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打聽清楚了。」小福子低眉順眼道,「是坤儀宮遭了刺客,皇后正在教嘉禾郡主練大字,刺客喬裝成內侍混了進去,伺候茶水的時候,從袖子裡拔出一把匕首,就朝皇后捅去。可坤儀宮前後左右那麼多宮人,又不是擺設,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讓他行刺成功?刺客只劃傷了坤儀宮的一個宮女,就被拿下了。」
元皇后被行刺了?
小糯米糰子也在場。
長安焦急道:「嘉禾郡主可有受傷?」
「並未受傷。」
小福子覺得鬱悶,他剛剛已經說過了,坤儀宮只有一個宮女受了點小傷,怎麼還問嘉禾郡主有沒有受傷?簡直是多此一舉。
聽到小糯米糰子沒事,長安放下心來。
陸川道:「刺客的身份可有調查出來?」
「只查出是大理寺的一個小官員,姓甄。」小福子道,「至於為何行刺皇后,還沒調查清楚,皇后已經把刺客交給了錦衣衛審問。」
交給了錦衣衛?
錦衣衛和東西兩廠,酷吏成群,是刑訊逼供最嚴重的地方。
進了錦衣衛的詔獄,不死也要脫層皮!
甄兒急暈了過去。
「甄兒!」
正當陸府亂成一鍋粥時,錦衣衛那邊也審問出了結果。錦衣衛都指揮使元皓親自進宮去見了元皇后。
元皓是元皇后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無需避嫌,元皇后穿著常服,在坤儀宮的偏殿接見了他。
「臣元皓叩見皇后娘娘!」
元皇后忙讓雪垣姑姑扶他起來,並賜了座。
「你我是嫡親的姐弟,何須這樣多禮?」
元皓仔細看了看元皇后,見她臉色比前幾日剛得知父親死訊時好了很多,雖然消瘦,一雙眼睛卻光彩熠熠,氣勢逼人。
這才是他的長姐,元氏一族的女兒。
殿內響起環佩相撞的聲音。
「嘉禾也在?」
小糯米糰子正爬在炕上,一個人在玩九連環,玉制的九連環發出叮鈴鈴的響聲,聽到有人提到她,抬起臉來,甜甜地喊了聲「二舅公」。
粉白乖巧的小娃娃,誰不喜歡?
元皓被她這一聲二舅公叫的,心裡像是抹了蜜似的甜,這孩子也太討人喜歡了,怪不得元皇后這麼喜歡她。
「刺客行刺時,嘉禾也在場吧?有沒有受到驚嚇?」元皓關心地問。
元皇后驕傲道:「當然沒有!我們嘉禾和她娘親一樣,膽子大著呢!怎麼會害怕區區一個小毛賊?」
小糯米糰子扒拉著九連環,還不忘抬頭笑一笑。
元皓也跟著嘴角上揚起來,道:「阿姐既然這麼喜歡小孩子,何不把嘉夕接到坤儀宮來撫養?林氏只是個戲子出身,嘉夕養在她身邊,能教出什麼好女兒?」
提起不喜歡的人和事,元皇后臉色就沉了沉。
「我不喜歡林氏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好像全天下就她一人最單純善良,最可憐無辜,惺惺作態,沒得叫人噁心!她那副死樣子,和關雎宮的那位一模一樣,都是下賤做派!我看了就來氣!」
還是這副直來直往的剛硬脾氣!
元皓無奈道:「正是因為這樣,才更不能把嘉夕養在林氏身邊啊!好好的孩子都要給她教壞了,那副樣子,哪是世家貴女做派?」
「歹筍里長不出好筍,林氏那戲子,能生出什麼好女兒?低賤的血脈流在骨子裡,再怎樣也教不好。」元皇后寵溺地把嘉禾抱到膝上,捏捏她粉團似的臉蛋,「不像我們嘉禾,是姜家和謝家的孩子,天生就是好苗子!」
元皓知道元皇后是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多勸,他開始說起審問刺客的事,道:「都查清楚了,刺客名叫甄峪,在大理寺任職。甄峪這人,情深意重,早年喪妻後,一直不曾再娶,只有甄妃這一個女兒,愛若珍寶。三年前,他有個女兒入宮為妃,前些日子卻不知為何被打入冷宮,病死了。甄峪不知從哪裡得到的消息,說是甄妃得罪了皇后,這才會被打入了冷宮,鬱鬱而終。甄峪一心為女兒報仇,這才會入宮行刺。」
甄妃?
元皇后想了很久,才隱約記起後宮有這麼一號人物。
悽苦無寵的年輕嬪妃,又因為娘家無權無勢,走在宮裡就像一道淡淡的影子,無人問津。
後來有一次宮宴上,甄妃不小心和她戴了相同的頭飾,那種金鳳銜珠的發冠,是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
這可憐的丫頭,也不知道是被誰陷害了。
溫貴妃當場就大發雷霆。
以僭越身份,藐視中宮,圖謀不軌的罪名,當場處置了甄妃,廢去妃位,打入冷宮。
不過是個毫無背景的小妃子,元皇后當時並不在意,也就冷眼旁觀著,現在看來,卻值得深思。
坤儀宮與關雎宮一向水火不容,甄妃僭越,踩了坤儀宮的臉面,溫貴妃居然不拍手稱快,還破天荒地處置了甄妃。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一定是溫貴妃那個賤人!」
元皇后怒不可遏。
「你待會兒把甄峪給我送到關雎宮去,我倒要看看,溫貴妃要怎麼向我交代!」
甄兒暈厥,把整個陸府弄得人仰馬翻,眾人又是潑冷水,又是掐人中,都沒把人弄醒。陸川看著不省人事的甄兒,臉色難看得嚇人。
最後,還是長安扎了針,這病美人才幽幽轉醒,眼一眨就淚流滿面。
陸川心痛不已,握了她的手,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人給你救出來,保證整整齊齊的,絕不會缺胳膊少腿。」
甄兒默默垂淚。
長安一直在陸府折騰到天黑,才背著藥箱出了府,坐上馬車,依舊是早晨接她來的小太監送她回去。
真夠累的!
長安伸了個懶腰。
陸川為人冷酷,心狠手辣,想不到竟是個痴情種。
可見太監雖然身體不齊全,心裡卻還是個男人,七情六慾一樣也不會少。
陸川深愛甄兒,她該怎麼利用這一點呢?
她正絞盡腦汁地想著,馬車卻忽然停了下來。
到了?
怎麼這麼快?
從吉祥街到楊柳巷的封府,起碼要半個時辰,她上馬車這才多會兒功夫?
甄兒是宮妃身份,陸川把她弄出來,是極其隱秘的事,難道現在陸川要過河拆橋,殺人滅口?
她很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危機感。
一手握住了特製的迷魂藥,一手輕輕掀開了車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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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