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皇后把手中的茶盞放了下來，淡了笑容。
這出身高門世家和出身小門小戶，還是不一樣的，外表看不出差異，可一到待人接物，言談舉止，立刻就露了餡兒。
柳眉兒看元皇后臉色不好，忙替母親解圍道：「父親是萬和二十三年的進士，不知謝太傅是哪一年？」
元皇后淡淡道：「也是萬和二十三年。」
父親和謝暉是同一年的進士，這是不爭的事實，不是一味迴避就有用的。如此，還不如直接大方地承認，反而顯得磊落坦蕩。
柳眉兒笑道：「那真是巧了，父親和謝太傅的確是同年。」
元皇后挑了挑眉，道：「柳姑娘果真是言行有度，知書達理，能教出這樣的女兒，想必柳大人定然學識淵博，見識不凡。以後，柳大人如果有空，一定要多到東宮行走，替本宮教教太子這個不成器的豎子。」
「這……這如何使得……」柳夫人誠惶誠恐道，「太子殿下是國之儲君，而……」
元皇后眉頭一皺。
在坐的夫人貴女們都暗暗撇嘴。
這柳夫人也太可笑了吧？
太子殿下身為國之儲君，身份尊貴，自然有皇帝陛下教導，內閣的大學士輔佐，哪裡真的需要一個窮鄉僻壤的七品芝麻官教導？元皇后說的不過是客氣話，畢竟柳氏即將嫁入東宮，而柳知秋就成了太子殿下的岳丈，所以給他幾分面子而已。
哪知道柳夫人卻這麼較真，連真心話和客套話都分不清。
真是愚蠢！
柳夫人感受到眾人鄙夷的眼神，更加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卑怯地低下頭去。
柳眉兒暗地裡握住母親的手，輕輕握住，接下話茬，道：「多謝皇后娘娘賞識，臣女一家定會好好輔佐太子殿下！」
一番話說得言辭懇切，不卑不亢！
元皇后這才重新露出笑容。
方水仙在一旁冷眼看著。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比起半年前，柳眉兒聰明了很多，至少回答元皇后的這兩句話就十分得體。
只是不知道元皇后究竟怎麼想？
方水仙曾是太子妃的內定人選，一度與元皇后非常親近，時常出入坤儀宮，長久以來，對元皇后的脾氣也有幾分了解。
元皇后和溫貴妃，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性格。溫貴妃性格狠毒，卻腦袋簡單，自私愚蠢，非常的好糊弄。
而元皇后卻不一樣，這個女人傲慢又精明，自視甚高，目下無塵。如果她欣賞一個人，必定對這個人真心相待，坦誠熱情；相反，如果一個人被她厭惡，她也會橫眉冷對，棄如敝履，甚至連表面功夫都懶得敷衍。
不知道柳眉兒屬於哪一種？
最好是後者，方水仙惡毒地想。
殿外忽然出現個探頭探腦的小太監。
雪垣看到後，快步走出偏殿，小聲斥責道：「皇后娘娘正在宴客，誰准你在這裡窺伺，這般的沒規矩？」
小太監稟告：「東宮的林良娣抱著嘉夕郡主過來請安，正在宮外候著。」
「糊塗！沒看見皇后娘娘正在見客，哪有時間見她？」
雪垣十分惱怒。
這林紅鸞也太上不得台面了，皇后娘娘宴請柳家母女，陪宴的都是高門世家的貴女，這裡哪有她站的地方？
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見，還偏偏這樣沒眼色。
愚蠢至極！
「還有你這刁奴，林良娣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樣殷勤地給她跑腿？」
小太監嘿嘿笑。
雪垣臉一板，道：「罰你三個月的月例，長長記性！」
「姑姑恕罪！」
小太監頓時苦了臉。
他不過是貪圖林良娣那一小錠銀子的好處，才跑的這趟腿，沒想到卻得不償失，被罰了三個月的月例，真是倒霉！
他沮喪地往外走去。
「等等！」雪垣卻臨時改了主意。
元皇后宴請未來的太子妃，於情於理，林良娣都不應該出現。但這不代表，她的出現沒有意義。
或許，這正是元皇后所需要的。
平靜的湖面，只有投下一粒石子，才能激起漣漪。
雪垣回到殿內，稟告道：「皇后娘娘，林良娣攜嘉夕郡主前來請安，是否請她進來？」
林良娣？
殿中眾人視線都落到柳眉兒身上，一時間，神色各異。
元皇后眼睛掃了一圈，看清了眾人的神情後，揚眉一笑，她抱起膝頭的小糯米糰子，輕聲細語地問：「林良娣帶著嘉夕妹妹來坤儀宮了，嘉禾想不想和妹妹玩？」
小糯米糰子奶聲奶氣道：「想。」
「好，聽嘉禾的，那我們就讓她進來！」元皇后寵溺地點點小糯米糰子的鼻尖，摟在懷裡一頓心肝肉兒的揉搓，才吩咐道，「請她進來吧。」
元皇后又吩咐宮人抓了茶果給小糯米糰子吃。
柳眉兒看了暗暗吃驚。
早就聽說嘉禾郡主非常受寵，卻沒想到元皇后這樣溺愛她！
林紅鸞抱著女兒，走進殿中。
「臣妾給母后請安！」
她今日穿了一條雪白的長裙，腰帶緊緊束著，顯得腰肢纖細，不盈一握，整個人嬌嬌弱弱，清雅纖柔，如一朵潔白的蓮花。
元皇后淡淡地點了點頭，道：「既然來了，就入坐吧。」說完吩咐宮人加設座椅，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新增的座位剛好與柳家母女相鄰，在柳眉兒下首。
元皇后這是什麼意思？瞧不起柳家身份微寒，所以羞辱她的女兒嗎？
柳夫人臉色就不太好看。
柳眉兒卻安然自若，甚至還在林紅鸞向她問好時回了一個微笑。
元皇后眼底的詫異一閃而過。
「涼涼……」
林紅鸞懷中的孩子忽然叫了一聲，雖然吐字不清，但聽得出是在說話。
元皇后驚訝道：「已經會說話了？」
林紅鸞靦腆地笑道：「只會說幾個簡單的單詞，昨日太子殿下回來，嘉夕忽然開口叫了爹爹，殿下不知道多高興。」
「是嗎？」元皇后抬抬下巴，「把孩子抱過來，給本宮瞧瞧。」
雪垣立刻去把小嘉夕抱了過來。
元皇后看了眼，肉嘟嘟的小臉，鼻子挺直，嘴唇薄薄的一片，像太子，眉眼長得像林紅鸞。
沒嘉禾長得漂亮！
元皇后在心裡撇撇嘴。
e
第157章 試金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