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陸漸紅的心態有所不同,看得也很仔細。高福海的精神狀態還好,並不頹廢,頭髮也梳得紋絲不亂,只是眉宇間有一絲淡淡的擔憂。見到陸漸紅,不由微微一愣。
趙學鵬起身道:「老高,來,坐。」
他也不介紹陸漸紅,直接道:「你的事漸紅跟我都說了,剛剛我也跟龍書記通過了電話,要我們三點鐘去他辦公室說清楚。到時候,你就實話實說吧,我來做做龍書記的思想工作,看能不能有效果。」
高福海心中微訝,一方面,他知道陸漸紅是趙學鵬的昔日部下,但沒想到他們關係會到這個程度。另一方面,他更驚訝於趙學鵬的第一句話,這事是陸漸紅跟他說的。趙學鵬的能量他是知道的,省委龍書記也很器重他,這件事情如果有他從中周旋,說不準還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事發時,高福海曾經找過趙學鵬,可是趙學鵬並沒有表態。從現在來看,讓趙學鵬肯出頭的,難道真是眼前的這個小伙子嗎?
高福海不由重新審視了一眼陸漸紅,陸漸紅矜持地笑了笑。
不過無論陸漸紅與趙學鵬是何等關係,高福海跟趙學鵬之間的談話也不會過於直白,高福海道:「老趙,不管這件事的結果怎樣,我都要謝謝你肯伸出援助之手。」
趙學鵬淡淡道:「說這話就太生份了,不過你不用謝我,要謝的人是漸紅。」
高福海向陸漸紅微微點了點頭,畢竟有著級別上的差距,但陸漸紅根本無所謂,高福海曾經幫過他一次,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況且,這事,最終要靠的還是趙學鵬。
陸漸紅見趙學鵬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起身道:「趙秘書長,高副省長,我還有點事情,就不妨礙二位領導談話了。」
出了老幹部活動中心,陸漸紅打了個電話給高蘭,告訴她安心等著,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高蘭在電話里一直向陸漸紅表示感謝,陸漸紅鬱郁地說:「高蘭,我們之間已經生份到這麼客氣的地步了嗎?」
對父親的關心以及對陸漸紅的思念讓高蘭糾結萬分,沉默了兩秒鐘才說:「沒有。」
「那,再見。」陸漸紅知道現在跟高蘭說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他捨不得高蘭就這麼跟自己形同陌路,可是自己也給不了她什麼,矛盾地掛上了電話。
搖下車窗,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去了趟省人民醫院,看望了母親之後,時間也差不多了,便直接向山水賓館而去。
三點鐘,趙學鵬和高福海一道出現在省委shu記龍翔天的辦公室。面對著這個威嚴的省委shu記,高福海忽然覺得喉嚨乾澀得很,此時,他有一點點遲疑,他不知道在說出這些之後,等待他的會是什麼。但這份遲疑很快被堅決所代替,因為他做不到讓女兒來替他承擔這份過責。
高福海深深吸了一口氣,盡力保持情緒的穩定和心態的平和,道:「龍書記,我是來向您請罪的。」
「什麼情況?」龍翔天劍眉倏然一挑,省委常委、副省長主動來請罪,難道出了什麼大事了?
「在湖城市的公推公選工作中,我讓組織部的乙部長泄題給我。」高福海神色平靜,他已經做好迎接雷霆萬鈞的準備。
啪!果然,龍翔天猛然一掌重重地拍在案頭,怒道:「高福海,你混賬!」
高福海垂著頭道:「龍書記,我接受組織與法律上的一切處分和懲罰!」
試題泄密和試卷被竊,龍翔天早就是知道的。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問題竟然出在自己人身上,而且還是兩位身居高位的領導幹部,不由勃然大怒道:「高福海,你是不是昏了頭?我倒想知道,是什麼人讓你居然置紀律於不顧,冒此大不韙,做出這種害人誤已的事!」
高福海苦笑道:「是我一個戰友的兒子。在我當兵的時候,有一次連里投彈訓練,由於人為的失誤,把實彈當成了訓練彈,如果不是這位戰友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我,我早就死在部隊了。我欠他的不僅僅是人情,而是一條命,所以當他的兒子找到我時,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龍翔天沉默了一下,拍著桌子道:「老高,你是黨的幹部,就應該用黨紀國法來約束自己,難道你的覺悟就是目無紀律,目無原則,不分青紅皂白地盲目幫忙?如果他要你殺人,你也去殺?」
趙學鵬見龍翔天的稱呼有所改變,道:「龍書記,高副省長的出發點沒錯,只是方法用錯了。」
龍翔天哼了一聲,沉著臉不說話,顯然,他也在考慮這件事該怎麼處理,這些年,高福海的各方面工作都開展得有聲有色,尤其是在農業產業結構的調整方面立下了汗馬功勞,對於這樣的一個功臣,在處理上必須慎重,況且還涉及到一位組織部副部長。
趙學鵬這時向高福海丟了個眼色,道:「高副省長,你先到隔壁坐一坐,讓龍書記考慮一下。」
高福海現在是聽天由命,聞言便走了出去。
「學鵬,你是想替他求情?」龍翔天等高福海走出去了,才余怒未消地說。
「龍書記,高副省長在這件事上確實有不妥之處,但他的錯誤算不上特別嚴重。」趙學鵬解釋道,「這件事情省公安廳已經查得有些眉目了,試題的泄露和試卷失竊並不能混為一談。」
「哦?」趙學鵬的眉毛又是一挑。
趙學鵬接著說:「高副省長向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也很震驚,但經過了解,我覺得他的錯誤與違法還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說。」龍翔天狠狠地喝了一口茶。
「高副省長的錯誤在於不應該利用身份的關係要求乙部長泄題給他,但是試卷的失竊與他的關係並不大,這是乙華生的單獨行為,事先高副省長並不知道乙華生盜竊了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