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沿著走廊向前,進入大廳之中。
雖然章懷德說是房間,但其實更像是室內體育場,無論長寬都超過了百米,高度差不多也有七八米,寬敞且空曠。
大廳的正中央,豎著等身高的直立銅鏡。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散,五行陣。」陳靈韻迅速傳音,指揮說道。
五行陣,即隊伍五人分立東、南、西、北、中。攻堅手站中間充當坦克和主輸出,負責應對並吸引門將的正面火力,通常由最擅長應變的劍仙所擔任。其餘四個人分立四方,對門將進行輸出和牽制。
其中站在攻堅手背後的人,由於同樣位於門將的正面,可能被對方的攻擊波及到,因此戰場壓力僅次於正中央的攻堅手。至於門將的兩側和背面,三個人由於不用應對門將正面進攻,就可以盡情施展各種手段。
當然,門將不是遊戲裡的boss,也沒有仇恨在誰身上的說法,所以實際運用中的五行陣,是要進行頻繁移動且轉動的——門將走向哪裡,轉向哪邊,陣法也需要立刻跟著調整。
鎮海戰隊的五行陣,燕裕當仁不讓站在中央攻堅手的位置;其背後的副攻堅手由林檸充當,左右兩側分別是趙元真和謝若溪,最安全的背後位當然是承擔指揮大任的陳靈韻。
眾人擺好陣勢,等待片刻,忽然感覺周圍氣溫似乎冷了下來。
並不是身體感覺到了寒冷,而是某種從心底生出來的陰冷,仿佛某種可怕的東西即將降臨。
只見正中央的直立鏡子裡,不知何時已經走出了一個小巧玲瓏的姑娘。
她的頭髮盤成極其複雜的雲髻,上面插著各種玉簪金鈿,身上則是唐式的古典女子裝束,上身袔子緊裹胸口,下身裙擺長長曳地,外面加了一件大袖披衫,看起來有飄飄欲仙的感覺。
只是這些衣物以深黑、紫黑為色,完全沒有唐朝服飾的明媚大氣,反而更添許多陰森、寂怖之氣質。
眾人注意到,她的手裡並未拿著任何東西——無論是得自長平秘境的九天陰魔囚獄幡,還是繳獲自南境、最近才下發的九天陰魔神煞念珠,都沒有。
但被深色宮裝裹住的身體,脖頸上方那張精緻的臉蛋,確實是陳靈韻的長相無疑。眉眼間似乎多了幾分成熟和滄桑,只是被妝容很好地掩飾起來了。
「哎呀。」這位詭異的宮裝美人環顧四周,眼波流轉,笑道,「是五行陣呀。」
「先別動手。」陳靈韻突然傳音給眾人。
宮裝美人翩然回過頭去,看著背後的陳靈韻,笑盈盈道:
「你擺出五行陣,是為了試探我的身份,究竟是未來時間線的自己,還是某個會讀取你心思的複製品。」
「那就請你為我解惑咯。」陳靈韻微笑說道,「如果是未來的我,一定會告訴我答案的吧。」
「很可惜。」宮裝美人依舊在笑,雖然五官分布一模一樣,但她的笑容極其陰柔、魅惑,反而跟陳靈韻判若兩人,「都不是哦。只是即便我能解釋給你,現在的你也沒法理解。」
「好了沒啊?」燕裕催促說道,卻不知是在催陳靈韻,還是在故意激怒這宮裝美人,「就不能邊打邊聊嗎?後面還有四個人在排隊啊!」
「可以哦。」宮裝美人回過頭來,微笑說道。
她忽然向後坐去,身下不知何時,突然多出了一把椅子。
不,並不僅僅是椅子。
穿過地板浮現出來的,是裝飾極其繁複的鑾駕儀仗,被四個膀大腰圓的鬼夫子抬著;又有兩個女官模樣的鬼娘,侍立宮裝美人身後,雙手高舉黑緞九鳳傘以遮日;又有兩個鬼娘,站在她的兩邊外側,斜持紫羽雉尾扇以障風;又有一個鬼娘跪在她的膝邊,手捧白玉托盤,盛放仙饌神釀,恭恭敬敬地呈到她的面前。
宮裝美人坐在儀仗中央,優雅地翹起一條腿,左臂閒適地輕握扶手,右手食指妖嬈地點在嘴角之上,露出冷艷的、高高在上的笑容:
「那麼,就試試來取悅我吧。」
「若是表現的好,我會跟你們分享一些她不願意分享的小秘密哦~」
「動手!」陳靈韻迅速下令。
燕裕已經施展分雲八卦步,閃電般沖向那陰鬼儀仗。
但無論他如何前沖,與宮裝美人的距離都無任何變化,仿佛兩人之間的空間正在無限延長——伱前進幾步,空間就延長几步。
這是陣法。
意識到不對的瞬間,燕裕便改前沖為平移,神識飛快掃過四周。
他不懂陣法,卻曉得如何破陣——任何陣法必有陣眼,就像房屋必須建在地基之上。
摧毀所有陣眼,陣法就會自動崩解。
燕裕得出結論的瞬間,便看到四道巨大鬼影,分別在四個方向憑空浮現出來。
手托玲瓏寶塔的牛頭人對上趙元真,以寶塔靈光將陰風劍逼住,叫其不得寸進。
手持十三尺巨劍的馬臉人對上林檸,揮動巨劍格住青竹劍進攻,打鐵之聲不斷。
手握鬼畫鐵傘的黑無常對上謝若溪,傘面撐開硬頂玉樞雷轟炸,居然毫無損壞。
手舉四弦琵琶的白無常對上陳靈韻,拂動出樂聲暗含金伐殺氣,逼得陳靈韻不得不到處遊走閃避。
那宮裝美人「陳靈韻」,只是舉手投足之間,便召喚出四個各具法寶的高階陰鬼,將隊伍里的四個修士全部一對一逼住,只留下燕裕沒有對付。
燕裕也沒有急著去支援隊友,默默盯著那宮裝美人,暗自思考——對方也遙遙看了過來,忽然笑道:
「不動手嗎?」
要想攻她,必先破陣。陣眼多半就是這牛頭馬面和黑白無常
「我這四個陣眼,便是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宮裝美人若無其事地說道,「只要你們能將其一一擊破,解了我這陰魔大陣,我這關便算是過了。」
燕裕聽得此話,也不再猶豫,分雲八卦步身形一晃,忽然便沖向那白無常。
「選擇先幫我嗎?也對。」宮裝美人笑盈盈地點評說道,聲音不大,在場的五個人卻都能聽得清楚,「畢竟我是隊伍里最弱的一個嘛。」
「燕裕,你知道嗎?你平時再怎麼懟我,我都無所謂,因為我知道你是在故意氣我。但你連局勢都不去看清楚,下意識就覺得是我最需要幫忙,這種潛意識裡的輕視才會讓我耿耿於懷。」
「專心點。」燕裕迅速給陳靈韻傳音道,兩人繼續夾擊白無常。
陳靈韻嗯了一聲,專心御使紫極劍發動進攻。
她的臉上,笑容漸漸地隱去了。
「其實啊。」宮裝美人繼續說道,「你們別看我平時總是沉著自若的姿態,但那只是我偽裝的面具而已。」
「我其實是一個很害怕孤獨寂寞的人。」
燕裕避開琵琶劍聲的衝擊,白無常又將舌頭如弓箭般彈射出來,他正要再次疾步避開,陡然聽見宮裝美人的言語,差點兒一個愣神沒躲開中招了。
不行,我好想笑這精神攻擊太可怕了!
陳靈韻那邊已經臉色鐵青,真元全力催發出來,將紫極劍御得虎虎生風,把白無常的琵琶劍聲盡數截下。
燕裕趁機御劍飛斬,閃開白無常的彈舌攻擊,磅礴劍光將其胸口徹底貫穿。
兩人解決掉一個目標,迅速轉向去支援趙元真,只聽見宮裝美人又幽幽所說道:
「我父母的婚姻並不幸福,他們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導致我從小就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保持著懷疑的態度。我依賴著父母給我的愛,但不確認他們是真的愛我,還是僅僅是因為將我視為基因的延續;我珍視著與你們的友情,但同樣也不知道你們是將我視為平等共處的朋友,還是因為貪慕我能帶給你們的利益。」
「閉嘴!」陳靈韻終於破防,怒容滿面低吼起來。
但宮裝美人哪裡肯停,只是自顧自地說道:
「我甚至沒法確定我對燕裕的感情是否為愛情,或者說只是我自身雌激素荷爾蒙作用下的幻覺?或許人與人之間很難存在100%純粹的感情,但我堅信那才是我真心渴求之物。哪怕含有半點感情之外的其他因素,那種不純粹的東西我也不想要因為我就是這樣追求完美又彆扭執拗的小女孩。」
燕裕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笑死了,卻不得不用力繃住表情,跟陳靈韻傳音說道:
「不要跟她多嘴,專心戰鬥。越早打完越早解脫。」
陳靈韻氣得發抖,只是咬緊牙關,將九天陰魔神煞念珠催動起來,用力擲向那托塔牛頭,氣勢兇悍仿佛要將其當場砸成肉餅。一筆閣 www.pinbige.com
第九章 宮裝美人陳靈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