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
長安問:「哪個溫家?」
「還能是哪個溫家?」戴彤兮道,「是貴妃娘娘的娘家侄子,溫金榮。胡姑娘愛聽戲,這溫家公子也愛聽戲,聽說,兩人是在梨園認識的。」
也就是說,之前胡玉嬌珠胎暗結,懷的也是溫金榮的種?
溫金榮是溫貴妃的娘家侄兒。
胡玉嬌的父親卻是詹事府詹事,屬於東宮屬臣。
彼此之間分屬敵對陣營。
婚姻是結兩姓之好,他們這親事就結得尷尬了。
胡玉嬌覺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可她不能再失態。
否則,第二天燕京又不知道會傳出多少風言風語,為了她的婚事,母親已顏面盡失,父親的官運也受到影響,絕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她恨恨地咬咬牙,道:「只是一點小傷,這丫鬟也不是故意的,就這麼算了吧。」
柳眉兒這才滿意地笑了。
長安看了胡玉嬌一眼,她鮮艷的衣裳在人群中分外矚目,卻更顯得形單影隻。在座的的賓客大多都屬於坤儀宮的陣營,無論胡玉嬌走到哪裡,人群都自動避開,假裝沒看見她,仿佛當她是瘟疫一般。
胡玉嬌臉色十分難看。
她仿佛也知道自己名聲掃地,身份又十分尷尬,無人願意理睬她,自己一個人面無表情地坐到了角落裡。
可恨,又可憐。
人群中,不知誰說了句:「方姑娘今日怎麼沒來?」
「對啊,方姑娘怎麼沒來,要知道,方姑娘這個人最愛湊熱鬧,平日裡燕京城的宴會,哪一次少得了她?」
「她哪裡還敢出來?這次選秀,她丟了這麼大的臉。一早就放出大話,說太子妃之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結果聖旨一下來,只能幹瞪眼!」
「我聽說,前段日子,方家還在為方姑娘張羅嫁妝呢!結果……」
「所以,她現在躲在家裡,都沒臉出來見人了!」
這些人為了討好未來的太子妃,故意言辭刻薄地貶低方水仙,而且這些話說得毫無避忌,十分大聲,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
胡玉嬌已經憋了一肚子火,再聽到這話,立刻就炸了,道:「誰說我方姐姐沒臉見人了?我告訴你們,方姐姐不來這勞什子宴會,是因為沒空!今兒個宮裡的貴妃娘娘又召她進宮說話了!」
「唉喲,這是眼看著嫁不成太子,上趕著去給雍王當續弦了!」
眾人一陣鬨笑。
長安聽了皺眉。
她雖然也不怎麼喜歡方水仙,但這些人說話也太難聽了,彼此間無冤無仇,語氣卻極盡刻薄,充滿了巨大的惡意。
這一點,戴彤兮頗有同感。
她無奈道:「這就是官場,踩低捧高。現在朝廷風氣不好,拉幫結派,黨群鬥爭很嚴重,你要是保持中立,不願被任何一派拉攏,很快就會被拉下馬。」
像胡家這樣態度模糊,不尷不尬,估計很快就會被人踩下去。
朝堂上坤儀宮與關雎宮兩派已斗得難捨難分,尤其是三年前謝太傅死後,兩宮的鬥爭已趨近白熱化。
其實,戴家本來也不想這麼早站隊,畢竟,永嘉帝正值盛年,離傳位還有很久,誰也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
可朝堂黨派傾軋太過嚴重,如果不群不黨,維持中立,無人庇護,兩派都會視你為敵人,打壓攻訐,很快就會被拉下馬。
長安若有所思。
真如戴彤兮所說,朝堂已經亂成這個樣子了嗎?朝堂官員拉幫結派,結黨營私,陷害忠良……這樣的情形,往往都是亂世將至的前兆。
可燕京城一派錦繡繁華的氣象。
是她想多了嗎?
她下意識地問:「最近邊關可有起戰亂?」
戴彤兮一愣,道:「閩州那邊似乎不怎麼太平,據說起了民亂。鎮南侯去世了,閩州無人鎮守,皇上正在斟酌派遣哪位將領呢!兵部那邊已經在籌備行軍打仗的糧草,我爹這幾日忙得都沒空回家。」
閩州?
封慕白就是去了閩州。
那邊那樣亂,災年、饑荒、民暴……這些很容易引發瘟疫和戰亂,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戴彤兮也在擔心封慕白,擔憂道:「也不知道封大人在那邊會不會遇到危險……」臉泛紅暈,帶著少女的嬌羞。
看來戴彤兮是真的喜歡封慕白!
長安很驚訝。
她不由多看了戴彤兮兩眼。
鵝蛋臉,杏仁眼,十分標緻的美人,身穿一件鵝黃色的百褶裙,外面罩了件素色的小衫,頭髮綰了個墮仙髻,髮髻上只簡單戴了幾支髮簪。
打扮的中規中矩,在一群爭奇鬥豔的美人中並不斷出挑。
可看久了,卻發現她身上別有一番氣韻,溫婉端莊,大方得體,不妖不媚,不卑不亢,猶如一顆瑩潤的珍珠。
再低調,也不會被人忽視。
這才是真正的世家女。
這樣出眾的女子,竟然看中了封慕白,對他芳心暗許。
封慕白真是好艷福!
午時,客人基本到齊,宴會開席。
宣陽長公主卻一直沒有出現。
長安有點好奇,宣陽長公主這個人最愛出風頭,這場宴會雖不是她主持,但她畢竟是永樂侯府的女主人,總要出面應酬一下,
柳眉兒撇撇嘴,道:「她哪裡敢出來?畢竟懷著身孕,五個多月了,身子重,據說孩子鬧得厲害,身體不舒服,在屋裡躺著呢。」
長安頓時明白了。
宣陽長公主假孕,肚子裡根本沒貨,孕婦五個月早已經顯懷了,她怕在人群中出了什麼意外,露餡兒了。
吃過午宴,柳眉兒請眾人到侯府後院的水榭看戲。
戲班子請的是梨園有名的林家班,一出《沉香救母》表演的聲情並茂,感人肺腑,眾夫人小姐都感動得眼泛淚花。
長安也看得津津有味。
戲台上正唱到沉香與三聖母相認這一段,柳眉兒卻走到長安身邊,道:「最近黑豆不舒服,你幫我去看看吧。」
黑豆病了?
可她並不是獸醫啊,她可不會給豬把脈。
她的業務範圍越來越廣泛了呢……
長安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跟著柳眉兒出了水榭。
「黑豆生了什麼病?」
「黑豆沒病。」等走出水榭一段距離,柳眉兒才道,「我是找個藉口叫你出來。我問你,你真的確定宣陽長公主是假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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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象初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