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科長!」
「孟科長!」
孟紹原一走進軍統局重慶總部行動科辦公室,由副科長王南星開始,所有的人都齊刷刷的站了起來。
「都坐吧。」
孟紹原招呼著大家坐了下來:「武漢的人,都安置好了沒有?」
「報告孟科長,全都安置好了。」王南星立刻回答道:「除撤離人員外,我各潛伏人員,已經完成潛伏,名單一會呈報上。」
「嗯。」
孟紹原點了點頭:「這次,既然戴局長直接把我調了回來,那就是有重大行動。諸位這段時間是無法回家的了,一律在這裡待命,辛苦了。」
王南星試探著問了聲:「孟科長,到底是什麼事情那麼重要?」
孟紹原的臉色一沉:「規矩你不懂嗎?」
「懂,不該問的不問。」王南星趕緊大聲回答道。
「行動科各行動組,全部分發武器。」孟紹原嚴肅地說道:「沒有我的命令,擅自離開,一律以家法從事!」
「是!」
「還有。」孟紹原沉吟了一下:「每天早上、中午、晚上,各點名一次,三個人為一組,一人不經請示外出,同組人承擔相同責任。行動科科本部科員,每人分別負責若干組,哪一組出事了,而哪個的責,王副科長直接對我負責!」
「是!」
孟紹原隨即讓人把文件分發給眾人:「這段時間,具體要做什麼,資料上寫得清清楚楚,拿回去仔細看吧。散會,王南星單獨留下。」
等到眾人走了,孟紹原說道:「王南星,你給我挑選幾個精明能幹,嘴巴要緊的人,由我親自指揮。」
「好,我一會就去找。」
「還有,咱們科里有沒有誰會畫畫?」
「有,繪畫員劉水義。」
「把他給我叫來,對了,再把那個老臘肉給我找來。」
「明白。」
「立刻去辦。」
在那等了沒有多少時候,一個中年男人拿著畫板走了進來:「孟科長。」
「坐下。」
孟紹原也不廢話:「我說,你畫。畫的好了,有賞。畫的不好,你也不用再吃這碗飯了。」
「是。」
孟紹原略一沉吟:「這個人的臉較長,鼻樑很挺,眼睛嘛……」
他一邊說著,劉水義一邊畫著。
等到孟紹原描述完,一副人像也畫了出來。
孟紹原走到他的身邊仔細看了一下:「眼睛不對,還要再大些……對,就是這個樣子……嘴巴也要大些……不對,太大了……」
在那弄了一個多小時,一副讓孟紹原滿意的人像終於畫好:
莫文!
或者叫他北岡麻智!
就是這個人!
「好了,畫像留下,你出去領兩百塊錢。」
孟紹原特別交代了一下:「記得,如果有人知道你畫了這麼一副像,你知道家法的。」
「是,是。」
「出去,看看王南星回來沒有。」
「報告!」
正在那裡說著,王南星帶著老臘肉潘大爽走了進來。
「孟長官,不,不,孟科長!」
老臘肉歪歪扭扭的敬了一個禮:「哎喲,孟科長,您可想死我了。」
「成了,拍馬屁的話少說。」孟紹原也不樂意聽這些,把畫像往他們面前一推:「你們先看一下,王南星,一會你去給我印刷一批,給我牢牢記住這張面孔。」
「這誰啊?怎麼像個外國人?」老臘肉看了一眼。
「是個日本人,叫北岡麻智。」孟紹原陰冷著臉:「這小子,擺了我一道!」
「哎喲,哪個龜兒子不長眼,敢擺我們孟科長的道?」老臘肉一拍胸脯:「孟科長,你交給我,龜兒子的,只要他在重慶,老子挖地三尺也能把他給找出來!」
老臘肉這可不是吹牛,沒人對他對重慶更加熟悉的了。
「老臘肉,這個人非常狡猾,你自己小心一點。」孟紹原特別交代了一下:「對了,把那個小伙子,叫唐章的,一起帶上,儘快找到這個人的行蹤。」
「是!」
孟紹原站起了身:「給我準備車,王南星,立刻去印刷,我在車上等你。」
「是!」
……
汽車在山城的路上顛簸著,孟紹原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本筆記。
那是廖宇亭在犧牲前,留給孟紹原的珍貴禮物。
一本是記載著日本潛伏特務名單的,已經交給了戴笠。
重慶日本特務機構遭到沉重打擊,靠的正是這本筆記。
還有一本,就是這本。
孟紹原打開了筆記,一頁一頁的翻著。
翻到中間的時候,終於看到了那個他想要找的名字:
「北岡麻智,1896年生人……日法混血……好用外國名字,掩蓋真實身份,曾用名皮特、德魯爾斯……無不良愛好,做事謹慎,行動計劃周密……性格特點,喜歡大量部署迷陣,掩護真正行動方案……民國二十年,於東北刺殺將領於軒惠時,故意設立了四個假目標……其餘情況,不祥……」
謝謝你,廖宇亭,廖兄!
孟紹原合上了筆記本,心裡默默說了一聲。
夠了,你已經提供了足夠的情報了。
做事謹慎,行動計劃周密?
這樣的人,往往是完美主義者。
一個計劃,他必須要確保做到萬無一失才行。
可是,這個世上真的有完美無缺的計劃嗎?
孟紹原多次和自己的部下說過,絕對沒有十全十美的計劃,任何設計的再完美的計劃,到了真正行動的時候,也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
北岡麻智初到重慶,他需要召集人手,制定出他認為最可靠的計劃,然後才會行動。
那麼,這就給自己爭取到了一定的時間。
老臘肉是地頭蛇,希望他能夠有所發現……
……
「坐堂大爺到!」
那一聲地道的重慶腔,悠揚的唱起。
「十萬袍哥一條心,好似蛟龍上雲霄!長幼自古都有序,萬古傳下是忠孝!」
幾十個袍哥同時大聲說道:
「我等兄弟,參加坐堂大爺!」
坐堂大爺,自然就是重慶袍哥總舵爺、龍頭大爺石孝先的拜把子兄弟孟紹原!
他孟少爺在上海是「小太爺」,到了重慶又是「坐堂大爺」,到哪都是當爺,混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
「三弟!你想得我好苦啊!」
石孝先親自迎了出來。
「三弟參加大哥!」
孟紹原做勢要拜。
石孝先哪裡會真的讓他跪下,當前快走兩步,一把攙住:
「三弟,你我兄弟平起平坐,豈有這般禮數。快,茶早就備好了,三弟跟我來。」
算你聰明,沒讓你小太爺真的跪下。
石孝先事前接到孟紹原電話,說他已經到重慶了,一會就來拜見大哥。
石孝先頓時覺得大有面子。
孟紹原的大名,即便石孝先在重慶,也是多有耳聞。那些從上海回來的人,一個個把孟紹原在上海的事跡傳得神乎其神。
現在,他剛到重慶,立刻就來見自己,那不但是袍哥的面子,也是他龍頭大爺的面子大。
當時就緊急的把重慶「公口」的十排大爺全部都叫齊了。
「坐堂大爺!」十排么爺,專管銅章鐵印、招待報信的侯算五第一個站起來說道:「我們已經包下了『得意樓』,專為坐堂大爺接風洗塵!」
孟紹原卻忽然長長一聲嘆息:「哪有心思喝酒啊。」
「老三,怎麼了?」石孝先立刻追問。
孟紹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丟人啊,丟人啊。」
「老三,誰給你氣受了,說出來,我們給你出氣!」
「是啊,坐堂大爺,誰敢動咱們袍哥的人?」
「多謝諸位兄弟好意。」孟紹原拱了拱手:「可這實在是我私人的事,怎麼敢勞動諸位兄弟?」
「老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石孝先臉色一板:「天下袍哥是一家,哪有兄弟不幫兄弟的道理?說,一定要說。」
「大哥。」孟紹原一臉苦色:「既然大哥一定要我說,那我不得不說了。丟人啊,這次我從上海回來,身邊帶著一個我最鍾愛的小妾。哪裡想到,在船上的時候,她……她竟然和一個洋人勾搭上了……等到下船,就和那個洋人私奔了……」
「什麼?反了他了!」
「反了反了,竟敢動坐堂大爺的堂客!抓到了,非得三刀六洞,點了天燈不可!」
頓時,大爺們完全炸鍋了。
一個個憤怒的臉紅脖子粗的。
兄弟妻,不可欺。
大爺的女人,不能動!
這可是犯了袍哥的大忌了!
孟紹原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他清楚,如果和這些袍哥的說,要抓一個日本特務,這些袍哥未必會特別的用心。
可要說到自己的女人被拐跑了,那是真正激起了公憤。
要知道,一個堂堂的坐堂大爺的女人和別人私奔,對方還是個洋人,那等於是把全體袍哥的臉啪啪的打得生疼。
這面子要是不掙回來,那重慶袍哥勢必被別的公口當做一個笑話看待,大家出去以後也別想抬起頭了。
石孝先面色鐵青:「好啊,好啊,敢動到我們家老三頭上來了?老三,這個人長得什麼樣?」
「大哥,奇恥大辱,我已經請人把他的樣子畫下來了。」
孟紹原立刻掏出了北岡麻智的畫像。
「果然是個洋人。」石孝先接過畫像:「五排紅旗、六排巡風、八排先鋒、九排江口!」
「在!」
「給我找,把重慶翻個底朝天了也要找到這個人!」
「是!」
「找到了,交給坐堂大爺親自處置!」
「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