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山早察覺那上頭有些許出入地方,他本來就想虛化了這點,將此案早些了結,如今意外冒出個陸之滄,也曉得其是個難纏人物,倘要是自己拿捏不肯,反倒要被他一張鐵嘴糾錯個底朝天,如此只得命人取了賬本予他。》し

    眾人探頭議論,有些當事的看眾便鬧僵了起來!「大人明明查得好好的,為何要讓這個來插手?」

    「定是這薛寶珠拿了銀子使喚了這人來給自己開罪的!大人萬萬不可聽了他們編造的鬼話,不然……不然我婆母死不瞑目!」

    然這其中還有些旁的聲音,不過較之先前那些可微弱了不少,「我瞧著薛寶珠不像是兇手,她那吃食生意做得頂好,犯得著為了些小利丟了小命?」

    薛寶珠聽見這些,心中陡然念起一人,回過頭朝著人群當中打量,直至見了那到熟悉的身影朝她示意安撫似得點了一記頭,才稍穩了慌亂的心神。她並不是軟弱之人,可這時遭逢大禍,有他在身後……薛寶珠的眼眶此時有些被水汽濡濕,心裡頭卻是安穩許多。

    料想這位陸秀才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薛寶珠握了握拳頭,抬眼再看正堂上端坐的那位縣令老爺時心境已寧。

    眼見著衙門口的聲響越來越大,蘇牧山皺了眉頭拍了一記驚堂木,好大官威,驚得那些平頭百姓再不敢多話。他看向陸之滄,「這賬本本官前後都核查過了,鹽這一項是月初購入寺中。方才陸秀才直指是鹽的問題,這倒讓本官很是不解了。為何吃了許久的鹽又有了問題?照陸秀才這般說來,方才你所帶的那個八寶樓的醬菜也不能作為薛寶珠醬料無毒的佐證了。」

    陸之滄點頭稱是,「大人說錯矣。可在下取來的醬菜味兒是薛寶珠那醬料所制,與那日華嚴寺布施素齋的實屬同一醬料,可這鹽……卻不是那日了善師傅購回的。」

    「這……」蘇牧山沉吟不語,他的確沒往這上頭細查。再則,鹽便是鹽,如何能分辨出是不是了善當日所購?「陸秀才如此說,是已經有了線索?可本官當日叫人查驗過,一應寺中東西皆無可疑。」

    「這就要讓薛寶珠好好回想一下那日的事了。」陸之滄收攏了扇子,直朝著堂中跪著的薛寶珠那一指。

    薛寶珠在他提出鹽有問題的時候便已經開始回想那日廚房的事了,當即道:「稟大人,當日廚房裡鹽罐子當中的鹽不夠,均是讓一位小師傅去後面庫房取的。民女記得那位小師傅……法號慶豐。當日布施要做的菜量大,菜品又多,民女讓那位小師傅來回取了幾回方才夠。」

    蘇牧山立即招了人來問,那是個十餘歲的年輕和尚,頭頂燒戒疤還未好夠,顯然是剛受戒的。蘇牧山問:「本官記得前幾日也招了你過堂問話,你可還有什麼不盡不實的話?倘若有……早些與本官交代清楚,不然……」

    那叫慶豐的和尚起先還嘴硬,只跪著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如何能騙大人?」他神情真切,又是個和尚,說這話委實叫人相信。便是蘇牧山這等的,也遲疑地望向了陸之滄。

    「大人,這恐怕是叫咱們碰見了個假和尚。」陸之滄不疾不徐的回,他搖著扇,氣勢十足,在這公堂上宛若閒庭信步。「倘若是個真和尚,這話還能有幾分可信。慶豐,我且問你,這鹽你為何來回取了許多次?」

    慶豐臉上微白,「鹽罐小,用量又多,總要多跑……多跑幾回去取。」

    「為何不成袋的搬去廚房備用,卻一罐罐的去取?那日寺中人人忙的不可開交,只你一個圍著一個鹽罐子忙活,可真是叫人稀奇了。」

    「這……師兄弟們各司其職,我、我也做分內的事。」慶豐叫陸之滄接連逼問,對他生出可一個怨懟,忽而抬起頭斜視著他。

    陸之滄收了的扇子在掌心一下緊著一下的敲打,隨著每一問的深入那最開始從容閒適也化成了尖銳利劍直逼慶豐,叫他說不得假。「不知小師傅做的哪門子分內事,能來來回回入的自己房內?」陸之滄抬起頭,對著蘇牧山拱手,「大人!這人必有貓膩,請大人立即去查此人屋內,必有還沒能銷毀的私鹽!」

    蘇牧山一愣,心說不論是真是假,自己先招人去查看一番總沒有錯,當即派了衙役出府。

    而後小和尚慶豐,原還能強撐著,聽了這話當即癱軟在了地上。薛寶珠在一旁,看了此情此景長舒了一口氣,暗道竟然問題是出在他身上。她那一日忙得不可開交,哪裡會仔細注意到這人的來去動向,若不是陸之滄指出,她想死了也想不到這層的。

    「只是……私鹽又為何有毒的?」蘇牧山仍是不解。

    「大人。」忽然響起了一道女聲,只見一聘婷美人從人群當中走出。「私鹽濫制,多以礦井鹽為原料,尤已長平一帶劣風猖獗。小女翻閱長平一帶的地方志,發現十幾起因食用私鹽而中毒的案件,中毒者的病症皆如嚴華寺這樣一般無二。然近年來朝廷法例言明,私鹽明令禁止不說一定被發現買賣雙方皆得治罪,所以這些年才未有這樣因鹽而中毒的事鬧出。」

    薛寶珠回頭循聲去看,見那人正是這堂上縣太爺之女蘇溫。神情一頓,心底委實生出詫異,她竟也來幫自己……?

    非但薛寶珠吃驚,就連著蘇牧山也驚得很,許久才收斂了神情,「師爺,你拿了她手中的地方志來比對比對,可真如她所言。」

    「大人不妨忙這些,還是先抓了另一嫌犯才好。有買有賣,這賣的那個麼……」陸之滄踱著步,待走到衙門口,扇子一點直言道:「如今正好也在這公堂。」

    劉四兒早早聽到鹽那就開始流汗,惶恐站在公堂外,這些日子鬧得風風雨雨,他自然也多關注,直到叫他發現自家老母也出現中毒的那種狀況,可又沒去過華嚴寺布施,便疑心到所用私鹽上。他這鹽是偷了喜樂酒樓庫房裡頭整包出來賣的,竟成了有毒的,他不敢再賣卻不捨得銷毀轉而藏了起來,來公堂也是希望案子能在薛寶珠頭上了結了,存了僥倖。

    孰知道竟意外殺出個陸秀才,而在同他接頭做買賣的慶豐叫喊過來之際,他便轉身想要逃,卻叫後頭擁堵的人群圍困住,已是來不及。等陸之滄這話一落,他人也當即癱軟在了地上,嚇得尿都下來了。

    待到公堂上將這二人一審問,華嚴寺一案也就徹底水落石出了。

    原來是劉四兒偷了東家的鹽賣出給華嚴寺的慶豐,慶豐乃是個剛受戒的小和尚,禪心不堅動了歪腦筋。他買了劉四兒的鹽,本意就是為了用這低買入的私鹽換了廟裡頭的好鹽再出去轉賣,一來一去賺些差價錢。可這慶豐又是極其小心謹慎之輩,偏巧寺中布施在即,就想出了用私鹽換下廟裡頭的鹽給受眾吃,如此便瞞天過海了。

    「來人,先將二人押入大牢,待宗卷呈遞到荊州知府,等候發落!」蘇牧山拍案而定。

    「大人英明。」陸之滄執扇噙著玩味笑意道了一句,只話語聽著就沒幾分誠意。

    蘇牧山聞言臉色稍變,即刻化去,於輿情議論再也不管速速宣了退堂。

    正午時分,薛寶珠從衙門裡出來,外面日頭正烈,刺得人睜不開眼。她伸出手擋在眼前,有些恍神,耳邊驟然聽見有人呆著哭腔喊她:「姐!」緊接著另一道奶聲奶氣的女童聲也穿插了進來:「姐——」

    薛寶珠來不及眯起眼往前頭看就叫兩人給抱住了,隨即她眼淚也止不住的落了下來:「寶霖、寶琴,沒事了,都沒事了。」

    「寶珠!」莫大娘也守在衙門外,一見人讓放了出來,心中壓著那塊大石頭也當即掉下了地兒,偷偷用袖子抹了眼角的淚痕道:「寶珠,快跟大娘回去,大娘給你準備火盆、柚子水,咱們早些把這些晦氣都去去乾淨了。」

    薛寶珠點頭稱好,難為這兩個小的還能抱著她,就是薛寶珠自己都有些受不住現在身上的這味兒。這幾日在牢房又不能洗漱,蓬頭垢面是肯定的。她方才在公堂上還沒仔細這些,等現在方才掀過那案子的事,這卻仿佛成了最要緊的頭等事了。薛寶珠朝著的四周的看了數眼,發現裘和沒一道出來,心下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

    可莫大娘哪裡曉得她這樣的心思,只當她是急著相見裘和,並不想跟著她們一道先回去,隨即道:「咱們等等裘和,好一道回去。」她這話才剛說完,就見到裘和的身影從衙門裡頭出來,莫大娘一喜,立即同寶珠道:「出來了,喏,瞧見沒?」

    薛寶珠經歷劫後重生,自然抑制不住回頭去看她,可等回頭一看,臉上神色竟有自己都不察覺的變化的。只見裘和並非一人出來,他身邊還有今日給薛寶珠打官司的狀師陸先生,亦有王大虎,而最最受人矚目的是一位標緻的美人兒。

    她跟在裘和身邊,輕音淺笑不知道是說些什麼。而裘和稍側了頭,也在認真聆聽。裘和同她二人站在一處,絲毫不叫覺得有半點違和,反倒是讓人覺得十分相配,是天作的一雙璧人。

    薛寶珠從前從未覺得裘和如此出眾,他儼然成了這幾人的中心,不經意就能讓人圍繞追隨在他左右。薛寶珠雖然早已經見識了他的本事,可這一刻方才真正覺得……自己和他實在不是同一類的人。她看著裘和過來,抬起眼似乎看向了自己,嘴角微微含笑,一如以往。可不知道為何,她心中卻高興不起來,甚至是帶著酸澀和惆悵。

    薛寶珠低下頭,她的衣裳還是前些日子的衣裳,在牢中這幾日早就又髒又臭了——恐怕她現在自己也是又髒又臭了,而站在他身邊的那位美人兒卻是個仙女似得的人物。薛寶珠生出萬種複雜情緒,再沒半點勇氣可以在這時候去面對裘和。

    她心中打定了這念頭便倏然轉了身,不等裘和靠近就疾步離開。莫大娘在她身邊卻半點不知道她為何會這樣,忙追了去問:「寶珠!咋的了?發生什麼事了?」

    薛寶珠哪裡肯將自己心中的那點心思拿出來的跟人直言,這時只管悶聲往前直走。

    偏巧這時候司仲帶了馬車前來,他先前見大局已定並先行了一步出來安排馬車送幾人回去。託了生意往來獻好的名頭,唯有心中清楚自己如此勞心的真□□頭。他是再機敏不過的人,只瞧見了一眼後頭那幾人,約莫也就猜透了薛寶珠的心思。

    「薛姑娘,正巧來城中辦事,可要一道回去?」他指了指後面的馬車,溫言道。


    薛寶珠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想到方才的事他也出力不少,當即點頭順著他所指著的馬車走了過去。

    「這……寶珠!你……」莫大娘更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兒了。

    寶霖一路跟著,飛快的往前跑鑽上了馬車,恐怕是要去問原因的了。

    司仲道:「寶珠恐怕臉皮薄,大娘不如也先上了馬車,有什麼話不如回了八寶樓再說。」經他這樣一點撥,莫大娘才有些明白了過來。想了想倒真是這麼個原委,她是年紀大了糊塗了並未將這些事兒放在心上,可寶珠到底還是如花般年紀的小姑娘呢,自然看重外貌。

    莫大娘拉著寶琴的手轉過身,正好裘和一行人靠近了過來。王大虎皺著眉頭疑問:「乾娘,寶珠咋的扭頭就進了馬車了?瞧見我們也不說話。」

    「就你話說!」莫大娘是明白其中原委了,此時怨怪的瞪了一眼王大虎,嫌他不該將話說得這樣直白。她再去看裘和身邊跟著的那少女,真當是漂亮得跟天仙一般,難怪寶珠丫頭生意了。

    蘇溫噙著淺笑道:「原本還想恭喜寶珠妹妹的,看來還是等明日我再去拜會吧。」

    「嗯。」裘和應了一聲,又道:「這次多虧了你,是該讓寶珠親自謝謝你才對。等你哪日來,我再讓她正式謝你。」

    「哪裡需要這樣客套。」蘇溫用團扇輕輕遮住了嘴笑得溫柔又婉轉,她聲音又輕又柔,叫聽的人能熨帖了心中的煩躁。「我也很喜歡寶珠妹妹,何況事關清白公道,我既然知道了,必然要仔細對待的。這特意的謝就不必了,我聽說寶珠妹妹的手藝甚好,若是改日我過去了能叫我嘗嘗手藝並是我的榮幸了。」

    裘和笑道:「好,等改日叫你嘗嘗她的手藝。」

    蘇溫低下頭含羞,「那便說定了。」她這一路同裘和過來已經招了不少人的側目,想著裘和這時候還未恢復身份,並時時刻刻為他找想著,即便是現在心中再有多少不捨得,也只硬下了心腸來同他告別。

    待那蘇大小姐離開後,王大虎還在那的憨笑著誇讚道:「這蘇小姐可真是頂好的官家小姐,我原先只當那些大小姐都是驕橫不講道理的,今兒總算開了眼見。」

    陸秀才亦是跟著附和,「難得!難得得很啊——」說著這話的時候,他拿眼神挪揄了裘和。他是文人,自然不比王大虎那粗心,早看明白了這蘇大小姐如此皆是為了裘和。

    「走走走!回去了回去了!」莫大娘替寶珠護食,她將薛寶珠看做了孫女,自然也就將裘和當成是孫婿看待,可不許外頭什麼蘇小姐李小姐的就將人搶跑了。「寶珠受了那麼大罪,早些回去修整,杵這門口做什麼。」

    這也正合了裘和的心意,他還沒能和寶珠所上話呢。

    「我看裘兄還是且慢——」司仲忽然攔住了裘和的道,阻止了他上車的念頭。「此番裘兄上去只怕要吃苦頭。」

    裘和當局者迷,不解這話的意。

    莫大娘卻警醒著,想到寶珠麵皮薄,立即也跟著附和了起來,「就是,這車廂能做幾個人,我帶了寶琴再上去也就差不多了。你在擠上去成什麼樣了?」

    「哈哈哈哈哈……」王大虎是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知道裘和想要上車卻叫他乾娘給攔了下來,「我說裘兄弟,不上就不上,咱們同陸兄弟三個一道邊走邊聊回去豈不是也快活得很?」

    薛寶珠雖說是在車裡頭,卻早將外頭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的,心裡頭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反正不舒坦。莫大娘帶著寶琴的上了馬車她也不吱聲,一個人較勁慪氣。

    「姐,怎麼了……」寶霖忍不住關切的問。

    莫大娘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示意他別再說話。

    薛寶珠也自知是全叫裘和壞了自己心情,她這幾日身陷牢房,拖累大家都心急,實在不該將她這氣勁撒在這。她既然想通了這一層,臉色便跟著和緩了不少的,非得又扯了個強硬的理由的解釋:「方才出了牢房,眼睛有些適應不過來,這才好了些。」

    回了八寶樓薛寶珠就急急忙忙回房洗漱去了,讓莫大娘幫著打熱水,從頭至尾洗了三回才肯作罷。莫大娘就笑她,「好了,我瞧你這身上的皮都要褪掉一層了。」

    「大娘,你都不知道那牢房多髒!」薛寶珠動作一頓,低下頭撈著自己濕漉漉的頭髮問:「我怎麼聞著總覺得我的頭髮還有味兒?」

    莫大娘跟著去問了問,「哪還有什麼味兒?別總是嚇唬自己,縱是有味兒這洗了幾回也總該洗乾淨了。」她見薛寶珠不緊不慢還在那磨蹭,便好意提醒:「我剛才拿水進來這趟可是看見裘和站在門外的……怕是等著你這邊弄好了他要有話同你說呢。」

    薛寶珠皺起眉頭,眉宇間總閃過一絲鬱郁不快,半晌過後才說了氣話:「叫他等去。」

    「這是怎麼了?」莫大娘手中提著水桶,轉念便反應的過來她是為了什麼事兒,「寶珠,可不興你的這樣耍脾氣的,裘和這些日子可為了你的事……哎。」最後的話她沒有說完,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

    薛寶珠掬了一把水撲在面上,想要以此衝散心中的煩亂。

    叫莫大娘看裘和算是極好的了,出了這樣大的事情還能四處尋能人幫寶珠,光這一點已經是多少人都抵不上了。寶珠若真要為了那些外人跟他較勁,這不是將人往外頭推?

    「大娘,我知道了。」薛寶珠用手掌捂著臉,悶聲悶氣的說道。其實她哪裡會不知道裘和為了自己的事費盡心力,可她……心中卻總是冒出他從衙門裡出來的那一幕——只覺得他原本就當是身份尊貴能讓人跟隨左右的人。薛寶珠猛的搖了搖頭,逼著自己再不往下面深想。

    莫大娘見她這是自己也能拎的清楚,遂沒多說話。隔著氤氳的水汽,她回頭看見薛寶珠容顏妍麗,哪裡還是當初在長渚村的黃毛丫頭,這般大的年紀,差不多也能將親事定下來了呢。莫大娘想寶珠丫頭父母都過世了,如今這事上也只能自己替她出力了。

    卻說薛寶珠並不知道莫大娘竟起了這心思,她等洗漱完又用巾布抹乾了頭髮,這才磨磨蹭蹭推開門出去。

    裘和在外頭等了這樣長的時間,並未有絲毫不耐煩。見到薛寶珠的那一刻,眼神當中也只有心疼。他上前,伸手將她貼在腮邊的一縷濕發攏去了耳後。「怎麼頭髮還沒擦乾就出來了?」說了這話,裘和便去取了一塊干巾,就在這天井下替寶珠細細擦著還帶著濕意的頭髮。

    他二人都不說話,任時光靜謐淌過。

    倒是小寶霖帶著寶琴過來,一把抱住了薛寶珠,語氣哽咽道:「姐,你終於沒事了——」

    薛寶珠曉得自己是當著寶霖的面叫那些衙役抓走的,自然是傷害大得很,這時再說些溫軟的話的只怕更要叫他落眼淚了。薛寶珠只笑著逗道:「我今日在堂上看見你的那位師父可是博論強辯厲害的很,怎麼你跟著他學了這些日子卻變得愛哭哭唧唧的了?」

    這話惹得寶琴鼓掌附和,「哥哥愛哭哭,哥哥羞羞……」

    寶霖聞言沖她呲牙,先前那將要哭的表情也立即收了起來。「對了,莫大娘說姐在牢裡受苦都都瘦了,準備了一桌好吃的,你快跟我來……」

    薛寶珠叫這兩個小的拉著往外頭去,走了一半的路的回頭望了一眼裘和。他在外面等了那麼許久,方才又沒跟自己說上話……

    「姐,你在看什麼?我好餓……」

    薛寶珠收回了心思,再沒去顧後頭的人,往前面大堂去了。

    莫大娘不叫寶珠動手,自己個兒下廚弄了一桌,還叫了陸秀才同王大虎一道來吃飯。

    一席飯的吃得熱熱鬧鬧,薛寶珠自知得虧他們的幫忙,添了酒鄭重的敬謝了幾回。

    陸秀才是個內斂的人,並未多說什麼,卻是王大虎心直口快:「寶珠,你可不能光顧著謝我們,還得好好謝謝蘇小姐呢。就是先前裘兄弟能去大牢裡看你,也是多虧了蘇小姐想法子。」

    薛寶珠聽了這話,不自覺的朝著裘和那邊看了一眼,見他面上神情紋絲不動。前頭還說要自己做飯答謝的,怎麼這時卻不表態了,她心中暗道這人一貫喜怒不形於色,只是從前從未這樣察覺而已。不由想了這些,薛寶珠心中酸酸的,可仍是擠出一個笑來,落落大方的回道:「好啊,改日我也得好好謝蘇小姐。」



第79章 柚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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