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一片黑暗,仿佛沒有邊際。筆神閣 bishenge.com
突然,陳牧整個人往下一墜,感官一下子清晰了起來。後背被地面的石子硌得生疼,有人拉著他的手,將他在地上拖行著。
他一下子驚醒過來,睜眼一看,見到一張黝黑的面孔。下意識地將手抽回來,一個翻身站了起來,警惕地問,「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他看清了那張黝黑面孔的主人,看起來很年輕,穿著一身古怪的衣服,像是比較粗的麻製成的衣服,有些破舊。此時,這人正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注意對方的衣著,陳牧心臟咚咚狂跳起來——
倏時,一段記憶涌了上來,他開車從老家出來,快到家的時候,太困了,打了個哈欠,接著就看見一輛大貨車沖了過來——
陳牧意識到這一點,只覺得頭腦嗡嗡作響,那父母怎麼辦?秀秀怎麼辦?
他簡直不敢想像父母和女友知道自己死訊的情景。心臟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攫住了,難以呼吸。
不對——
如果他已經死了,那現在是怎麼回事?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上面沾滿了黑紅色的粘稠物體,像是快要乾涸的血液。再往身上摸了幾下,沒有摸到什麼傷口,只是左邊胸口的位置有些隱隱作痛。
完全不像是出過車禍的樣子。
而且,地點也不對。
他意識到了什麼,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朝四周望去,全是大大小小的樹木,地面鋪著一層枯枝敗葉,間隙中能看見綠色的雜草。
他旁邊有一個剛剛挖出來的坑,裡面的泥土潮濕,明顯是剛剛挖出來的。
那個面孔黝黑的年輕人,已經退到了一棵大樹旁邊,見到他望過來,身體僵在原地,然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將頭埋在地面上,喊道,「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陳牧定定地看著對方,只覺得一股寒意躥了上來。
那並不是他熟悉的語言,偏偏他能聽懂。
霎時間,一些零碎的記憶冒了出來,將他最後的一點僥倖之心擊碎。
他穿越了。穿越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意識到這一點,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在地球,他有父母,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有一份不算舒心,卻足以養活自己的工作。有一個不是特別漂亮,卻不嫌棄他沒錢,還願意跟他在一起的女朋友。
他們已經計劃好,這兩年努力攢錢,家裡再湊點,首付買套房,就結婚。
現在,一切都幻滅了。
…………
「公……公子……」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有些顫抖的聲音將陳牧紛亂的思緒拉了回來,傷心過後,他終於冷靜了下來,強迫自己面對現實。
身上的血跡,隱隱作痛的胸口,身處的地方,還有腦海中的記憶碎片,都在預示著,他目前的身份,面臨的情況有些不妙。
不管怎麼說,活下來,才是首要的。
陳牧的目光落在跪趴在那裡的男人身上,心想,他為什麼這麼怕自己?
「你是什麼人?」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說話時有些吃力。
男人答道,「小人叫陳鐵,出自莫氏武館。」
武館?練武的?
陳牧心中升起一絲警惕。
跪在那裡的男人等了片刻,沒聽到回應,咽了一下口水,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小人這次是回家為父親奔喪,無意中見到公子倒在旁邊,還以為,以為……小人冒犯了公子,求公子饒命。」
接著,又磕起了頭。
「好了。」陳牧見他這膽小怯懦的樣子,放下心來,說道,「你也是一片好心。」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陳鐵說話時有些泣音。
陳牧有些看不得他這個樣子,說道,「起來吧。」
陳鐵連忙爬了起來,「那,小人就先……」
「你有吃的嗎?」陳牧打斷了他的話,問道。
「有一些乾糧。」陳鐵忙打開身後的包袱,拿出包成一團的油布,打開後,裡面是焦黃的米粒一樣的東西,他有些訕訕地說道,「只有這個……」
陳牧聞到一股焦香的味道,空蕩蕩的胃裡瞬間有了反應,蠕動起來,發出咕咕的聲音。他接過來後,沒有動,而是說道,「吃一口。」
陳鐵先是愣了一下,才伸出手,小心地抓了一小把,塞進嘴裡,用力嚼著。
那咔嚓咔嚓的咀嚼聲,挑戰著陳牧的神經,他腹中的飢火,不斷地焚燒著他的理智。他強忍著飢餓,看著陳鐵嚼完後咽下。
一直等了近十分鐘,陳牧才放下心來,伸手要去抓,卻見手上的血污,乾脆拿起油包,倒進嘴裡。
很硬,還有一股豬油捂得太久形成的淡淡的霉味。
很難吃。
陳牧費力地嚼著,心情變得更加低落。
他家境普通,可是從小到大,在吃上面從來沒有受到虧待。吃得最差的,也就是高中的學校食堂,被他們這些學生戲稱為「豬食」。
可是,就算是那樣的「豬食」,也比這個已經變味的炒米好一百倍。
以後,也許再也吃不到那些習以為常的各種食物了。
「水。」
陳牧好不容易將這口炒米咽下去,感覺食道都被刮傷了。
陳鐵忙遞上一個裝水的皮囊。
「先喝一口。」
陳鐵依言撥開木塞,往嘴裡倒了一口水,喝下後,將皮囊遞過去。
十幾分鐘後,陳牧吃了幾口炒米,喝了一肚子水,緩解了腹中的飢餓,將炒米包好,放到一邊的草地上。
他說,「給我一身你的衣服。」
陳鐵再次解開包裹,將最底下的一套衣服遞過去。看布料,這套衣服是全新的。
「轉過身去。」
陳牧等他背轉身後,開始換衣服,一邊問,「你是哪裡人?」
「樓下村。在落楓城以西八十里。」
「我現在沒地方可去,可不可以去你家借住幾天?」陳牧問完後,能聽到對方咽口水的聲音,知道他心裡並不情願。說道,「放心,我不會白住的。」
「不不不,公子誤會了,公子能到我家裡來作客,是我們的榮幸。只是……」
「那就走吧。」陳牧已經換好衣服,將換下的那套拿在手裡,讓他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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