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南素柔沒想到自己會再度睜眼。
「唔……大限還不到麼?」南素柔喃喃自語,猛然間,她意識到不太對勁。
眼前的場景竟然發生了天反覆地地變化,這些清雅的裝飾並非魏國公府那般富麗堂皇,她身姿雖然纖弱,但就算病得不輕也不會縮水成如此幼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素柔撐起沉重的身體,想要從有點微硬的床上爬下來。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打開了,「柔兒,你醒了。」
循聲望去,南素柔呆愣地看著年輕的母親急急地走了過來,伸出素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昨日你流血不止,真是要嚇死爹娘了。」
「流血?」南素柔喃喃地重複這句話,思維不斷運轉著。
南素柔記得她七歲那年,突然不停地流鼻血,找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藥都沒解決問題,結果後來爹娘病急亂投醫,給她找了個江湖郎中,那大夫亂開藥,讓她吃了藥不但沒好,反而落下了別的病根。
想到這裡,南素柔腦海中有什麼東西炸開來了,她……現在難道是她七歲的時候?十八歲的她死了,然後重生到七歲的時候?
南素柔沉默不語,她的娘親秋玉隱禁不住望向床邊的枕頭巾,忽然尖叫一聲焦急道,「雲心,快去幫小姐換一張新的枕巾,上面全是血。」
秋玉隱看到南素柔的枕巾和衣衫上留下的乾涸鮮血,心裡焦急,完全沒有注意到南素柔的異常。
外頭的丫頭婆子手忙腳亂地進到屋內,把南素柔從床上抱了起來,又將床上的東西都收拾了去,換上了一套新的。
秋玉隱這才回過神來,將南素柔從婆子手上接過來,她關切地問:「柔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短短的時間內,南素柔雖然很多事情沒有想通,但是因為她擁有之前那怨氣衝天的記憶,就算在想事情,也同樣能條件反射地注意四周圍的動靜,她回應母親的問話也屬於本能反應,「嗯?娘,我餓了。」
一句話敷衍了剛剛她發愣的事實。
秋玉隱聽了她的話,這才回過神來,「哎呀,你瞧瞧,娘都忘記了,你剛起來一定餓了。」她說著,轉頭對一旁的丫鬟吩咐:「雲容,去給小姐準備吃的,弄些蝦球,小姐喜歡吃酥脆的……」
聽到母親的吩咐,南素柔雙眸一閃,忽而開口打斷道:「娘親,我今天不想吃酥脆的東西了,你讓雲容姐姐給我準備素菜粥吧,我想吃青菜,我想喝粥,我想喝白開水……」
平日裡南素柔完全不喜歡吃青菜,這會兒主動要求吃青菜,這讓秋玉隱有些不解,但是她也沒想太多,只是笑著說道:「好,青菜就青菜,雲容,你按小姐說的去準備吧。」
若是以前,南素柔自然還是會挑選酥脆的油炸食品來吃,可是現在,不管先前那是一次冗長的夢境還是她的前世,南素柔在那個時段里學到了很多東西,她現在很清楚,她之所以會流鼻血就是因為飲食上偏食,有著不吃青菜的不良習慣,若是讓雲容給她準備蝦球,吃完之後一定會又流鼻血,那東西,太上火了。
這些都是在魏國公府的時候,魏國夫人教導她的知識,不管那到底是不是夢,她姑且試一試吧。
不一會兒,雲容將準備好的早膳端了上來。
南素柔你定睛一瞧,心中禁不住感嘆,若是以前她倒是沒有注意這麼多,現在不同了,不得不說,雲容心靈手巧,南素柔剛剛說了要吃素菜粥,要吃青菜。
可雲容端上來的那碗熱騰騰的粥品中,可不止有青菜而已,熬得酥爛的白米粥配上,色彩鮮艷的胡蘿蔔,青瓜丁,還有翠綠的菜心,點綴了一些細碎的蔥花,還飄來一股高湯混合了香油的香氣,讓人垂涎欲滴。
估計雲容是覺得南素柔年紀小,要真按照她說的來做的話,南素柔可能會不喜歡吃,所以雲容在她要求的基礎上自己加了一些東西。
秋玉隱倒是沒想這麼多,那粥品一上桌,秋玉隱就開始一勺一勺地給南素柔餵食,南素柔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一個異常,會讓周圍的人瞧出不妥。
吃完粥之後,秋玉隱見南素柔沒像前段日子那般用完膳後就流鼻血,心中禁不住鬆了一口氣。
南素柔輕聲說自己想要在院子裡曬曬太陽,秋玉隱應允了,又留了丫頭婆子看顧她,這才安心地到前廳去忙府內的事務。
坐在庭院的鞦韆上,感受著清風吹拂,南素柔感受得到,現在正值夏季,她又瞧著不遠處河塘裡頭那一片碧綠,聞著時不時飄來的荷香,吩咐丫頭婆子們幫她撈一些新鮮的藕上來洗淨了直接食用。
這期間她多喝水,多吃新鮮的果蔬,用膳的時候避開那些上火的飲食,專挑清淡的來吃,希望流鼻血的症狀能夠因此緩解。
喜人的是,她的努力湊效了,這一整天,她都沒有再流鼻血,可這樣反而讓她的母親秋玉隱誤會了。
若說南素柔之所以總是流鼻血是因為缺乏蔬菜的滋養,那麼現在她在餐桌上只吃清淡,讓秋玉隱覺得她不適合大魚大肉,從此之後,餐桌上的肉類,也被煮得清淡,清蒸白肉,清蒸魚……這可苦了她的父親南文雲。
南素柔的父親南文雲因為早年的家族鬥爭,落下很多病根,早幾年的孩子因為他的遺傳,都是先天不足,活不過三歲,因此對於南素柔這麼難得存活的孩子,他是十分疼愛的,不過,也僅僅是因為沒有別的孩子所以把她當成命根子而已。
前些日子南素柔鼻血不止,南文雲急壞了,城裡的大夫前來看診,只說是天氣原因,都是開了些清熱的藥物,南素柔喝了總是不好,南文雲差點就把街邊的那些遊方郎中也請來了,但看近幾日南素柔都沒有再流鼻血,他才放棄了病急亂投醫的念頭。
這也是南素柔想要的效果,本來她還想著,如果父親已經把那些庸醫請來,她就暗中把藥倒掉,因為她前世可是被那些藥所累,不但沒止住川流不息的鼻血,還落下了一堆病根,可是,她現在年紀還這么小,母親一定會看著她把藥喝了才會安心,因此,她努力著,想盡了辦法讓自己不再流鼻血,雖然偶爾有幾次還是禁不住流血了,她都悄悄抹去不讓人瞧見,這才躲過了一劫。
南素柔暗暗發誓,有了前世的教訓,今生絕對不再愚蠢,七歲這年十分關鍵,也是南府逐漸走向敗落的轉折之年,雖然她並不清楚家裡是怎麼敗落的,但她知道,她需要錢……她需要賺多一些錢,來支撐這個家的榮耀,來反抗十歲迫不得已進入魏國公府的命運。