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虜平寇?道鄰,你覺得這個如何?」李國棟看完了錦衣衛送來的情報,轉頭問史可法。史可法見李國棟臉色不太好看,嘴唇蠕動幾下,猶豫半晌才回答道:「武威伯,此法猶有用之,可與我爭時平亂。」
「爭取時間平定內亂?北面的流賊是為我們擋住建奴一段時間,可是他們也擋不了多久了,一旦流賊敗亡,建奴的目標就是我們!這次建奴派遣使者出使弘光偽朝,居然尊弘光偽帝為正統,把我們說成反賊!其心可誅啊!」李國棟冷笑道。
史可法冷汗直冒,猶豫著回道:「武威伯,陛下南狩巡幸江南,可是沿途禍害士紳,已是怨聲載道。武威伯,你身為護駕重臣,還得多勸勸陛下,讓他遠離閹黨奸佞,親近君子。」
「閹黨奸佞?陛下在京城的時候差點就殉國了,朝中諸公,除了已經殉國的孟暗公(李邦華)和準備同陛下一起殉國的王公公,其餘的諸公,也就是史閣老您嘴裡的那些正人君子,他們又有幾個殉國了?陳演、光時亨等賊嘴巴上說得好聽,竟然勸進闖賊登基!只可惜他們拋棄舊主,轉頭投賊,賊人還是不領情,把他們腦漿都夾出來了!哈哈哈!」
史可法老臉一紅,京城朝中袞袞諸公的行為,確實讓他這個讀書人很丟臉,流賊還沒來的時候,一個個都是錚錚鐵骨的正人君子,結果賊寇一進京城,不僅有投賊的,還有主動打開城門迎接賊寇入京的,還有勸賊寇登基的,簡直就是斯文掃地啊,丟人,真的太丟人了!
「那都是斯文敗類!若我史某在京,必力拒賊,若城破,將以身殉國!」史可法突然大聲道。
「我相信史閣老的氣節,」這點李國棟承認,真實歷史上的史可法就是以身殉國,「所以陛下抄查的都是降賊降虜的罪臣之家,這又有何錯?」李國棟笑道。
史可法無言以對,最能蒼白無力的狡辯:「而涉多矣,又有多少無辜百姓與案中?尚望武威伯能勸陛下少及無辜。」
「無罪之人,陛下自然不會冤枉;但只要有罪之人,陛下一個都不會放過!」李國棟說著,向崇禎的大龍船方向一拱手,「李某相信陛下乃千古明君,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那麼揚州鹽商?」史可法問。
除了鄭元勛破財消災,散盡家財已經被放了出來,江國茂損失了一百萬兩銀子贖身出獄之外,其餘的無辜淮商和徽商還在錦衣衛昭獄裡面待著呢,雖然沒有受刑,可是被關押在陰暗潮濕,臭氣熏天的地下室內,每天聽著晉商被拷打的慘叫聲,那滋味也不好受啊。
「哦,徽商和淮商啊,那是錦衣衛的事情,李某無權干涉錦衣衛辦案。」
「武威伯,你可以勸勸陛下,儘快把無辜鹽商放了。」史可法道。這錦衣衛關押的不僅有鹽商,還有一些鹽商的親戚,其中不少有功名的讀書人在其中。
「好吧,李某試試吧,不過史閣老,弘光偽帝的事情還需儘快解決,李某將布置大軍渡江,史閣老也得準備一下,準備回南京上任了。」李國棟道。
充當臨時昭獄的影園內可是人滿為患,都已經關滿了疑犯。這件事情好解決,本來張書恆就是為了收取保釋金。只要和王承恩說一聲,讓張書恆儘快把保釋金收了,把人放了就是了。
江國茂經過此事,可是荷包大出血,折損了一百多萬兩銀子。保釋金交了一百萬兩,多出來的零頭,是他另外送給張書恆和王承恩的幾萬兩銀子。懂事的江國茂心中明白,保釋金一百萬兩是交給皇帝陛下的,那麼王公公和張都司也得拿點好處吧,於是他拿出了五萬兩銀子,給了王承恩兩萬兩,張書恆一萬兩,其餘的兩萬兩就當成打賞錦衣衛和東廠番子。
鄭元勛出的血就更多了,他幾乎是傾家蕩產,家中財產全部被廠衛沒收了,連影園都被沒收了。牽涉到刺殺皇帝的大案中,能夠活命出來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脫了一層皮又算什麼?
其實對於江國茂和鄭元勛來講,這件事也不能說都是壞事,因為晉商徹底完蛋了,今後兩淮的鹽業,就是他們說了算。晉商被滅,從此鹽業市場就被淮商和徽商全部承包了。生意場上,還有什麼比競爭對手倒下更令人開心的?
李國棟找了王承恩,簡單的把史可法來求情的事情一說,王承恩怒道:「史道鄰又要搞什麼?關押的人犯那麼多,收多少保釋金也不是我們隨便定的,張都司說了,要先一個個審出他們有多少家財,再根據家財來定保釋金,怎麼可能那麼快放人?讓史道鄰多等幾日吧!」
王承恩說完,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武威伯,大軍何時可以過江?陛下要到南京重登寶座一事,全看武威伯你了。」
「王公公,要渡江必有一場大戰,趙之龍集結了長江水師所有戰船,還徵集民船,打造大批火攻船,他可是鐵了心要和陛下對著幹了!李某也在準備,請王公公放心好了,不用半個月,鄭芝龍水師一到,一定能讓陛下安全過江!」李國棟回道。
崇禎皇帝在揚州住的時間有些太久了,已經住了半個月了,為何一直沒有過江去南京,是因為趙之龍早有準備。李國棟在等的是鄭芝龍的水師到來。
雖說李國棟自己的淮軍長江水師出具規模,打左良玉水師就像虐菜一樣,可是左良玉的水師畢竟不是正規的水師,充其量是一批民船和小舢板,淮軍又有順流而下的優勢,打他們還不是像大人欺負小孩?
可是趙之龍的長江水師,那是大明正規的水師,擁有大小戰船(包括小舢板)三千多條,其中有大福船四十艘,哨船二十艘,鳥船四十艘,東船一百艘,唬船二百艘,火攻船三百艘,蜈蚣快船兩百艘,各種小船不計其數。
如果沒有得到鄭芝龍的支援,由施琅指揮自己的淮軍水師強行渡江,是可以擊敗趙之龍的水師,可是損失也不會小。李國棟可不想讓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白白折損在內戰之中,因此最保險的辦法是等鄭芝龍到。
趙之龍的水師在鄭芝龍面前,那就是不值一提了,倫水戰,鄭芝龍保證把趙之龍打得連他爹娘都認不出來。
鄭芝龍已經收到李國棟和錢謙益的來信了,送信的人正是他的兒子鄭森。
「父親大人,這可是從龍的好機會。福王名不正言不順,卻被一幫逆臣勛貴推上皇位,但他怎麼說也不過是個偽帝,崇禎天子才是正統。父親大人,別的不說,武威伯也是您的好友,牧齋公又是孩兒的老師,就衝著這一點,我們也應當北上勤王。」鄭森苦勸父親出兵。
「可是兒子啊,你知道崇禎南狩幹過的事情吧?那可是得罪了多少士紳?我們一旦出兵,我們也得罪了天下士紳。」優柔寡斷的鄭芝龍猶豫不決,下不了出兵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