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霸天?」

    有人忽在她身側開口,她渾身一聳猛地回頭手就探了出去,卻生生停在他的脖子前,「你……」是舒望蘇,他看著她呆了一下,龍霸天猛地扭過頭一摸臉上濕漉漉的,忙擦了一把。

    舒望蘇站在她背後看著她難得慌張的樣子,沒有上前也沒有開口,只是安安靜靜的等著她,她方才那眼神讓他心頭莫名的一悶,她竟哭了……她怎麼會哭?她怎麼會在清醒的時候哭?

    可她方才抬頭的一瞬間,眼睛裡閃閃的分明是眼淚。

    但她抹了一把臉,再轉過頭來時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不畏天不懼地,不知愛恨情仇,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問他,「你怎麼出來了?」

    她是在難過嗎?獨自一人才難過?

    舒望蘇望著她,沒有問她方才的事情,也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淡淡道:「我陪你去。」

    「你?」龍霸天皺了皺眉,「你手無寸鐵,還是留在裡面吧,省的老子還得分心照看你。」手指一涼,舒望蘇拉住了她的手。

    「我有自保的能力。」舒望蘇拉著她往密道外走,「你不必管我。」

    「就你?」龍霸天不信,「你被抓來抓去的老子也沒見你自保啊。」

    「那是因為我應該被抓。」舒望蘇不回頭道。

    應該被抓?什麼叫應該被抓?故意的?

    龍霸天越聽越不解,舒望蘇忽然頓步轉過身子來,背著密道之外的光,一雙眼似寒星的看著她,「看好了,我只給你看一次。」

    龍霸天一頭霧水的抬頭看他,只見他薄唇輕啟,舌尖在唇齒之間一探便有細小的銀光乍閃乍湮,龍霸天一驚,他已閉嘴收了回去。

    「這是什麼玩意?」龍霸天驚訝至極,伸手去捏他的嘴,迫他張開,伸手想往他嘴裡掏。

    舒望蘇拉下她的手,無奈道:「暗器舌尖針,別亂動。」

    「你身上到底有多少暗器啊?」龍霸天不由想起之前他指尖探出的銀針,還有給蜃獸吃的毒藥,伸手往他身上摸。

    舒望蘇抓住她的手,低眉一笑,道:「我身上有幾十種暗器,十幾種毒藥,皆不是人能找到的。」

    對啊,之前巫神巫祝可是脫光了給他沐浴的,他身上要有早就被摸出來了啊。

    舒望蘇拉著她繼續走,龍霸天越想越不對,詫異問道:「那你怎麼不對巫神巫祝用逃走啊?」

    「因為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舒望蘇毫不隱瞞的道:「我是故意被獻上這永葆山的。況且就算我暗殺了巫神,那樣多的人我也逃不了。」

    「那你之前幾次差點被老子給辦了,你怎麼沒用你的暗器?我怎麼沒見過?」龍霸天還是不解。

    舒望蘇拉著她的手指淡淡道:「那些暗器埋在皮膚之下,只能用一次,所以要謹慎小心的使用,除非非用不可的境地,我才會用。墓地里是我並不擔心沈嬌會殺了我,所以沒用。後來在機甲營中,你咬了我一口昏迷了,你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龍霸天道:「老子當時就想不明白怎麼回事,你的血里也藏了毒藥?」

    「怎麼會。」舒望蘇輕輕笑了,「那也是一種暗器,綿里針,在我的耳垂里。後來我已知道你是純陽,是我想喚醒的那具乾屍,我怎麼會傷你……」

    龍霸天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耳垂,握了握他的手指,「疼嗎?」

    舒望蘇一愣,感覺龍霸天摸了摸他的耳垂,問他,「怎麼會想到在皮肉里埋暗器?那該多疼啊……你從幾歲開始埋的?」

    舒望蘇耳垂酥酥麻麻,他的指尖在她的手掌里細微的顫了顫,「在昭南時,十四歲那年,在手指里埋了第一個暗器。殺國君時用掉了,之後埋了第二個,像是突然找到了活下去的保障一樣,一年裡埋了二十多個……之後就忘了。」

    龍霸天突然握緊了他的手指,「以後別埋了,你是老子的人了,老子護著你。」

    他回過頭來,在幽暗的地道中望著她笑了。

    他笑起來真好看,又溫柔又安靜,像暗地裡開出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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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出密道時已是半夜,密道外只有一些守衛。

    龍霸天攔著舒望蘇的腰黑貓一般的竄出密道,不待那些守衛反應過來已落在了不遠處的大殿屋脊上。

    她往下瞄了一眼,見沒有什麼人,抱著舒望蘇輕輕落地藏在殿外的花叢中,等著守門的侍衛聽見動靜過來看,捂著他的嘴巴就將他按在花叢里,「巫神在哪裡?」

    那侍衛嚇的懵了,愣愣的往遠處的白玉宮一指。

    龍霸天便將他敲暈了過去,帶著舒望蘇朝白玉宮去。

    躲在殿外,龍霸天想衝進去被舒望蘇一把按了住,「干……」什麼?

    舒望蘇豎指在她唇邊,按著她,慢慢探頭往殿裡瞧了一眼——果然四個人都在,巫神巫祝,無川,道姑,少年人和少女。

    四個人在珠光盈盈的大殿中商量著什麼。

    舒望蘇拉著她離殿遠了一點,才低低道:「這四個人在一起,你一個人不好對付。」

    「有什麼不好對付的。」龍霸天不服道:「當初老子一挑四,打得他們跪下喊爹。」

    「那是你有純陽之身,現在你用的是沈嬌的身子。」舒望蘇道。

    她囂張的氣焰一湮,「那也差不多。」

    舒望蘇耐下性道:「他們四個單開應該都不是你的對手,一個擅長使毒,一個擅長兵刃,一個擅長巫蠱之術,一個擅長控制人心……」

    「你怎麼這麼清楚?」龍霸天驚訝。

    舒望蘇不答,繼續道:「他們四個聯手可一起召喚雷電雨霧,不能讓他們湊在一塊。」


    「那要怎麼辦?」這麼麻煩。

    舒望蘇想了想道:「我去將他們引開,我猜巫神會指示那個叫無川的來擒我,我先將他引過來,你拿下他,我再去剩下的,逐個擊破。」

    「萬一他們要是都來抓你怎麼辦?」龍霸天不放心,「你跑得過來嗎?」

    「你放心。」舒望蘇道:「巫神不會輕易出動的,我可以自保。」

    龍霸天略一思量,也沒有磨嘰,爽快的答道:「好,你去引人,一旦招架不住就喊我,我立刻過去。」

    舒望蘇點了點頭,扭頭朝大殿奔去。

    龍霸天躲在這小道中,聽見大殿裡一陣騷動,有人喝道:「去拿下他!」

    那雜亂急促的腳步聲就朝她這邊奔了過來,龍霸天緊張的換了幾個姿勢,覺得這比自己進去直接干還要緊張!數著腳步聲,聽著那腳步聲近了近了……

    忽然一踉蹌的停了,舒望蘇低低悶哼了一聲,她忙探身去看,就瞧見兩個人將舒望蘇按在了地上,一個是那叫無川的老頭,一個是那道姑。

    那道姑抓著舒望蘇的一把銀髮將他按在地上,無川捏起舒望蘇的下巴冷笑道:「正商量著該如何抓你,你竟乖乖自己送上了門。」

    舒望蘇抬頭看著他,唇角一勾的笑了,舌尖輕輕一頂,就只聽那無川一聲慘叫,捂著手急退兩步。

    「怎麼了老四!」那道姑一驚,剛要去扶無川,眼前忽有人影一晃,無川一聲悶哼仰面栽了下去。

    一個人就踩在他的背上,冷笑了一聲,「拿開你的爪子。」

    道姑大吃一驚,還沒看清眼前那人,舒望蘇探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那人就飛身而來一膝蓋撞在她的額頭,她連反應都沒來得及就覺腦子一盪,天旋地轉,被人一腳踩在了地上。

    龍霸天低頭在她後頸輕輕一敲,她就徹底昏了過去,一把拉起舒望蘇,看他沒事才道:「你急什麼,老子還沒有替你出氣呢,就這樣打昏太草率了。」

    舒望蘇喘出一口氣,「你等她召出毒蟲就麻煩了。」看了一眼天色,「來不及了,要快點。」過去將昏迷的無川拖過來道:「還剩下兩個怕是不好引開了。」

    「不用。」龍霸天彎腰將兩個昏迷的人拎起來,大步朝大殿走去。

    舒望蘇拉住無川的頭髮道:「這個交給我,我用他逼退那些侍衛。」

    龍霸天便將無川丟給了他,又不放心的道:「你小心點。」

    舒望蘇點了點頭,看著她拎著那道姑朝大殿去,一雙眉皺緊,抬手捻出一丸藥塞進無川的口中,看他幽幽轉醒,道:「帶我去玉門。」手中一錯,多了一把匕首,捂住無川的嘴,手起刀落削掉他一隻耳朵,聽他在掌心裡慘叫,慢慢笑道:「你們費盡心思活了百年一定很惜命吧?不想我將你一個器官一個器官的卸開就老老實實的帶我去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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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裡兩人越坐越覺得不對勁。

    「對付一個純陰,老四和老三不會出什麼問題吧?」那少年道士問。

    不等坐在正坐上的小少女答話,殿外忽飛進來一樣黑乎乎的東西直朝少女砸去。

    那少年道士拔身而起,衝到少女面前手掌一揮,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就在他眼前被碎成兩段,撲面而來的鮮血噴了他一臉,碎開的物件就悶悶的落在他腳步,他低頭一看抽了一口冷氣兒,「老三……」

    「下手可夠狠的啊小道士。」有人走進殿來道。

    他一抬眼就瞧見那臉色蒼白,瘦弱的不堪一擊的女人,偏她的眼神……不可一世。

    他記得她就是舒郁帶上來的那個女人,後來跑了,再後來擾亂祭天選王,帶著那純陰闖入了地宮,她竟……活著出來了?

    明明地宮的指示儀上顯示蜃獸已醒,怎麼會有人能活著走出地宮?還是這體質普通的女人!

    「是你乾的?」他指了指地上碎開的老三,「老四呢?你的同夥呢?」不可能是她一人幹的,能拿下老三和老四一定是不少高手……他記得夜重明也護著她,難道是夜重明?

    龍霸天懶得廢話,指了指那安然坐著的少女,道:「老子是衝著她來的,也不想趕盡殺絕,你乖乖跟我進地宮一趟,把那封印給解了,老子絕對不再動手。」

    「好大的口氣。」那少年道士冷笑一聲,「我看你也只是個劣質純陰,是夜重明幫你逃出了地宮,抓住了老三老四吧?讓他出來!」

    龍霸天這才看著他,慢慢挽起袖子,「看來非動手不可了,星翼小子老子倒要看看你和你的星墜阿姐這一百年來有沒有長進。」擼了袖子就要上去。

    那少女忽然起來按住星翼小道士,盯著龍霸天問:「你是誰?」如今還知道他們本名的人除了老三老四怕是只有夜重明和舒郁了。

    龍霸天盯著她,眼中金光一現,冷聲道:「當初跪下稱臣,如今你們倒是囂張了起來。」

    星墜猛地起身,抓著星翼的肩膀驚的聲音尖銳,「你……你是……不可能!你不是已經死了一百年嗎!」

    龍霸天眼中金光盈盈,壓過這殿中所有明珠,冷笑道:「你們能活,舒郁能活,老子就不能重生了嗎?」

    「怎麼可能……」星翼驚的後退半步,星墜的手便落在他的後背。

    星墜盯著她半天,忽然極無奈的笑了,「我該想到的,舒太子都能死而復生,你怎麼不會?他那般痴心的帶著一個女人上永葆山來……我該猜到的。」

    「少廢話!」龍霸天不耐煩道:「要動手就動手,一百年沒見了,老子也好奇如今我可以將純陽發揮到什麼地步。」她直衝過來。

    星翼剛要上前抵擋,星墜忽然拉著他噗通跪下。

    他們跪的太爽快,讓龍霸天一愣,便聽星墜道:「不必動手了,我猜的沒錯蜃獸已被你擒下了,我們如今依舊不是你的對手。」

    星翼咬牙,硬生生的跪好,緊緊抓著星墜的手。

    殿外忽想起轟隆的腳步聲,星墜抬頭朝窗外望了一眼,無奈的嘆息道:「我卜的那一卦看來是應在了這裡,巫咸國要遭逢大難了……躲不過,除非……」她看向龍霸天,「易主。」

    她太爽快,讓龍霸天心頭不安,卻見她抬起右手,龍霸天吃了一驚,那手……已萎縮成了白骨。

    「我已是油盡燈枯了,本想著借純陰之血延續幾年壽命,但如今看來那一劫來得比我想像中還要快。」她道:「我跟你入地宮,也可以幫你解開封印,你要什麼都可以,但你要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龍霸天問。

    那殿外遠遠的廝殺聲傳來,星墜扶著星翼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道:「先入地宮。」

    ...



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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