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機一動的計劃,需要的卻是把每一個步驟都安排好。道友閣 m.daoyouge.com
很多時候,孟紹原靠的都是「臨機一動」,但在真正執行的時候,每一個人該發揮什麼樣的作用,什麼時間點該出現在什麼場合,他要求必須一絲不苟的執行。
一丁點的差錯都不能出。
華通麵粉廠。
「姚宏圖,六歲,華通麵粉廠董事長姚慕青之孫,總經理姚啟義之子……每天下午1時,其英語老師會準時到華通麵粉廠教授英語,3時離開,姚宏圖在保姆和兩名保鏢保護下,會將英語老師一路送廠門外黃包車上才行返廠……」
米子朗……現在應該叫他王精忠了,腦海里一直在反覆背誦著孟爺交給自己的全部資料。
剛才,英語老師已經進去了。
下午2時50分。
距離出來還有10分鐘。
兩輛轎車停在馬路對面。
那個賣水果的攤子,一直擺在麵粉廠門口。
王精忠出了五塊錢,租下了這個攤子半天。
現在,他就裝成了賣水果的,他的兩個兄弟,在水果攤前反覆挑選著。
那輛包車的黃包車,準時出現在了麵粉廠門口。
車夫被砸暈帶走了,另一個兄弟戴著壓得很低的草帽,蹲在地上等候著。
「出來了。」
隨著這個低聲提醒,王精忠和他的兄弟們悄悄的拔出了槍。
在保姆和兩個保鏢的陪同下,姚宏圖和他的英語老師一起走了出來。
「老師再見。」
姚宏圖用英語說道。
「再見。」
老師微笑著剛想上車,忽然,幾個拿著駁殼槍的沖了出來:「別動,別動!」
保鏢大驚失色。
「別動,只求財不求名,動一動就殺死你們!」
王精忠大聲吼著。
保姆被嚇壞了,兩個保鏢腰間只有短刀,可沒槍啊,一個動的都沒有。
一名兄弟一把將姚宏圖抱起,不顧他的哭喊,迅速向路邊的轎車跑去。
保鏢們瞠目結舌。
等到兩輛轎車疾馳而去,還是那個老師率先反應過來,大叫一聲:
「綁票啦!」
……
亂了,姚家全部亂了。
姚慕青的孫子被綁架了!
儘管和父親很不對勁,可到了這個地步,姚啟義不得不講自己的老子請到了廠子裡。
「混蛋,混蛋!」
姚慕青怒罵:「你們當的什麼保鏢!」
「姚董事長,太突然了,對方早有準備,而且人人有槍,我們就帶著刀啊。而且生怕反抗,會牽連到小少爺!」
一名保鏢委屈地說道。
姚慕青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長刀。」
「在!」
十三太保之一的長刀,面色陰沉的應了一聲。
「你,你現在趕快去找季老闆。」姚慕青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去告訴季老闆,讓他幫我查,是誰做的。」
「好的。」
姚慕青看了一下時間:「我去找杜老闆想辦法。啟義,你留在這裡等電話,一有消息立刻打電話到杜先生那裡找我。」
……
姚宏圖給綁架了?
杜月笙聽到這個消息一怔。
不用想,肯定是孟紹原的人做的。
問題是,自己早就說了,即將綁架了姚慕青的孫子,他也不會就範的啊。
那麼他想做什麼?
杜月笙想了下,實在猜不出孟紹原的用意:「姚老闆,不要緊張,綁匪綁票,無非求財,我已經拍顧嘉棠和高鑫寶去打探消息了。」
剛說到這裡,顧嘉棠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杜先生,我們查過了,沒堂口做過這事。第一,咱們早就和公共租界工部局商量好了,我們不鬧事,他們不找我們麻煩。第二,現在中日在上海開戰,誰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做出這種事來。」
正說著,高鑫寶也回來的,他出去打探消息的結果和顧嘉棠差不多。
杜月笙皺起了眉頭:「姚老闆,不是我自誇,我要在上海查個人,還是比較容易的。既然各個堂口都說不是他們做的,我看,恐怕是外面人跑到租界來犯案了。」
這一來,姚慕青更加急了。
本地幫派作案,那還好說,頂多找個和事佬出來,大家商量個價錢也就是了。
可那些外地人,萬一不講規矩怎麼辦?
「嘉棠、鑫寶,你們繼續出去打探消息。」杜月笙吩咐下去,接著又安慰道:「姚老闆,耐心些,綁匪一定會來電話的。」
……
「哦,是嗎?」季雲卿躺在煙床上抽著大煙:「有人綁架姚慕青的孫子?」
「千真萬確,姚慕青讓我來找您想辦法。」
「他呢?」
「他去杜月笙那裡了。」
「哼哼。」
季雲卿放下鴉片槍,坐起身來:「他派你來向我求援,他自己跑到杜月笙那裡去,那就是說,在上海灘,到底還是杜月笙的名氣比我響,勢力比我大。」
長刀也不作聲。
季雲卿盯著上海灘老大的位置太久了,上次國民政府來找他的麻煩,本來季雲卿以為有機會了,誰想到杜月笙擺了十八桌酒,這事居然就這麼過去了。
這讓季雲卿怎麼甘心?
現在姚慕青再來這麼一出,任誰都不會樂意啊。
「季老闆。」一個人走了進來:「杜月笙也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了,不過哪有沒有結果,上海灘的各個堂口,都說不是他們做的。」
「知道了。」季雲卿重新躺了下來:「靜觀其變,在我看來,無非又是一起勒索案。過去拿錢還要撕票,現在這樣的悍匪可就少了。對了,金斧頭。」
「在。」
十三太保的老大金斧頭恭恭敬敬地說道。
季雲卿讓裝煙丫鬟給自己裝了煙,湊到煙燈上用力抽了幾口:「日本人打到上海來了,以國民政府的實力,絕對不會是日本人的對手。想辦法,宴請一下過去和我們來往頻繁的日本人,告訴他們,不管中日之間打成什麼樣子,我季雲卿總還是他們的朋友。」
「知道了。」
季雲卿冷哼一聲:「杜月笙不識時務,我季雲卿可不會像他那麼傻。」
……
「好了,別哭了。」
王精忠惡狠狠的瞪了哭個不停的姚宏圖一眼:「再哭,把你斬碎了餵狗。」
姚宏圖被嚇到了,趕緊收住了哭聲,不過還在那裡抽泣個不停。
王精忠腦袋都要疼了,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糖:「拿去吃。」
姚宏圖畏懼的看著他,小心的從他手裡拿過了糖。
屋子裡的鈴響了起來。
外面有人在那拉鈴。
所有人立刻緊張起來,王精忠掏出了槍:「出去看看。」
片刻,手下帶進來了一個人。
王精忠上下打量他半天:「你是?」
那個人笑了:「他媽的,這是少爺我這次最得意的化妝,估計連我親媽來了也要認半天才能認出我。」
……
幾個小時過去了,綁匪那裡還是一點消息也都沒有。
這就有點不正常了。
按理說,綁票綁票,無非就是求財。
如果真的不是為了錢,而是有什麼解不開的深仇大恨,按理說,這個時候也該送只手啊腳啊什麼的來了。
甚至,是姚宏圖的屍體。
但是綁匪卻帶著姚宏圖好像消失了。
姚慕青本來是不敢報案的,可是到了後來實在忍不住,找了一個相熟的探長,給了對方一大筆錢。
但是到了目前為止,巡捕房那裡同樣一點消息沒有。
杜月笙現在真的想把孟紹原請來,問他到底在打的什麼算盤。
綁架了人家的孩子,偏偏又玩失蹤。
而且,滿租界都在找他們,孟紹原這些人躲在了哪裡?
……
陸清鴻和譚新乙被帶到了租界,吃得好住得好,可什麼事都沒有。
不光如此,孟紹原還讓他們把狙擊槍都給帶來了。
本來以為要刺殺什麼日特漢奸,誰想到到現在兩天了,一點事都沒有。
兩個人住在賓館豪華的房間裡,除了鬥嘴吵架,無聊到了極點。
偏偏他們又不能出去。
孟紹原特別關照過他們,在賓館裡隨時待命。
結果,現在他們連鬥嘴都懶得鬥了。
「真想趕緊回到前線去。」陸清鴻躺在床上,無精打采:「弟兄們在前線拼命,我們他媽的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啊?」
譚新乙拿出一個精美的鼻煙壺,倒出一點鼻煙,放到手掌虎口上,嗅了,片刻,打出一個響亮的噴嚏:「這荷蘭貨,就是夠勁啊……那位孟大主任,整天神神秘秘的,要是放到大清那會,我們家阿瑪早就讓人賞他幾十板子了。」
「我說貝勒爺,您能不能別總是大清大清的了。」陸清鴻心情本來就不好,此時聽了更加心煩意亂:「你們家老佛爺的骨頭都讓孫殿英給挖出來了。」
「孫殿英這個亂臣賊子!」譚新乙一聽到這個名字立刻漲的滿臉通紅:「等到我大清復國了,我一定要啟奏皇上,把他滅門,株連九族!」
瘋了,瘋了。這傢伙為了什麼大清復國之夢真的是瘋了。
陸清鴻不再和他爭論,閉上眼睛,乾脆美美的睡上一覺再說……
……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顧嘉棠急匆匆的奔了進來:「綁匪有消息了。」
「什麼?」杜月笙和姚慕青一驚。
姚慕青隨即迫不及待的問道:「快說,快說,綁匪來電話了?要多少錢?說啊!」
「您別急,姚老闆。」
顧嘉棠的神色有些古怪:「綁匪,投案自首了。」
「什麼?投案自首?」
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完全怔在了那裡。
投案自首?
綁匪居然投案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