅色尾燈的車隊,輕聲道:「走吧。」

    「好。」

    吳迪已經做好了出發準備,客車的損傷並不大,除了車頭撞癟和破損的擋幾玻璃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嚴重損傷,他索性直接踹碎了擋風玻璃。

    乘客們已經回到了車上,兩個重傷員和五個輕傷員零零散散地分散在車廂里,輕傷員人手一支步槍。

    他們不明白隊長為什麼要給沈飛武器,不過所有人都嚴格執行了命令,沒提出一句異議。

    沈飛站在車前說:「我打頭,你跟在後面,這個給你!」他摘下眼鏡遞給吳迪,沒有擋風玻璃,他不用上車就能把眼鏡送到吳迪手上。

    「謝謝!」吳迪很客氣地接過來戴好,迷彩的鋼盔配上黃色的夜視鏡,其形象絕不比美國大兵遜色。

    少了擋風玻璃,對其他人的影響並不大,可他這個司機卻無處可躲,只能硬挺,有這副眼鏡,至少能保證睜開眼睛。

    「沒事,應該的。」沈飛捋了捋肩上的槍帶,「你走最前面。」

    說完走向電動車,劉潔沖吳迪點點頭,跟在沈飛後面離開。

    吳迪的藏在眼鏡片下的目光緊緊盯著劉潔的背影,不自然地咽了咽唾沫:這小妞真他x的夠勁兒,比動作電影裡的辣妹猛多了!

    軍隊是充滿了陽剛的男人世界,有一句流傳在軍隊中的話很貼切地形容了大兵們的處境:當兵三年,母豬賽貂蟬!

    正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戰士們個個都是血氣方剛精力十足的正常男人,看到漂亮女人不動心才中怪事。

    只是他看到沈飛時,心中難免生出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慨……而且有這個想法的遠遠不止他一個!

    客車頭前引路,電動車和suv緊隨其後,沒有前擋風玻璃的客車開得有些慢,劉潔縮在座位上盯著客車的尾燈好奇地問:「你怎麼讓客車走最前面?凡是車隊,客車不都是走最後麼?」

    沈飛微笑:「它都沒玻璃了,咱們走前邊兒,那不是故意人讓家吃灰嗎?」

    劉潔一愣,隨即莞爾。

    還真是這麼回事,不光灰塵,還有廢氣呢!看不出他還有這麼細心的一面。

    市區遠遠地傳來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劉潔抻著脖子往後看,可距離這麼遠天又這麼黑,壓根兒什麼也看不見,瞅了一會兒,失望地縮回來。

    她嘆息著把步槍扔到後座,原本空空的後座堆了十幾個牛皮紙包,還有幾個白色的紙盒,四五個手槍彈匣和十來個步槍彈匣。她想了想乾脆放倒坐椅跨到後座,拆開一包子彈,一顆顆壓進彈匣里。一邊壓一邊想:可惜全是小口徑子彈。

    沒多一會兒,折騰了一天的滿身睏倦就讓她眼皮打上了架,不知不覺地窩在椅子上睡著了。

    沈飛微微一笑,手腕上厚重的魯米諾斯潛水錶的夜光指針指在一點半的位置上,從早晨起床到現在差不多有十七個小時——緊張而忙亂的十七個小時,連他這個大男人都累得快散了架,何況是個女人。

    半個多小時後,前方的路邊出現一棟幾層樓高的建築,沈飛的心頭一動,加快車速衝到客車前,胳膊伸出車窗沖吳迪示意,吳迪立即減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趕緊把車停在路邊。

    沈飛停車道:「咱們不能再走了,前邊是服務站,進去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出發!」累了一天,他的精神始終極度緊張,離開福東市之後緊張有所緩解,然而疲憊也隨之充滿了他的身心,再堅持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疲勞駕駛而衝出公路。


    吳迪點頭同意:「好!」當兵的也是人,也會累會疲憊,不是永不磨損的機器,何況車上的平民也都很累了——僅僅半個小時的路程,他的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灰泥,吹得臉皮乾澀,這要是等泥層幹了,非得剝下一層能做模子的泥殼不可。

    三輛車首尾相接開進服務站,服務站里一點燈光也不見,黑乎乎的建築輪廓讓人想起恐怖片裡的布景,夜風吹動呼嘯連連,令人覺得陰森森的冷。寬敞的院子裡一個鬼影也不見,只有幾輛破破爛爛的車撞在一起。

    吳迪調整客車的位置,車尾衝著上風頭停下。

    沈飛打開後門推了推劉潔,她迷迷糊糊地半睜著眼睛,眼神迷茫地夢囈:「幾點了?」

    沈飛瞅瞅腕錶:「兩點半了,起來吃點東西。」

    「讓我再睡一會兒……」劉潔像個賴皮的孩子一樣耍賴,頭一偏又睡著了。

    沈飛啞然失笑,她還真是放心啊!接著心中一暖,她這麼放心何償不是信任的表現?

    他把步槍拎出來,又拿上幾個彈匣,細心地關好車門,招呼吳迪一聲向黑暗中的建築走去。

    吳迪和幾個戰友交待一聲,小跑著跟在沈飛身邊,和沈飛齊頭並進。

    他覺得沈飛處處表現得像個帶頭兒的,可隊長離開時交待得清楚,讓他臨時負責,直到離開失控區!

    吳迪打心眼兒里覺得自己哪兒也不比沈飛差,不想被沈飛比下去,因此本能地想表現表現壓沈飛一頭。

    只是他一點兒也沒意識到劉潔仍在睡夢之中。

    兩人一起走到正門前,沈飛把步槍背在身上,扭亮手電反握在左手中,掏出手槍,像電影裡那樣左腕托住右腕,手電光恰好照向槍口指的方向。

    光照亮了玻璃門裡的景象,一排空空的櫃檯,地上散落著不少零七八碎的小商品。

    吳迪用槍口頂頂大門,沒鎖,加大力量頂開大門,沈飛趁機迅速上前一步衝進屋裡,手電筒向右一晃:「安全!」

    吳迪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默默地放下槍。

    沈飛往門後照了照,找到開關伸手一按,「咔」地一聲輕響,屋裡的燈沒有任何反應,他索性把一排開關挨著個地按一遍,直到最後一個開關才點亮了頭頂的日光燈。

    沈飛收起手電筒和槍說:「把車上的人都叫下來吧,再怎麼說屋子裡也比車上舒服點兒。」

    吳迪斜了他一眼沒說話,對沈飛命令的語氣很是不忿。

    沈飛瞳孔微微一縮,裝出一副什麼也沒發現的樣子催促:「去呀,我說話你那些戰友可不會聽!」

    聽了這話,吳迪總算是動了,收槍向客車走去——不知道哪個開關打開了樓頂的鹵素燈,耀眼的燈光將院子照得明晃晃的。

    沈飛哂然一笑,雖然不明白吳迪對他的敵意來自何處,不過這小子什麼事都寫在臉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對勁來,根本不是塊勾心鬥角的材料。

    他的目光掃視一周,這是個店面不大的小超市,左邊是一溜櫃檯,裡面擺放著各種各樣不同牌子的香菸打火機,右邊幾排貨架上滿是非食品類的小商品,擺放食品的地方空空的,容易保存的火腿腸和罐頭一樣也看不見。

    他不死心地在貨架之間轉了幾圈,從角落裡找到十幾隻麵包,不過已經長滿了灰綠色的霉斑不能吃了,其餘的就只有半箱掛麵。

    沈飛搖頭苦笑,要是方便麵還能幹嚼將就著吃下去,可是掛麵不煮根本沒法吃!

    現在物流發達,甭管多小的店都不押貨,賣完了一個電話就有人送貨上門兒,估計這裡也不會有倉庫之類的地方。

    他不死心地又轉了一圈,仍舊一無所獲,看來只能找個鍋下麵條了——服務區這種地方集餐飲住宿為一身,還外帶汽修加油,能不能住下這麼多人不好說,鍋灶液化氣之類的東西應該不缺才是!

    離開超市,院子裡人們已經全都下了車,吳迪正指揮著眾人往掛有「住宿」牌子的門走去,沈飛一愣,晃眼一看,一下子找到了餐廳的牌子。

    不過看大夥哈欠連天的樣子也不像有人能想起吃飯這茬,沈飛也不多嘴討人嫌,車裡放著武器彈藥,現在人多手雜,他放心不下劉潔單獨呆在車裡,緊趕兩步返回電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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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算寫出來了,今天卡文卡得我像慢動作,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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