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翼抱著星墜跟龍霸天跑去大殿,就見遠處火光洞洞,廝殺聲震動山脈的傳過來。

    「這是……」龍霸天詫異。

    星墜卻並不吃驚,只是催著她們快入地宮。

    龍霸天左右找不到舒望蘇,想著先解決地宮的事再一塊出來找他,便跟著星翼星墜入了地宮。

    青銅門半開,龍霸天帶著兩人剛入地宮就聽到夜重明急急喊她,「大人!他疼昏過去了!」

    龍霸天過去抓起一頭冷汗昏過去的蜃獸,探了探鼻息安下心來,「沒事,死不了。」又看夜重明依舊抱著那離了魂魄的蜃獸原身,想他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聽話。

    「大人果然厲害!」夜重明看著倉皇而來的巫神和巫祝,難言喜色道:「你們也有被逼下神壇的一日。」

    星墜靠在星翼身上氣息奄奄,她腳上的小鞋子忽然『噠』的一聲落在地上,一雙萎縮成白骨的小腳便露在了眾人的眼下。

    夜重明嚇的一愣,就見那腳踝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著,化骨著,「你不是不死之身嗎??」

    星墜虛弱的笑了笑,「這世上哪有不死之身,不過是用一種方式換取更長的壽命而已,你不是也是嗎?每年換血來維持不老容顏,但你這身子也撐不了三年了吧?到時候你會比我更慘,我是化為白骨,你是化成一灘血水,我們誰也不要取笑誰了。」

    龍霸天一愣,「三年?」夜重明臉色青青白白的不講話,龍霸天伸手抓過來星翼,問星墜:「怎麼破解?」

    星墜靠在星翼身上歪頭道:「換身體。」她看了一眼昏迷的舒林,「但幾百年來成功換體復活的只有舒郁一人,我之所以准許他上永葆山,答應他所有的條件就是為了交換他的活命之法,可惜……因你耽誤了,現在已是來不及了。」

    「若非你逃了,舒郁早就講出活命之法,星墜也不會熬到今日化骨。你還帶走了純陰逃入地宮,壓制聖獸無法護著永葆山,你早就與大巽朝人串通好了吧?不但要將我們四巫祝趕盡殺絕,還是害死整個巫咸國!」星翼盯著她幾乎想將她活剝了。

    「關老子屁事。」龍霸天根本聽不懂他後面的話,「老子被人抓還不能逃了?你們抓了老子的人老子還不能救了?你們四個老不死靠著邪術活的今日,靠著什麼天罰聖獸掌控巫咸國,滅亡是遲早的事。」

    「你根本就不能我們為維持巫咸國不被侵擾付出了多少!」星翼發起火來簡直像個毛頭小子。

    「星翼。」星墜化成枯骨的手落在他肩膀上,「是我命數該如此,我本以為可以逃過一劫,卻還是躲不過。如今只求巫咸國免於迫害。」她拍了拍星翼的肩膀,「放我下來。」

    星翼將她輕輕放下地上,她便軟綿綿的跪在了她面前,那黃沙之下傳來的細微震動,是千萬人追踏而來的腳步聲。

    她抬頭看著龍霸天道:「我在選王大祭之前曾得過一卦,卦中我們四巫祝將滅與此地,永葆山將被摧毀踐踏,巫咸國將易主。我本想提前選王留下舒郁抵抗大巽,好破了這一卦,但沒想到……天數難抗。」

    那腳步聲隆隆而來,像是沖入了密道中。

    眾人皆驚訝,她卻毫不驚訝的繼續道:「你的出現或許就是打破這一切,打破我的計劃,也許可以打破天數,拯救巫咸國。」她看了一眼昏迷的蜃獸,「你既已收服聖獸,便是這巫咸國的王。」

    「什麼?」龍霸天一蹙眉。

    「不可!」夜重明急道:「你們坑了多少人!如今算計到了大人身上!這巫咸國的王就是你們偷生替罪的工具,每年要為你們承受天罰之苦!」

    她抬頭看了一眼夜重明,「不,你依舊為王,她為巫神。」又看龍霸天,「你不是想破解那封印帶蜃獸出去嗎?成為巫神你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破解封印。」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在地道之中傳來,震得龍霸天腳下發顫。

    星墜用化成白骨的手艱難而吃力的解下脖子上泛著紅光的鎖環,托在龍霸天眼前,「帶上它,你便是巫咸國的巫神,你不但可以隨意出入地宮,整個巫咸國都是你的,千萬臣民生死由你,皆聽你號令。」她說:「帶上它你就可以破開封印,救他出去了。」

    龍霸天低眼看著那圓鎖環,它像是千萬條銀絲擰成,正中嵌著一顆盈紅光的明珠。

    「跪下星翼。」星墜道。

    星翼便也跪在了她眼前,星墜道:「我死之後,星翼會輔佐你,協助你。」

    「大人……」夜重明不明白巫神巫祝又搞什麼鬼,想提醒龍霸天小心。

    龍霸天揮手讓他不要講話,低頭看著星墜道:「你突然如此順從的將整個巫咸國交付與我,肯定不僅僅是因為你要死了吧?還因為什麼?」

    星墜聽著那逼到青銅門外的腳步聲,幽幽的嘆了口氣,「還因為……」

    那青銅門便在她的言語之間被轟隆隆的推開,迎面而來的呼嘯風聲卷著黃沙,令人睜不開眼。

    龍霸天眯眼就看到那幽暗的青銅門之外齊肅的站著一排排一列列的輕甲兵,刀劍帶血,黑壓壓如密雲一般的堵在了地道口,一眼望不到頭。

    「因為兵臨城下,沒有聖獸,玉門被開,四巫祝已散,巫咸國我……已經護不住了。」星墜幽幽哀哀的道。


    這些兵馬到永葆山山下時她就是知道的,但她那時以為只要舒郁在手中,聖獸還在,玉門不開,他們怎麼也攻不上來。最不濟四巫祝聯手將聖獸喚醒,利用聖獸的幻境也可以擊潰那些兵馬。

    但當天壇之上的指示羅盤顯示蜃獸已被制服時,她就覺得怕是要不好了。

    果然緊接著連他們四個人都被一一擊潰,她是在感知到玉門被打開的一瞬間認出了龍霸天就是夜九,那時她想,或許夜九是他們的災星,也是巫咸國的救星。

    她忽然抓住龍霸天的手,那白骨一樣的手,輕輕一碰就有腐壞枯萎的肉往下掉,抓的龍霸天渾身一顫,那圓鎖環就掛在她的手指間。

    「這巫咸國曾是世外仙山,你不會忍心看著這裡生靈塗炭,淪為大巽的奴僕吧!」她緊抓著龍霸天的手道:「這一切還是拜你所賜……」

    龍霸天看著她的脖頸迅速的化成白骨,像是風華一般,一張少女的臉就那麼一塊一塊的往下掉腐肉,迅速的……枯死,那句話就停在了這一瞬間。

    她在自己的手掌下,化成一堆枯骨。

    星翼喊她的名字,伸手輕輕一碰,她便碎在了一灘黃沙中。

    白肉化骨,紅顏骷髏。

    那圓鎖環紅光盈盈的懸在她的指尖,她抬頭就看到舒望蘇從那肅殺的輕甲兵中走了出來。

    「不要管巫咸國的事。」舒望蘇望著她道:「你過來,我不會傷害你。」

    龍霸天蹙眉看著他,問道:「這是你的兵?」

    「是。」

    她又問:「玉門是你開的?」

    「是。」

    她心中有什麼結論呼之欲出,但她還是問:「你之前說你被獻上山是你甘心的,就是為了……裡應外合的攻下巫咸國?」

    舒望蘇看著她,淡淡道:「是,為了摸清路線,打開玉門。我與太子殿下立了生死狀,一定要攻下巫咸國。」他毫不隱瞞。

    龍霸天抓緊手中的圓鎖環,問:「所以你在上山之時就知道我在這裡?你是不是早就盤算好了我會救你,我會闖入地宮?」她忽然恍然道:「哦,怪不得當日入地宮時你執意要我喚醒蜃獸,放它出地宮,讓它與四巫祝殘殺,說什麼那樣我們好逃出去,你那時就是為了讓他們兩敗俱傷好帶兵上山對嗎?」

    「不是。」舒望蘇毫不猶豫道:「我上山時並不知你就在這山上,我更不知你會救我。」

    他語氣軟了軟,「你是我的意料之外。」他看著她不知該如何讓她知道,再見她那一瞬間他的感受,「唯有在喚醒蜃獸和引開四巫祝時我藉助了你。」

    「舒望蘇……」龍霸天眯眼看他,她平生最恨欺騙與背叛,他本可以直接告訴她,她不會不幫他。

    但他如今讓她十分生氣。

    她慢慢抬手,將那圓鎖環扣在了脖頸間……

    「龍霸天!」舒望蘇急道:「你……」

    那圓鎖環已咔噠一聲鎖在了她的脖子上,細細密密的銀絲纏在她的肌膚間。

    「你知不知道這鎖環帶上之後就要與永葆山共存亡!」舒望蘇一雙眉蹙得緊,「那祭天台上的靈石一旦被損壞,這圓環上的靈石就會消損,銀絲探進你的血脈中與你一同消亡,你到底知不知道一旦帶上這圓環非死不能摘下!你……」

    「老子知道。」龍霸天看著他冷笑道:「你不是對這巫咸國志在必得嗎?那我們就來較量較量。」她回頭一掃身後幾人,「今日我為巫咸國巫神,還不跪下聽令!」

    幾人一愣。

    夜重明先一步反應過來,一雙眼睛神采奕奕的望著龍霸天,撩袍跪下,「為大人萬死不辭!」

    星翼看著她,跪下道:「但憑巫神調遣。」

    「很好。」龍霸天滿意的轉回頭,抬手一指舒望蘇道:「今日巫咸國與大巽,與他舒望蘇不死不休。」

    舒望蘇看著她,幾乎要將手指攥斷。

    身後大將低聲問他,要不要拿下幾人。

    舒望蘇終是慢慢鬆開手指,揮手道:「撤兵,撤下永葆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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