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初雪嘆了口氣,卻聽常夫人喃喃道:「這也未必,會不會……會不會採薇心中始終有你大哥哥,所以才不肯對別人動情?我元宵節過去的時候,就發現他們兩個用眉眼傳著話兒,可見是余情未了。」
「這個……唔!當然也有可能了,我也感覺嫂子對大哥哥是有情的。都說痴心女子負心漢,這女人啊,一旦動情,便是一輩子,哪有那麼容易移情別戀的?越是嫂子這樣烈性的,越對情愛忠貞不渝。只是目前看來,嫂子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顯然比喜歡大哥哥要多多了,所以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把她勸回來的。」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門外丫頭說大爺過來了,接著荊澤銘挑帘子進來,手裡捧著一瓶絹花,見荊初雪站起身,他便笑道:「三妹妹也在?今日我在街上遇見張顯,他還向我打聽你的情況呢。」
荊初雪臉一紅,表情卻是不變,淡淡道:「是麼?大哥哥替我謝謝他關心。是了,你這絹花從哪裡來的?唔,先不用你說,我來猜猜。」
荊澤銘就將手中花瓶遞給她,這裡常夫人便道:「張顯?就是三丫頭當日險些嫁過去的那張百萬家的另一個兒子?你怎麼會和他說話?」
荊澤銘道:「罪不及家人,雖然張達不是東西,但他也死了。張顯卻是個好的,兒子什麼性情太太也知道,最近又常往山海園去,和他說話的時候多著呢。」
常夫人皺眉道:「雖如此,也不許你和他說你妹妹。哼!什麼意思?你三妹妹被他們家禍害的還不夠?哦,三兒子真面目暴露了,該不會這四兒子又打上主意了吧?他們做夢去。」
荊澤銘道:「人家就是覺著差點兒害了三妹妹終身,且婚禮鬧成這樣,終究也是他們的過錯,還連累了三妹妹,所以探問一聲,太太怎麼就想到這些去?那張顯雖是經商,卻著實是個豁達瀟灑的,上一次三妹妹在街上遇見訛詐的無賴,還幸虧他幫忙,不然不知會鬧到什麼不可開交的地步呢。」
說完忽聽荊初雪道:「是,上一次的確多虧了他幫忙,那人倒是個古道熱腸的。我聽說,如今張老爺子因為他哥哥的事,身子不好,已經不理事了,家中生意都託付給他,現在十分積極地參與山海園中那些慈善之事。連嫂子都說,他不但出錢,還出力,山海園給贍養堂孤寡老幼的那些資助,還有修橋鋪路這些善事,許多都是他和東明打理著,不然嫂子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是嗎?」常夫人點點頭:「若這樣說,他倒還是個好的。也是,他哥哥犯了那樣罪過,他們家做些善事贖罪,也是應該的。」
荊澤銘卻有些驚訝地看了荊初雪一眼,忽見三妹妹也拿眼瞟過來,於是世子爺就識相的沒有多說什麼,只聽荊初雪笑道:「這絹花的手藝竟似比嫂子還勝過幾分,尤其當中這兩朵菊花,難為怎麼紮成的。如此繁複又栩栩如生,我猜定是內務府某位能工巧匠苦心琢磨製成,大哥哥可是要拿著這絹花去嫂子面前獻寶?」
荊澤銘笑道:「正是。不僅如此,皇上召我午後入宮,前兒下了一場雨,我想著御花園的筍子應該不少,所以打算過去采一些……」
不等說完,就聽荊初雪「撲哧」一聲笑,用手刮著臉道:「大哥哥你這可是拾人牙慧。我聽說去年冬,團團圓圓食物不夠,江大人就從御花園砍了竹子去餵。如今山海園筍子也不少,給它們吃足夠了,你這會兒又跑去御花園采什麼竹筍?不怕皇帝罵你?且江大人知道了,怕也要嘲笑於你。」
荊澤銘被妹妹揶揄,卻是面不改色,淡淡道:「你怎麼不說青路還學我去和花熊攀交情,藉機討好採薇呢?他錯非別來嘲笑我,若敢笑我,看我怎麼把他懟回去。」
常夫人搖頭道:「青路這孩子也是,天下好女孩兒何其多?多少王公貴族都巴不得把女兒嫁他,怎麼偏偏要去對採薇動心?他明知道那是你的髮妻。採薇也不知怎麼想的,她說立志不嫁,可現如今這情況,難道她就很喜歡麼?還不如早早回來,倒落個清靜。如今你爹和我都不管事,她回來,這府里府外的權都是她的,想去哪裡不行?只要不是夜不歸宿,還有人責問她怎的?為什麼放著這麼好的結果不要,定要守在那竹苑中。」
荊澤銘道:「總歸是我當日做錯,帶了秋芳回來,結果害人害己。採薇傷心,到現在不肯輕易回來也是情理之中。是了,我是來請太太幫我賞鑒的,您看這瓶花可還不錯吧?採薇會喜歡麼?」
「那是你從前的媳婦兒,你來問我?」
常夫人啐了一口,接著又嘆氣道:「自然會喜歡的,若是不喜歡,你也就死了心吧。這哪裡是花?分明是你對她的一片痴心,若連這個也嫌棄……兒啊,娘縱然不捨得這個兒媳婦,也要勸你一句,儘早回頭吧,山海園都給她了,說到底,咱們家也對得起她了。」
由這句話,就能聽出常夫人對目前這個狀況其實是有點不滿的。
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荊澤銘也沒多說什麼,只是信心滿滿道:「娘放心,採薇對我的情意我心裡有數,如今我們只差一個契機。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採薇就是那烈性的赤兔馬,要她吃回頭草,哪有那麼容易?」
「算了,我不管,由著你去吧。」常夫人搖搖頭,想想又喃喃自語道:「不過青路那裡,我就不信他父母那一關能過得去。」
「青路這臭小子,連他父母那一關都過不了,倒只知道跑來朕這裡歪纏。」
仿佛是為了印證常夫人的話,半下午時分,荊妃在宮中迎來皇帝聖駕,卻聽丈夫第一句話就是對江青路的抱怨。
對於江青路和荊澤銘一起追求方採薇的事,荊妃也聽到一些風聲,當下只能嘆氣道:「唉!都是皇上平日裡縱著他,不然早些為他指一門婚事,何至於鬧到現在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