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清澈的小溪邊,陳牧站在一塊石頭上,將手上的血污洗去,又洗了臉。筆神閣 bishenge.com蹲在那裡,等水面平靜後,凝視著水中的倒影。
那是一張年輕的臉,看起來不到二十歲,跟他年少時的相貌有點相似,算不上帥,也說不上難看。
他看了一會,覺得有點不自在,每天看慣了鏡子裡的自己,突然換了一張臉,真是越看越彆扭。
「生個火。」他回頭對正在往皮囊里裝水的陳鐵說道。
「是。」陳鐵動作很麻利,一會就生起了一堆火。
陳牧將換下來的舊衣服,連同鞋子,全都扔進火堆里,看著它們在火焰中迅速燃燒,冒起了不同顏色的焰火。
剛才他們走了很長的路,估算下來,起碼兩三個小時。這個身體的底子真不錯,走了這麼久的山路,卻不覺得疲累。
一路上,他整理了一下那些屬於這個身體的記憶碎片,得出了一些關鍵的信息。
他目前的身份,出自一個富貴家庭,應該是近期,家庭出現了重大變故,遭人追殺,被殺後,他魂穿過來,占據了這具身體。
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記憶了,連原身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應該是姓霍。
幸好,他完整地繼承了語言這一塊,不然的話,連交流都成問題,那才真是要命。
綜合起來,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很有限,只知道這是一個類似古代的社會。而且,由於遭到追殺,加上沒有原身記憶,他不能去繼承這個身體原有的身份。
他想要融入這個世界,還得從陳鐵這個年輕人身上入手。
一路上,陳牧已經大致摸清了陳鐵家裡的情況,父親是獵戶,下面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他十四歲,被父親送到落楓城一個鐵匠那裡當學徒,後來鐵匠死後,他將鐵匠的骨灰送到郡城,進入了莫氏武館。
陳鐵並不是個擅長言辭的人,話不多,基本上問一句答一句。陳牧也沒有追根問底,儘管有著一肚子的問題想問。
他不知道陳鐵為什麼會這麼畏懼他,卻明白要端住架子的道理。別看陳鐵一副膽小懦弱的樣子。他卻一點也不敢小看這個人。
按照陳鐵的說法,從郡城到樓下村,有幾百里的路程。其中有不少山路,他敢孤身一人趕路,就不是什麼普通人。
如果陳鐵察覺他只是個空架子,惡向膽邊生,動起手來,他多半不是對手。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跟別人打過架。更何況是一個從武館出來的人?
陳鐵外表看起來挺憨厚,可是,他絕不會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別人的一念之仁上,不管怎麼樣,要將主動權掌握在手上。
陳牧看著衣物在火焰中燒為了灰燼,說道,「將火撲滅。」
陳鐵依言行動,抓起旁邊的沙子,將火撲滅了。
最後,陳牧讓他衣物的灰燼連同燒剩的木炭,都扔到了溪水中,看著它們順水漂走,才說道,「走吧,希望在天黑之前,能趕到你說的那個村子。」
兩人繼續趕路。
…………
入夜前,兩人趕到了陳鐵說的村子——與其說是村,不如說是寨,四周全用木樁圍著,留著一個大門進出,還有人在守著,見到他們,守門人顯得很警惕。
陳牧看這陣仗,就知道這個世道恐怕不太平。
陳鐵出面跟村民溝通,說的是一種本地的方言,陳牧一句都聽不懂,最後,寨子裡的人讓他們進去了,住在了一戶村民家中。
陳鐵明顯跟那戶人家相熟,主人家拿出了肉菜招待。
肉是臘肉,吃起來又硬又咸。陳牧吃的時候,更加想念地球的食物,要是有滷肉,燒鴨,哪怕是豬耳朵也好……
他們晚上在這裡住下了,屋子很簡陋,床就更不用說了,躺在上面,能聞到一股潮濕的霉味。
他躺在上面,前面一片漆黑,四周寂靜無聲,偶爾響起一兩聲狗叫。他想著地球上的父母和女友,久久不能入睡。
…………
不知過了多久,陳牧迷迷糊糊睡著了,突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墜落感,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眼前是一座閣樓樣式的空間。
「這是什麼地方?」
他心裡震動,冒出一個念頭,「難道,我又穿越了?」
很快,他就收攝住心神,打量起這個地方。
這座閣樓不大,四五十個平方,光線很暗,正前方有一個方桌,上面有一盞樣式古樸的油燈在燃燒著,發出明黃的光芒。
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走到牆邊摸了摸,黑漆漆的牆壁觸手堅硬冰冷,不像是木板。他轉了一圈,沒有找到門之類的設置,有些疑惑,「一個獨|立的空間?」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那盞燈上,走了過去,伸手想摸,距離二十公分時,就遇到了一層無形的阻礙。
「這是我的穿越福利嗎?」他心中有了猜測。
「可是,它能做什麼?也沒個說明書。」
他摸索了半天,還是一無所得,正有些泄氣,突然眼前一黑,一晃之間,人已經醒了過來。
他定了定神,發現回到了現實中,能看到窗戶的縫隙透進來一些亮光,門外有了一些動靜。他起身出到外面,主人一家已經開始忙活,兩個十來歲的兒子在挑水劈柴,小一點的女兒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蹲在灶前燒火,家裡的老太太正坐在門前,用枯瘦的雙手搓著一條粗大的麻繩。
這個場景,生動地展示出這個世界貧苦農民的生活。
陳鐵也起來了,正在屋前指點那個半大少年劈柴的技巧,看見他,恭敬地喊道,「叔。」
「早。」陳牧點點頭。
為了方便隱藏身份,他原本打算讓陳鐵叫他大哥,誰知陳鐵不肯,非要叫他叔。他想以長輩的身份更好。也就沒反對。
陳鐵才十七歲,他穿越前已經三十了,也不算占便宜。他長得偏成熟,好幾次在路上被大學生模樣的人問路,都是被喊大叔。都習慣了。
簡單吃過早飯,兩人繼續趕路。
山路難行,不僅僅是路面崎嶇,有時候根本看不出來有路,被各種蔓藤和蕨類植物掩蓋了。
也不知道陳鐵是怎麼認路的,一路前行,幾乎不用思考。
整整一天,兩人都在趕路,經過落楓城的時候,終於有了一條平整一些的道路。
陳牧只是遠遠看了一眼那高大的城牆,沒有進去的意思。
這個時代,城市裡耳目比較多,不利於隱藏身份。想要躲避可能的追殺,最好還是到廣大的農村地區。
越是遠離落楓城,四周越是偏僻,總算是比昨天好一些,有一條狹小的山路,顯然經常有人走,肉眼能看見路的痕跡。
兩人的速度快了不少,太陽落山前,他們終於趕到了目的地,樓下村。
這個村子建在兩條山脈之間,一條狹長的山谷地帶,村子沒有圍上木樁,看起來這邊的治安環境要好一些。
進了村子後,陳鐵突然飛奔起來,沖向了其中一座屋子。
陳牧在後面跟著,接著,就聽到一聲哭喊,「爹——」
這聲呼喊,勾起了他的心事,又想起了另一個世界的父母,停下腳步,站在那裡,眼圈慢慢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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