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聞言看去,此人便是他的政敵呂程,素日裡沒少使絆子,整個攪屎棍。
侯爺看不上呂程,呂程也看不上侯爺。
呂程是世襲侯,下面子孫還能承襲,威遠侯府卻是最後一代了。
呂程總覺得自己比侯爺尊貴,偏偏侯爺文韜武略樣樣比他出眾,每一次升官的時候,沒少爭個你死我活。
只是侯爺怎麼也沒想到,呂程今日會說出這種話來。
連公主府那邊都不怕得罪了。
深吸了幾口氣,侯爺才說道,「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為何要來侯府鬧事?」
「回侯爺,小人姓將名海潮,家住江南,今年二十歲,和大小姐兩情相悅,互定終身,卻不想大小姐回了京城,小人心繫大小姐,便來京城尋大小姐了!」
侯爺仔細瞧那後生。
長得唇紅齒白,還算俊俏。
可就這個模樣,侯爺覺得尹若曦看不上。
既然看不上,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便是此人胡謅,被人指使來壞尹若曦清白的。
侯爺頓時明白過來,倒也不那麼擔憂了。
冷聲問道,「你可知道你說這些話,一旦查實你是胡謅,可有什麼後果?」
姜海潮忙道,「小人明白!」
「既然你明白,那本侯問你,你可有證據證明與你私定終身的人是大小姐?」
「有,小人有大小姐送給小人的荷包以及肚兜!」
「是嗎?你確定你所說的東西就是大小姐的?」侯爺又問。
便是看熱鬧的人交頭接耳說著。
尹家幾個兄弟氣的想要上前去揪住將海潮打一頓,簡直無法無天了,到侯府來鬧事。
「小人明白,這東西是大小姐親手交給我的!」
侯爺又點頭,「看來,你是見過大小姐的!」
「是!」
侯爺朝身邊的人說道,「去請老太君和公主府幾個夫人過來,再去把九小姐請來!」
小廝聞言,立即下去了。
大廳里,氣氛很是詭異。
侯爺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二老爺坐在一邊,端著茶喝著,他可不信尹若曦會看上面前這個後生。
尹世宏卻又急又氣,覺得尹若曦丟了他的臉。
將海潮立在一邊,垂著頭,並不害怕。
反而坦坦蕩蕩的等著尹若曦的到來。
尹老太君得到消息的時候,嚇得不輕,公主府幾個夫人倒是比較淡定,可臉色也非常不好。
大夫人輕輕的擱下手中的茶杯,拿了手絹輕輕擦了擦嘴角,才說道,「既然有人膽大妄為,敢往我家曦姐兒身上潑髒水,我便瞧瞧去,看看他是吃了什麼雄心豹子膽!」
膽子夠大。
敢今日前來鬧事。
真是夠本事的。
隨行的還有其她幾個誥命夫人,個個丈夫身居高位,見識不凡。更有尹老太君的幾個姐妹,那都是老太君級別的人物。
對於這種小把戲,自然看的也多,所以是真是假,去看了就知道。
到大廳的時候,侯爺立即起身讓開了位置,讓尹老太君和幾個老太君入座,尹老太君問了侯爺先前問過的話,將海潮依舊面不改色。
尹老太君微微點頭,「按照你這麼說,你是見過九兒的?」
「回老太君,是!」
尹老太君點頭,對身邊的覓竹說道,「你去請九小姐過來!」
「是!」
大夫人鮑氏也對身邊的人說道,「將這個消息傳回公主府去!」
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今兒便殺雞儆猴,讓京城的人都知道,公主府不是吃素的!
思暖閣
閨秀們正說著話,吃著點心,說著笑話,倒也其樂融融。
涼亭里,呂嫣然覺得無趣,因為這裡人多,她也不敢貿然行事,一個弄不好,便會得罪公主府。
便提議回小廳去,畢竟那兒人多。
尹若曦自然說好,一起回了小廳,閨秀們正在吟詩作對,倒也其樂融融。
剛剛坐下,便見覓竹快步走來,額頭上都有汗水,見著尹若曦便福身行禮,「奴婢見過九小姐!」
一時間,小廳里,眾閨秀眸中有了很多神色。
尹若曦微微點頭,「何事?」
覓竹走到尹若曦身邊,俯身在尹若曦耳邊低語幾句,尹若曦聽後面色平靜,沉思片刻才說道,「此人當真這麼說?」
「是!」
「我明白了,你且等我片刻,我隨你一起過去!」
尹若曦說完,看向一邊的四姐、五姐、六姐、七姐、八姐,五個庶姐,個個長得明艷,倒是和五姐眼角眉梢有幾分相似,身高也是。
尹若曦又看向坐在一邊一直不曾言語的堂庶姐尹潔,走到尹潔面前,「堂姐,能否幫妹妹一個忙?」
尹潔眸子一眯,「何事?」
「請姐姐幫我畫個妝容可好?」
尹潔大吃一驚。
莫非她穿越之事被人知曉了?
可她一直影藏的很好啊!
「妹妹……」
「堂姐,我知道你顧慮頗多,可今日妹妹真是情非得已,等渡過了這個難關再向姐姐解釋可好?」
尹潔看著尹若曦。
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便覺得她不是個簡單的人,如今看來,猜對了。
既然回不去,又決定留下來,且如今真沒有比尹若曦更好的梯子讓她往上爬,走出尹府了!
「好!」
尹若曦笑著朝尹潔福身行禮,「先謝謝姐姐了!」
說著,有看向五姐尹琦曼,「五姐,請幫幫妹妹一個忙可好?」
尹琦曼也不問是什麼事情,微微點頭。
尹若曦帶著尹潔、尹琦曼進了寢房,不一會便走了出來,卻換了一身衣裳,那衣裳恰巧是尹琦曼先前穿的。
又等了一會,便見一個與尹若曦有五六分相似的女子走了出來,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尹若曦先前穿的。
眾閨秀不解。
「各位姐姐、妹妹,若曦有事先離開一會,若是各位姐姐、妹妹有興趣,可隨著一起過去!」
眾人明白,這是有好戲看了。
當下決定一起去,畢竟好戲嘛,誰都喜歡看的。
尹若曦握住尹琦曼的手,「五姐,莫怕!」
尹琦曼一笑,「我不怕,我只求能幫到妹妹便好!」
尹琦曼何其聰明,能幫到尹若曦意味著什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起到了大廳,尹琦曼先一步走上前,到了尹老太君面前,福身行禮,「孫女見過祖母!」又朝一邊的眾位老太君行禮,「見過眾位老太君!」
然後是公主府的幾個舅母,「見過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四舅母,五舅母!」
尹琦曼在京城長大,平日侯夫人也帶著出過門,自然認得這些官太太。
眾位長輩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
也暗嘆尹九的聰明伶俐,來了個李代桃僵。
那男子不是說與尹九小姐兩情相悅,那麼他不可能不認得尹九小姐,如今來了個假的。
端看他怎麼說了。
尹老太君微微一笑,「九兒,到祖母這裡來,祖母有話問你!」
尹琦曼走到尹老太君面前,恭恭敬敬,舉止得體,「祖母!」
眾長輩微微點頭。
雖不知道這妝容下的女孩是幾小姐,但是這舉止可真是不錯,看的出來規矩非常好。
又友愛姐妹,能為姐妹出頭,冒著丟了名聲的風險,心眼也是極好的。
眾長輩努力想著,配家中那個孩子合適?
尹老太君微微點頭,指著立在中間的男子說道,「你可識得他?」
尹琦曼搖頭,「回祖母,不認識,孫女從未見過他!」
將海潮自然也不認識尹若曦。
只是得到消息說,尹若曦穿紫藍衣裳,配紫玉飾品,長得也非常漂亮。
而面前的女子穿著紫藍衣裳,配紫玉首飾,長得也很漂亮。
端莊大氣,明媚大方。
想來應該是他要找的人。
「大小姐,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呢,你明明說愛慕與我,與我海誓山盟,情比金堅,還說這一生非我不嫁,並且,我們、我們都有了肌膚之親……」將海潮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個肚兜,朝尹琦曼遞,「大小姐,這是我們那晚…」
「啪啪啪!」
尹子盛真是氣不過了,上前拽住將海潮就是一頓打。
「打死你個滿嘴嚼蛆的,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口中的大小姐到底是誰?」
眾人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這分明就是無耐,前來誣陷人的。不然也不可能連他口中的大小姐是誰都不清楚,雖然有些相似,可仔細看便能看的出來,貴氣不夠。怎麼可能是長公主那嫡親的外孫女。
姜海潮一愣。
「我每次與大小姐都是在黑夜想見,我一時間認不出來也不為奇,可是這肚兜卻真真切切是尹大小姐的,這上面還有尹大小姐的名字!」
五夫人田氏氣的就要起身,三夫人伸手壓住她。
五夫人不解的看向三夫人談氏,談氏微微搖頭。
這來人手中的肚兜布料確實不多見,一般人家根本不可能有,且能夠得到的,非富即貴。
說明這肚兜的確有可能是尹若曦的。
而能擁有這肚兜的人……
談氏仔細想著,一個米氏,一個尹千雪。
且應該是在去年三月份之前拿到手的,三月份之後,尹若曦便與米氏生了嫌隙,將思暖閣的丫鬟、婆子都想辦法換了,自然不可能是之後的。
三夫人看出來了,大夫人鮑氏自然也看出來了。
卻什麼都沒說,靜靜的坐著。
尹老太君也是一愣,這布料……
侯府一共才幾匹,她一個人分了一匹,怕是都捨不得用,留著給孩子們,那麼這布料極有可能是長公主派人送去江南的。
這肚兜?
大夫人忽然說道,「拿上來我瞧瞧!」大夫人眸子一轉,看向那些看熱鬧的人,冷冷一哼。
一個個都等著看熱鬧,不肯退下去,且等著吧。
石嬤嬤從人群里走了出來,挺著胸,走到將海潮面前,接過了肚兜,然後拿到大夫人鮑氏面前,鮑氏拿著肚兜一看,「嗯,繡了朵牡丹,繡工也不錯!」
然後拿著聞了聞,才繼續說道,「這布料倒是好的,是純正的冰絲,女孩兒們夏天用極好!」
眾人屏息靜氣,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先開口,一旦開口,便是*裸的得罪公主府。
「當年也送了幾匹去江南給曦姐兒!」大夫人說著,摸向下方繡著的若曦二字,噗嗤笑了出聲,「布料、繡工都極好,就是這名字有些欲蓋彌彰,強詞奪理了!」
殊不知公主府的女人們貼身用的東西是從來不會繡上名字的。
尹若曦也是,從小就被教導著,這貼身的東西千萬千萬不能繡名字上去,防止東西被偷,或者被有心的人拿走。
所以,看著上面的字後,大夫人鮑氏心冷靜下來。
仔細想著當年送去的布料有限,尹若曦拿來做了肚兜也不會有很多,所以一般不會亂放。
怕是會多穿幾次。
而這肚兜……
鮑氏仔細看了看,才將肚兜遞給一邊的一位老太君,「卞老太君,據說您當年身為尚宮局首席尚宮,您瞧瞧這肚兜可有什麼不妥?」
卞老太君何止是首席尚宮,更是首席繡師。
當年皇帝的龍袍,皇后、太后的鳳袍都指定了卞老太君來繡,可見其繡工的厲害。
卞老太君伸手接過,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之後才說道,「這位公子,你說這肚兜的那位小姐與你歡好的時候脫下給你的?」
將海潮聞言,心咯噔一跳。
莫非這肚兜有什麼問題?
忙道,「自然是的!」
「嗯,那你後來可洗過?」
這……
將海潮猶豫了。
洗過還是沒洗過呢?
「不曾!」
「嗯,既然不曾洗過,那這肚兜上為何有一股子皂的味道呢?」卞老太君問。
將海潮心頭一亂,「可能家中丫鬟洗過……」
「那我再問你,你與大小姐何時相識,她又是何時將這肚兜送與你?」
「是去年三月前!」
卞老太君眸子一冷,「滿嘴胡說八道,一會不曾,一會又洗過,老身看你就是滿嘴嚼蛆!」
眾夫人連忙看向卞老太君。
卞老太君才說道,「這肚兜上的字跡、花朵確實出自同一人之手,且這人年紀不大,秀出的牡丹雖有形,卻沒有繡出牡丹真真正正高貴之處,還有一點,這線不是出自江南,而是出自京城!」
「繡線出來的時間還不足兩月,是錦裳閣最新款的繡線,他卻說是一年前送的,這不是滿口嚼蛆是什麼?而且這肚兜根本就沒洗過,也沒穿過!」
將海潮懵住。
一件肚兜而已,哪裡來的這麼多彎彎道道。
而這些老太太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將海潮剛想開口,卻見一個女子慢慢走了出來,那通身的華貴,不因為一件衣裳,幾樣收拾,便是那麼站在他面前,淡淡的看著他。
那雙眸子乾淨清澈,明亮的眸子璀璨生輝,就這麼被她看著,都會覺得是一種幸福。
更無所遁形!
將海潮臉頓時一紅,才明白先前自己的認錯了人,不敢再看尹若曦,低下了頭。
而眾人才看清楚尹若曦的樣子。
這一身的風華,比起當年的榮恩郡主,竟絲毫不遜色,到底是長公主嫡親外孫女,這副尊榮是從骨血里養出來的。
只是這些人卻不知道,公主府為了養出這麼個人兒來,花了多少心思,多少財物!
尹若曦卻不再看將海潮一眼,走到尹老太君面前,「見過祖母!」這肚兜線出自京城,那麼肯定是府中的某一個人。這冰絲當年送去的時候,一共三匹,她給了米氏一匹,尹千雪一匹,她留下了一匹,至今都沒用,一直留著。
尹千雪的她知道已經用了,而這布料確實好,又難得,尹千雪一直很喜歡,所以沒捨得丟,如今應該還在用。
米氏那一匹似乎托人寄回京城了。
米氏托人送回來,肯定是給尹千柔、尹千韻的,只要這兩個人拿不出這布料或者成品來,又解釋不了布料的去處……
尹老太君看著尹若曦,拉著尹若曦的手,輕輕拍了拍,「此事你怎麼看?」
「一切但憑祖母做主!」尹若曦說道。
乖巧懂事。
贏得一片贊聲。
尹老太君剛要說話,大夫人鮑氏淡淡開口說道,「這人便交給公主府來審問吧!」
敢把髒水往曦姐兒身上潑,想來已經知道後果了。
尹老太君自然不願意。
這人若是交給公主府,誰知道會查出些什麼來?
侯府自己查出來,還能從尹若曦這兒下手,讓尹若曦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可若是公主府插手……
便是小事兒,也能把天捅出個窟窿來!
「這……」尹老太君看向尹若曦,希望尹若曦開口求求大夫人鮑氏。
而所有人都等著尹若曦開。
卻聽得外面有人大聲說道,「玉都督到!」
玉修城?他怎麼來了?
頓時大廳眾人面色詭異變化,男人們朝門口快去,便見一襲黑衣的『玉修城』跨步走來,腰間一把寶劍,那是尚方寶劍。
皇帝賜予『玉修城』,對貪官污吏可先斬後奏,哪怕最後是殺錯了,也只有白白丟了性命,誰敢跟皇家去較勁?
明鈺走到尹子盛面前,抱拳,「恭喜!」
尹子盛忙抱拳還禮,「玉都督同喜!」
明鈺微微點頭,看向立在大廳中的將海潮,眸子微微一眯,「這為公子是?」
又看到卞老太君手中的肚兜,明鈺嘴角勾起冷笑,「聽說有個男子在侯府大門口求負責,莫非便是這位?」
又看向一邊的達官貴人們,「本都督第一次知道,諸位大人對這種兒女情長的事情也如此喜歡,皇上給諸位大人的官位或許都給錯了,應該讓諸位大人免了官職,都回家開戲園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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